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在沈家並沒有等到沈孝全回來,因爲不放心家裡的孩子,沈蘭還是騎着馬趕回了袁家集,天黑前沈蘭纔回到租憑的小院,雁娘給她準備了吃食,沈蘭在這期間詢問了老郭頭,老郭頭表示沒有看到沈蘭說過的那樣的女孩子來過袁家集。
其實沈蘭也覺得沈蓮不可能來這裡,那丫頭既然捲了錢,又怎麼會自投羅網呢?問完話,雁娘也將飯菜端了上來,沈蘭吃了飯洗漱後就睡了,原本還以今天能好好休息,結果出了沈蓮的事兒,又奔波了一整天,弄得自己疲憊不堪。
睡醒後沈蘭用過了早飯,就着手準備帶去食味軒的食材,沈蘭讓老郭頭將馬車套上,然後裝出一副出鎮收菜的模樣,將馬車趕到袁家集外面隱秘的地方,沈蘭就躲進馬車裡,然後將蔬菜什麼的從空間裡拿了出來,最後才趕着馬車回到袁家集,同時拖了一車的蔬菜回來。
“老闆娘來了。”馬車停下,趙元認出馬車後立馬從屋裡跑了出來。
沈蘭從馬車上下來,笑着說:“叫阿福過來搬菜,這車裡裝了這兩天的蔬菜,你們搬進去。”
“好嘞。”趙元趕忙進了屋,沈蘭則站外面等人來搬菜,這時徐掌櫃也從屋裡走出來。
“老闆娘,這菜的進價是多少啊?”徐掌櫃笑眯眯地問道,沈蘭之前就已經擬定了價錢,於是回道:“這一車菜花了三兩銀子。”
徐掌櫃也知道現在蔬菜的價錢比較貴,沈蘭能拖一車回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於是回道:“老闆娘,等會來我這裡把菜錢支了。”
沈蘭點了點頭,沈蘭拿過一筆錢給徐掌櫃作爲流動資金。主要用來支付食材和人員工資,平日購買食材都要到他那裡支錢,雖然沈蘭是老闆娘也不列外,馬車上除了蔬菜還有雞和鴨子,既然徐掌櫃在外面看着,沈蘭很自然地就進了店裡。
不一會兒趙元和沈福就將車上的菜都卸了下來,沈福將馬車趕進了後院。趙元和徐掌櫃也進了屋。沈蘭則在檢查店裡的衛生,發現不妥的地方就指揮粗使的徐氏重新打掃,此時看到徐掌櫃進來。就走到徐掌櫃身邊道:“徐掌櫃,這幾天要麻煩你了,我孃家出了點事,等下我回去就要收拾下回孃家住幾天。”
“行。你放心,店裡有我呢。只是你能不能讓賣菜的把菜送過來,每次都是你去採購,現在你不方便去了,店裡不是要斷炊了麼?”徐掌櫃道。平時也就算了,現在想買到蔬菜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沒事兒,我會讓老郭頭給店裡送菜。總歸是要保證店裡足夠的食材。”沈蘭開口道,不是她不想讓人家送。而是她有難言之隱啊。
徐掌櫃也沒說什麼,只是將菜錢拿給了沈蘭,接過了錢沈蘭就到後廚吩咐劉廚子和馮氏及香菱幾句,才讓沈福將馬車趕出去,然後趕着馬車回去了,先讓老郭頭將馬車清理了一番,纔跟雁娘兩個收拾了包袱抱着石頭坐進馬車裡,吩咐老郭頭將大門和院門都給鎖了,至於小黑則跟着一起上了馬車,坐在趕車的老郭頭身畔,就這樣一行人出了袁家集往臨春村而去。
回到村裡卻驚訝地看到沈孝全在家,一副準備收割的模樣,不是說好要尋找沈蓮麼?現在是什麼的一個情況?
“爹,沈蓮找到了?”沈蘭從馬車上下了來,身後的雁娘也抱了孩子下來,老郭頭則忙着卸馬車。
“不要提那個孽畜。”沈孝全火大地吼道,隨後又問道:“你怎麼回來了?鋪子不用守着麼?”
“我託付給了徐掌櫃,所以回來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沈蘭回道。
沈孝全瞥了沈蘭身後的兩人一眼,拉了沈蘭的手帶到一邊,才壓低了聲音道:“蘭娘,那可是外人,你怎麼就這麼信得過,那麼大的鋪子就完全甩手不管。”
沈蘭聽着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擔心家裡,她用的着丟下才開張的鋪子麼?
“爹,這不是擔心你和我娘麼?再說梅娘也病得不輕,沈蓮又不曉得下落,我不回來幫襯一點,也說不過去。”沈蘭回道,“對了,梅娘醒了麼?”
