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是新進來不到半年的新人。正是嬌花正濃的時候。
一張碧玉無瑕的臉龐饒是重華這樣見多了美女的人也很是吃了一驚。
女子長到這個份上,不是傾國傾城便是禍國殃民。也幸虧,早早被擡進了通江王府,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許久不曾來探望妹妹,都是我這做姐姐的不是。”柳姨娘笑語嫣嫣地用帕子遮了半張臉,只留着一雙桃花眼望着重華。
重華因昨夜未曾睡好,眉心微皺,光是看着就知道她這會兒不耐煩。
“柳姨娘,我們家小姐昨夜辛苦,連世子爺都吩咐了讓小姐好生休息。姨娘若是當真心疼我們小姐,就改日再來。”鏡花微微含笑,一句話說的宛轉悠揚夾槍帶棒。
柳姨娘愣了愣,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早已急了,大喝到:“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說我們姨娘的不是。”
周雅韻冷冷一笑:“本小姐也好奇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有膽子跑到春香閣來撒潑。”
這時柳姨娘纔看見坐在牀上被帷幔擋住了的周雅韻。頓時冷汗就流了下來。回身一巴掌扇在小丫鬟的臉上。
“賤蹄子,鏡花姑娘也是你罵得的。還不跪下!”柳姨娘大聲罵道。
這一巴掌當真下的狠手,小丫鬟的臉頓時就紅腫了起來。
“哎喲,柳姨娘可仔細了手。您那細皮嫩肉的如何做得起這等粗活。回頭爺再埋怨婢子們讓柳姨娘勞神,婢子們可擔待不起。”水月笑盈盈地說道。
倘若是平日,有哪個丫鬟敢這樣蹬鼻子上臉的,柳姨娘一定會讓婆子們將她們關進柴房裡用繡花針狠狠地扎一頓。可鏡花和水月與別個丫鬟有不同。她們曾經是世子爺身邊貼身的大丫鬟。身份自然不用說了。況且這會兒屋裡還有一個周雅韻。那可是正經的世子爺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看水月姑娘說的。哪裡就勞累着了。”柳姨娘訕訕地笑了笑,眼珠轉了轉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重華的臉色。
重華平日沒少看小說,最是不耐煩的便是這後宅爭鬥。原本昨夜就沒休息好,如今又吵吵嚷嚷的。自然沒什麼耐心。
“鏡花,我難受的緊,你去前院尋了世子爺的小廝,就說柳姨娘欺負我,問他管還是不管。”撕破臉皮最容易,況且你原本不就是來探我的底細麼,就都攤給你看。
這話一出,別說柳姨娘了,就是周雅韻都嚇了一跳。
後宅最忌諱什麼?善妒!別說正頭娘子了,就是妾室也斷不可善妒。你就是真的嫉妒,也要咬着牙藏在心裡,絕對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了,那男人便會覺得你德行有虧,便不再疼你了。
柳姨娘眼底閃過一絲狂喜。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竟一點心思都沒存下。這樣貿貿然去前院告狀,倒黴的還不是她?
臉上卻做一副祈求的樣子,虛虛實實地扯住鏡花的袖子:“都是姐姐的不是,妹妹饒過姐姐這次吧。”
“我沒有姐姐,要認親,去隔壁。”重華冷冰冰地看着柳姨娘。
生在這個時代不是女子的錯,做了別人妾室也不是女子的錯。可明明都這樣艱辛,你又何必來招惹我。重華緊緊地盯着柳姨娘,直盯得柳姨娘背後發涼地鬆開了手。
鏡花眼神飄向重華,這狀是告還是不告?心裡是明白這不過是重華嚇唬柳姨娘的一手罷了。當真去告,得了益的還是柳姨娘。可這招若是不做實了,那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往後再也沒人會信。
重華掃了鏡花一眼:“等我親自去麼?”
柳姨娘一愣,她傻了麼?當真要去告?坐在一邊的周雅韻原本也是驚訝和着急的。那日看她是個與衆不同的,沒想到竟是個傻的。男人最煩的不過就是同僚算計和後宅不和。若真的告了狀,難保哥哥不拉下臉來訓斥她。
正要開口阻攔,卻聽重華鐵了心要鏡花去告狀。突然有那麼一瞬間,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了周雅韻的腦子。
她這樣有把握,捱罵的不會是她麼?爲什麼?她是逃妻。雖然凌月華和她交換一事多半責任不在她身上。可你也應該想辦法通知他們,怎能坐以待斃。重華不光沒有坐以待斃,還包袱款款地跑了。若不是她哥發現新娘掉了包,動用了影衛,或許還真就找不到這個人了。
偏脾氣又那麼倔,一句軟話也不肯說。周雅韻緊咬櫻脣死死地盯着重華。
莫非,她在賭?賭哥哥對她的心意?賭哥哥會不會爲了她遷怒於他人?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來,周雅韻第一時間將其甩了出去。這怎麼可能。她那個哥哥,英明神武,最是頭腦清醒斷案如神的。後宅這點小心思別說周文淵能夠一眼發現,就連她周雅韻都能看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難不成,她這個小嫂子當真是持驕侍寵?
誰給她的膽子?!
鏡花顯然腦子裡也理順了一遍這麼個關係。可看着重華眼中靜靜的怒氣,頭也不回地奔着角門去了。
柳姨娘原本狂喜不已的心思這會兒全都亂了。誰不知道做後宅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要聽話懂事方爲上策。
就算爺寵着她,呵斥了柳姨娘。王妃知道了也是不容她的。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她纔對啊。莫非她當真是嬌寵慣了,不知後宅的規矩?
沒半個時辰,鏡花臉色莫名地回來了。還帶來了四個粗壯的婆子。
“爺傳話了。早上吩咐了誰也不許打擾小姐休息。不聽吩咐的人拖去角門外打20個板子,回院裡面壁思過。封燈一年。”
一句話彷彿炸雷一般,不光是震驚了周雅韻更是震驚了重華。這怎麼可能!柳姨娘更是彷彿嚇傻了一般用力扯住鏡花的袖子。
“這不可能,爺不可能這樣對我。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蹄子假傳了爺的令。爺怎麼捨得打我!”尖叫聲越來越大,到後來幾個字幾近於咆哮了。
鏡花皺皺眉,手上一用力,將柳姨娘甩了出去。守在外間的四個婆子頓時一擁而上,將柳姨娘死死按住。
“照辦吧。”鏡花的聲音透着森冷。
柳姨娘尖叫着被拖出了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