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處,”謝琅琊飛身一躍,衝過壓頂而來的暴雪飛霜,直追前方那個靈敏如隼的黑影:“失落的身體部位?”
“呼啦啦——!”
暴雪席天卷地,滿世界一片霜白,處處冰凍,寒流無限。
謝琅琊身法極快,力道也強,每發一記飛躍,就破開一團霜雪漩渦。
在這般呼嘯風雪下,他與紫微公子一前一後,距離始終只差分毫。
紫微公子黑袍飛揚,如同翻卷的海浪,旋身一衝,猛地上折。
謝琅琊已經習慣了,對方總是這樣突然改變方向,速度極快、身法變幻。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謝琅琊跟上這般詭譎身法,在暴雪壓力中磨練出更上一層的身法!
謝琅琊血瞳一動,鋒利目光穿透風雪,立刻鎖定了紫微公子的方位。
少年凌空扭身,仰面朝天,背靠風雪卷地上衝的方向,劃出一道高高的弧度。
“轟——!”
兩道強風凜冽一撞,謝琅琊耳邊蕩起撕裂般的衣衫翻舞聲。
他一伸手,扯住紫微公子的肩膀,用力往這邊一拽。
他手上纏繞着滾滾黑光,強力破開紫微公子護體能量,這才能將對方身形微微打亂。
紫微公子翻身一躍,橫直劃過謝琅琊眼前,優雅的聲音在風雪中依然不散:“臭小子,你真囉嗦。”
“師父突然發動身法,要我千迂百回地猛追。”謝琅琊手上一空,被紫微公子瞬間化影掙脫,立刻逼上,不放過對方一分:“給個喘氣的空當行不行?你總是說話說一半。”
“我,”紫微公子回首一笑,妖魅的紫眸閃出一點勾魂的精光:“樂意。”
“呼——!”
謝琅琊眼前風雪一炸,大片白色風影胡亂拍打,更加迷離不清。
他只是一眨血瞳,身形猛地向下一衝,斜貼地面飛掠出一道雪煙,突然向上衝起。
少年迅速轉身,與紫微公子肩膀相貼,身法互相摩擦,高空之上激起一片碎光。
“滋啦啦——!”
兩人身法都勝過閃電,這般貼肩飛衝,更形成電火般的光芒漩渦,一路前衝。
“一口一口吃飯,免得撐破。”紫微公子反手抓住謝琅琊的肩膀,眼光一閃,突然翻身一折,將少年身體整個扭到上方。
謝琅琊借力一轉,迅猛伸手,啪地扣住對方手臂,強強對峙,力道分毫不讓:“我身上十三處失落的身體部位,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說,”紫微公子猛力向上一拔,拖着少年豎直衝向高空,風雪更加窒息撲來:“當初爲了埋沒「至邪之體」,你的十三處身體部位便被替換了。只有將它們全部歸位……”
他猛一側身,厲拳凝光,照着謝琅琊臉面打過去:“你的「至邪之體」,纔算修煉完成!”
“意思是,”謝琅琊飛身一閃,仍與紫微公子強力互扯,身形化光糾纏,在漫天暴雪中激烈衝撞:“「至邪之體」的修煉程度,依循重裝回來的身體部位而定?”
“沒錯!”紫微公子化拳爲掌,順勢向着謝琅琊的側頸擊去。
謝琅琊只覺頸子快要橫向裂開,身法一轉,強力翻起身形,一記剛利腿風猛掃過去。
“啪!”
他趕着紫微公子極快的掌法,猛力踢中他的手腕,一陣真氣飛光崩散出來,撲啦啦打在對方的腕脈上。
紫微公子動作不亂,強力頂住少年腿力,紫眸突然一晃,立刻壓低身法。
“呼呼——!”
謝琅琊也聽到了直掃天靈的渾厚風聲,一團巨大陰影壓頂而來,滾滾散發的寒氣如同針鋒一般,千萬道直刺過來。
他的反應絲毫不比紫微公子慢,也迅速一壓身形,兩道光影糾纏着向下猛沉,躲過了橫撞而來的巨大冰川。
“好小子,反應不慢。”紫微公子滿意一笑,眨眼間二人穿過冰川縫隙,撲面而來的暴雪又變得闊大起來:“記着爲師說過的話嗎?”
