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何家,知道楚喬還沒有醒來,尚方彥又馬不停蹄地去了靜宜園。
去靜宜園,不單單只是爲了去看看尚紫。不管這次楚喬在靜宜園出事和白芸有沒有關係,尚方彥只想跟白芸再次強調,楚喬是他尚方彥認定的妻子,任何人動她,都會付出代價,包括尚家的任何人。
尚方彥到的時候,白芸正坐在牀邊給剛醒來不久的尚紫喂粥,直到現在,一想到當時尚紫從湖裡被撈上來時奄奄一息時的樣子,白芸就仍舊心有餘悸,後怕不已。
“阿紫,下次你若是再敢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別人,你就一輩子呆在法國,再也不要回來見我這個母親。”
尚紫嚥下嘴裡的白粥。努力輕扯嘴角,“母親,楚喬不是別人,她是大哥的妻子。”
“什麼妻子,沒有我和你祖母的認可,她什麼都不是。”
“母親。不管您和祖母是不是認可,楚喬就是我的妻子,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如果她死了,我此生再也不會娶第二人爲妻。”
白芸的話音才落,尚方彥低沉卻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聲音平淡,卻震撼人心。
白芸驀地回頭看着門口的尚方彥,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愕然。
“大哥。”
尚方彥看着尚紫溫和一笑,點頭,然後走到牀邊,“阿紫,謝謝你。”
尚紫也是抿脣而笑,“不用,其實......楚喬姐姐是爲了救我才掉進湖裡的,我救她是應該的。”
尚方彥走到牀邊伸手疼愛地輕撫了撫尚紫的髮絲。“不管怎麼樣,大哥不希望你有事。”
尚紫一笑,“我沒事,只是喝多了幾口湖水而已。”
“那就好,好好休息,大哥改天再來看你。”
“好,大哥趕緊回家照顧楚喬姐姐吧。”
尚方彥輕輕頷首,轉身就要離開。
“阿彥,不許走。”白芸看着尚方彥轉身就打算離開,立刻出聲呵住,“跟我去書房。”
尚紫看了滿臉陰沉的白芸一眼,然後對着尚方彥撇撇嘴,努力擡手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尚方彥點頭一笑迴應,然後跟在白芸身後去了書房。
“母親,楚喬現在還在昏迷。”尚方彥站在書房門口,絲毫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如果您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白芸這時倒是慢條斯理地在沙發上坐下,端起茶盞姿態優雅而閒適地輕抿了一口後才淡淡地問道,“阿彥。難道現在在你的心裡,就只容得下楚喬這一個人了嗎?”
“她是我的妻子,保護照顧好妻兒,是我最基本最不容推卸的責任。”尚方彥看着白芸,眸光深邃,如鑽般閃爍,“母親從小就教導我要做個講信義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我從未忘記。”
“責任?!擔當?!”白芸冷笑,將手上的茶盞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目光帶着幾許凌厲地看向尚方彥,“那你對尚家的責任呢?你對尚家的擔當呢?”
“楚喬只有我一個可以依賴的丈夫,但是尚家沒了我照樣會很好。”尚方彥的聲音淡如雲煙,卻有着暴風雪般的力量。
“你說什麼?!”白芸心頭一悸,眼裡流露出驚訝,“你現在是想告訴我,爲了楚喬,你願意放棄整個尚家嗎?”
