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抱下你嗎?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在乎我!
------
寒安君躍上高空,俯瞰下方的街道縱橫,燈火通明,露出一個充滿煙火溫度的笑容,向着遠方長嘯一聲後忽然心有所感低頭望向遠方城南方向,只見一個酒氣熏熏的富家公子哥正帶着幾個惡奴欺凌一位躲在在一旁牆角瑟瑟發抖的流浪漢。衣衫破爛的瘦弱流浪漢雙手抱在腦後。不敢還手,更不敢起身逃跑。只是縮起身來像一隻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老狗。而不遠處,一隻衣服比一般人還要華貴值錢的兇猛大狗正對着一隻倒在血泊中哀鳴嗚咽的灰色土狗狂吠不止。若不是一旁僕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拉住繩索。那弱小土狗必然要被比上百近重的同類活生生咬死!
大腹便便的富家公子哥,腰帶上足足掛有四枚價值千金的珍稀玉佩。他轉身望向不遠處,一邊低聲嗚咽一邊費盡最後力氣拖着滿是傷痕鮮血的身體爬向牆角乞丐的土狗。臉上露出及其厭惡噁心的表情,對着一邊奴才大聲咆哮:“快鬆開繩子,咬死這隻狗!!它身上的氣味快要薰死我了!!”一旁的奴才連忙說道:“少爺,大小姐交代了,今天不可以殺生!”
大肚公子哥快步走到栓狗奴才面前對着低頭不語的自家奴才好一頓拳打腳踢,面色赤紅,破口大罵:“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想死想活?放!給我放狗!!”
就在那奴才準備撒手放狗時,遠方突然響起一聲斷喝!“你敢!”
正對着僕役又是一頓王八拳的公子哥聞言更是怒火中燒!“哪個混賬玩意?敢阻攔。。。”只是當他轉身看到那個正快速跑來的女子後急忙把後半句話給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起來,雙手摸摸這裡又摸摸那裡。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適。最後乾脆一邊跑向那女子一邊露出一個怯生生的微笑:“大,大姐。你怎麼來了。”
女子望着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滿身酒氣的弟弟。怒目橫眉,擡起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扇在臉上,響聲極其響亮!嚇得一旁正齜牙咧嘴狂吠不止的巨大惡犬立刻夾着尾巴:“汪~汪~”
“酒醒了沒?”
“大姐。不是我...其實是...”
啪!
“醒了沒?”
富態公子哥捂着一邊一個巴掌印的肥碩大臉:“醒...醒了。”
“那就滾回家去等我”
......
一羣人連忙帶着一條正搖尾乞憐的惡犬全然沒有方纔的囂張氣焰,灰溜溜的消失在街邊轉角處。
女子蹲下身來對躺在地上雙眼黯淡無光嘴角不停滲出鮮血的土狗仔細檢查一番,輕輕摸着它的毛髮對着身邊抱着出氣多進氣少的老夥計的年邁乞丐滿是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已經迴天乏力了。是我來晚了。”
乞丐揮手製止了正打算檢查自己傷勢的貌美女子。只是抱着相依爲命數年的老夥計。渾濁的眼淚在皺紋縱橫交錯的臉上混着血水肆意流淌。瘦弱老狗似是迴光返照一般再次嗚咽兩聲,眼角也留下兩行淚水。徹底失去了呼吸。幽深的巷子中響起老人沙啞嗚咽的哭聲。。。女子只是蹲在一旁,雙手十指交扣,寂寂無言。良久,起身深深擁住老淚縱橫無聲痛哭的老人。“對不起。”
明月皎潔,星光璀璨。只是這世間諸般繁華卻與他們無關。數年來。他一貧如洗,只有它。而它一無所有,除了他。
......
