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和洛雲陌實在不敢想象,他們見過的那面色蠟黃,滿臉橫肉,一副潑婦兇相的蠻狠婦人就是傳說中的珈瑤公主。
可現在他們就親眼看見了珈瑤公主遺留的皇室信物,容不得他們不信。
看來他們遇見地劫是天意,老天讓他們找到珈瑤公主的後人,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北紇皇室血脈,地劫。
洛雲陌神色十分複雜地看着地劫,心想若是排除兩個還沒開智的小皇孫們,其實地劫纔是最好的北紇皇帝人選。
可惜,現在他們已經決定離那是非漩渦遠遠的。
地劫……前世並沒聽說過這個人物,想必又是自她重生後,因她命數發生改變的苦命人。
摸了摸神色黯然的地劫的頭,“別傷心了,我們走。”
“嗯。”地劫性子雖然沉默,但是十分聽話,也善察言觀色,見恩人性質不高就沒有追根問底。
或許對他來說,母親的死真是一個解脫。
他因此得到重生,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仙度,樑華。
王宮上下忙得人仰馬翻,他們的國主正在擺宴招待西羌到訪的使者一行。
舞姿柔美的舞姬正在皓然宮大殿中心翩翩起舞,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實在人間尤物。
只不過與上首噙着一抹淡淡笑容,眼神幽邃,容顏姣好猶如謫仙墮世的墨玄城比起來還差很多。
可以說,世間男女,少有能及墨玄城那般絕色。
他美好如光華萬千的容顏只能讓世人自慚形穢,心生仰望,不敢褻瀆分毫。
此刻,戴着金色護甲的頎長手指撫過杯盞,宮奴忙小心翼翼地添酒,他眼眸未動,端起一杯飲盡。
“西羌果然人傑地靈,舞美,人更美。”墨玄城撫掌而笑,眼中劃過莫名的流光。
臺階下被捧得高高興興的西羌使臣大喇喇微笑着,“墨國主這是慧眼識人,花衣是我們西羌最漂亮的美人,她的舞姿自然美得讓人窒息。哈哈,就不知道與你們仙度的美人比如何?”
高深莫測的眸子不動,嘴角斂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道:“各有千秋。”
“花衣,聽沒聽到墨國主的話?還不快上前敬一杯。嘿,說不定墨國主看在你的誠意,還能誇你兩句哪!”
也不知道是酒醉人,還是人存心,在西羌使者們大聲的哄擡下,大殿中心翩翩起舞的舞姬動作稍稍一滯又重新流暢起來。
接下來她的動作更是魅惑十足,舉手投足說不出的勾人妖嬈,眼神流轉間滿是迷離和渴求,素手輕撫過自己肩窩之時,紅脣嘟起,正常男人都禁不住這般誘惑。
墨玄城眸色轉深,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渾身悄然散放出一抹不豫的冰冷氣息。
只可惜下面的西羌使者被眼前的尤物所迷,完全沒有發現上首那尊貴的男人的異樣。
終於,在各位大人的安排下,花衣不得不向臺上進發,而且雙臂間不知何時開始舞動開兩條柔韌的粉紅水袖,更添旖旎。
暗處的衛衣等人蓄勢待發,荊羅依舊陪伴在墨玄城的身側,只是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都不得妄動,眼睜睜看着花衣靠近。
墨玄城笑容不減,眼神略鬆,竟又是一杯酒下肚。
花衣見此,暗暗笑笑,更加不將墨玄城當回事,以爲這又是一個拜倒在她裙下的色男人。
水袖越舞越迷幻,耳邊的絲竹聲陣陣似乎都全遠去,墨玄城身邊的人忽感頭
部一沉,眼前昏昏濛濛的很不自在。
慌忙甩了甩頭正待看向主子,哪想到這一刻正是圖窮匕見之時。
寒芒四射,剛剛還魅惑嫵媚的舞姬收斂起勾人的笑容,神色冰冷殘酷,哪有一個舞姬的樣子?
分明就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她的匕首就藏在水袖之間,倒也大膽,不怕水袖舞動時那鋒利的匕首劃傷自己。
然而此刻她那要命的匕首就離墨玄城一指之隔。
“保護王上!”荊羅心跳都停了一拍,左手拔劍,慌張地大聲喊道。
墨玄城笑容褪去,眼中卻是多了一抹玩味和冰冷。“原來重頭戲在這裡啊……西羌人,這就是你們答謝本王的誠意?”
冷嗤一聲,墨玄城二指迅速伸出,死死鉗制住了刺客的匕首。
而下面的西羌使者們也紛紛大吼一聲,三兩下撕扯掉繁複的朝服,露出緊身黑衣,神色猙獰地揮劍朝階上衝來。
田瑞則帶人突然從大殿四個角落衝殺出來,“弓箭手放箭!不可放過一個刺客!其他人隨我殺,誓死護衛王!”
喊殺聲四起,好好的酒宴也逐漸染上血腥的豔紅。
其實墨玄城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試探而已,西羌那些人老成精的狐狸是不可能露出如此大的破綻供他發作的。
一炷香後,勝負見分曉。
墨玄城從身邊戰戰兢兢的宮奴手中拿起絹帕,皺着劍眉擦了擦,就隨意丟棄。“王后的合歡殿,還是毫無動靜?”
