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深夜裡,聲音彷彿是水面上的波紋。
重華翻了個身,洛琛皺了皺眉別開臉。
怎奈喉嚨裡彷彿有隻手在撓一樣,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重華還是醒了,倘若只是聲音,或許還不會太在意。可她伏在洛琛的胸口邊,洛琛一咳嗽,她就能感覺到。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重華的聲音也有點啞:“屋裡太乾了麼?怎麼咳嗽了?”
洛琛清了清嗓子,將重華翹起來的腦袋按了回去:“渴了沒喝水而已。”
重華想了想,還是掙脫了洛琛的胳膊坐了起來,越過洛琛從拔步牀下面抽屜裡拿出水壺來。平日夜裡芝宛都會準備兩個水壺在拔步牀下面,一壺清水一壺涼茶。
因爲這幾日氣候漸暖,火氣會有些大,涼茶解火最好。
重華想了想,還是給洛琛倒了一杯清水。
洛琛雖然喝茶,可唯獨涼茶不怎麼感冒。最喜歡和功夫茶,要小泥爐煮着的那種。
雖然重華壓在他身上有些重,可洛琛卻很享受重華惦記他的舉動。伸手接過杯子和壺,示意重華躺下,他自己倒着喝。
重華也不矯情,將杯子遞給洛琛,自己縮回到牀上去。
*??等洛琛喝完了水回頭想要跟重華膩一膩的時候,卻發現這丫頭竟然睡着了。
黑着臉看着牀上睡的香噴噴的女人,洛琛只覺得額頭的青筋忍不住的蹦。
剛把他惹的心頭一暖。回頭就睡着了。還有比她更不解風情的女子了麼?
並不是重華不想玩浪漫,而是這幾日就是止不住的睏意。根據重華對自己身體的瞭解,估摸着是親戚快來拜訪了。
來之前的幾天是能吃能睡腰痠腿軟的。況且這段時間推行新政,事物有多。幸虧還能坐着辦公,若是需要騎馬跑步那就只能選擇狗帶了。
一場春雨,給大地帶來了勃勃的生機。
重華依靠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雨,心中卻七上八下的。
披肩攏在肩頭,重華回頭,便看到洛琛冰冷的臉。
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當年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挑了這麼個冷臉成自然的男人。
洛琛卻不在意。給重華披上披肩就隨手拿了本遊記靠坐在窗邊,與重華對坐,低頭看起書來。
重華細細地看着洛琛如玉般的臉龐,高挺的鼻樑。劍鋒一般的眉。微微上挑的眼尾。薄薄的脣。
好看雖然好看,可終究是滿臉的寒意。
重華知道,這樣的男人一旦笑起來便如大地回春一般。嘆了口氣。轉過頭繼續看着外面的雨。
這種雨勢若是持續超過三天,怕是要準備賑災了。
雖說春雨貴如油,可下太多了終究也不是好事。
“咳咳。”
重華詫異地回頭去看,只見洛琛貌似不在意地側過臉清咳幾聲。
一絲疑惑浮上心頭,貌似這幾日晚上都能聽到洛琛咳嗽的聲音。難道是着涼了?
