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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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到, 離放榜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茶館裡,趙如堇和白衡兩人對坐着喝茶聊天。

白衡道:“趙兄, 你這人真是固執得很, 鄉試結束到放榜可是好些日子的, 我請你到我家去住你也給拒絕了, 非要折騰自己。”

趙如堇聞言溫和一笑, 道:“又不是住三五日,這是去你家裡長住,總歸是有些不妥的, 無妨,也快要放榜了, 你不必擔心我的吃住。”

白衡聽後嘆了口氣, 這人啊可真倔, 不過卻也是難得的一個與他真心相交的人,他知道趙如堇拒絕自己的提議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左右不過是怕叨擾了家裡人而已。

說起放榜,白衡道:“對了,說到放榜,趙兄你腹有才華,這次定然能夠中舉的。”

趙如堇放下茶盞, 又給白衡倒了茶, 緩緩地道:“希望是吧, 不過一切都要等放榜了才知道。”

他雖然心中有數, 但畢竟不好在人前這般說, 再說了,鄉試人才濟濟, 就怕個萬一。多年苦讀,他自然是希望能一舉高中,也好回去光耀門楣,叫母親心中慰藉。

想起母親,趙如堇才發現自己從來臨安準備考書院到如今鄉試大比結束,都快要大半年了,期間也只和母親通過幾次書信,母親不準自己常寫信回去,讓自己專心讀書備考,現在也不知母親現在如何了。

放榜之日,終於來臨。

倚蘭院裡,宋汐杳正在挑選衣裳,由如月爲她梳妝打扮,今日她要隨大哥一道去看榜。

用了飯後,宋汐杳便隨大哥一道出了門,前去貢院看榜單。

貢院門前,紅榜已經貼出,圍着看榜的人一圈又一圈,宋汐杳和大哥相視一笑,而後聽宋時安說:“無妨,讓別人先看吧,咱們等等。”

宋汐杳點了點頭,兩兄妹剛說完話,這邊便見魏亦安迎面而來,他首先便看了宋汐杳,滿面春風眼神溫柔。

對此,宋時安早已見怪不怪了,對魏亦安道:“你倒是不慌不忙,怎的,你看過啦?”

魏亦安搖搖頭,“並未。”

宋時安知他慣是如此,也不驚訝,道:“怎的未見陳斂和陸啓他們二人?”

“應是在來的路上了。”

魏亦安的話剛說完,便見又來了一架馬車,接着從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不是方纔還說着的陸啓和陳斂又是誰。

陳斂一下馬車便看到了他們,忙一邊招手一邊拖着陸啓快步走了過來,“魏兄,時安,汐杳妹妹,你們來得可夠早的啊。”

宋汐杳笑了笑,道:“不早,我們也剛到不久。”

陳斂聞言拍手道:“正好,大家都到了,走走走,咱們過去看看去。”

一行人隨着陳斂過去了,撥開了層層疊疊的人,幾人方纔勉強看到了榜單。

宋汐杳一眼看去,左上角的那個名字最爲顯眼,魏亦安,臨安籍,解元。

與此同時,大家都也看到,陳斂最是激動,扯着陸啓的袖子,眼睛都瞪得老圓,大聲道:“解元!解元誒,魏兄中瞭解元。”

說完便扯着嗓子喊道:“魏兄,魏兄,你,解元!”

其實魏亦安早已料到了,心中也並不訝異,不過面上還是笑着道:“嗯,快看看你們幾人的。”

接着幾人又往下看,第二名,趙如堇,處州松陽籍,亞元,宋汐杳和魏亦安見了這個名字都稍微有些訝異,因爲前世趙如堇在這年鄉試並未中舉,而這世卻是變了,一舉便中了亞元。

不過,宋汐杳早已想明白了,或許就因爲她和魏亦安的重生,許多事情都已發生了改變,遂也沒有再糾結於此。

順着往下看,宋汐杳在第三名,經魁的位置看到了大哥的名字,接着便就是第六名的亞魁陸啓。

宋汐杳笑着對大哥小聲地恭喜道:“大哥,恭喜。”

對於結果,宋時安覺得正在情理之中,自己實力的確是仍有很大欠缺之處,不過第三名經魁的名次,他倒也覺得還不錯了。

於是他笑着回,“同喜同喜。”

宋汐杳笑了,可不是嘛,大哥中了,這便就是宋家的喜事兒了,自當是同喜。

這時,魏亦安聽見了,有些吃味地道:“我可是頭名,你怎麼不恭喜我下?”

宋汐杳聞言一噎,“那……也恭喜你。”

魏亦安聽了嘴角微微上揚,悠悠地道:“同喜。”

他話裡的同喜是何意思宋汐杳自然是聽出來了,一時間有些赫然,竟不知如何作答,耳邊泛起一層紅暈,低眉含笑而不語。

這邊,陳斂從第一個看到最後一個,竟然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又懷疑自己看錯了看漏了,於是又倒着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陸啓見他這會兒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出言安慰他,哪知卻聽陳斂道:“不必安慰我,我、我就是有些、有些失落而已。”

魏亦安幾人見此情景也不知該說什麼,陳斂的心情他們都能理解,和自己一塊兒的好兄弟幾人都中了,唯有自己落榜了,心中定然是失意難受的。

雖說看陳斂平日裡沒個正形,咋咋呼呼的,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家祖輩都是開私塾的,可也沒出過什麼正經的官兒,都是到舉人便止步不前了,他一直想考個好功名,也好讓家裡跟着揚眉吐氣一回。

