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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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結束,大家相繼離開回府。

宋汐杳回了府後便早早向父親母親告退然後下去歇息去了,宋時安也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枝院這邊,宋菲然和宋靜書一進屋子,白姨娘便迎了上來道:“回來啦。”

宋靜書安靜地點了點頭,只道了個“嗯”便不再開口了,宋菲然則是面色難看,拉着白姨娘的手坐下,一副期期艾艾的委屈模樣道:“娘,女兒心中委屈。”

白姨娘一聽便忙問着,“怎麼了?出了何事?”

一旁坐着的宋靜書則是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她這個姐姐慣會如此,可無奈娘又是個沒有主見的,盡是由着姐姐鬧,宋靜書真是不想和她們胡鬧,安靜地過日子不好嗎?

白姨娘素來更心疼這個女兒一些,宋靜書太乖巧安靜了,從不和自己撒嬌,更遑論說些體己話了,宋菲然則不同,她會向自己撒嬌,會哄自己開心,相比小女兒宋靜書,大女兒宋菲然更得她心,所以她便也更關心一些。

宋菲然委屈地道:“娘,我明明也是宋府的女兒,比才情,比容貌,我哪裡比不上宋汐杳了,可就因爲她是嫡女,而我只是個庶女,我就要低人一等嗎?”

白姨娘聽了心中也不好受,她本就是一個商賈之家的庶女,好不容易嫁入了宋府,結果也還是逃不了做妾的命,現在,連帶着她的寶貝女兒也要低人一等,叫她如何不心痛。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剛入府的那些年,宋仲懷還不知道她做過的那些事情時,對她也是體貼溫柔的,她也想過有一天能被擡做平妻,不再是個妾室。

可老天爺就是沒開眼,到底還是讓他知道了真相,她雖生下了兩個孩子,可畢竟沒有一個兒子,因爲那事,白家嫡母更是不待見自己,覺得是她丟了白家的臉,不許自己輕易回孃家去,就這樣,她和孃家的關係也冷淡了下來。

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白姨娘紅了眼眶,只嘆道:“是娘對不起你們,娘做不了平妻,讓你們也受委屈了。”

宋菲然聞言更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宋靜書見狀心裡煩不勝煩,這樣的情景每隔幾日便要上演一番,她都受夠了。

“娘,姐姐,我們有什麼好委屈的,就算是庶女,可爹爹和嫡母也沒有虧待過我們春枝院啊,好好兒過日子不好嗎?我們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

宋靜書話剛說完,坐着的宋菲然便“噌”地站了起來,美目怒視,語氣憤然,指着她道:“你,你……娘,你看,她竟然還幫着外人說話。”

白姨娘一時也有些氣憤,自己生的女兒竟然不向着自己?

“靜書,你怎麼能這樣說娘和你姐姐呢?”

宋靜書聞言嘆了口氣,平靜地道:“罷了,說不通的,娘,您爲何不問問姐姐爲何去了一趟魏府後回來便這樣了?”

白姨娘聽了後也愣了下,又看着宋菲然道:“是啊,菲然,你究竟是怎麼了?”

宋菲然氣憤地摔了摔衣袖坐下,道:“我無意中看到魏二哥哥和宋汐杳在一起,魏二哥哥還……還親口說了,他對宋汐杳有意。”

白姨娘一聽便懂了,自家女兒這是對魏二公子有意,而那魏二公子則是屬意於宋汐杳,女兒會傾心魏亦安白姨娘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魏府二公子,才貌雙全,家世又好,在臨安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哪家女兒不喜歡這樣的男子?

可若是魏亦安沒有中意之人還好,以女兒的才情容貌還可以去搏一搏,但現在壞就壞在魏亦安已經有了愛慕之人了,那人還是宋府的嫡女宋汐杳,白姨娘已經明白了,女兒是爭不過的。

到底是自家的女兒,白姨娘不忍心她去撞得頭破血流,於是便出言勸道:“菲然,魏二公子是好,可既然他已中意你嫡姐了,那咱們便莫要再想着他了,好嗎?”

宋菲然原以爲娘會支持她的,可沒想到,娘居然會是第一個勸她放手的人,宋菲然哭着道:“娘,連你也不支持女兒了嗎?你不疼我了!”

白姨娘心中鬱結,什麼叫不疼她了,若是不疼她,她才懶得說這些話呢。

“那娘問你,那魏二公子對你可有半分情意?”

宋菲然想起魏亦安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搖了搖頭。

白姨娘又道:“他既然對你毫無情意可言,你又如何能嫁入魏府做他的人?還有,以你庶女的身份,就算進了魏府,也是做不了正妻的,娘不願你和娘一樣,一輩子只能做人家的妾室,你明白嗎?”

