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倭人猿臂輕舒,正要向小臉煞白,目光驚惶的連城抓去,忽然一股劍氣凜然而至,心頭就是一寒。
噗嗤!
劍刃斬來,雖手臂下意識往後縮,但仍是慢了一步,悶哼聲響起,左臂被利劍削斷,落在地上,濺起了塵埃。
連城這才反應過來,“呀……”一聲,雖是心神震撼,但一時卻未發出尖叫,只是臉色蒼白,目光惶急,似受驚的兔子一樣。
徐行見連城呆在原地,皺了皺眉,心道,這女子僵立在原地,是被嚇傻了?都不知道往後逃麼?
他卻不知連城閨閣小姐一個,見貼身丫鬟死在自己身前,血濺臉頰,一時都沒有暈去,已殊爲難得,此刻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來自本能的害怕。
好在此刻那方纔被人羣衝散的秦氏奶孃,已勉強平定了些心神,向連城小跑來,“小姐,快跑!”
這時,人羣驚慌四散,不乏一些青壯,將體弱的秦氏撞的七葷八素。
而那受傷的倭人,疼得渾身顫抖,哇哇大叫着,用右手和牙齒撕破前襟衣衫包紮左臂傷口,兩個倭人也察覺到了徐行上前,目露兇光,執刀殺來。
二人目光都是狠辣非常,似根本沒有看到連城一樣,雙手握刀,劈斬而下。
徐行冷哼一聲,隨手攬起連城盈盈不足一握腰肢,運極法力,右手橫劍而斬,蓮華一樣的灼灼劍光,向二人脖頸兒斬去。
二人飽經廝殺,幾乎出於本能,臂成弓形,豎刀格擋,然而,金鐵交擊聲響起,一人慘叫,頃刻刀斷人亡!
另一人似是人仙,並非單純抵擋,而是橫刀之間,使出“疊浪三重”震勁手法,故而抵消了泰半攻勢,人則趁機飛退二丈遠處,臉上黑色面紗頓時被殘留劍氣劃破,垂落而下,露出一張冷漠兇狠臉孔,淡淡血痕自眼下過鼻而至脣角,平添幾分獰惡。
見此,徐行凝了凝眸,暗道,人仙果然難對付。
道人以通法修爲,一般最多對上三位人仙圍殺,再多就要飛身而遁,但人仙都是萬里挑一,一身藝業驚人,妙之絕巔,常人將武藝練至登峰造極,談何容易?
可徐行神念感知而過,周遭正和軍卒交手的竟有十幾位之多,這怎麼可能?
還有,朝廷的金丹真人呢?爲何袖手而視,還不出手?
正思索之際,突然擡頭向遙遠處羣山萬壑掩映處望去,頓時面露驚容。
那裡四道氣息正和一道玄妙帶着一絲飄渺的氣息相持,仙道交鋒,就有氣機牽引。
元神真君!
“須賀君,替我殺了他!”那斷臂的倭人此刻已包紮好,目光怨毒地看着徐行,陰沉溼冷,如蛇一樣,握刀的右手都在微微顫抖。
“蠢貨!”須賀由三怒罵一聲,但目光卻凝重非常,精神不敢鬆懈半分。
眼前這人身上有着法力,若不是上師臨別種下的法印,可豁免道法加身,他也不敢貿然對上。
一個閃光術糊臉,失神一瞬,就是屍首分離的下場!
大喝一聲,“此人難敵,柳生君、春田君速來!”
本來正和侍衛廝殺的兩個倭人聞聲,當下棄了敵手,向徐行圍攻而來。
徐行眸光流轉,就想把懷中女子先扔到一旁,好做廝殺,正要行動,卻赫然發現懷中女子已如受驚的小獸般,緊緊抱住自己的腰,俏臉上掛着漣漣淚珠,和一些血水混合。
這時,就如落水之人抓緊了稻草,死也不撒手。
徐行就想以法力震飛此女,但這時經過一番耽擱,三柄裹挾着人仙必殺意志的倭刀,劈斬而下。
徐行沉喝一聲,這時也顧不得將懷中女子棄之一旁,至於祭出擋刀,賺的一瞬之機,不論男女,自不屑爲之。
身隨意動,渾厚磅礴的法力澎拜而出,周匝氣流激盪四溢,一手攬住連城,一手執劍盡數削過立身方圓之地。
叮鐺……
三位人仙所使倭刀,都是擇選海底鐵精融入,百鍛打造,對上同爲人仙之劍的“青女”竟不遑多讓。
但徐行全力催動法力,力中有法,何止千鈞?縱是三人將勁力卸散六成,餘下落在身上,也是如遭雷擊,向四下崩散開來。
七竅流血,耳邊轟鳴不停,三人對視,目中皆是帶着絲絲震怖,“這人法力爲何這樣雄渾?”
如斯法力,三人根本拿不下!
一人又想高聲引喚同伴來援,但卻被須賀由三所阻,“諸君,不要忘了正事!你我拼着玉碎,也當纏住此人!”
那邊廂,事變倉促之時,王化成也隨着奔逃人羣亡命,此人身旁有着幾個僕役,人高馬大,但遇擋路,皆是狠狠一把推搡開,一路之上,也不知多少婦孺老幼被其帶倒,被人羣踩踏,發出痛哼。
彌勒佛像後,嘴角長着黑痣的老管家,顫聲道:“少爺,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逃命吧。”
王化成腿肚子直轉筋,面如土色一樣,看着下山的狹窄山道,此刻那裡正有四五個灰衣人左手執盾、右手握倭刀,抵擋着不停向山上趕來救援的錦衣侍衛。
“你這老夯貨,到處都是歹人,哪裡逃去?”王化成又怒又怕,罵道:“都是你個老夯貨,攛掇着本公子來這鬼地方!”
那老管家聽着罵,臉上有些委屈,心道,少爺你不惦記着別人家上山進香還願的大姑娘、小媳婦,又能來這鬼地方遭這無妄之災?
這時,王化成突然目光一亮,甚至一時忘了害怕,手指向遠處,低聲問道:“那是誰家的小姐?”
只見王化成目光落處,遠處一青衫男子攬着一個紅衣大氅的少女,二人身形在半空中飛舞,紅衣少女裙裾翩翩,瓔珞流蘇,隨風周搖,其中風姿神韻,讓人心旌搖曳,不能自持。
王化成嫉妒道:“這人豔福不淺,竟能擁着如此佳人!”
管家看了一眼,笑道:“少爺,那是史孝廉之女,連城,少爺可有感興趣?”
“原來是史老鬼的閨女?這老鬼有這樣俊俏的女子,上次拜訪時,竟不讓本公子相見,實在可恨!”王化成臉上現出憤憤,不過此刻看着遠處的青衫少年,心頭猶疑不定起來。
想起剛剛對方,似是貴人身旁隨從?
這是吸取了方纔教訓,準備回去好生打聽一番,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