陳斂見大家都圍着自己,個個面色凝重,倒像是比他這個落榜之人還難受,知他們都是擔心自己,心中不由一暖,噗嗤笑了出來。

兩手一攤笑道:“別一個個的都愁眉苦臉的了,沒中便沒中,大不了三年後再考,再說了,我的好兄弟們可都高中了,說出去我臉上多有光啊。”

陸啓無奈地笑道:“這人真真是……”

陳斂又道:“兄弟們先去吃好了喝好了等着我,三年後我便去追隨你們。”

宋時安和魏亦安對視,皆搖頭笑了,陳斂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氣氛也不再沉悶,這纔像是來揭榜的。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宋汐杳轉身一看,便見紅榜下面站着的趙如堇,他似乎是纔過來,還不知自己已經中了。

魏亦安自然也發現了趙如堇,他忙去看宋汐杳的神情,見她神色自若,目光平靜,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氣。

趙如堇站在紅榜下,看着第二名亞元位置上的名字,眼神灼_熱,心裡欣喜,他中了,他真的中了。

這段時間以來,懸在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了,趙如堇頓感身心都輕鬆了下來,他袖子中的手指舒展開來,他總算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眼眶微紅。

趙如堇抿脣笑着,轉身卻看見了外圍站着的魏亦安,還有他身邊的姑娘,他走了過去。

沒想到,魏亦安卻先一步開口道:“恭喜。”

趙如堇怔神片刻,復而笑道:“多謝,也恭喜你。”

魏亦安知道他的“多謝”不止是謝這句恭喜,還有考場上他借他筆的好意,但作爲同窗,他卻也是真心實意地恭喜趙如堇的。

趙如堇溫和地笑了笑,又朝着宋汐杳拱手行了一禮,“宋姑娘”。

宋汐杳看着眼前的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灰色長衫,還是那般俊逸。

比之前世或是往日,今日的趙如堇,眼神裡多了些光彩,這樣的趙如堇,宋汐杳也是第一次見,沉穩有禮,溫潤如玉。

宋汐杳淡淡地笑了笑,道:“恭喜。”

趙如堇微微愣神,宋汐杳一向對自己有些敵意和防備,如此真誠平和地說話,倒是第一次,不過,趙如堇隨後看了看她身邊的魏亦安便就明白了。

“多謝。”他恢復如常回道。

回去的路上,宋汐杳問魏亦安爲何會先恭喜趙如堇,魏亦安答:“因爲這輩子我已經得到了最最珍貴的,就是你。”

按照慣例,發榜後,會由各地巡撫主持鹿鳴宴,邀請各位舉子過去同飲,席間會唱鹿鳴詩,跳魁星舞,熱鬧非凡。

鹿鳴宴結束後,趙如堇便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回松陽去了,在此之前,他要去和白衡道個別,在臨安這段日子,白衡於他多有照顧,於情於理,都該去道別的。

兩人約在茶館見面,趙如堇先到不久,白衡便來了。

“聽說趙兄你要回松陽去了?”

趙如堇給他倒上茶水,道:“嗯,特意來向你辭別。”

白衡將趙如堇當做好友,聽他要走,還是心有不捨和難過,不過又想着趙如堇如今高中,也合該回家去給母親報喜的。

“還沒來得及恭喜趙兄高中,在此以茶一杯,恭喜趙兄了。”

趙如堇笑了笑,謝過了他,他知白衡沒有中舉,心中的失意遺憾他也能想象,不過卻也不想站在自己中舉的位置上去安慰他,讓他難堪。

便也只道:“多謝,得友如此,是我之幸。”

白衡亦道:“得友如此,也是我的幸事。”

當日,宋府。

倚蘭院內,宋汐杳正在帶着如月挖之前埋下的桂花酒。

酒取出來後,整整兩壇,宋汐杳將酒罈上的泥土盡數擦掉,還未打開蓋子便隱約可以聞到酒香了。

如月嗅了嗅,道:“哇,好香。”

宋汐杳揚起笑容,道:“是嗎?這酒這個時候取出來喝正好。”

“嗯嗯。”如月忙不迭地點頭道。

宋汐杳又道:“如月,待會兒你叫個人過來,將其中一罈送去魏府。”說罷,宋汐杳又低眉含笑着說:“就說……就說是給他的賀禮。”

如月見狀笑得燦爛,又快速福身道:“是,姑娘,奴婢定然好好交待人去辦。”

當初釀下這酒,本就是打算放榜之日,準備給大哥和魏亦安的,這個時候送去再好不過了。

一罈送去了魏府,剩下一罈宋汐杳打算將它留到晚飯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也用這桂花酒爲大哥慶祝慶祝。

半個時辰後,魏府,魏亦安收到了宋汐杳送去的桂花酒。

聞着香甜的酒香,魏亦安低聲笑了笑,他原以爲她做的桂花糕已經是很好的了,沒想到酒也釀得如此香醇,這桂花酒也是應景得很。

也是她纔有這副玲瓏心思,考前差人送來的桂枝,後面的桂花糕,現在的桂花酒,魏亦安心頭一熱,原來,被喜歡的人惦念着是這種感覺,如置身雲端,又如飲之蜜餞。

魏亦安手指摩挲着酒罈子,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九月二十是個好日子,他特意找父親母親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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