宋菲然哪裡不知道這些道理,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放不下那個人,他是那樣的耀眼,她的一顆心早就掛在了他身上去了。

她不想那麼輕易就放手,哪怕只能做他的妾室,她也心甘情願。

“娘,女兒想過了,但女兒還是喜歡他啊,就算是做個妾室女兒也是願意的。”

白姨娘一聽便知她沒有將自己方纔說的話給聽進去,算是白說了。

宋靜書聽得頭皮發麻,娘方纔的那番話,她也頗爲認可,其中利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爲何姐姐還是執迷不悟?

想着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於是她好心勸道:“姐姐,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天下好男兒又不止他魏二公子一個。”

宋菲然紅着眼眶反駁道:“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你就是隻井底之蛙,只滿足於眼前的一方安寧,哼!”

宋靜書聞言笑了笑,無語極了,她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是,我承認我沒有姐姐那麼高遠的志向,可我也知,天大地大,天下好男兒比比皆是,斷不會在一人身上斷送了自己的幸福,況且那個人還不屬於自己,強扭的瓜不甜,我若是你,我便是忍一時之痛將之割裂了去,也不會任自己爲之瘋魔。”

宋菲然被宋靜書的一番話給教訓得瞠目結舌,這些都是實話,可她就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她心高氣傲得很,她可是宋府三姑娘。

“哼,那你因爲你還沒有遇見讓你瘋魔的那個人罷了。”

宋靜書聞言笑了笑,淡淡地道:“不,我不會放任自己至此的。此生,寧爲寒門妻,不做高門妾。”

說完宋靜書再也不想聽宋菲然說話,起身便離開了,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白姨娘和宋菲然面面相覷。

*

翌日,宋汐杳醒來,不知怎麼了,突然又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魏亦安聲線低沉,貼着自己的耳朵說出的那番話尤在耳側,還有那個擁抱,讓宋汐杳莫名心安。

宋汐杳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她擡手捂着胸口,好像心跳也快了些。

她這是怎麼了?

宋汐杳搖搖頭,摒棄心中的那些雜念,今日她沒有叫如月進來更衣,而是自己穿好了衣裙才叫如月打水進來給她洗漱。

如月伺候宋汐杳洗漱完後,又拿起梳子爲她梳頭,如月見宋汐杳面上還帶着些倦色,於是道:“姑娘昨夜可是沒有睡好?”

宋汐杳搖頭,緩緩道:“沒有,就是在想事情罷了。”

如月道:“姑娘,有事情別一直悶在心裡,那樣會憂思過甚的,對身子不好。”

宋汐杳笑了笑,現在小丫頭也會給自己講道理了,於是忍不住調笑打趣道:“是,謹遵如月教誨,你家姑娘表示已經知道啦。”

“姑娘又打趣我。”如月佯裝嗔怪道。

主僕二人說說笑笑中,宋汐杳倒是把鬧心之事暫時給丟到一邊去了。

飯後,宋汐杳見今兒個天色甚好,晴空如洗,這個時節的風恰好可以放一放紙鳶。不便出府去玩,那她在府裡玩便是了。

宋汐杳讓如月差人出去買一隻紙鳶回來,去買紙鳶的小廝辦事很利索,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買了紙鳶送回來。

是一隻燕子樣兒的紙鳶,宋汐杳很喜歡,於是宋汐杳拿着紙鳶,帶着如月去了花園。

宋府的花園很大,宋汐杳前世沒事兒做時最喜歡的便是來花園裡閒逛了,她知道府裡有個地方很適合放紙鳶玩,就在小桃林後邊,有一處寬敞又平坦的空地。

如月也是見着了才驚喜地道:“咱們府上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啊,姑娘是如何發現的?”

宋汐杳揚起了笑容,道:“傻丫頭,這是我家花園,你家姑娘能不知道嗎?”

說完便拿起紙鳶試了試風向,宋汐杳看了看自己寬大的衣袖,心下登時懊惱出門時竟然忘了換件窄袖的外衫過來,不過宋汐杳這會兒也懶得回去換了,便讓如月將自己的袖子用綢帶挽起來,這樣方便許多。

放紙鳶當然是兩個人配合着纔好玩,宋汐杳嘴角一勾,一把拉過如月來,“如月,你也來,咱們一起玩兒纔有意思。”

如月笑着擺手推拒道:“可是姑娘,奴婢不會啊。”

“哎呀怕什麼,玩一玩便會了,快來快來。”

宋汐杳和如月兩人一邊跑着,一邊放着手中的線,紙鳶慢慢地飛了起來,宋汐杳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如月你看,飛起來了。”

如月也高興地道:“是啊,想不到這放紙鳶也這麼有意思。”

宋汐杳道:“傻丫頭,有趣的事兒還多着呢,日後會更有趣的。”

“姑娘說得是。”

