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內室裡熱敷了一番,沈蘭才重新出來,由着徐氏往自己頭上插珠釵,沈蘭的首飾並不多,而且也並不富麗堂皇,畢竟之前她不過是小戶女,就算是有錢也不敢置辦太多的飾物,一方面是用不到,另外一方面則是太過張狂了,容易惹賊,這會兒進了將軍府自然就有些捉襟見肘。
打扮整齊,徐氏纔開口道:“夫人,我們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這個時光只怕她老人家會不高興。”
徐氏並不知道宋文祥已經不是原來的宋文祥了,所以開口提醒沈蘭,畢竟宋王氏是將軍的母親,沈蘭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了,這晨昏定省還是要做的,不管怎麼樣都得做給將軍府的人看不是。
聞言沈蘭不禁有些鬱悶,心裡忍不住詛咒了一句,她怎麼忘記了這茬,就知道不該帶這羣人過來,雖然這麼想,沈蘭卻也不願意讓人看出來,於是起身道:“知道了,先用過了早飯再說。”
反正都已經遲了,沈蘭可沒想餓着肚子去找不自在,徐氏聽了忍不住抽了抽嘴,可是跟着沈蘭時間也不短,知道自己再勸會惹沈蘭不高興,再者都這個時間了,夫人就是過去了,老夫人只怕也不開心,到時候找點事兒一耽擱,說不定自家夫人就要餓一上午了,所以來回想了下就對一旁的翠屏道:“去擺飯吧。”
翠屏忙應下就帶着人出去了,這麼一來屋裡就只留了沈蘭和徐氏,徐氏見此又忍不住開口道:“夫人,你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沈蘭見她這麼說,也知道她是爲自己好。畢竟現在不同往日,如今這府裡是宋文祥做主,比不了以前是自己做主,自己這樣不給宋家人面子,萬一惹怒了宋文祥,自己的依然會不好過,可是隻有沈蘭心裡明白。這樣的事情完全不會發生。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老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會兒過去也晚了。可是她必定不會放過我,那還不如先吃了飯過去聽她教訓,總比餓着肚子強吧。”沈蘭無所謂地開口。
徐氏看來,自然是不贊同的。嘆了口氣道:“夫人,你就算不在乎老夫人。也該看在將軍的面子上早些過去啊,我們女人靠的終歸是夫君,如果將軍對你有了微詞,你以後在這府裡可怎麼站穩腳啊?”
沈蘭聽了這個話。怎麼都覺得風向不對,她不是穿到種田文裡麼?怎麼現在這風向好像轉向了宅鬥?聽徐氏這口氣,怎麼都有點像宅斗的一份子啊。
“我有分寸。你也別太擔心,將軍那裡不會有什麼話說的。以前怎麼樣,我們現在還是怎麼樣,那些人氣蹦躂,就讓他們去蹦躂,總會有人看不過眼收拾的。”沈蘭雖然不能直白地告訴徐氏,宋文祥一起換了芯子,可是還是爲了安她的心,說了這麼一番話。
徐氏見沈蘭不以爲意,只能憂心忡忡地說了句:“但願如此。”
隨後有人過來稟報說是早飯已經擺好了,沈蘭帶着徐氏就出了屋,坐到飯桌上,沈蘭纔想起來還沒問過袁浩有沒有用過早飯,於是問一旁的徐氏道:“將軍,用過早飯嗎?”