“琛哥,叫御醫吧。小毛病要及時掐死纔不會釀成大禍。”重華絕對不是那種拖着病死都不去醫院的款型。
洛琛皺了皺眉擺擺手:“少大驚小怪的。”
重華翻了個白眼,傾身朝殿外喊道:“芝宛,去叫御醫。”
門外候着的芝宛應聲,出去宣御醫了。
洛琛緊皺着眉,瞪着重華:“折騰什麼。”
重華伸手去探洛琛的額頭,洛琛不自在地別開臉。重華並不在意他的彆扭,心中盤算着,好像沒有發燒的症狀。或許只是喉嚨發炎。畢竟最近天氣回暖,植物都開始抽出嫩芽來。花粉過敏也不是沒可能。
當值的御醫很快被叫了進來,細細地給洛琛掐了個脈。
“陛下,洛公子是火積鬱心,吃幾副清火的藥便會無事。”言外之意就是洛琛上火了,吃點清火的藥就沒事了。
至於上火的原因麼……御醫死死地低着頭,他哪兒敢說啊。
洛琛的臉黑的都能滴出水來,這老小子分明是拐着彎說他慾求不滿嘛。
重華到沒往那方面想,以爲洛琛是操練新兵累着了。輕描淡寫地讓芝宛去安排抓藥熬藥,順帶通知御廚房晚上多加一個苦瓜炒雞蛋。
晚上吃飯的時候,信長看着桌面上的苦瓜炒雞蛋很是不解。
重華邊吃飯邊隨口說道:“春天火大,給你們清清火。”
信長默了個,怎麼聽着不像好話呢。
眼看着就要到農耕開田的時候了,新一輪的春種秋收就要開始。其他國家本該忙碌着民生大計,卻不知道爲何亂了起來。
“已經有兩個國家不按照老祖宗交代的順序奪回了皇位。其他人心不癢癢纔怪呢。”信長這樣說道。
重華盤腿坐在軟榻上:“這麼想倒是也有道理。可荊嶽屬於番邦,不在十二國範圍內啊。”
荊嶽的情況確實特殊。本以爲段譽的死多少跟十二國開國國君後裔爭奪皇位有點關係。可荊嶽也不是十二國的一份子。換句話說人家開國的皇帝現在好好地被供奉在靈牌的最高層呢。就算是搶也是自己家裡人搶。
“荊嶽的皇帝是後來的吧,也想學你興幺蛾子,他那些異母的弟弟們等着盼着他死呢。”洛琛看着書,隨口說道。
韓峰來之前並沒有娶妻生子。穿過來之後也沒那麼快就接受這個世界的生活模式。雖然逼不得已娶了皇后,可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呢就領了便當。
本來應該是經典言情小說的套路,誰知道連個女配都沒來得及出現呢男主就掛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內部人員搞的鬼咯?”內亂這個其實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是自己家出事,其他人家出事那都是故事。
信長沉着臉:“這種事屢見不鮮。”
重華噎了個。她都快忘了,這位爺也是被親媽和親弟弟坑過的。但人家下的去手啊,分分鐘手刃了親弟弟給親媽看。
話說國內歷史上貌似也有個情況類似的人來的……重華眯着眼回憶着,貌似漢武帝他爹就曾經經歷過這種事。竇太后嘛,這偏心小兒子的典故多有名啊。
大兒子的皇位不讓傳給孫子讓直接傳給小兒子。這世襲制度也不是這麼個世襲法吧。
你喜歡你那小兒子,你有沒有考慮過大兒子的感受啊?
就是有些家長,總是說他是你弟弟/妹妹,你該讓着點。可若是細想,憑什麼啊?就因爲出生晚,就該獨佔一切的甜頭?誰不是爹生媽養的。憑什麼非要讓着你啊。
現代的家長們。千萬不要天真地以爲生兩個孩子彼此有個伴。要考慮到有50%的情況可能會變成一對兒冤孽也說不定啊。
以爲生一個孩子老了兒女不養活就多生一個,兩個孩子互相推諉都不養活老人的例子少麼?而且您手頭那點退休金夠留遺產給兩個孩子平分麼?
重華支着臉,在古代多生孩子少種樹簡直就是不成文的規定。誰都希望家裡多子多孫。那也要看家裡養不養得起。
古代的生活水平擺在那兒,往死裡花錢的也就是衣服首飾吃食住行。這個年代沒有電腦。沒有iphone。沒有汽車。一套金銀首飾能花多少錢?一套布料能花多少錢?
有人盤算了林林種種那也不少錢呢。
那是放在了現代,這些東西是古董,貴有貴的道理。
手工刺繡的裙子在現代幾十萬幾百萬都攔不住。在古代,街上全是純手工刺繡。肉眼可見就沒有一件是機器織出來的。
比起那幾十個個足球場那麼大的豪宅,她住的都算是擠的了。更別提豪車了。
“咳咳。”
重華一激靈,猛地看向低着頭捂着嘴輕聲咳嗽的洛琛。
“不對,琛哥,你真的是上火了麼?”一股不太美妙的感覺浮上心頭。
洛琛皺了皺眉,他什麼都不想說!
重華有些着急了,那個段譽,不就是總咳嗽才死的麼?