“王后性格謹慎,屬下無能,許久沒能發現異常。不過請王上放心,她肯定有一天會露出狐狸尾巴。”
墨玄城點點頭,“本王不怕耗時間,就怕你們不盡心。”話到最後,滿是冰鋒般寒冽。
荊羅田瑞她們連忙下跪,直說不敢。
墨玄城回到王座上,手指按揉了一番額角。
“將這些刺客的屍首颳了,懸掛在城門前示衆!剩下的,就不用本王教你們了罷。”
田瑞荊羅異口同聲道:“不用,王上下令即可,我們必定遵從。”
皓然宮中到處充斥着血腥氣,墨玄城一再蹙眉,還是不想繼續呆在這裡處理公務。
索性他命人將成堆的奏摺搬到御花園的涼亭中,對着滿園的菊邊賞景邊批閱。
合歡殿內,氣氛則是一片截然相反的閒適。
已經成爲仙度王后的娜依濃妝豔抹,卻十分慵懶地斜倚在美人榻上,眼珠流轉着精明之色。
最近收拾了宮裡有些不安分的狐媚子,總算殺雞儆猴了一把,現在後宮上下無不服她。
可她要的卻並不止這些……
墨玄城,那個冷情的男人,自從大婚之日露過面,就再沒有主動踏足過這合歡殿,等同於將她打入冷宮。
娜依怎能甘心,哪怕得到了王后的尊榮,見不到她的王,飽受冷待,就算用權力能壓制一時,宮裡宮外不一樣有人看她笑話。
娜依很委屈,她更是深恨混入隊伍神不知鬼不覺,後又在她大婚時鬧事害得墨玄城再不願看她一眼的瘋婆子洛蓮蓉。
爲了出這口惡氣,她命人下到天牢鞭屍,直到把洛蓮蓉碎屍萬段才解她心頭之恨。
但做了這些,她還是空虛,還是恨。
“公主,墨國主今日在皓然宮擺宴招待我們西羌的使臣,不知道怎麼了兩方人突然打了起來。奴婢冒着殺頭的危險去詢問才知道,那些使臣竟然
是居心叵測的刺客!這可怎麼辦啊,會不會牽連到我們頭上?”小芬惶然無措地對她稟報道。
娜依皺了下眉後又舒展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被刺殺關本公主何事……墨玄城這人精明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勞太后他們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何必多管。”
小芬道,“可是公主,您現在既是仙度王后,對此不表示您對墨國主的擔憂,肯定會引起非議的。”
娜依伸了伸懶腰,“本公主何時在意過那些小人之語。從小你跟在我身邊,在西羌那邊聽過的閒言蜚語還少麼。”
“是奴婢多事了。”
“不過你說的也對。”娜依忽然正色地道,眼中精芒一閃。“或許能趁此機會表現我對他的關愛,獲得他的回眸呢。”
“小芬,準備準備,本公主要去看他。”
就在娜依和小芬主僕倆準備準備,要出合歡殿去找墨玄城時,一個小宮奴端着盤子忽然就撞到了她們。
“哎呀,王后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娜依整張臉都扭曲了一下,這狗奴才!她精心打扮了整整一個時辰的妝容,竟是就被這些污水給衝花了!
“你,自己去天牢領罰去!”
娜依一拂袖剛要命令人將這個奴才杖斃,結果眼角餘光捕捉到身上多了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她眉頭一凝頓時又改變了主意。
這個小宮奴千恩萬謝地跑走了,一切看起來毫無異常。
但是等到娜依主僕重新回到合歡殿,她就打開了那個小太監借灑水的當口扔到她懷中的小錦囊。
打開油紙,裡頭正包裹着一張字條,上頭字跡還是她最熟悉的義父的筆跡。
匆匆看過之後,娜依大驚失色,眼神都失了焦距。
但是很快,她又找回了神志,有了決斷。
“小芬,重新給本公主梳洗下,再叫御膳房弄一盅補品來。”
等重新梳洗好,再打發走笨手笨腳的丫頭,娜依眯起眼,一抹狠毒之色從眼底劃過。“來人……”
墨玄城坐在涼亭中,怡然自得,只是偶爾望着菊花的眼神帶了一抹不明的溫柔。
一抹鬼魅身影從他面前一掠而過,墨玄城眼中神色改換莫測,最終化爲一片晦暗。“來得正好。”
“王后娘娘到——”
老遠就能聽到小宮奴的唱諾聲,墨玄城放下了奏摺,朝那邊看去。
娜依婀娜多姿地邁着蓮步,豐腴的玉手正提着一個食盒,十指纖細染了丹蔻色澤,在深色的食盒反襯下格外妖豔。
她在看到墨玄城時,恰到好處露出一抹開心的微笑,“臣妾見過王。好久沒見王了,剛剛聽見王遇刺的消息,臣妾可是嚇怕了,還好您洪福齊天,安然無恙。臣妾特地命御膳房做了一盅補粥來送給您,還請您笑納。”
娜依是拿準了墨玄城想要的王后的態度,恭謙又不失端莊。
只是她這次時機用的還是不對。
在墨玄城點頭示意下,她嫋嫋娜娜地端着補粥放到墨玄城面前,眼神微閃。“王請用~”
“好。”墨玄城眉頭微挑,像是什麼都沒發覺般,端起補粥慢慢喝着,直到昏昏欲睡,趴倒在涼亭的石桌上。
娜依立刻勾起了一抹勝利者的微笑,“王,王?”
“來人吶,王昏迷不醒了!快把他擡到本宮的合歡殿去!還有,即刻封鎖各宮門,嚴令任何人進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