徐氏點了點頭回道:“原先將軍倒是想等夫人一起用飯,可是從練武堂回來怕是餓了,卻還不見夫人起來,就讓人備了早飯先吃了。”
聽完徐氏的話,沈蘭有些小鬱悶,怎麼都覺得徐氏這是在控訴她睡晚了,其實這也怪不得她,畢竟之前一直在趕路,難免有些疲憊,昨晚睡得也不早,今兒才起晚了。
自然這個話也就沈蘭心裡說說,要是徐氏聽了,絕對會撇了撇嘴表示不同意,原先在袁家集的時候,沈蘭何時不是睡到自然醒?這會兒倒是找藉口了。
將軍府的早飯要比沈蘭家裡豐富多了,花樣也多了不少,沈蘭略微每樣嚐了嚐,將自己喜歡的口味記了下來,然後就吩咐翠屏道:“以後早飯不用這麼豐盛,外面世道不好,還不曉得多少人沒有飯吃,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做多了也是浪費,不如以後少做一些,我會問過將軍要吃些什麼以後訂個食譜,每天就按照食譜來做菜,如果另外有意外的話,到時候在讓廚房酌情做飯。”
翠屏聞言忙應下,表示稍後就會去廚房裡說一聲,沈蘭這邊也吃好了飯,於是就要動身去宋王氏他們住的院子,沈蘭昨天晚飯的時候聽過一耳朵,卻不知道位置,不過她不知道,身邊的人卻是知道,翠屏被吩咐去辦事了,於是就喊了翠英帶路,卻把徐氏留下讓她照管好兩個孩子,這才匆匆去了宋王氏等人住的院子。
宋王氏住的地方叫做松鶴院,沈蘭剛步入院子就有下人去稟報了,雖然沈蘭是夫人,可是宋王氏佔着老夫人的名頭,自然是在沈蘭的上頭壓着,沈蘭不可能直接闖進去,所以還是要讓通報了,看情況才能進去。
不一會兒一個小丫鬟就跟着那守院子的老婆子出來了,看到沈蘭站在廊下,竟然直直走過來道:“老夫人請你進去。”
沈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沒有說什麼,帶着身後的翠英就跟着進了屋,剛進屋就見宋家人都在,當然除了宋文祥之外,其他人倒是一個都不少,就是董翰文和他母親也在屋裡。
沈蘭進屋後,緩緩朝宋如海和宋王氏走了過去,雖然有些憋屈還是福了福道:“兒媳給公公和婆婆問安。”
坐上的宋氏夫婦則一副好像沒有看到一般的模樣,自顧自地喝着茶,其他也沒用出聲,看樣子就是要給沈蘭來個下馬威了。
沈蘭見此哪裡會不知道,於是站在堂下倒也不言語,一副等着發落的模樣。
半晌,宋王氏纔開口道:“沈氏,你可知罪?”
望着宋王氏的模樣。沈蘭忍不住想笑,也不曉得這人是不是從戲曲裡學來的話語,張開就來了這麼一句。
“婆婆這是什麼話?”沈蘭忍着笑,心平氣和地問道,這才進將軍府第二天,這宋家人就想蹦躂了不成?
“賤婦,還敢狡辯。你看看這是什麼時辰了?你可知爲婦之道?不說早早過來侍奉公婆。倒是這會兒纔過來,你這是想讓公婆候着你嗎?還不速速去外面跪下。”一旁的宋如海張開就罵道,宋如海昨天剛剛進將軍府。心裡還樂呵着呢,吃過了晚飯回了自己的院子,原本是去了雁孃的屋裡,這些日子裡趕路。又怕兒子心裡不暢快,他一直都沒去找雁娘。這剛剛安定下來,而且又跟兒子不是一處住,頓時心思就活了過來,想去雁娘那裡落腳了。
原本這樣也沒什麼。只是進屋抱着雁娘風流快活一回後,兩個人就躺在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兒,不知怎麼的就說到了沈蘭的身上。然後就說道以前在袁家集的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沈蘭也沒有做過晨昏定省的事情。雁娘就添油加醋說什麼大戶人家的媳婦都是要早晚侍奉公婆,如今宋文祥當了將軍,這家裡可不能像以前一樣沒有了規矩,絮絮叨叨了半天,宋如海原本有些瞌睡都被她給絮叨沒了。
不過卻也不得不贊同她的話,如今自己的兒子是將軍,沈蘭再怎麼有錢還能比得過將軍不成,於是忙穿了衣裳把雁娘丟下,自己回了宋王氏那裡,既然要給媳婦下馬威,那麼肯定要夫妻一條心了,再說雁娘一旁也說了,光靠他一個人不行,得同老夫人一起給沈蘭顏色看,於是宋如海就回了正房找宋王氏商量。
本來宋王氏滿心的火氣,結果剛睡下沒多久,外面就折騰着說老太爺過來了,雖然心裡還是不舒服,但是想到自家老頭子畢竟回來了,心裡再是膈應也壓了下去,這都鬥了快一年了,那個小妖精哪次讓了自家老頭子睡到一半回來的,所以宋王氏還以爲是雁娘得罪了宋如海,宋如海這纔回來睡覺,心裡還又忍不住有些暗喜。
結果宋如海進屋後,直接讓人點了燈,宋王氏年紀也大了,被這麼一折騰哪裡還睡得着,於是也穿了衣服起了。
“這大半夜的,你折騰什麼?”宋王氏雖然暗喜丈夫回來了,可是嘴巴上卻也沒用軟和,反而擺出不耐煩的模樣來。
宋如海剛剛吃了一頓肉,這會兒也懶得計較她,於是朝太師椅上一坐,又讓小丫頭去上了茶,這纔開口道:“老婆子,你說我們兒子出息,我們是不是已經不用再靠着沈蘭那賤人了?”
