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臉上的淡然與舒慧氣得通紅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尖銳的嗓音惹來了現在有些清閒的咖啡廳服務員的注視,一個個都好奇地往她們這裡看,嘴裡嘀咕着,估計是在猜測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楠拿起手邊的勺子,攪拌了一下咖啡,輕抿了一口,手搖咖啡的酸澀在脣齒之間蔓延,“操控傅氏?如果我真的想要,你覺得我收購傅氏,沒有可能嗎?”
舒慧倏地瞪大了眼睛,眼神裡寫滿了警告,但這模樣此時看來,卻有些滑稽和可笑。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葉楠,你到底想幹嘛,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傅氏?”
“沒什麼放不放過的。”葉楠從錢包裡抽了一張一百元,放在桌子上,起身道:“總不可能你來跟我說兩句,我生意都不做了吧?”
舒慧感覺自己氣得肺都要炸掉了,可偏偏她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辯駁葉楠的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
這一趟過來,原本是想要勸她收手的,結果反倒被警告,被教育了一通,吃了一肚子的氣。
葉楠從咖啡廳裡出來,酸澀的咖啡迅速在胃裡發揮作用,這幾天似乎是太累了,她的腸胃不太舒服,現在更是一陣陣地抽痛。
剛剛真不應該點那杯咖啡!
她緊緊地壓着胃部,準備找家藥店,去買點胃藥,目光順着街道兩旁的店鋪,一家家地搜尋過去。
藥店還沒找到,卻讓她看到了兩名剛剛從商場裡出來的身影。
沈蘇緊緊地挽着傅薄笙的胳膊,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傅薄笙的另一隻手上提了大大小小的紙袋子,很顯然,兩人剛剛從商場裡出來,而且收穫頗豐。
兩人似乎在聊着些什麼,嘴角都帶着笑意,葉楠看了一眼,正準備收回目光,卻與傅薄笙的眼神在空中來了個交匯。
傅薄笙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葉楠。
這幾天,他用盡各種方法對沈蘇好,寵她,帶她出現在各個公衆場合,因爲他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會傳到葉楠的耳朵裡。
他就是想要讓她知道,想要讓她生氣,讓她吃醋。
想到這,傅薄笙抽出手,轉而搭在沈蘇的肩膀上,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姿態更是親密了幾分。
他的目光卻穿越了人羣,緊緊地黏在葉楠的臉上,留意着她臉上的神情,不肯錯過一秒,只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她嘴上說的那樣,毫不在乎。
葉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轉身離開。
“阿笙,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些東西沒有買,我們再回去一趟吧?”沈蘇這幾日沉浸在他的溫柔呵護當中,一臉甜蜜。
“你自己去吧。”傅薄笙把紙袋子往她手裡一放,擡腿就走,他想要去追葉楠,可往前走了五百多米,早已找尋不到她的身影。
態度重新變得疏離而又冷漠,沈蘇一下子楞在了原地,久久反應不過來,等她回過神想追上去的時候,手機響了,陳默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地閃爍。
“什麼事?”沈蘇冷聲問。
電話那頭陳默壞笑了一聲,“我在老地方等你,趕緊過來。”
“什麼事在電話裡說就行了。”想起上次他的拳打腳踢,沈蘇現在不會蠢到單獨和他碰面,但她忘了,陳默是個小人,善於利用手上一切的資源只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陳默狀似可惜地說:“那我就只能去跟傅薄笙說,你懷的孩子是我的。”
沒有辦法,沈蘇再不甘願,也只能按照他說的,過去老地方找他。
陳默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抽着香菸,見沈蘇進來,立馬把香菸掐滅了,又擦了擦椅子,一臉殷勤,“你現在懷着身孕,趕緊坐下來休息一下。”
沈蘇不屑地掃了他一眼,“陳默,別搞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就直說吧,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是幹嘛。”
陳默站在她背後,雙手握拳幫她敲背,“上次是我太沖動了一點,這幾天我想了想,傅家那老太婆現在不是也不想你進他們傅家的門嗎?要不我就綁她一回,你來救他,這麼一來,到時候她肯定幫着你搞定傅薄笙了。”
他一臉得意,“怎麼樣?我這個計劃挺不錯的吧?”
沈蘇氣得冷哼了一聲,甩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陳默,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嘴上說幫我搞定,實際上你就是沒錢了,想着綁那老太婆從她身上弄點錢來花花。”
心中的想法被戳破了,陳默也不覺得尷尬,反倒是一臉坦然地聳了聳肩膀,“這又怎麼樣?互惠互利,你懂不懂?”
