035 被困密室(1)
聶仁世沒有將時間全都浪費在話家常上,很快就帶着他們三人通往了另一處地方,門口和上面會客大廳的門口位置是一樣的,三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不是從這裡進來的。三個人走出門口,一條長長的走廊和上面的佈置也是一模一樣,不過沒有人再會爲這件事詫異了。
腳步聲在走廊裡顯得有些凌亂,卻並沒有打破這裡的陰冷,冷桑清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兩隻手抱起身來取暖,而下一刻,一件羊毛西裝披在了她的肩上,把寒氣完全隔在了外面,一陣自然清新的海洋調氣息柔到了她的鼻腔裡,側頭看了一下爲她披上外套的蕭宗,眼神多少泛着一絲複雜,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也一直參與這項試驗。
蕭宗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也不便多加解釋,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掛在脣邊。
“我們到了。”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羅森推開了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三個人在熟悉不過的場景。
“這是,消毒間?”冷桑清嘆了一聲。
聶仁世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並給了羅森一個眼神,羅森立刻從消毒櫃裡拿出了五件特製的衣服,分給了每個人。
所有人穿好衣服之後,羅森又推開了另一扇門,一陣強光霎時間刺進了每個人的眼裡。
適應了一下,三人發現偌大的房間裡通體的純白色,棚頂數不清的冷光燈可以讓人清晰的看到視線內的所有東西,而這些燈的位置都是經過科學擺放的,照不出任何影子,地上、牆上擺滿了各式各樣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器械,有些甚至連查爾教授都不會用,屋子的中間,擱置了一個一米左右寬,兩米左右長的金屬箱子。
“冰箱?”蕭宗湊到冷桑清耳邊輕語道。
“我看更像個棺材。”她低聲迴應。
“不知道我這裡還缺些什麼?”聶仁世走到了查爾教授的身邊。查爾教授沒有說話,專心的清點着可能會需要的器械,口中還在喃喃。
“還缺一樣很重要的。”冷桑清再次抱起了雙臂,她感覺到這裡明顯要比走廊裡冷得多了,就連呼出的氣都可以看得到。
“哦?是什麼?我馬上派人去準備。”聶仁世正面傾側過來,因爲被面罩遮掩,那充滿氣勢的眼神並不那麼明顯。
“病人。”她直言。
“哈哈……他早在這裡恭候各位多時了。”說完在金屬箱子上按了一下。
箱子的上蓋緩緩地升了起來,一股股白色的寒氣如同雪崩一般從開啓的縫隙中滾滾涌了出來。約有幾分鐘,白霧漸漸瀰漫開,三個人才看清楚箱子裡的東西,卻同時被驚嚇的退了幾步。
箱子裡面是一個類似於古埃及木乃伊形狀的物體,只不過木乃伊是被布條裹着的,而這個是被厚厚的冰霜裹着的。三人愕然之間卻見聶仁世輕輕地走到了箱子旁邊,步履略顯蹣跚,大不同於之前的剛毅。他在冰霜上面溫柔的撫摸了幾下,雖看不到其表情,但從那小心翼翼的瀕率以及微微顫抖的身體,大概能想象得出此時凝聚於臉上的悲容。
可幾下溫柔之後,他整個人又好像狂躁起來,撫在冰霜上的手指如同耙子一樣,在上面撕來撕去,平滑的霜凍表面被挖出幾道淺溝。
“先生!先生!”站在一旁的羅森趕忙挪到聶仁世身邊扶住了他。
“抱歉,有些失態,這就是病人。”聶仁世調整了一下,平緩的語氣之中仍時不時迸出一絲犀利。