“你這孩子,爹是跟你認真說話,趕緊給我回去看好了,你二妹已經醒了,就是還有些虛弱。”沈孝全也知道大女兒的心思,要說他現在也覺得大女兒的翅膀硬了,可以展翅高飛了,完全不用他繼續呵護了,這次家裡遭受這麼大的打擊,沈蘭二話沒說就給了自家老婆子五兩的銀子,要說他沒什麼想法就不對了。
雖然女兒有仙法在手,來錢倒也容易,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拖累着她,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原先還覺得自己能給女兒做後盾,現在倒好了,不僅老是靠女兒貼補,更把女兒好不容易賺的錢都給丟了,丟的還不是一星半點,整整五六十兩,還不算那些首飾呢,這要放往常只怕他一輩子都賺不了這麼多錢,現在說丟就丟了,不僅錢丟了,還跑了一個閨女。
“爹,那些事有徐掌櫃,你就別操心了,我瞅着你這是要去收割啊,蕎麥都熟了?”沈蘭問道。
沈孝全點了點頭回道:“是的,現在天干,蕎麥也熟了大半,我尋思着收回來,至於你三妹就隨她去吧,偷了家裡那麼多錢,想必也能把日子過好,爹就覺得對不起你,那錢可都是你拿回來的。”
說着沈孝全忍不住紅了眼睛,他一輩子死幹活幹,也賺不了那麼多錢,現在卻被沈蓮給偷了個乾淨,要不是還有一家子等着他養活,他都想去尋死了。
“爹。”望着沈孝全,沈蘭也忍不住紅了眼,吸了吸鼻子忍住心中的酸楚,開口勸道:“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以後總歸還是能賺的,你就別難過了,再說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沈蓮她自己要跑,我們也管不住,是不?”
沈孝全閉口不語,整個神情卻是萎靡了不少,渾濁的雙眼比任何時候都溼潤,只是強忍着心裡的辛酸,不肯讓人發現他的堅強不過是僞裝而已。
“行了,爹知道,你還是回去吧,家裡有我和你娘,你也別操心了,管好你的食肆,現在世道不太平,這老天爺也不曉得什麼時候下雨,你平日裡看好門戶,爹去找那個孽畜的時候,路上看到不少流民,說是從北邊來的,北邊比我們這裡還要乾旱,你開着食肆可要當心。”沈孝全沉默了半天才跟沈蘭說了這麼一番話。
沈蘭倒是之前就從袁天那裡得了消息,之前已經跟徐掌櫃通過了消息,這會兒又被沈孝全這麼叮囑,心裡多少有點警惕了,流民什麼的,她往日裡也在電視和小說裡看過,知道都是遭了災的農民,實在過不下去了才離開了家鄉,一路朝富裕地區而去。
按照沈蘭自己的心態,其實她是很想幫着這些人的,只是畢竟她能力有限,另外也不想惹火上身,沈蘭自己不夠聰明,她一直知道的,可是不代表她很純很傻,要擱太平盛世像她原先的世界那樣,她肯定會捐物捐錢來救助受了災荒的同胞們,可是放在了這個時代,沈蘭就不敢了,在沈蘭來到這裡沒多久的時候,沈趙氏曾經就講有戶人家救助了流民,結果全家被搶的事情。
所以爲避免遭遇仇富心理的流民,沈蘭覺得還是要早作打算,而且這旱災也不曉得要延續到什麼時候,另外這樣的情況也不要指望官府了,畢竟這個時代不是沈蘭原先的世界,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會有什麼人道主義救助。
古人云:寧爲太平狗,不爲亂世人,在任何動亂的時空裡,都不會有人間樂土,如今沈蘭所在的時空,雖然國家沒有動亂,可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上天不肯垂憐萬物,降下乾旱,萬物枯萎,獸蟲無以以賴生存,而上位者也無法體諒民情,不思救助反而加重稅收來剝削農民,最終迫使受災的農民不得不脫離家園四處流浪,最後變成造成社會不安定因素的流民,禍害四方,追根究底終歸是統治階級造成的禍害。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沈蘭纔不能無私地善良下去,善良在這個時候不是受到讚譽的,而是招來災禍的根本。
“爹,你讓我回去也行,不如就把老郭頭和馬車留下吧,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力量,我回去再把沈福和徐婆子、馮婆子派過來,幫着早點把地裡的麥子收了,免得夜長夢多,租子的事情也不用擔心,這天旱着,也不曉得什麼時候下雨,收了的糧食也別賣了,留着自家吃。”沈蘭被沈孝全這麼一說就不堅持了,世道不好,她好不容易開起的店也不想就那樣關張了。
沈孝全考慮了一番,才慎重地點了點頭道:“行,也不用把人都派過來,人都過來了,誰做店裡的活兒,不如就把沈福派過來吧,不管怎麼樣他也是個勞動力,比那些婦孺總歸有點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