“不能撞上這裡的冰川,以免驚動最不應該甦醒的東西!”謝琅琊語速飛快,腿風強力推進,砰然踹中紫微公子的肋骨。
紫微公子一勾脣角,同時掌風一落,斜向劈中謝琅琊的側頸。
兩人互使一招,能量撞出一圈風渦,相對飛衝,互退百餘步。
謝琅琊身下血光激嘯,深吸一口氣,體能彷彿無窮無盡般,眨眼間再次蓄力衝上:“師父!”
紫微公子眼角一掃,心中暗道:“速度、體能與敏捷度,都更上一層了。”
他扭了扭脖子,雙臂交錯,做出一招起步的武鬥姿勢,猛地出拳:“做什麼?”
“我那失落的身體部位,”謝琅琊閃身一躲,對方凌厲拳風貼面橫掃過去:“都在哪裡?至少給個線索吧!”
“心急就在這一時嗎?”紫微公子冷哼一聲,與少年拳掌交接、腿風互攻,招招極快,一面操控飛快的身法,一面頂着暴雪武鬥過招:“爲你重裝左臂時,你自然知道了!”
謝琅琊猛力擋住對方一記手刀,扭身飛起一腳,真氣凝聚每一寸筋骨之中,出手便是一團耀眼飛光。
“找回所有身體部位的方法,”紫微公子反手一記肘擊,直擊少年胸膛:“都跟那一樣!”
“好!”謝琅琊眼前碎光飛舞,對方掌風極快,變幻莫測,他單憑極快的速度擋住幾招,但已然被打中多次。
少年眼中血光一亮,閃出一股烈烈少年精神:“我說師父。”
紫微公子暗中靈感一掃,目的地已快到了。
他看也不看,直接擡手擋住謝琅琊一招,將少年鐵拳格擋在側臉旁邊:“啊?”
“這套掌法不錯,”謝琅琊微微一笑,笑意魔性逼人、邪氣無限:“教我吧!”
“哈,什麼都想學!”紫微公子爽氣一笑,反手扯住少年一束飛揚的紅髮,向前猛力一推:“想榨乾你師父,也要一步步來!”
“呼——!”
謝琅琊被紫微公子迎頭一推,眼前黑影一展,一座巨大冰川已然貼近鼻尖。
在這般危險距離內,少年豎直一拔身形,生生改變飛行方向,貼着冰川直衝高空。
紫微公子也飛速衝上,兩人同時翻過冰川,身形向下飛掠。
謝琅琊心頭一動,眼角掃了對方一眼,心中暗道:“已經能趕上他了!”
紫微公子周身光芒飛旋,紫眸冷閃,揚手給了謝琅琊後腦一巴掌:“又在得意嗎?收收吧!”
謝琅琊揉揉後腦,眼前飛光一閃,紫微公子已然翻身落向地面。
他也跟着一折身形,背靠冰川斜向滑落,身形穩穩落地。
血霧掠地一散,震出一圈迴環碎光。
“呼……”謝琅琊高高蹦跳了一下,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萬丈冰崖。
應該是一座冰川斷裂後產生的深谷,下方冰霜無限,如鋒刺般寒流噴涌。
謝琅琊身形側向一滑,穩穩停在斷崖邊緣,向下一望。
即使冷靜如他,這般高度之下,也產生了一種一動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的眩暈感。
他拉回身形,一擡血瞳,紫微公子妖魅的臉忽悠一下子在眼前放大。
兩人貼了個正着,紫微公子那架勢,就好像要在斷崖邊緣踩謝琅琊一腳,乾脆踹這小子下去一般。
“喂,”謝琅琊化影衣衫,撩起被霜風捲弄得凌亂的紅髮,利落向後一揚:“師父,你太嚇人了。”
“你不是很喜歡裝酷嗎?”紫微公子足尖一點,身形懸浮,移到萬丈深谷上方,悠閒抱臂:“你剛纔那姿勢,叫‘登高望遠’啊?”
謝琅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只憑一絲真氣託舉腳尖,便能穩穩懸浮於衝力巨大的深谷寒流之上,的確不簡單。
少年單手叉腰,挑了挑眉:“突然把臉貼過來嚇人,師父覺得很酷嗎?”