“是,如果母親和祖母始終不接受楚喬,那我會這樣做。”
其實,尚方彥很清楚,如果他放棄尚家第一繼承人的資格,那隻會讓楚喬陷入更危險的鏡地,不管是白芸還是老太太,都不會允許他爲了一個楚喬而放棄整個尚家,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只是以退爲進,以放棄繼承尚家來要挾白芸接受楚喬。
否則,他面臨的將是雙重的困境。
“阿彥,你...”白芸一時被氣的說不上話來,她沒有料到,她最引以爲傲的兒子,她一直以來就寄託了最大希望的兒子居然會爲了楚喬那樣的一個女人而要放棄整個尚家。
如果尚方彥真的放棄繼承尚家,那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又算什麼?雖然她還有尚裕,可是如今的尚裕已經被國際刑警盯上,自保尚且都難,又何談繼承整個尚家。
而且,尚裕的資質,不足以繼承整個尚家,讓整個尚家上下信服。
白芸看着尚方彥,他的臉上和眼裡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況且,這麼多年來,他對尚家的家業也沒有表現出過任何興趣。
更可怕的事情是,尚方彥從來都說一不二,不會做反覆的決定。
所以,白芸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如果她現在不同意接受楚喬,尚方彥定然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接手尚家。
“好。”白芸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胸腔中翻涌的怒意與痛心,“好,我答應你,楚喬是你的妻子,有她在,我不會逼你再娶任何女人。”
“那母親也會把楚喬當成親人一樣,不會對她有任何不軌的想法吧?”尚方彥要的是一個保證,保證白芸不會再有任何想要傷害楚喬的想法。
白芸咬牙,又很快鬆開,“是,從現在開始,楚喬就是我尚家的人,沒有任何尚家的人會傷害她。”
白芸在尚家做了這二十幾年的當家主母,自然不會言而無信,而且,這麼多年來,尚方彥也是敬重白芸這個母親的,她的話,他不會懷疑。
輕籲口氣,尚方彥某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看着白芸,尚方彥的眼裡涌上一絲感激,畢竟,他很清楚,讓白芸這樣驕傲的女人在什麼都不瞭解的情況下接受楚喬確實是一件爲難的事情。
“母親,謝謝你。”
“不用,你只要記住,我是你的母親,我永遠都不會害了你。”
楚喬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醒來之前,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她夢見一年之後尚方彥幫她奪回了兒子,但她和尚方彥的契約婚姻卻並沒有在一年之後結束,尚方彥愛上了她,爲她舉行了一盛大的婚禮,向全世界宣告她楚喬是他尚方彥的合法妻子。
婚禮上,她穿着潔白的婚紗,尚方彥就站在不遠處紅毯的那頭微笑着等着她,而她的兒子和尚方敘兩個人則像親兄弟一樣站在她的一左一右,他們一起叫她“媽咪”,一起開心地和她走向尚方彥,一起叫尚方彥“爹地”,他們一家四口人,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尚方彥看着從微笑中漸漸睜開雙眼的楚喬,整顆微涼的心也彷彿沐浴在清晨最溫暖的陽光下般,漸漸的開始溫服舒適起來。
他無法想像不會游泳的楚喬在落入那麼深的湖水裡時是一種怎樣的慌恐與害怕,也不敢回憶自己在知道楚喬已經沒有呼吸那一刻的恐懼與無助。
此刻,能看到楚喬面帶微笑地睜開雙眼,尚方彥再也沒有比這更滿足的事情,他的整個世界,因爲楚喬的醒來而重新被點亮,更因爲楚喬的微笑,而絢爛繽紛。
“小喬,你醒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尚方敘興奮地叫道。
楚喬看到眼前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嘴角揚起,露出如清晨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小敘,尚方彥...”雖然楚喬的聲音很虛弱,可她的眸子裡卻清晰的倒映着尚方彥和尚方敘的影子,目光更是清澈透亮的驚人,“我剛纔夢到你們了。”
尚方彥怔怔地看着眼前笑魘如花的女人,一時竟然失了言語。
什麼樣的女人才可以讓他尚方彥一生珍視,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如今,他找到了。
這個女人就是楚喬,他必定一生將她捧在掌心,放在心尖,窮盡一生去呵護。
揚脣一笑,尚方彥擡手,溫熱的指腹輕輕地落在楚喬的臉頰,眸光如光燈下最耀眼的鑽石,全部潵在楚喬的臉上。
“夢到我們什麼呢?”他問。