主僕二人在空地上跑着嬉笑着,銀鈴般的笑聲在上空迴盪着,亦好像隨着紙鳶越飄越遠。

*

小桃林外,魏亦安和宋時安並肩走着,突然聽到從桃林那邊傳來了一陣陣悅耳的笑聲,這聲音還很熟悉。

宋時安聽出了是妹妹的聲音,臉上立即溢出了笑容,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魏亦安脣角微微上揚,他求之不得呢。

兩人穿過桃林,來到空地入口處,魏亦安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笑靨如花,一邊奔跑一邊放着紙鳶的女子,她的音容笑貌太過於動人心絃,竟叫他一時間挪不開腳步。

見此情景,宋時安也被妹妹的笑聲感染得心情大好,見妹妹玩得開心便也不想出言打擾她,只和魏亦安停住腳步,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看着宋汐杳主僕二人放紙鳶。

宋汐杳跑得有些累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她將線圈給瞭如月,自己掏出了手帕來擦汗,結果一回頭便看見了角落裡站着的大哥和魏亦安,兩人皆是面帶微笑看着她們,也不知在那裡看了多久,宋汐杳都沒發現。

看到魏亦安,宋汐杳難免會想起昨夜的事情,魏亦安的笑容讓她不知所措,此時她更是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就在宋汐杳失神之際,如月突然喊道:“哎呀!姑娘,咱們的紙鳶纏到樹枝上去了。”

宋汐杳回頭一看,果然,紙鳶的線都繞到樹枝上去了,要想取下來,肯定得上樹去。

這時,魏亦安步伐沉穩地走了過來,溫聲道:“我去取吧,你在這兒等着。”

宋時安在背後偷笑了下,這小子,跑得比他這個做大哥的還快。

宋汐杳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站在原地,等着魏亦安去將紙鳶取回來。

魏亦安取了紙鳶後直接將紙鳶拿了過來給宋汐杳,宋汐杳沒有看他的眼睛,接過紙鳶後低頭道謝,“多謝。”

魏亦安也不計較這些,不過一旁的宋時安倒是瞧出些什麼來了,妹妹好像以前也沒有對魏亦安這般客氣的,還有好友魏亦安,這兩人之間,怎麼看怎麼奇怪。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嗎?

宋汐杳對大哥道:“大哥,我玩得有些乏了,現在想回去歇息了。”說完又對魏亦安福身道了句,“告辭。”

既然妹妹不玩了,宋時安也想走了,反正這兒也沒什麼可看的,魏亦安也是如此想的。

於是他給了宋時安一個眼神,宋時安頓時心領神會,道:“……喔,啊……那什麼,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亦安,我們也回吧。”

“嗯,聽你的。”魏亦安笑着說。

宋汐杳如何沒發現大哥和魏亦安串通一氣,她不想點明罷了,於是她只管帶着如月走在前面,魏亦安和宋時安兩人並肩走在後面。

宋時安在心裡品了品,突然發現了哪裡不對勁,妹妹以前不還喚魏亦安“魏二哥哥”的嗎?再不濟也是“魏二公子”啊,怎麼今天什麼都沒喚。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喂,我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惹汐兒生氣了?”

魏亦安蹙眉開口道:“我昨日跟她說明了。”

“說明什麼?

魏亦安答,“當然是說我對她的心意啊。”

宋時安頓時心領神會,原來如此啊,怪不得這兩人之間會如此怪異呢。

看這情形,好友還有得磨呢,於是他拍拍好友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任重而道遠啊亦安。”

魏亦安沒有說話,一路安靜看着那個背影,直到到了朝暉院和倚蘭院的分叉路口,又看着宋汐杳的背影消失不見才依依不捨地去了朝暉院。

而宋汐杳這邊,待人到了院子裡時,如月纔開口小聲道:“姑娘,在長廊那兒時奴婢回頭看了一眼,你猜奴婢看到了什麼?奴婢看到魏二公子一直站在分叉路口那兒看着咱們走呢。”

宋汐杳用指尖點了點如月的額頭,“小丫頭,又想說什麼了?”

“奴婢想說啊,這魏二公子分明是對咱們姑娘有意,只是沒有說罷了。”

宋汐杳心道,小丫頭,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說。

不過她還是道:“不許胡說。”

如月聞言嘟嘴道:“姑娘,奴婢覺得魏二公子挺好的,家世好,人品也不錯,和咱們公子又是至交,姑娘難道不……”

宋汐杳知道如月要說什麼,魏亦安是好,甚至面對他的心意他的關懷時她也會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可她依然怕,怕自己又一次重蹈覆轍,說不心動也是假的,只不過怕世事難料罷了。

她渴求的,從來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上輩子趙如堇也承諾過,最後不也什麼都沒有,還連命都搭上了。

“如月,就是因爲他太好了,我才怕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也怕自己心中還帶着對趙如堇的怨,辜負了魏亦安的一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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