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牽着的線,有一天也會失去蹤影吧。
煩躁的從桌上擡起頭,手指插進發間抓了抓。
書上的字是一個也看不進去了。
“筱筱,快過來。”
我還未回過神,手已經被拉住了,思緒還未作出反應的時候身體已經跑了起來。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司鈺,你……”
穿着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司鈺臉上花花綠綠的一片,原本及腰的長髮染成了酒紅色,而且燙成了大大的波浪卷,顯得十分的嫵媚。
但……關鍵不在這裡!
在我的記憶中司鈺的頭髮在學生時代從來未曾染過顏色,一直都是保持着黑亮的直髮,臉上也不會化如此妖冶到極致的妝容。
爲什麼?
怎麼會改變了?
是因爲我的介入而讓一切改變了嗎?
“這個是……”
從四樓往一樓的過程中,司鈺始終保持着緘默的態度,任憑我問她什麼她都不回答,儘管我心中覺得疑惑,但還是任憑她拉着我從四樓直奔一樓。
而在推開宿舍大門後,我呆住了。
眼前是一束鮮紅色玫瑰,用玻璃紙包裹着。
那麼一片刺目的紅色,在這個秋季的傍晚靜靜地燃放着它的生命。
“送給你。”
從玫瑰的後面伸出一個腦袋,狐狸一般的眼,笑意從眉梢一直延伸到眼角,微微的勾起的脣角有着明若清風一般的淡淡然,長長的劉海斜斜的歪在左邊,上面覆蓋着一層淡淡的金黃。
我沒有接。疑惑的側過頭看向司鈺。
司鈺的表情很複雜,在面對眼前手捧着玫瑰的東方煦時,她的眼底有着我看不清的情緒。
“……咳咳……那個……”
清清喉嚨,尋思着怎樣開口讓他收回那束扎眼的玫瑰。因爲,在我們的周圍已經圍起了一圈厚厚的女生圍牆。或高或矮,或肥或瘦。漂亮扎眼的,普通平凡的……
而當他將玫瑰推向我的時候,明顯的我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絳筱,你做我女朋友吧。”
啊……啊……誒……??
艱難的嚥下差點噴出來的口水,眼睛驀地睜大。
周圍的氣壓加劇了。
嘴角艱難的抽搐了一下。
“……東方學長,對不起。”
不知道怎麼的只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剛說完,很明顯受到了一波憤怒的氣壓。
吶,拒絕也不行嗎?
縮了縮肩膀,握着司鈺的手緊了緊。
“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說完迅速的將身體藏在司鈺的身後,不敢再去觀察周圍女生的反應。但很明顯的,身體依然有些發抖。
作爲S大最具有知名度的男人之一,東方煦身邊的粉絲團可不容小覷。他的拉拉隊足足有30人組成,而每當他去參加比賽,在看臺上三分之二的人便是他的粉絲團。
在過去,作爲朋友的我沒少受過其他女生的氣。
儘管過去的我和他很熟,但現在貌似……只是陌生人而已吧!
“誒?爲什麼?”
不以爲意的伸手撩了撩額前的頭髮,眼底的笑意瞬間瀰漫開來,臉上的表情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那種——鎖定獵物,勢在必得。
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的話,有着這樣表情的東方煦,往往是保持了下定決心後,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態度。
就算是撞的頭破血流也絕對不會後悔的那種人。
這點和我很像,所以在過去我們一向談的來,而且東方煦總是會摟着我的肩膀語帶幽怨的長嘆,“爲什麼我們這麼像啊”或者“我們不是兄妹簡直就是老天的作弄”,然後緹瑛就會撥開他擱在我肩上的手,面帶嚴肅的警告他“不許非禮我的女朋友”。
“因爲……因爲……我是雜草啊,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王子。”
潛意識的居然說出了杉菜最常說的話。
也許在我的意識裡東方煦確實是屬於王子一類的人,聰明、長相好、有人緣、還是老師眼中的優質學生,家裡又有家產,確實是天之驕子。而從最初我便是一般家庭出來的學生,就算多出了那麼多的記憶,但也和他之間沒有太大的干係。撇開緹瑛不談,我也覺得自己無法和他站在一起。
“我說東方,既然筱筱拒絕了你那麼你就放棄吧。”
沉默許久的司鈺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這樣的大少爺,只要是女人和你說話都會懷孕,我們筱筱可是正經的女孩,受不了你大少爺的青睞。”
懷孕?!
嘴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
司鈺還真是敢說。也不怕他周圍的粉絲團圍毆。
果然,司鈺還是老樣子,在只要事關於我的時候,總會挺身而出。
“什麼?”