“不行,我不同意。”沈蘇直接拒絕,“你真當傅薄笙是傻瓜嗎?你覺得你綁架了舒慧他會不知道?到時候不會把我也牽扯出來?”
這幾天,傅薄笙對自己的態度明顯有了轉變,沈蘇覺得利用孩子綁住他的計劃已經有了效果,絕對不會再輕易改變的。
至於陳默,對她來說早就沒有了任何利用的價值。
說完,不等他開口,沈蘇往門口走去,陳默已經氣紅了眼睛,一把拽住沈蘇,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這個計劃你不同意也得給老子同意!”
沈蘇甩開他,“要幹你去幹,別把我拖下水。”
“你覺得你還能撇開我嗎?”陳默一把捏住她的下顎,眉宇間滿是怒氣,“沈蘇,要是我的計劃失敗了,你也別想安安穩穩的和他在一起!”
下顎傳來陣陣痛楚,沈蘇只覺得骨頭都要被捏碎了一般,擡起腿重重地踩在他的腳上,陳默吃痛地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狠狠地直接推開她,“臭婆娘,你找死啊!”
沈蘇沒有站穩,被這麼一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痛漸漸在她的身體裡蔓延開來。
陳默走過去,似乎還不解恨,對着她踢了一腳,“沈蘇,別給我玩陰的。”
“我,我肚子很痛。”沈蘇緊緊地皺着眉頭,一瞬間的功夫,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陳默以爲她是在假裝,想再給她一腳,但看到了鮮血沿着她的腿流到了地上,又將腿放了下來。
“送我去醫院……”沈蘇好不容易撐着身子纔沒讓自己躺下,伸手想要去拉陳默的衣服,只見他往後退了兩步,下一秒,竟跑出去,把她一個人留下了。
***
莫奕寒接了個電話,神情匆匆地走過來,對着葉楠說:“那我先走了,就不送你了。”
“嗯,你先回去吧。”葉楠笑着揮揮手,目送他離開,隨後再四處隨意走了走。
下午的時候,她接到莫奕寒的電話,說帶她去綜合體那邊逛逛,吃了胃痛藥已經好多了的她,想着沒有什麼事情要忙,便答應了下來。
這裡都是一些已經空置的老房子,不久,將會有剷車,挖土機進駐這裡,將這些全部推倒,然後在這塊土地上重新修建最爲豪華的綜合體。
走在小巷子裡,還能看到牆壁上被那些小孩子用石頭寫上的字,葉楠看時間不早了,便也打算回去了,經過一幢簡易的二層民房的時候,竟聽到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莫奕寒說過,這裡所有的居民都已經搬出去了,沒有人了,怎麼還會有聲音?
她皺了皺眉頭,循着聲音找進去,竟看到了沈蘇直直地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灘鮮血。
那抹聲音正是沈蘇發出來的,“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葉楠捂着鼻子靠近她,整個房間裡,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令人反胃想吐。
很顯然,沈蘇也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是葉楠,把頭扭到了一旁,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不用你管!”
她孩子沒了,最高興的人應該就是葉楠了,她已經沒有籌碼了。
葉楠也不想管,可她的良心沒辦法讓她扔下這種情況的沈蘇置之不理。她強忍着胃部的不適,“你再忍忍,我打電話給救護車了。”
傅薄笙接到醫院的電話,趕過來,看到葉楠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你怎麼在這裡?”
“我送她來的醫院。”葉楠淡淡地說,身上白色的外套上沾滿了血跡,看着有幾分觸目驚心。
他看向病牀上的沈蘇,她摘下臉上的氧氣罩,她烏黑的眼珠噙滿淚花,像是野葡萄掛滿露珠,閃爍着驚魂不定的神色,“阿笙,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怎麼回事?”他皺了皺眉,平平地問道。
“是她,都是她害我的。”沈蘇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着葉楠,聲嘶力竭地吼:“如果不是她推我,我就不會摔在地上,孩子也就不會沒有了。阿笙,都是她害我沒了孩子,都是她!”
字字句句,都在向傅薄笙告狀。
葉楠靜靜地站在一旁,冷笑了一聲,這一幕多麼地眼熟?上次沈蘇來找自己質問,最後動了胎氣,不也是這樣污衊自己嗎?
她不想要再說什麼了,一陣疲憊涌上心頭,讓她只想要趕緊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葉楠冷漠地掃了一眼,離開了病房,身上的外套被她脫下來,拿在手上,走到門口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
可她還是能夠看到那抹鮮紅,那麼刺眼,一如那天,她的寶貝離開她的身體時,流下的那些鮮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