紫微公子瞥了他一眼,擡起一隻手指,豎直抵住脣瓣:“收斂點。”
謝琅琊血瞳一沉,提起警備,真氣沖刷經脈,隨時準備出手。
說起來……
經過「洪荒蟲洞」中那一番蟲潮攻擊,再加上「極樂蛛」毒液的以毒攻毒,他的周身經脈的確脫胎換骨,完美連接了。
紫微公子這不正經的貨色,倒真有些鬼辦法。
謝琅琊心中暗道:“還是聽他的話比較好。”
紫微公子微微移開手指,做了個口型:“就在你身後。”
謝琅琊與他相對而立,一者立於斷崖之上,一者懸浮霜雪之中。
少年壓了壓下巴,凝起劍眉,用一種“你這貨又玩什麼呢”的眼神瞥着對方。
紫微公子眯眼一笑,瞳子中散發出妖魅奪人的眩惑光芒,指了指謝琅琊身後。
謝琅琊一側血瞳,心頭忽悠一顫。
……怎麼最近出現許多東西,都能逃脫他的感官?
這玩意一直在風雪之中嗎?
謝琅琊眼角凝聚冷光,微擡下巴,目光充滿黑暗的意味。
他盯着那個在飛流的雪影下隱約顯出輪廓的東西,體型並不大,像是一隻蹲伏的雪豹般。
謝琅琊微微一動,側過身來,手臂藏在背後,緩緩握緊鐵拳。
那玩意沉靜不動,像是一尊冰雕。
但是謝琅琊看得到,那雙在雪影深處閃爍鋒光的眼睛。
聰明的猛獸捕食之前,不會發出聲音。
它們會像鬼影一樣,看準獵物的破綻後……
閃電般衝出暗處!
謝琅琊眼角一閃,一道凜冽寒風猛地撲刮過來,如同刀剜一般,狠狠劃過臉面。
他順勢一折身形,向後一仰,平行劃了一個半圓。
“呼啦——!”
那道寒風一記撲空,並沒有再撲,連落地的鈍響也沒有。
謝琅琊還沒收回身形,仍保持着半身後仰的姿態,那寒風凌空一轉,停了一個瞬間。
就在這瞬間,謝琅琊沒能收住動作,亮出了側身。
正是他斷裂一條手臂的左面側身!
“吼——”
就看準這一眨眼的破綻,那道寒風力道更甚,迅猛撲來。
謝琅琊當即一扭身形,但還是在電光火石間與那東西相撞。
寒風烈烈撲散,亮出一個矯健的輪廓來,比之「長虹」雖然小上一圈,但力道分毫不差。
“呃!”謝琅琊眼前一個翻轉,天地顛倒,已然被它猛撲在地,後背狠狠撞上堅硬的冰川上。
“撕拉!”
少年被撲的飛滑開去,後背摩擦出一片血痕,衝起一道連天雪煙。
“嗷嗚——!”
一道厲吼捲成刺痛寒流,直撲謝琅琊臉面。
謝琅琊想要起身,卻覺左面斷臂處被死死壓制着,血瞳一掃,發現是一隻生有尖銳爪刺的巨蹄。
其實不用這爪刺,單憑這堅硬巨蹄的力道,也有泰山之重。
謝琅琊只覺左臂處生長出的一層肉芽,被擠壓得處處破碎,捲成凌亂紋路。
“這傢伙……”他血瞳一橫,眼前輪廓壓低,聲聲厲吼衝擊過來,巨蹄不停碾壓他的身體。
另一邊,紫微公子懸浮高空之上,足尖輕點光渦,微微上下浮動。
他一勾脣角,歪歪頭髮出心音:“徒兒,你得趕緊起來。”
大爺的!
謝琅琊接到這心音,真想一刀砍了那老不正經的。
他還不知道趕緊起來嗎?!
但是身上壓制的這東西,簡直像一整座冰川一樣壓過來。
謝琅琊清楚聽到斷肩凹陷的聲音,筋骨肉芽都被巨蹄捻弄着,爪刺深深扣進皮肉之中。
隨着爪刺的刺入,一股比這漫天霜雪更冷的寒流衝入血脈,將謝琅琊的肌膚迅速堵成凸起的淤青。
謝琅琊強力一睜血瞳,高高一揚下巴,與噴到臉上的吼聲相對。
“叮!”
他眼前一亮,迅速勾勒出這個與冰雪一色的大傢伙。
頭生鹿角、身附龍鱗,長尾如蛇、巨蹄似象,爪刺則比鷹隼還要鋒利,一身光芒晶瑩剔透,彷彿在不斷吸收飛舞的霜雪精華。
這東西是!
“你要是再不起來,”紫微公子的心音幽幽穿透風雪:“憑藉「冰麒麟」的本能,它會把你一直壓爛到化爲雪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