仙鶴歡快嘹亮的叫聲自遠方傳來。立於天上的寒安君漠然收回視線,慢慢收回出鞘寸餘的俠劍:“你得謝謝你有一個好姐姐。”他不在關注下方。伸手摸了摸已經飛至身前雀躍舞動的三彩靈鶴,翻身騎鶴赴秦山。
大魏神京。紫衣國師獨立城頭,長髮舞飄搖,大袖拂清風,風華絕代,遺世獨立。對着身後愛慕欽佩之心皆有的狂熱衆將士吩咐道:“傳我令,命神京京兆府尹封鎖神京四方城門。只許進,不許出!另,傳令煉器,煉丹,煉神三司大司座親自火速前往澄曲秦山待命,不得有誤。”話畢。飄然躍下百丈城頭,千里御風入邊關。
澄曲郡中部,秦山山脈向東荒無人跡處有一巨大沼澤窪地,地勢低凹,瘴氣常年聚集不散,沼澤之中不僅有遍地靈草,飄香異果。更有無數體形誇張的蛇蠍毒物出沒。此地本是一無垢境三足蟾蜍大妖的洞天福地。然而數年前,那蟾蜍毒妖歸附於親自前來招安的羊角大魔。此地便成爲了羊角大魔的一處臨時行宮。
羊角大魔的行宮看起來並不如何顯眼。只是有些特別。乃是一座倒扣的巨大黑色鉢盂。自外部看來。渾然一體並無任何門戶通道。山谷上方厚重如實質一般的瘴氣迷霧。再加上四周精心佈置的幻魔大陣。用來藏匿潛修簡直再合適不過。
褐色鉢盂內有乾坤。數萬紅麟鎮的民衆皆被被困於此地。被逼迫着對一尊高達十數丈的漆黑魔像十數年如一日的不停禱告。已全然不記得自由和陽光爲何物。四蹄羊角大魔,坐在人骨人皮鑄就巨大王座之上。手中嬰兒大小的龍眼玉光杯輕輕搖晃,待杯中的血腥之氣和丹藥香氣完全交融在一起後。仰頭一飲而盡後,伸出燈籠般的巨大前蹄向着下方一個目光呆滯的中年漢子一指。只見那正跪伏禱告的漢子,渾身顫慄。一根根血管自蒼白病態的皮膚下顯現而出。下一刻,渾身精血齊齊爆裂飛向羊角大魔手中正輕輕搖晃的玉光杯中。
“桀桀。。。如果再有十萬精壯軍卒爲我晝夜禱告。以其精血飼養魔體。十數萬人的命理氣數盡入吾身。假以時日必定能夠一舉突破天靈境。只要入了大乘境。天地之間,視野所及之處。吾皆可去得。放牧飼養小小一個魏國更是易如反掌。”渾身幽黑魔焰蒸騰繚繞的羊角大魔。將碩大羊蹄一翻做了一個反掌的動作,任由滾燙的鮮血傾瀉而下而張狂大笑不止,悶雷一般的聲音在這方天地響徹迴盪。
......
“逸北城城主寒安,見過國師大人。數年不見。大人更加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了。”澄曲郡千丈高空之中,淡紫遇深紫。寒安君站起身來對着前方大紫衣衫飄舞紛飛的國師抱拳行禮。
“哼,紅月洞天即將出世,事關重大。你不在赤陽郡好好籌劃此事以確保萬無一失。跑來澄曲作甚?”陸國師冷哼一聲,反問寒安君。
“紅月洞天有赤陽真君坐鎮,卑職我放心的很。國師有所不知,我方纔夜觀天象,掐指一算。算得國師大人今日有難。須得小的前來助一臂之力。這不就屁顛屁顛趕過來了嘛。” 寒安嘿嘿一笑,舔着臉皮湊到衣袂飄搖的陸屏跟前。“確保萬無一失嘛。嘿嘿嘿嘿。。。”
國師陸屏仔細打量了寒安一番:“入了金身境?”
“不久前,運氣好,入了天靈境。嘿嘿嘿嘿。。。”
陸屏面無表情將不知不覺又向着自己靠近幾分的登徒子一腳踹開。“此話當真?”
寒安在空中咕嚕嚕翻了兩個跟頭,重新盤腿坐到穩穩當當懸停高空的仙鶴背上。“千真萬確。”
陸屏詫異的看了看毫無真君做派的寒安君一眼,隨後雙手抱拳對着寒安鄭重行了一禮:“我代陛下和大魏國民多謝寒安君此番前來助力。有寒安真君,是我大魏的福分!”
寒安君站起身雙手執劍抱拳回禮:“陸真君客氣了。”
......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一路向東奔襲而去,前方已經隱約可見羣山聳立。如劍峰槍林拔地而起直入雲宵。
正位於大軍最前方的騎兵先遣營烽火校尉徐千山眼神猛然一縮,連忙長吁一聲勒停胯下虎狼騎。翻身越下數米高的猛獸背脊。單膝跪地對着前方懸空無聲而立的大紫身影恭聲道:“國威軍前軍騎兵先遣營徐千山,拜見國師大人!”
“拜見國師大人!”千騎跪地,狂熱高呼!
“先遣營全體將士聽令,一刻鐘內拿我虎符通知全軍三十一營全體,停止前進,包圍中軍親衛營!虎符上附有我神念,各營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陸屏大袖一揮。三十一枚泛着熒光的玉牌虎符飛向先遣營。
三十一騎食氣境悍卒抱拳領命而去。而那大紫身影再次拔高十數丈,於高空中盤膝閉目而坐。身形悄然消失不見隱入虛空,將十萬大軍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心念神湖之中。
只見那三十一道身影逆流而上,進入一個個行軍方陣。數息之後便見一個個千軍方陣改變陣型包圍向居中的將軍親衛營!期間有十二處千軍方陣露出異常暴動。但是全部又在轉瞬間歸於正常。只留下十數具顯露真身的邪魔屍體。那一襲紫衣漠然將潔白手臂自尚且顯露出一半魔身的一名校尉胸前抽出。滿是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身大踏步走向此刻已是魔氣沖天的中軍大營。
......