楚喬看着尚方彥,笑了。
他的面容染滿疲憊,卻柔和的一塌糊塗。
有這樣的丈夫,她怎麼可能不知足,現在的一切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她如何敢再奢望一年以後的事情,就讓那個夢留在她的記憶裡,偶爾想想就好。
“我餓了。”
此時,再多溫情的話語都顯得多餘,只要尚方彥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楚喬便知道了他所有的心意。
她楚喬何其之幸,居然能遇到像尚方彥這樣的男人,就算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註定了只有一年,她的人生也再無遺憾。
“爹地給你煮了粥,我現在去端。”說着,尚方敘就一溜煙似地跳下牀然後跑了出去。
楚喬和尚方彥看着尚方敘皆是一笑,在尚方敘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裡後又收回視線看着彼此,目光繾綣,溫柔如水。
“你煮的粥會不會很難吃?”楚喬蹙着眉頭揶揄。
尚方彥一笑,低頭輕吻楚喬的眉心,“第一次煮,如果不好吃,下次你教我。”
楚喬凝視着尚方彥近在咫尺的那張滿是疲憊卻清俊雋永的容顏,倏然溼了眼睛。
有尚方彥這樣的男人願意爲她洗手做湯羹,她還有什麼好報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搖頭,楚喬含着淚光笑魘如花般地道,“不,我纔不教你。”
“爲什麼?”尚方彥溫熱的指腹一遍一遍不知滿足地摩挲着楚喬的臉頰,溫柔至極。
“說好的是我要照顧你的,我要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尚方彥,一年的時間那麼短,我怎麼還捨得讓你爲我學煮粥學做飯,我只想用一年的時間讓你一輩子來記住我的好。
尚方彥輕笑,吻再次落在了楚喬的眉心,“楚喬,你很好,很好,不需要比現在更好了。”
喂楚喬喝完一碗粥,看到楚喬確實已經沒什麼事情了,尚方敘才乖乖地回到自己房間去睡覺,他跟尚方彥一樣,幾乎是整夜沒睡。巨引臺扛。
尚方敘離開後,尚方彥也躺到牀上,然後將楚喬輕輕地擁入懷裡,薄脣輕吻着她頭頂柔軟的髮絲,低喚道,“楚喬。”
“嗯。”如今,就算只是聽到尚方彥叫自己的名字,楚喬也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你想知道何雅詩是什麼人嗎?”與其讓楚喬從別人那裡知道何雅詩的存在是因爲什麼,不如現在讓他自己親口告訴楚喬。
楚喬的側臉貼在尚方彥的臉膛,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安穩寂靜的。
“想啊。”隔着薄薄的衣料,楚喬在尚方彥的胸口蹭了蹭,像只慵懶的小貓一樣,“看得出來,何雅詩很喜歡你。”
尚方彥眉梢輕揚一下,每一次和楚喬肌體相貼的地方都一片灼熱,渾身都開始緊繃起來。
“你吃醋了?”
楚喬擡頭眯着尚方彥,然後搭在尚方彥腰上的手探進他的衣服裡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我纔沒有。”
尚方彥低笑着抓住楚喬那煽風點火的手,放到脣邊親了親,“你確定?!”
楚喬用力想把自己的手從尚方彥的手裡抽出來,可是怎麼用力也沒用,嗔了尚方彥一眼,滿臉酡紅地低下頭道,“你又不喜歡她,我爲什麼要吃醋。”
尚方彥輕輕點頭,不再開玩笑,聲線低沉地道,“尚家百年傳承,家族龐大,在家族裡面每天都會有很多事情發生,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有身份地位高的人去主持並打理。”
楚喬輕輕點頭,她也只是聽說過,在過去,某些大家族會在家族的繼承人還很小的時候就從世家大族中挑選合適的女子做爲繼承人的妻子也就是家族將來的女主人來陪養,只是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是真的,而且還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輕輕摩挲着楚喬的手背,尚方彥繼續道,“尚家有家規,男主外女主內,在我三歲的時候家族就爲了我挑選了各世家的女兒作爲妻子來培養,等到我十二歲的時候會從這些家族裡爲我培養的女人當中選一名我自己喜歡的。”
楚喬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在老太太八十大壽的壽宴上何雅詩會被安排坐在主桌上,而且,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氣質,何雅詩都跟白芸好像如出一家。
“這麼說,何雅詩其實是在你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以你的未婚妻的身份在尚家出入了?”
