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溫柔
回到馬爾卡港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上午了。
他們的父親聶仁君,親自坐着私人飛機把他們接回來的。
當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兩個兒子的時候,眼眶中瞬間溼潤了,幾乎都有了想要帶領一整隻軍隊,和聶門的所有人同歸於盡的衝動。
兩個兒子遍體鱗傷,一個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時掌控一切的冷靜,表情極其的陰冷且凝重,好像北極被封存了千年以上的冰寒;另一個也完全不再是以往那種桀驁不馴的霸氣十足,乾涸的淚痕顯得他有些頹廢,有些沮喪,像是一匹受了傷的狼。
看到這一切,聶仁君的心都在刺痛着。
回來的路上,聶跡知道了自己一直給家裡撥電話撥不通,並不是家裡沒有人接,都是羅森搞的鬼,他想完全把自己孤立在拉斯維加斯,趕盡殺絕。
他很懊惱,也許自己早些留意這一點,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他的朋友也不會爲了他而死去,早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危險之中,他是絕對不會把艾斯捲進來的。
羞月得知艾斯死了,也打心底惋惜起來,儘管和這個胖子接觸時間很短,但她知道他在聶跡的心裡有着怎樣的位置,就在前一天晚上,聶跡還在眉飛色舞地跟她講着那個胖子以前的糗事,講了很多。
聶仁君坐到了聶跡的身旁,心疼地看着他的臉,眼中有萬丈的慈祥,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其實有些時候,能爲自己認爲值得的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一種幸運,畢竟活下來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
聶跡擡頭看了看父親的雙眼,安慰性地笑了笑,他很能理解父親話中的含義,當年包括自己的母親在內,有多少人都爲了自己的父親而死去,而父親的痛苦,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今天的陽光格外沉重,空氣中充斥着一種悶悶的感覺,所有人下了飛機之後,都感覺到一絲眩暈。
冷桑清和羞月,分別在兩兄弟各自的勸說下,不安地睡了,剩下父子三人,一起來到了書房,秦管家爲三個人煮了一大壺咖啡。
三個人在屋子裡一直沉默,所有人都清楚明天就是聶門審判日了,這對他們來說意味着父子三人將會被同時處決,確定了聶仁世的死亡、沒有除掉羅森、以及更加意外的isabella的竟然也是幕後黑手之一,這幾件事情都在一步一步的把父子三人逼上絕路,但他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父子三人聚到一起,總是散發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感覺。
“剛剛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聶煥打來的,問你們兩個人的情況,並表示對你們同情,但很失望。”聶仁君先開了口。
聶痕的臉上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很清楚聶煥想要讓羅森死的慾望,比所有人都更加強烈。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離開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聶煥爲什麼要殺掉羅森?”聶跡對之前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聶煥知道是羅森殺死了他的父親,所以之前才故意放走我們,給我們幾天緩和的時間,本來清兒已經被聶門的人抓了起來,也是他救了清兒,把她還給了我,他開出的條件是,只要我們能幹掉羅森,他就可以保證我們在審判日沒有事。”聶痕用最簡短的概括,把事情的重點告訴了聶跡。
“可憐的掌事人,就連要殺掉自己的管家,也要暗中向別人求助嗎?”聶跡冷嗤了一聲,接着道:“既然他有能力能保證我們明天沒事,我們有沒有可能再跟他談一次條件?”
聶痕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凝重並未緩解:“行不通,以羅森的狡猾程度,清兒就這樣被救走,他一定會起疑心。”
話音剛落,聶仁君一拳砸在桌子上,滿是憤意的站了起來,厲聲喝道:“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別看我這一把老骨頭,想要對付我沒那麼容易,明天就把聶門攪個天翻地覆!”
隨後他看着兩個兒子,嚴厲地說道:“可能以後你們只能過逃亡的日子了,但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今晚我會安排把你們兩個送走。”
聶痕和聶跡沒有驚訝的表情,他們根本不理會剛剛父親的要求,兩個人都冷笑了一下,臉上毫無懼意,淡定地看着父親。
“逃亡的日子?臨睡前聽不到父親講的童話故事,我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入眠的!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我們就盡情地鬧吧!”聶跡從椅子上一下子蹦了起來,表情不再是平時的嬉笑,已經昇華成一種嗜血般的猙獰。
死過一次了!!!
聽到這幾個字,聶痕的雙眼一亮,若有所思地看着父親和聶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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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聶跡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羞月焦急地坐立難安,見到他回來,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
聶跡同樣抱住了她,兩人沉默了片刻,聶跡開口道:“交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
羞月眼睛一閃,好像看到了希望的光明一般,她知道聶跡這麼說就證明他們已經想到了明天如何應對的辦法。
“什麼事?任何事情我都一定會完成。”她迫不及待地說道。
聶跡脣角一勾,久違的邪魅又浮現在臉上:“給你那有名無份的老公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在我這裡完全是被強迫的,想辦法約他單獨出來。”
“恩?”羞月有些不解。
另一邊。
聶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冷桑清靜靜地站在窗邊,無助地向外望着,手中的護身符已經被她手心裡的汗浸溼了。
見到了聶痕回來,她緩緩地走了過去,輕輕地靠在了聶痕的胸口上,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說沒有在想大哥和聶痕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現在更加擔心明天的審判日,聶痕的安危。
“明天,會很危險吧?”她嚶嚀了一聲。
聶痕託着她憔悴的小臉蛋,溫柔地吐了一聲:“沒事的,不要擔心。”
可這一句話更加讓冷桑清心頭刺痛了起來,聶痕從來沒有這樣溫柔過,他此刻突然變成這樣,更加增添了一種訣別的感覺,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聶痕用指尖輕輕擦拭着冷桑清的淚水,同樣的溫柔,他何嘗不是想說什麼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冷桑清擡起了頭,透過淚水的晶瑩,無限深情地看着聶痕,認真地說道:“痕,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