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妄想稱霸一方,也不能建立在別人的痛苦和鮮血之上!”洛雲陌感覺到脖子上的手在毫不留情縮緊,可是她還仍自冷笑,一點不在乎。“我的親人因你而死,那我是不是該找你報仇?以殺止殺,終歸不是正路。有本事你就殺,你遲早有一天會毀在自己的瘋狂手上!”
墨玄城不善地眯起眼,眼中真的閃過一抹殺意,“洛雲陌,你是在逼我。”
洛雲陌這次卻沒有再說話了,因爲窒息的痛苦包圍着她,越發稀薄的空氣讓她發自內心的渴望生,但是倔強的性格讓她就不想屈服於墨玄城這個瘋子的淫威下。
空氣越來越稀薄,洛雲陌徒勞地張着口,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可是她脖子上的手並沒有絲毫放鬆。
殺意在蔓延,在快要讓洛雲陌真的窒息的沉悶氣氛中,冷然若冰,像千萬根針一樣刺在身上。
洛雲陌被鋪天蓋地的恐懼陰霾籠罩,只是她依然不想屈服,努力大睜着雙眼死死瞪着眼前人。
不想妥協,這是她的心聲。
他們感情的發展,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從前巧笑妍妍虛與委蛇,撕破那一層假面後,剝落下來的就是這一派冰冷的真相,何曾有真心實意?洛雲陌覺得眼前有一片討厭的溼潤糊住了視線,讓她看不分明眼前人的模樣。
墨玄城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她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出任何服軟的話語。
半晌,就在洛雲陌臉色漲得發紫,心中悲哀覺得自己真敗在一頭無心的狼手中時,墨玄城卻出其不意地收回了手,像是被什麼東西灼傷一樣迅速。
他惱羞成怒地轉過頭,像頭暴怒的雄獅,來回在洛雲陌面前行走。
“洛雲陌……”他低低沉嘆,殺意不減,卻含着莫名的糾結和複雜。
他面對着這個倔強的女人,心裡有不忍還有陌生的不捨。
成大業者,怎可有心上的弱點?洛雲陌,不能留在身邊了。
可,他若真的對其沒感覺,爲何要不遠千里親自趕赴北紇將她捉回,又不惜花那麼大的功夫佈局,只爲了掠回她,讓她心甘情願甚至是再無辦法逃離自己身邊?
矛盾充斥了內心,讓從來胸有溝壑的墨玄城也勘不破這層。
終於,他暴躁地選擇了最笨拙的方式——殺了她!但明明就要看着她嚥氣,爲何又要放手?!
“小皇孫,我會好好撫養。至於你,好好呆在這宮裡,沒有本王的命令你別想出去半步!”
墨玄城說完拂袖離去,宮殿空蕩蕩的就只剩洛雲陌一人,捂着陣陣作痛的脖頸,呆呆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紅紅的眼圈又遍佈一種酸澀的滋味。
她眨眨眼,只擔心一不小心有軟弱的晶瑩流下來。
墨玄城怒氣衝衝從寢宮走出來的消息,不久之後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目中。
田瑞和一個陌生的女子相對而坐,面色糾結複雜。
她眼神閃了閃,還是點了點頭,語氣冰冷沉凝道:“那就按照你說的方法去做。王,因爲此女做了太多違背本心的事,這無疑是對他霸業的阻礙。”
“放心,有我在,她逃不出主上的手掌心。”女子陰冷低笑,嗓音粗嘎難聽。
仔細看,若是李陵或薄野秀其中任何一位在這裡,定能認出她就是在血狼殿中,趁衆人不備突然向洛雲陌扔出藥粉將她迷暈的女兵。
女子笑完後擡起頭,就見滿眼
陰騖恨毒之色,田瑞皺了皺眉撇開頭沒有去看。
只因爲這女子的臉上遍佈縱橫交錯的傷疤,可怖之極,隱隱可見昔日的花容月貌,現在卻只剩滿面瘡痍,無疑是被人用了極爲殘忍的手法毀了容,還有她的好嗓音。
荊羅湊巧在她們門前經過,聽了一耳朵,孱弱無力的右手垂下,眉心跳了一跳。
許久她才裝作一副無事人的樣子慢慢走遠,只餘一聲爲某人感到悲哀的嘆息幽幽傳遠。
滿面瘡痍的女子低調走出田瑞的房間,轉過廊角後脣際劃過一抹諷刺的冷笑。
“我原以爲主上愛你疼惜你,爲了你可以無視任何女人的好,甚至可以爲你天下爲媒……呵呵,原是我想錯了。在男人心目中,女人永遠都是附庸,都是可利用的美貌皮囊罷了。越是得不到,越是珍惜越是想要佔有,可若是女人真全心全意附屬於他的那天,他又會馬上翻臉棄如敝履。”
“洛雲陌,這次你可沒有那麼幸運了。我不會讓你死,更不會讓你生不如死,我只要你好好看看主上的真面目,讓你自己在絕望和痛苦中自絕了斷!呵呵。”
她陰冷的笑聲傳出很遠,似乎還帶了一些好像哭泣的顫音。
往下看去,她的腰間別着一條長鞭,鞭梢刻着兩個不起眼的紅色小字——柳情。
夜色如墨,豆大的燈火燒灼着燈芯,跳着活躍的弧度,不時發出幾聲噼啪輕微的爆響。
暈黃的暖暖燈光下,墨玄城長髮如瀑披散在肩頭,鼻子高挺,薄脣微抿,魅惑衆生的雙眸輕輕斂着,手執一卷兵書似瞑非瞑。
偌大的宮殿中,宮奴腳步輕靈,手執燈籠巡遊而過,不敢打擾到那至高王座上的人影的休憩。
然而這時候不遠處一道嫋嫋娜娜的身影卻打扮得嬌媚玲瓏,拖着長長的妃色裙襬,曼目流轉恣意地款款走了過來。她身後拖着長長的隊伍,行走起來也是搖曳生姿,渾身充盈着一種慵懶的美感。
只是這份安靜的美感忽然就被她開口的不耐煩打破,“王還沒安歇,怎麼就決定宿在了皓然宮?還有,本妃好歹是王明媒正娶的側妃,去看王是否勞累了很過分麼?我倒要看看誰敢攔。”
她身邊的丫鬟心驚膽戰地直勸,“如王妃,王的寢宮住着的是那位……據說王今天還很生氣,心情不太好,您可不要過去呀!您要是被王責罰了,那最高興的豈不是商夫人?”