白袍讀書郎手持竹簡自寒安君身前顯化而出,互相點頭致意後,白袍讀書郎伸手將竹簡拋入上空。融入一滴心頭血掐訣默唸道:“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只見竹簡緩緩展開,化作丈餘大小。有往事種種自光陰長河之中顯現而出。。。
“請魔君大人速速救我!!大魏國師包圍了我們。我們快支撐不住了!”鉢盂行宮內。羊角魔君望着眼前的求救玉簡。眼中寒芒四射!“國師陸屏!我公輸羊醜已入天靈境巔峰,今非昔比。你不來到還好,既然來了!哼,那就乖乖當我的飼身女奴吧!”
話畢,那羊角大魔的身影隨着化作細微粉末的求救玉簡扭曲消失不見。
......
寒安君望着下方瘴氣瀰漫的山谷。搖搖頭露出一個不屑的譏諷笑意,迄今爲止還沒有攔得住我寒安君的陣法禁制。他身穿淡紫法袍,懷抱古樸俠劍,淡然走入濤濤毒障雲霧之中。
羊角大魔巨大的鉢盂行宮前,寒安嘗試過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後還是不得進入其內的法門。蹲在地上唉聲嘆氣:“陳寒安啊陳寒安,讓你裝十三。這下虧本到姥姥家了吧?家鄉有句話說的好啊。墨妝筆,妝筆遭雷劈。”一旁的白袍讀書郎笑容燦爛。“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爲了數萬條鮮活的生命。值!”
“我去了。”白袍少年郎不待另一個自己開口講話,再次將手中竹簡拋入空中,俯身一拜帶着凌然正氣堅定的說道:“從心所欲,不逾矩。”言出法隨,虛空大震!剎那間只見數百道紫電雷光狂風暴雨般自虛空中穿出,一瞬間就將白袍少年郎劈成重傷。他卻依舊帶着儒雅隨和的笑容對着一臉凝重的紫衣公子哥說了一句:“看你的了。”
隨着白袍少年郎消失不見。寒安君猛然跪倒在地,雙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不停的咳出猩紅鮮血來。
寒安君吞下一顆上品療傷金丹後,良久,方纔掙扎着站起身來,緩緩走入巨大鉢盂行宮之內。。。
放眼望去,數萬人黑壓壓的一片跪倒在地,所有人皆是雙手合十對着前方魔神法相神情麻木的不停禱告祭拜。他們似乎沒有發現羊角魔君早已經離開大殿,更沒發現有一個紫衣公子哥從他們身邊穿過,走到最前方。
寒安運用法力將話語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告訴他們,大魏派人來營救他們了,他們自由了!但是出乎意料,沒有歡呼聲,沒有人留下激動的淚水。他不可思議的望着依舊俯身低語禱告的衆人,這次不再傳音,而是面對衆人再次大聲重複了一遍。
這次終於有人做出了反應:“滾開!”;“快閉嘴,你想害死我們嗎?”。。。
“真的,我是逸北城城主寒安!我來救大家了!”
“瘋子!離我遠點。”;“想死自己死一邊去!”。。。有人失色破口大罵,有人冷眼敵視,更有人默默遠離在他們眼中一臉激動神色像個傻子一般的年輕人。
看着一步步遠離他的衆多村民,寒安君原本充滿希望的眼睛慢慢失去了明亮清澈的光芒。猝不及防!他捂住胸口癱坐在地,不停地抓撓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這一瞬間心底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丟失了一般!他嘴角滲出鮮血猶不自治。低聲不停的對自己喃喃自語道:“別!別!不要這樣,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你是個大讀書人,別這樣,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到家鄉!一起讀書,一起遊玩,一起看電影的。”原本風流倜儻的紫衣公子哥,此刻臉上淚水滂沱,雙眼渾濁如年暮老人。體內不斷有琉璃破碎般的聲音響起。身上也開始不停地滲出血跡。他雙手虛握:“求求你,求求你。我想回家,堅持住。求求你。。。”
破碎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的哀求聲愈發微弱起來。最終虛握的雙手緩緩攤開,緩緩落下。。。
就在寒安雙手快要觸地的那一刻。一個溫暖晴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叔叔您受傷了嗎?謝謝您來救我。別傷心,叔叔阿姨們不是故意的,他們只是害怕。我抱抱你,你別哭了好嗎?”
一個瘦弱卻充滿溫度的女孩子俯身輕輕抱住癱坐在地上渾身是血的男子。。。
男子反手緊緊擁住瘦弱的小女孩,哽咽如迷失在無邊黑夜的孤獨孩子:“我叫寒安,陳寒安。我能抱下你嗎?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