“琛哥,要不讓小春把陸乘風送過來給你好好看看?我心裡七上八下的。”重華伸手去拉洛琛的胳膊。
洛琛一擰身躲開重華的爪子:“瞎想什麼呢。陸乘風是專治外傷的,風寒什麼的他也不擅長。”
那能怎麼辦!都這個時候了她上哪兒去找內科大夫去啊!
信長也有些擔心起來。他也不懂醫術,光是看洛琛咳嗽,除了感冒嗓子發炎什麼都想不出來。
這時候白澤在就好了。重華心裡想着,可她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強求的。人家白澤也有自己的生活。
要不,找顧誠人談談?情商一下讓應龍回來住幾天?
正想着,突然,洛琛搖晃了一下整個人就栽在了地上。
重華第一次看到人在她面前暈倒。跟電視裡完全不一樣。洛琛撞在地上的悶響聲讓重華直接就愣住了。
幸虧地上有地毯,不然洛琛是妥妥毀容了。
側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可饒是如此,聲音還是很大。
信長一愣,猛地衝過去將洛琛架了起來。重華這纔回過神來,伸手去幫信長將洛琛放在軟榻上。
洛琛緊閉着眼睛,死死地咬着牙。整張臉白的跟壁紙一樣。重華頓時就慌了手腳。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信長到底年長些,來之前也在外面漂泊了一陣子。多少學會點要緊的急救措施。
探了一下洛琛的鼻息,死死地掐住洛琛的人中。
“外面誰當值,去叫御醫,要快!”朝門外淒厲地喊了一聲。信長擼起袖子開始給洛琛做心臟按摩。
重華一怔,下意識伸手去探洛琛的鼻息。
沒氣了……
“重華!重華!”顧誠人的尖叫聲就在耳邊。可重華卻絲毫沒有聽見。
“連個飯都做不好,撿你回來有什麼用。”是誰,一副嫌棄的樣子在耳邊說道。
是誰,在她拼命逃脫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溫暖的肩膀。
凌亂的記憶彷彿開閘的洪水,衝擊着重華的大腦。許許多多的畫面一閃而過。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不真實感撲面而來。
“重華!”顧誠人的喊聲越發淒厲了。
“別指望她了!我們來想辦法!”信長斷喝到。
一道金光閃過,七星現身,將一個粗針管樣子的東西遞給信長。
“信長公,用這個扎他大腿,注射下去。”顧誠人的聲音有些焦急。
信長也顧不上細看是什麼,時間不等人。直接刺進洛琛的大腿,盡數注射下去。
殿內靜悄悄的,信長死死地盯着洛琛青白的臉。突然,洛琛猛地睜開眼睛,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呼~”信長脫力地坐在地上。千鈞一髮,雖然洛琛跟他沒什麼實際的關係。可是眼前有人要死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而且,他還是挺欣賞洛琛的。
洛琛咳了幾聲,勉強擡起頭來。便看見重華的臉白的跟紙一樣。
“你怎麼了?”洛琛伸手去拉重華。卻發現胳膊似有千斤重。
信長緩了口氣:“你還有心思管她呢。你剛纔都沒氣了知道麼。”
洛琛充耳不聞,緊盯着重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
莫非方纔不只是他中了招,重華也中招了?
重華眼神放空,腦中似有一根刺用力地刺了進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毯上。
信長還沒緩過氣來,眼看着重華也倒了,差點沒直接掀桌。
“臥槽!有完沒完!”
洛琛已經衝到重華身邊,卻發現重華呼吸均勻,竟然是睡着了!
頓時,彷彿有一萬頭神獸從腦中奔馳而過。洛琛強忍着沒有伸手掐死重華。
老子特麼生死一線間了都,你竟然不急着救你老公還有心思睡覺,這心是有多大啊!
“小琛子,恭喜你咯。”顧誠人的聲音飄進腦海裡。
洛琛周身一凜,下意識抱緊重華:“顧誠人?”
“是啊,謝謝小爺我吧。要不是腎上腺素送去的及時,你這會兒都去見你爹了。”顧誠人傲嬌地哼了一聲,笑盈盈地戳着洛琛:“重華剛纔受了點刺激。十有八~九會恢復記憶哦。”
雖然是狗扯,但也未必不可能。
都說人在受到極大刺激的時候會選擇性地忘掉一些事。而方纔的場景卻刺激到了重華,說不定她就會想起什麼來。
洛琛一愣,一股狂喜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