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趕忙一把抱住沈趙氏,隨後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娘,你別擔心了,我已經去求了黑虎寨的大當家,一定能把沈蓮給找回來的,真的。”
“嗚嗚……找回來有什麼用,她還會跑的,這個家就關不住她了,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女兒,拖累了一大家子,如今可怎麼得了啊?”沈趙氏哭訴了起來,她是真的被傷到了心啊。
“娘,你快別哭了,這一大家子還靠你看着,蓮娘她自己不懂事,不識好歹,等她在外頭吃了苦頭自然就會回來了,她這麼大又不是不曉得回家的路,現在二妹還要靠你照顧呢,對了,我大伯可說了二妹有沒有什麼事?”沈蘭趕忙問道,總算沈趙氏擦了把眼淚道:“你跟我進去看看吧,你二妹現在還昏昏沉沉,你大伯倒是說沒什麼事,開了外用的藥和喝的藥。”
沈蘭跟着沈趙氏進了屋,沈梅此刻昏睡在牀上,頭上用白色的紗布包着,因爲傷的是後腦勺,所以整個人是趴躺在了牀上,沈蘭有些憐憫地望着沈梅,伸手摸了摸沈梅的頭,語氣平靜地問道:“娘,到底怎麼回事?二妹怎麼會被打暈了?”
“是用梭子打的,那梭子上還有血,怎麼就下得去手啊,這可是親骨肉啊。”說着沈趙氏又落淚了。
當事人一個跑了,一個還昏迷不醒,所以當時的情況根本沒人知道,只是隱約猜測着是沈蓮把沈梅打暈的,不管情況怎麼樣,如今這樣也是沒辦法的。沈蘭嘆了口氣道:“報官沒?”
沈趙氏茫然,淚眼朦朧地望着沈蘭,正好被轉身的沈蘭看了個正着,看樣子是沒有了,還不等她開口,沈趙氏反倒先開口了,“怎麼能報官?萬一官府要判你三妹刑罰可怎麼辦?”
“什麼刑罰?”沈蘭的意思是家裡走失了人。總歸要給官府只會一聲。就跟後世人口失蹤四十八小時後,通常家裡人都會報警,難道離家出走也是要受到刑罰的嗎?
“你不是要報官告你三妹把你二妹打傷了麼?”沈趙氏問道。
沈蘭聞言擡手扶額。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娘,三妹失蹤了肯定是要報官的,說不定官府還能幫着把人找回來的,就算不找回來。留了文案也是好的。”沈蘭回道,至少這樣上了公文。說不定讓別處的官員看到了,也許就能把沈蓮給找回來了。
“哦,這樣啊,我還以爲你要讓官府去抓你三妹呢。你三妹這次是過分了,可是也不能讓人去抓她呀,你是不知道女犯人要受什麼罪。嚇死娘了。”沈趙氏慶幸地開口。
沈蘭無語半晌,想起沒看到自家小妹。於是問道:“小薇呢?”
“在你五叔家呢,她也嚇壞了,從昨兒回來就沒說過話了。”沈趙氏小聲回道。
沈蘭想想也覺得沈薇肯定被嚇着了,看到家裡的姐姐躺在血泊裡,怎麼可能不會被嚇着呢?
“有沒有讓大伯開定神的湯藥吃?”沈蘭問道。
沈趙氏搖了搖頭,然後很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沈蓮把家裡的錢都偷走了,你二妹的藥,你大伯都沒收錢,所以……”
也就是說沈梅的藥是賒的,只怕連診金也沒有給人家,沈蘭嘆了口氣,從袖子裡摸了個五兩的銀錠出來遞給沈趙氏道:“今天出門急,身上就這麼點錢了,你先拿着給二妹抓藥,等會兒,我帶小妹去大伯那裡看看,看需不需要開一副定神的藥,小妹這個樣子要是嚇出個好歹來,總歸不好。”
沈趙氏更慚愧了,女兒的鋪子纔剛起步,之前就拿給她五十兩用來修房子,她跟自家老頭商量着,等到秋收後就起房子,還打算過兩天去里長那裡商量着把自家旁邊的宅基地給買下來,把屋子擴建了,畢竟家裡有兩個兒子,以後分家了也不怕沒房子。
現在倒好,錢都被沈蓮那個害人精給偷走了,就連沈蘭之前買給她的鐲子還有幾個孩子的簪子和銀釵都沒了,除了被她偷藏的一些碎銀子,家裡是一文錢都沒了,如今大閨女回來什麼都沒說,就拿了一錠銀子給她,她心裡愈發慚愧了起來。
“娘,你先照看着二妹,我帶小妹先去大伯那裡看看。”沈蘭留下也沒什麼用,就開口道。
沈趙氏失神地點了點頭,沈蘭纔出了屋子朝隔壁走去,到了隔壁就碰上了五嬸和沈玲,五嬸坐屋裡做針線,沈玲陪沈薇坐着,不時拉拉她的手,偶爾也說說話,可是沈薇都一副木木的表情。
“五嬸,我來接小薇。”進了屋,沈蘭張嘴道,
“蘭娘回來了,你五叔沒跟着你一起回來?”五嬸問道。