而行爲處事一貫雷厲風行的東方煦,果然是一個一點就燃的爆竹,根本聽不得人說他的行爲如何,在司鈺的話一說出口後,脾氣就上來了。
“你想怎樣?我告訴你東方煦,別以爲所有的女生都稀罕你,本姑娘就最討厭你這樣的花花公子……”
“你這個排骨女……”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有些挫敗的站在一邊看着兩人之間越來越激烈的爭吵。
像過去的許多次一樣,東方煦與司鈺之間因爲我而進行的吵吵鬧鬧,在事隔了那麼久之後,又重新上演。
就像是冤家一樣的,不停的爭吵,不停的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的面紅耳赤。
但撇開這些,10年來也就唯有他們倆人一直保持着聯繫,就算是冤家之間的關係。卻也蓋過了我和他們之間原本親密的聯繫。
打定主意就讓他們吵個夠本,我丟下倆個眼底裡面只有對方的傻瓜,轉身便往宿舍裡走去。
頭還是覺得有些昏吶,果然,秋高氣爽正好眠。
……… ……… ……
……… ………
………
明明不想上網的我,竟然沒有躲過我們宿舍女王的車輪戰,最終被磨動了。
“唉——”
坐在電腦前,長嘆一口氣。手卻已經自動的點擊□□上線。
在1998年□□已經開始盛行了,過去的我雖然對聊天不感興趣,但也從司鈺那裡得到了一個□□號。
很多事雖然有些不一樣,但司鈺給我□□號的時候,卻還是讓我有些感慨。
原來有些細節沒有變。
□□上面並無任何人。
在最初的時候,□□上面都是來自於各個地區的陌生朋友,有些或許會成爲筆友,但大多數都是未見過面的陌生人。當時的□□還未有視頻工具,沒有網絡語音,有的也只是簡單的聊天功能。而不像現在開闢了那麼多種的遊戲、空間、寵物之類龐大的其他功能。
添加聯繫人,幾乎將爛熟於心的□□號鍵入其中,然後顯示搜索。
“這個人是誰?”
手抖了一下,有些驚慌的關掉搜索,轉過頭。
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靠得這麼近?
而我卻根本沒有發覺。
果然,在涉及到緹瑛的時候,我總是本能的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沒……沒什麼。”
兀自鎮定的回答,但很明顯的感覺底氣不足。
“傾斜……”
若有所思笑得詭異的絮曉女王嘴巴里喃喃的念出暱稱,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淺笑。
“老實交代,他是誰?我都已經看到了。”
“以前高中時的同學。”
不知爲什麼便這樣撒了一個謊搪塞過去。
“唔……”
支着下巴的女王可能並不那麼容易打發,輕輕的睨了我一眼,丟給我一個“你在說謊”的表情後趴回她的電腦前。
心驚肉跳的鬆了一口氣,鍵入剛纔的號碼,發出請求。
在滴滴聲響過之後,我的請求被通過了。
在我的□□上面,出現了一個絡腮鬍子強盜的頭像。
【你好】
點擊他的頭像,在出現的對話框裡打下問候。
很快的從對面傳來了回覆。
【你好】
發過去請求,
【我們可以聊聊嗎】
【當然】
【我是S大大一的學生,認識你很高興。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嗎?】
手有些抖,在打出這一行字的時候,心跳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對於他的回答,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許久之後,對話框裡出現了他的回覆。
【很巧,我也是S大的學生。你可是我的小學妹了。】
後面附送了一個微笑的臉,和另外一行字。
【抱歉,我現在有事情需要處理,以後再聊可以嗎?】
依然嚴謹的緹瑛式回答。
但莫名的卻覺得無比安心。
【好。】
隨着我的回覆,絡腮鬍子強盜的頭像變成了灰色。
這個名字叫做傾斜的大鬍子強盜,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嚴謹的讓人頭疼的傢伙。無論什麼事情,都會秉持着嚴肅對待的心情去處理。一絲不苟的完成所有老師交代下來的事情。對於感情,也同樣如此。只鍾情於一個女子,這樣完全的付出所有,在當時的時候也是跌破所有人眼鏡的事。
所以……
“我有事先走了。”
在隔了10年之久,我依然無法將他忘卻。
將放在一邊的錢包放進兜裡推開椅子站起來,也顧不得絮曉的回答,便衝出了微機室。
我想……
再不能夠就這樣的等待,在我等待了那麼久之後,我現在必須要去做些什麼。
哪怕碰得再一次傷痕累累。
也不想被徹底的遺忘在角落裡。
……… ………
…………
………
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向播音室走去。
雖然知道他不一定會在那裡,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確認。
路很長,在沒有月亮的傍晚便有些暗暗沉沉,灰色的雲和灰色的天空,以及一片潮溼。
“嗒……嗒……嗒……”
脖子上觸及了一片冰涼的雨點。
狼狽的一路跑到樓道下面,將發上的雨水用紙巾擦去。
雨開始大了。
只能去播音室等雨停了再回去。
廣播室在樓道的盡頭,這個時候教學樓內幾乎已經沒有多少學生在那裡,大多數都是去了舞廳參加舞會。
將鑰匙插進鎖孔,打開了門。
伸手摸到牆上的開關。
“啪——”
桔黃色的燈火點亮了整個房間。
果然是隻有我一個人。
嘆口氣拉開轉椅坐了下來去。
頭靠在椅背上面,一仰頭便能夠看見對面的牆壁上面貼着的杜牧的《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雲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於二月花。
“嘎嗒……”
門被打開,頂着一頭溼漉漉頭髮的男生從暗色的樓道外走了進來。
柔軟黑色的捲髮貼在了額頭上面,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眸和薄薄緊抿的嘴脣,渾身上下帶着冰冷的感覺。
“原……學長”
我吃驚的站了起來。
那麼明顯的,他的臉上滑過一絲嫌惡,眼睛眯了起來。
“出去!”
那樣清晰的明確的從他口中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