“這,這……”面對眼前的事物,查爾教授整個人都閃爍了起來。把人冰凍起來以維持生命,在醫學界裡尚屬極爲罕見的現象,並且一直存在着法律人道的糾紛,所以他並未親眼見過實物,今日得以大開眼界。
“我要你們治好他。必須!”聶仁世沒有理會在冰霜上面悉悉索索的查爾教授,面罩再次俯下,若有所思。
“沒有猜錯的話,這層冰霜下面應該是個人吧,而且是一個還在活着的時候就被冷凍上,以此來維持生命的大活人沒錯吧。”蕭宗踱了幾步,走到了箱子旁邊仔細地看着裡面,但並沒有用手觸碰它。
“蕭先生說的不錯。”聶仁世再次撫摸着冰霜,不過這次看上去,情緒要平穩了很多。他接着道:“他是先天性的心臟複雜畸形,三歲的時候,醫生說過他活不過十歲,並且存在生育能力障礙,我用盡了各種辦法把他維持到了三十歲,期間,數百次地見到他痛苦地從地獄裡掙扎爬回來……”說到這裡,聶仁世的聲音抽噎了起來。
不用猜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他們二人的關係。
“依聶先生剛剛所說的,如果有活細胞還在的話,只需要做心臟移植就可以了,一旦出了意外才會考慮腦移植手術。”查爾教授果斷說道。
“沒錯,這也是我一直贊助你們研究試驗的目的,上一次救回來的時候,被醫生已經告知是極限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聶仁世點了點頭,回答得有些蒼涼。
“心臟活體移植的話,全世界恐怕只有查爾教授是最有權威性的了,桑清則是一直在研究腦移植方向。”蕭宗終於明白爲什麼團隊中每個人研究的方向都不同的原因了,一旦真的要做腦移植手術的話,那麼他這個物理學家也能派上用場,因爲他一直是研究天體物理學、理論物理學及量子數學領域。
“哦?恩。”冷桑清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清致的雙眸從剛剛聶仁世的不常的舉動之時起,就沒有再把重點放在這眼下被冰凍的“活死人”身上,而是一直盯着他。她把一開始進到車裡開始一直到現在所經歷的畫面,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一種不好的直覺在心中漸漸涌了上來。
“心臟活體移植的風險性要遠遠小於腦移植的風險,只是必須要有合適的心臟源。”
“哦?教授的細胞培植專利,不是已經克服了這道難關了嗎?”聶仁世被冷桑清的一句話說的心裡懸了起來。
“最好是用有血緣的親屬的器官,否則需要很長時間。”查爾教授沒有擡頭,甚至連腰都沒有直起來,依然在冰霜上面研究着。
“多久?”
“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
聶仁世頓了一下,大約有着十幾秒的思索,一旁的羅森湊到其耳邊不知說了什麼。
“好的,沒有問題,幾位請先隨我出去。”聶仁世果斷的迴應,聲音上與之前並無差別,可聽到冷桑清耳朵裡,卻帶着殺戮的頻率。
一行人從醫療室裡出來,羅森關上了厚重的大門,並先後加密了五道密碼鎖。
“聶某必須要爲心臟方面的事去做準備了,招呼不周。”聶仁世輕描談寫一句,轉身朝前方樓梯拐角處走去,幾個人心中一驚,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話意,只有冷桑清似乎料到了這點,加急一步,想追上他,不料,一隻有力的手臂攔在了她的前面。
“幾位放心,這裡的物資與上面的一樣豐富,每天會有絕對健康美味的食物供應三餐,如果有額外的需求,可以告知我,我會一直在這裡服侍各位,每個人房間的位置和在上面時是一樣的,現在是否由在下引領各位回房休息?晚餐的時候我會通知各位。”羅森稍顯龐大的身材完全擋在了三個人的前面,一番話語絲毫沒有給對方商量的餘地。
“什麼?你的意思是把我們關在這裡!”蕭宗一蹙眉,“羅森先生,你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不講道德了!”