“那姓商的賤人整日裝得道貌岸然,假矜持,隨她端莊去,反正又沒有本妃位份高。”
如王妃顯然對丫鬟勸告的話嗤之以鼻,反而隱隱更帶着不管不顧非幹不可的蠻橫。
“要本妃說,她這個時候不自作聰明倒是最適宜的。在這王宮之中,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像本妃一樣,如此張揚地就能來見王,本妃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更是本朝大儒!她姓商的一個將門之女,再勉強裝淑女也改不了骨子裡的粗蠻本性,哼。”
丫鬟還能怎麼說,見實在勸不動主子就只能喏喏退到一邊。
正說着,如王妃她們就來到了皓然宮,也就是平日裡仙度百官上朝的宮殿。
“如王妃請恕罪,王上事先有吩咐,他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不希望任何人打擾。”荊羅板着臉,帶人攔阻在如王妃面前的臺階上,語氣冰冷沒有任何尊敬地道。
如王妃氣得臉色一變,“大膽奴才!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本妃的路,讓開!”
“如王妃,我荊
羅只是王上的下屬,你不過一個小小王妃,尚沒資格對我頤指氣使。”
荊羅公事公辦的態度氣得如王妃一個倒仰,玉指顫顫悠悠地指着她的鼻尖,“你,你!”
“外面何事?”墨玄城不悅的聲音從殿內傳出,鋒利如出鞘的利刃,仿若在暗夜中劃破長空穿過人的心房,帶來由心到身的寒冽。
荊羅等人渾身都打了個寒顫,荊羅直接跪地稟報如王妃想要擅闖皓然宮的事。
對此墨玄城靜默一陣,竟然破例示意荊羅放如王妃進來。
如王妃一聽,得意不已,嬌蠻地橫了荊羅一眼,一點沒注意到她眼神晦暗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許你一人進來。”墨玄城聲音有些疲憊,更帶着深重的威嚴,讓如王妃一聽都不禁乖乖聽話,將身後那些侍從屏退,只孤身一人走進大殿。
隨着殿門關上,荊羅的視野也被隔絕,只能擔憂地盯着大門,視線聚焦無比空茫。
她倒不是擔心那個如王妃,只是擔心王上的心情。
好像從北紇回來起,準確說是洛雲陌醒來後,王上發怒離開寢宮就不食不眠,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陰鬱之中,每個眼神都寒如冰鋒,周身的冷氣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冒,誰靠近都會被凍得戰慄。
王上和洛雲陌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樣太不像王上的性格了。
荊羅很擔心,她對洛雲陌沒好感也是因爲此。
洛雲陌影響王上太多,只可惜王上本人似乎還沒意識到這點,總覺得什麼事還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卻是不知,感情一事玄而又玄,往往不爲人心思計劃而變。
但願王上能儘快恢復過去的英明果決,不要被現在的情感糾纏迷了心神。
正想着,荊羅忽然聽到一陣混亂的聲音,正是從殿內傳出的!
她精神一凜想都不想就推門衝了進去,“王上!”
“拖出去,杖斃!”只聽一聲低沉壓抑着怒氣的喝聲迴響在空曠的大殿中,冰冷刺骨。
如王妃哭哭啼啼的聲音緊接着傳出,再一看,入眼的便是她不復嬌蠻花容失色的悽慘模樣。
兩人衣裳整齊,看起來並沒發生什麼事。但是荊羅一眼看去,就發現如王妃的姿勢好像是被王上從身上扒下來狠狠摔到地上一樣,王上的衣襟也微微有點紊亂,雖然匆忙間整理了,但是紊亂後的褶皺還留在那裡,讓人一看就不禁遐想非非。
荊羅嚴肅起來,抱拳應是。
厭惡地看了一眼邀寵不成反遭厭棄的如王妃,她毫無同情之意地命人拉下去杖斃了。
同時她心裡的擔心也越來越濃,眼看着王上眼中的冰冷寒如實質,不僅人見人懼,就連他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也被這寒氣凍得遍體鱗傷,她心頭就有些隱隱作痛。
洛雲陌,可真是個禍害!
心一狠,荊羅本來還想跟王上說一下田瑞的計劃,但是現在看來,最好還是免了。
王上應該毫無破綻,應該從身到內心都強大,多餘的感情負累只會拖垮王上。
如果有人必須要爲王上做一個犧牲,那麼作爲擾亂這一池靜水的始作俑者洛雲陌,必定責無旁貸!
見王上沒有其他吩咐,荊羅轉身告退,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毀容的柳情就訝異地發現荊羅一身寒霜站在屋外,雙眼精光灼灼盯着她:“你的那個蠱,真的能有奇效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