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汐杳剛起牀便見如月手裡捧着個盒子進來了。
“這是什麼?”
見宋汐杳開口問了,如月就抿嘴笑道:“姑娘,這是魏二公子送來的,說是給姑娘的。”
宋汐杳問:“他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如月道:“姑娘忘記了嗎?魏二公子當然是來約咱們公子一道去書院讀書的啊。”
宋汐杳沒有答話,如月又說:“不過吧,奴婢總覺得魏二公子是特意來給姑娘送東西的,要不然咱們的倚蘭院和公子的朝暉院隔那麼遠,怎麼能是魏二公子說的順路呢?”
宋汐杳睨了小丫頭一眼,道:“就你嘴貧,什麼都叫你給說了去。”
如月偷笑着吐了吐舌頭,“是是是,奴婢知錯了,姑娘教訓得是。”
“小丫頭。”
“姑娘,那這東西?”如月思忖着問道。
宋汐杳聞言,整理衣衫的手頓了頓,既然以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收了他那麼多禮,現在又拒了,倒是有些不好了。
於是宋汐杳道:“既然他送來了,那便收下吧。”
如月聞言見她沒有要打開看看的意思便想着拿去箱子裡放好。
在如月拿着東西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宋汐杳突然叫住了,“等等。”
“姑娘怎麼了?”如月疑惑地問着。
宋汐杳攏了攏衣袖道:“給我吧。”
“是,姑娘。那姑娘先瞧着,奴婢去給姑娘打水去。”如月將東西放下後便笑着出了內室。
待如月走後,宋汐杳這纔將盒子打開,原來,是一個風鈴。
宋汐杳將風鈴拿了起來,手指勾着上面的線,恰巧此時從窗外吹來一陣微風,風鈴微動,隨後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他上哪兒去找的這些個女兒家才喜歡的玩意兒?宋汐杳不禁有些好奇地想着。
如月打水進來後,就見宋汐杳手裡拿着一個風鈴,立即驚喜地問:“姑娘,這就是魏二公子送來的東西嗎?好漂亮的風鈴。”
宋汐杳見她歡喜得緊,於是道:“好了,你去看看,這風鈴掛在哪裡好,將它掛起來吧。”
如月福身迅速地道:“是,姑娘,奴婢這就去將風鈴掛起來。”
宋汐杳笑着搖了搖頭,這丫頭。
*
午後,快到六月的臨安已經有些熱了,宋汐杳在院子里納涼吹風,人躺在搖椅上輕搖着,手裡拿着把小團扇,好不舒適愜意。
宋汐杳有些昏昏欲睡,這時,如月過來了,俯身彎腰,繼而輕聲道:“姑娘,楊姑娘又派人送了帖子來了。”
“芊蕊姐姐送了什麼帖子來?”宋汐杳聞言睜眼問。
如月將帖子遞給她,宋汐杳打開一看,而後抿脣淺淺一笑,還是芊蕊姐姐會玩兒。
如月見自家姑娘看完帖子就笑了,也有些好奇地道:“姑娘,這帖子上說了什麼?”
宋汐杳起身嬌俏地說:“芊蕊姐姐邀我明日去看蹴鞠。”
“蹴鞠?奴婢聽說過,可就是沒真正去看過人家玩蹴鞠呢。”
宋汐杳道:“明日你跟我一道過去,不就知道了嗎?”
如月也樂呵着道:“是,奴婢有福了。”
隔日一早,宋汐杳在院子裡用了早飯後便收拾收拾帶着如月出了門。
因着踢蹴鞠需要場地寬敞而平坦,所以宋汐杳她們要去的地方在城郊,那裡有人專門建造了一個蹴鞠場地,專供臨安城內的高門大戶人家去玩樂,只要先約定好時間,交了相應的銀錢便可。
馬車差不多行了快一個時辰纔到了京郊蹴鞠場,宋汐杳下了馬車便看到早已到了的楊芊蕊,於是立馬笑着喚了聲,“芊蕊姐姐。”
“汐杳妹妹,你可終於來了。”
宋汐杳見楊芊蕊今日換了身衣裳,是身窄袖及踝裙,腰間也束上了腰帶,顯得分外幹練,頭髮也不像往日一般披散下來,而是挽了個髮髻,將頭髮全給盤了起來,看着倒是英姿颯爽。
“姐姐今日的裝束好生颯爽。”宋汐杳笑着誇讚道。
楊芊蕊挽過她的胳膊道:“今日也有女子蹴鞠隊伍的,我許久不玩了,今日倒是想下場一試,妹妹且等着看吧。”
宋汐杳驚歎楊芊蕊竟然會蹴鞠,果然叫人刮目相看,宋汐杳心生羨慕,楊芊蕊活的恣意真實,想做什麼便去做,想說什麼就說,活得自在,放眼望去,這臨安城中像她這樣的女子也沒有幾個。
“嗯,那妹妹就等着看姐姐大顯身手,大殺四方了。”
姐妹二人並肩走了進去,場上已經有人在玩着了,圓形的場地周圍圍上了一圈人,有人還在呼喊叫好,這樣熱烈的場面宋汐杳還是第一次見。
楊芊蕊帶着宋汐杳走到自己預定的位置上去,這些位子都是用簾子隔起來的,一間能坐四至五人,裡面還擺放着茶水糕點供人食用,坐在這上面恰好能看到整個蹴鞠場。