“這個案子我不接了,我會把訂金退給你們,請放我們出去。”查爾教授情緒也很激動,兩隻手抓着羅森的肩膀不停地搖晃。
羅森抵開了查爾教授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衣服:“幾位需要回房間嗎?不需要的話,我先退下了,有事情可以吩咐我。”他陰沉地笑了笑,轉身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查爾教授起身要追,被蕭宗環腰攔了下來:“教授,不用追了。”
“爲什麼阻止我?我可用我全部的積蓄,讓他領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上帝可以證明那不是一個小數目。”查爾教授一臉怨氣地朝蕭宗大喊着。
“能知道聶仁世這麼多秘密的人,不是我們用錢就能買通的。”冷桑清清秀的臉佈滿了愁雲,一雙黛眉蹙地讓人有些心酸。
“那……”查爾教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雙手插在腰間,來來回回地踱着。
蕭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從長計議。
冷桑清擡眼看了看他,微微地點了點頭。
長長的走廊,三個人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我們報警吧。”
查爾教授拿出了手機,慌張地撥了求救電話,可根本毫無反應,他抓狂般地搖晃着手機,乞求能夠尋找到一絲救命的信號,然而最終仍是徒勞。“該死的運營商,我一定會投訴他們的!”
“沒用的,查爾教授,在這種地方是不會有信號的,況且他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蕭宗攙過有些失常的查爾教授靠到了牆角,一副冷靜從容也讓查爾教授急躁的心情多少有些恢復。
“我們先從前面的樓梯下去看看吧,剛剛聶仁世不是就是從那裡離開的嗎?”冷桑清在褲子兩側蹭了蹭手心裡的汗,她現在必須強制鎮定下來,如果自己也亂起來的話,蕭宗根本沒有辦法同時照顧兩個人。
其餘兩人點了點頭,便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蕭宗走在的最前面。
樓下是一個十分寬敞的門廳,錯落有致的擺放着數十件古董裝飾,牆上掛着的字畫琳琅滿目,冷桑清一眼便認出了其中一幅正是幾年前法國國家博物館丟失的鎮館之寶,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在法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哦!天哪!這個不是……”她驚訝地指着牆面上的油畫。可現在並不是欣賞的時間,也不是破案的時間,而是“越獄”的時間。其餘兩人沒有迴應她。
三個人翻遍了整個空間,甚至還包括抽屜和垃圾桶,卻發現這裡只有堵死的牆,根本沒有離開的路。
“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
“這裡應該有密道,恐怕沒那麼容易被我們發現。”
大家又聚到了一起。
“難道我們出不去了嗎?我女兒的預產期就要到了,她需要我。”查爾教授的情緒又有些波動起來,兩側鬢上的頭髮都已被自己抓的翹了起來。
“不會的,放我們出去只是時間的問題。”冷桑清走到了查爾教授的身邊,把他的雙手放到自己手裡。
蕭宗側過臉,凝重凸顯:“既然這件事情如此保密,他們應該不希望有太多活着的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覺得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否則他們也不會把我們的眼睛蒙上之後,才帶我們來這裡。”冷桑清的推測讓其他兩個人心中最重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她接着說道:“還有一點,剛剛我們進到消毒室裡,我注意到那個胖管家在從消毒櫃裡拿出衣服時,刨除我們五個人每人一件,裡面還有兩件。”
“哦?”兩個人冷靜了一下思維,全神貫注地聽着冷桑清的分析。
她一手一個,按着兩個人的頭靠近自己嘴邊,眼中閃出一抹精光:“這麼說來,除了我們,這個手術應該還會用到其他人,所以這幾天內應該還會有其他人到這裡。別忘了,我們的團隊可不止三個人。”
“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蕭宗在一旁補了一句。
冷桑清沒有說話,嘴角微微上揚,雙眼眯的有點邪惡,眸子在兩人臉上滑來滑去。這種表情配合着冷桑清那清秀的小臉蛋,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她點了點頭,緩緩地,緩緩地,把目光移向了身後那件鎮館之寶,嘴,咧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