“嗯。”
得到尚方彥肯定的回答,楚喬心臟猛然一陣收縮,彷彿瞬間被針扎中般,傳來陣陣鈍痛。
何雅詩是尚家爲尚方彥培養的妻子,那是不是他們的契約期滿之後,她就必須得離開尚方彥,然後何雅詩就會成爲尚方彥名正言順的妻子。
垂眸,既使是尚方彥看不見,楚喬也想努力掩飾自己眼裡的悲傷與難過。
“尚方彥,你會娶何雅詩嗎?”
從楚喬變得凝重的呼吸,尚方彥感覺到了楚喬情緒的變化,他知道,她想多了。
“不會,我不會娶她,以後任何時候都不會。”
楚喬驀地擡頭看着尚方彥,帶着急切與渴盼地問道,“爲什麼?”
楚喬眼裡的憂傷與難過剎那刺痛了尚方彥的雙眼,讓他的心都痛了。
揚脣一笑,親吻楚喬的眉心,“因爲我已經有你了。”
楚喬不解,“何雅詩是你自己選的未婚妻,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不娶她,也不喜歡她?”
“我選何雅詩並不是因爲喜歡她,而是必須得選一個,但是她和我一起長大,而且從小我就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會在三十歲之前正式娶她爲妻。”說着,尚方彥握着楚喬的手漸漸下移,引導着她的手去探索,慢慢覆在他的那一片碩||大的灼燙之上。
當手心傳來那燙人的溫度,楚喬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要將手抽走,可是卻硬是被尚方彥緊緊地掌控住,然後指引着她的五指收緊,將那碩||大的堅硬包裹在了她的五指當中。
楚喬將頭深深地埋進尚方彥的胸膛,臉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尚方彥滿意一笑,很是愉悅滿足地繼續道,“不過,三年前的一次何雅詩眼看着小敘在靜宜園的湖邊玩掉進湖裡卻選擇躲在石頭後面看,不救人也不叫人而導致小敘差點沒了性命,從此之後,我便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我此生都不會再娶她爲妻。”
“小敘也掉進過湖裡,而且差點沒了性命?!”楚喬又驚訝地擡頭看着尚方彥,渾然忘記了自己掌心裡的熱度,眼裡滿是震驚。
尚方彥點頭,所以,楚喬,當知道你和小敘一樣因爲掉進了湖裡而沒有了呼吸的時候我是如何的害怕嗎?
楚喬的眉目倏地蹙起,心裡一陣後怕。
如果當時尚方敘沒有搶救過來,那尚方彥該怎麼辦?
“小敘那麼可愛,何雅詩爲什麼會選擇那樣做?”
尚方彥有絲無奈地搖頭,哪怕經歷了那麼多事和苦難,楚喬還是單純的跟個孩子一樣。
但也正是如此的楚喬才真正的打動了他,讓他在最後的時間裡選擇了她。
“因爲小敘也姓尚方,是尚家的長孫,就算何雅詩嫁給了我,以後她生的孩子也不能再有姓尚方的了。”
對呀,楚喬這才明白過來,在尚家,尚方這個姓氏是最尊貴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冠上了尚方這個姓,就等於有了尚家的一切,如果小敘沒了,那以後就可以有尚家的男孩再被冠上尚方這個姓來繼承尚家的一切。
楚喬輕嘆口氣,原來生在世族大家中是如此的悲哀,他們有外人無法比擬的財富和榮耀,卻也有着外人無法理解的痛苦。
“我去學游泳好不好,這樣下次就算我再掉進湖裡也不會再有事。”
尚方彥愉悅一笑,眉目生輝,“不用,這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尚方彥…”
“以後,你不喜歡做的事情,一件都不需要強迫自己去做。”尚方彥鎖住楚喬的雙眸,目光溫潤如水般,“知道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