“是的,我騎馬回來的,所以比較快。”沈蘭解釋道,
五嬸瞟了瞟沈薇,然後同情的小聲跟沈蘭說:“還沒說過話呢,昨晚上跟我們玲娘睡的,說是半夜嚇得哭了小半宿。”
沈蘭點了點頭,同樣小聲回道:“我就是擔心她嚇出個好歹,所以想抱去給仁杰哥家看看,看是不是開副安神的藥喝。”
“恩,是要這樣,不過最好讓你娘也給她叫個魂,晚上讓我們玲娘去幫忙。”五嬸提議道。
沈蘭不懂這個,不過還是接受了五嬸的好意,表示回去會跟自家孃親說,然後就走沈薇跟前抱起沈薇跟五嬸道了謝才走。
來到沈雲霆家,沈蘭說明了來意,沈雲霆立馬給沈薇診了脈,隨後就提筆給沈薇開了一副藥,開完藥後才問沈蘭:“蘭娘,你老實跟我講下,你們家蓮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沈雲霆八卦,而是自從中秋後,就沒在村裡看到過沈蓮的身影,往日裡沈蓮皮實,跟男孩子有得一拼。什麼上樹抓鳥,下渠摸魚哪裡沒她的身影,可是這些時候完全沒看到沈蓮,倒是聽說老實在家織布,他還當這丫頭轉了性子。
沒想到卻是惹下這麼大的亂子,那麼中秋過後沈蘭來求他去說情,肯定不是因爲什麼打破了鍋的事情。只怕其中還有其他的蹊蹺了。要不是看沈蘭的面子上,沈雲霆也不消問起,現在這麼問也是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沈蘭有些猶豫。本來是家醜,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可是沈雲霆畢竟不是一般的外人,想了想覺得沈雲霆也不是那種會傳話的人。再者這個事情本來就嚴重,一旦傳揚了出去。不僅自家姐妹受牽連,只怕整個宗族的姐妹都會受影響,想必沈雲霆也是有分寸的,於是走到沈雲霆身邊。“大伯,這個事情也是一樁醜事,你附耳過來。我小聲說給你聽。”
眼見沈蘭這麼謹慎,沈雲霆忙彎腰將耳朵對着沈蘭。沈蘭悄悄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沈雲霆,沈雲霆先是驚訝,後來則完全氣憤了,這是欺負他們沈家沒人麼?沈蓮畢竟還未及笄,竟然將手伸向這麼小的孩子,實在是太過分了,畢竟沈雲霆自己是學醫的,也精通養生之道,一般有底蘊的人家,都不會在女子沒有來葵水前動那女子的,所以有的人家結婚好幾年了,那媳婦還是處子。
可是現在沈蘭告訴他這個事情,他怎麼能不生氣,稍微有點人性的男子在聽到自家子侄被人欺負了,都會生氣的,這樣說來也就能說得通了,只是沒想到沈蓮也是個不爭氣的,竟然偷了家裡的錢跑了,這沈孝全怎麼教孩子的?
要說沈孝全不會教孩子嘛,也說不過去,沈蘭在孃家的時候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也沒招惹什麼是非,後來被婆家欺負得半死,被他救了回來倒是改了性子,人也大方磊落了不少,倒完全不像一般的閨閣女子,更不像普通人家養出來的農家女,反而多了一股靈氣,做人也不像沈家的兩個人,不過卻是越來越大氣了起來。
至於說其他的幾個孩子,老大去當了兵,老二是沈蘭,老三沈梅也是老實乖巧,老五雖然皮實好動了一些,畢竟是男孩子,如今還上了學堂,這次見着了也懂事不少,老六還小也是乖巧得很,偏偏只有老四完全沒有女孩兒養,整日裡像那山上的野鹿撒了歡地跑,結果還惹出這麼多事情來。
“還請大伯代爲保密,這個事情要是說了出去,只怕會影響梅孃的親事,如今我們也只能將這個齷齪事捏着鼻子兜着了。”沈蘭不無傷感地開口,其實要認真說起來,女人在這種事上受的傷害纔是最大的,沈蓮固然有錯,可是最錯的卻是那欺騙傷害了沈蓮的人,只是爲了家裡的姐妹,沈家只能嚥下這口氣,發作不了外人,只能找自己人的晦氣,於是沈蓮纔會被拘了起來。
沈雲霆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對着沈蘭慎重地點了點頭,不過這宋家村欺人太甚,之前把沈蘭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現在又毀了自家侄女的清白,他算是把宋家村給記恨上了,自此不再去宋家村尋醫問診了,弄得宋家村的人很長一段時間不得不去縣裡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