宋王氏這會兒已經穿戴好下了牀,見宋如海坐到了太師椅上,自己也走了過去坐到另外一邊,聽到宋如海的話,心中自然是認同的,再說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婆婆,折磨媳婦是應該的事情,誰也說不得什麼,偏偏她家的媳婦是個例外,這讓她多少有些不能接受,這會兒聽自家老頭折磨說,頓時也來了精神。
“你的意思是?”宋王氏忍不住問道。
“就從明天的晨昏定省說起,她要是和往日一樣不來晨昏定省,我們就給她治個大不孝的罪,到時候把親家也給喊上,人多勢衆,再加上她是小輩,又有錯在先,整治她也是應該的。”宋如海已經被雁娘科普過大宅門裡的生活,所以這會兒現學現賣跟自家老太婆說起來。
“哦。”宋王氏對於整治沈蘭還是很有興趣的,所以一點兒也不反對,只是追問道:“什麼叫晨昏定省?”
宋如海立馬露出鄙夷的眼神,心中暗自腹誹道:果然是無知婦孺,連這個都不懂,事實上在今天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是之前雁娘跟他科普了下,這會兒倒是嫌棄起宋王氏了,卻不知道自己跟宋王氏其實是一樣的貨色。
不過這會兒還要用到宋王氏,所以還是好心地解釋道:“就是早晚問安,大戶人家都是這樣,更不要說是將軍府了。”
宋王氏聞言點了點頭,她家幾代的平民,自然不懂這些規矩,這會兒被丈夫一解釋,倒也明白過來了,卻開口道:“大戶人家還真不講究,還不如我們小戶人家呢,做媳婦的哪裡只是早晚問問安完事,做媳婦的就該早上雞沒叫就起來準備公婆的吃食和做家務活,晚上更應該打水給公婆洗腳纔是,然後把家裡的都歸置清楚了,再織半匹布才能去睡覺。”
說到這裡宋王氏就想起以前兒子去當兵的時候,她就是如此磋磨沈蘭的,這會兒想起來還覺得痛快,做婆婆的就該那樣,只是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沈蘭病了一場後就變了樣子,她不要說是磋磨沈蘭了,就是碰都不能碰一下,想到那些個往事,宋王氏就氣得心口痛。
“好了,別扯那些個老黃曆了,你以爲大戶人家的媳婦就好當了?這早上問完可是有講究的,需要媳婦進屋裡伺候你洗漱,吃飯的時候是你坐着吃,她得在一旁伺候你夾菜,你不說讓她吃,她就不能下去吃,明兒早上沈氏要是不早早過來伺候你,你就狠狠發落了她也是應該的。”宋如海將剛剛雁娘說的那些個事情,重新給宋王氏也說了一遍。
宋王氏聞言卻有些不喜,她還是比較喜歡拿雞毛撣子直接抽沈蘭比較開心,以前的時候沈蘭只要違抗她一點點,輕則是用手打幾下,重則是那雞毛撣子死命抽一頓。
“知道了,那要怎麼發落她?”宋王氏問道,動手去打沈蘭,宋王氏倒是想,可也知道這將軍府裡,如果她真的動手了,只怕是要鬧笑話的,而且自家閨女的親家也在場,只怕到時候女兒婆婆學了去,到時候對付自家女兒就不好了。
宋如海被這麼一問也問住了,想了想道:“就讓她到外面去跪着去,讓她當着下人門的面沒臉面,以後在這府裡沒了臉面,哪裡還敢管什麼事兒,以後就你來管這府裡的事兒,我們也不用像往日那樣看人臉色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