“妹妹我們先坐下看一場,這場過了下一場便纔是女子場,到時我便要下場去玩兒了。”
宋汐杳點頭,只見場下傳來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宋汐杳一看,原來是進蹴鞠了,再看那邊的小旗子數目,怪不得呢,兩隊只是一球之差,難怪大家如此激動。
看了一會兒,宋汐杳基本明白了這蹴鞠場上的規則,這一場角逐激烈非常,不知道哪方會贏。
一球之差,兩隊足足玩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結束。
此時,楊芊蕊已經下場去準備着了,宋汐杳坐在上面對着她明媚一笑,爲她加油打氣。
一聲號角響起,蹴鞠場上頓時就熱鬧了起來,相對於男子蹴鞠,女子蹴鞠雖沒有那麼激烈,不過也是熱鬧的。
蹴鞠場上,楊芊蕊身形矯潔,才下場便進了一球,她臉上的笑是自信和意氣風發的,叫多少男子自慚形穢。
誰說女子不如男,宋汐杳想,像芊蕊姐姐這般灑脫的女子,有時是許多男子也比不上的。
一場完畢,當然是楊芊蕊在的隊贏了,而且還贏了三旗,宋汐杳將楊芊蕊迎了上來,拿出帕子給她擦臉。
“芊蕊姐姐果然厲害,妹妹在場下看得都是驚心動魄。”
楊芊蕊接過她的帕子,一邊擦着一邊坐下,笑着道:“也算是不負妹妹所望了。”
宋汐杳知道楊芊蕊說的不負所望是應了她方纔說的那句,“大顯身手大殺四方”。
楊芊蕊喝完了茶,見場下又開始了新的一場比賽,便和宋汐杳一邊看一邊聊了起來,楊芊蕊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於是道:“妹妹看到下面那個白衣女子了嗎?”
宋汐杳聞言看了過去,場下圍欄邊,果然有一個白衣女子,身姿婀娜,面容清冷,美則美矣,不過看着卻是有些過分冷傲了,不易接近。
“嗯,看到了,怎麼了?”
楊芊蕊意味深長地說:“那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而且,聽說她看上的人可是魏府的魏二公子魏亦安。”
宋汐杳眉頭微動,魏亦安?她看上也不奇怪,可是爲何芊蕊姐姐要特意告訴自己?
“她看上便看上了,姐姐說這些做什麼?”
楊芊蕊嘆氣道:“汐杳,我是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你這人吧,其實很聰明,一點就透,只是在男女之事上,你偏愛裝作不知道,當局者迷,那魏二公子對你是什麼意思我可是老早便看出來了。”
宋汐杳心驚,“姐姐是何時看出來的?”
“在我家的賞花宴上,那魏二公子緊張你的模樣,我又不是傻子,一眼便能看出來了,我看啊,就你一人身在其中,迷惑着自己呢。”
宋汐杳微怔,喃喃道:“是嗎?”
楊芊蕊不知道宋汐杳在顧忌什麼,可她知道,若是一味將自己困在原地,自己不走出去,就是再好的男子也與自己沒有緣分。
“汐杳妹妹,若要我說,喜歡便就是喜歡,若我對哪個人有意,我便不會顧忌那麼多,顧忌得多了,有時反而會困着自己。若對方已經踏出了九十九步,你也對他有意,何不自己踏出那最後一步,圓了這份姻緣呢?”
楊芊蕊的話如醍醐灌頂,叫宋汐杳不得不正視起自己內心裡對魏亦安的感情,她承認,她心動了,可她也一直在猶豫,始終邁不出那一步。
“芊蕊姐姐,若你遇到了喜歡的男子,你會主動開口告訴他嗎?”
這話問到了楊芊蕊心頭去了,想着那個叫她一眼便心動的男子,楊芊蕊眉眼帶笑,直接地道:“我想,我會的,待到時機成熟,我會主動告訴他我的心意的。”
宋汐杳沒想到楊芊蕊會這般說,意外也不意外,楊芊蕊總是這樣隨性灑脫。
那麼自己呢,要她現在去邁出那一步,她還是做不到,她內心殘存着前世失敗的婚姻給她帶來的影響,還抹不掉。
她沒有信心,怕自己經營不好一段感情,一段新的生活。
楊芊蕊不知道宋汐杳心中所想,她現在只在心裡暗自祈禱,在自己去說明心意之前,希望那人千萬別看上旁的姑娘,一定要等等她。
這樣想着,楊芊蕊又看了看一旁的宋汐杳,若是自己能做汐杳妹妹的嫂子,那就太好了。
此時,青宥書院裡,還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的宋時安突然打了個噴嚏,而後在嘴裡小聲嘀咕了句,“唔,莫不是有人在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