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之後
這話一出來顧清反而沉默了,低頭吃了一會兒,這才輕聲說道:“我已經收到了請帖,對方又是凝雪公主,不好不去。”
顧盼兒就道:“你若不想去,誰都攔不住你。”
顧清並不正面回答,而是說道:“你想去山脈什麼時候都可以去,非要今天去嗎?與我一同出席宴會,對你來說就有那麼難?”
顧盼兒頓了一下,或許顧清說得有道理,倘若她這肚子還是平的,她或許真的會陪顧清去。又或者她這是在找藉口,五層樓那麼高的地方她都敢跳下來,又何懼一個宴會,若有誰敢故意撞她,她還能老實讓人撞了不成?
說到底這也是一個藉口,顧盼兒沉默了一會兒,心底下嘆了一口氣,藉口就是藉口吧,她着實是不想參加這所謂的宴會。
不過一羣無聊的男男女女爲了打發這無聊的時間,而想出來的一個消遣的辦法,有那個閒功夫去浪費,倒不如進葬神山玩玩耍,好歹讓大黑牛去放鬆一下,省得那傢伙被憋壞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不想去,沒人能強迫得了你。”顧盼兒雖然沒有明說,但此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不會跟顧清去參加宴會。
顧清這心情就不知該如何形容了,抿脣看着顧盼兒。
顧盼兒也靜靜地看着顧清,一臉要退卻的意思都沒有,也是這才發現十七歲的顧清已經開始慢慢地長出輪廓來,臉上的嬰兒肥少去了不少,雖仍看不出有多少成熟,卻也少了幾分稚氣,再加上俊美無雙的容顏,估計不管哪個年齡段的雌性看到,都會忍不住心生喜愛。
不止顧清不放心顧盼兒,就連顧盼兒也不放心顧清,只是相對起來顧盼兒比起顧清還要更理智一點。
這也很有可能是與年齡有關,顧盼兒活了兩世,見過了太多的分分合合,這樣的事情倘若落到她的身上,她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奇怪。
正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顧盼兒並不認爲所挑選到的人就會那麼好,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雖然不曾經經歷過,可也見過不少,這個世上不偷腥的男人,幾乎都可以用絕種來形容,更何況是在這三妻四妾都是理所當然的世界裡頭,不過能接受這樣的世界並不表示她就能接受這樣的人。
平日裡大大咧咧,可對感情一事,顧盼兒是眼裡揉不得沙子。
倘若顧清真的喜歡上了楚凝,那麼她顧盼兒就選擇退出,至於打斷腿什麼的,純當是當初開玩笑。
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在一起有四年半的時間,哪裡就真狠得下心打斷他的腿。
況且真要把他的腿給打斷了,往後自己怎麼跟孩子交待?
不是不難過,只是理智佔了上峰,才如此的淡定。
再且這事也還沒有結論,一切不過是外頭的流言罷了,只要顧清沒有背叛她,那麼她就給他時間去解釋這些事情。只是不要讓她等太久,畢竟她的肚子大得很快,在他殿試以後,她就該回顧家村去了。
早飯吃完,顧盼兒就騎着牛去找楚陌,要楚陌與她一起進山脈耍耍。
楚陌自是不願顧盼兒去冒險,可顧盼兒無論如何都要去,楚陌又不是那般會說之人,特別是在面對顧盼兒的時候,見無法勸阻顧盼兒便沉默了下來,顯然是默認了顧盼兒進山脈。
顧盼兒勝利後得意一笑,倘若挺了個大肚子就這個不能那個不能的,那她這往後的八個月還要怎麼過?非得把她逼瘋了不可。
在顧盼兒離去之後,顧清扶着門框站着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午時過去,顧清才坐上馬車向楚凝包下的水雲軒。
在聽到顧盼兒那一番話之後,顧清有想過不來參加聚會的,可經過一番思考還是前來了。
再怎麼說楚凝也是大楚皇朝長公主,既然接受了邀請便要前來,否則太落對方的面子。顧清自己倒是無所謂,卻怕給顧盼兒帶去麻煩,如此不免萬分後悔。當初若非自己的不完全拒絕,楚凝又何至於會一直纏着自己不放?又豈會有意無意地針對顧盼兒?
雖不知顧盼兒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否察覺,可顧清還是後悔了。
試探試探,自己又試探出什麼來了?
現在是自己想到的答案沒有得到,反而使得顧盼兒對自己疏遠了不少,明顯地感覺到了幾分冷淡。也是直到現在,顧清才感覺出來,過去一向都是顧盼兒讓着自己,哪怕是不妥協之事,也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滿意了。
如今僅是強硬了一次,自己就這般的難受,這究竟是……
或許自己真的是被慣壞了,否則又怎麼會做出那般幼稚的事情來。然而想得明白並不表示就能夠做得出來,或許連顧清自己都不知道,其性子是有多麼的倔強,擰得彆扭。
顧清剛到水雲軒,楚凝的人就趕緊告訴了楚凝,楚凝心底下一喜,提着裙子就從水雲軒跑了出來。
“清清你來了,走,我帶你去玩。”楚凝在顧清面前從來都是以‘我’自稱,由此看得出來,楚凝公主對顧清是真的有着幾分真心。
楚凝跑到顧清的面前,伸手就想要將顧清拉住,不料卻被顧清躲了去。
“公主,男女授受不親。”顧清低聲,哪怕是想要試探顧盼兒,顧清也還是知道分寸,大庭廣衆之下,絕不會跟楚凝有着肢體的碰觸。
楚凝也沒有不高興,卻也沒有放棄,再次伸手,嬌俏地笑道:“又何必在意別人怎麼說,我一個女子都沒那般拘束。再且,如今有關於你我之間的事情都傳得沸沸揚揚,你難道就不打算對我負責。”
顧清聞言一驚,退後一步,當即說道:“這流言是緣何,想必公主比在下還要清楚,公主應該還記得,在下曾經說過。在下這一輩子僅娶一人,除了家中娘子以外再無他人。”
楚凝聽着卻不甚在意,說道:“那你把你娘子休了,娶我不就行了?”
顧清聽着表情就嚴肅了起來:“恐怕公主還不明白,在下的意思是,只認妻子顧盼兒一人,其餘人再好也非在下良人。”
楚凝聽了以後面上的笑容凝固,並且漸漸地冷卻了下來,揮退了身邊的侍人,表情冷冷地看着顧清,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本公主怎麼做,對你再怎麼好,你都只認你那醜娘子,不會對本公主負責。”
顧清毫不遲疑地點頭,此刻不想再有任何顧忌,只想與楚凝拉開距離。
然而一朝長公主又豈是顧清一個小小的書生可以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誠然這流言是長公主自己放出來的,可那又如何?作爲當事人,你顧清不也沒有出來否認或者澄清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楚凝表面上嬌俏,一片天真爛漫的樣子,可事實上身爲皇族公主,又真有哪個是天真的?天真不過是其表面,驕縱跋扈纔是真。
更何況一直以來都有晗王給她撐腰,而皇帝也愛及烏,因着晗王的原因,對楚凝也寵愛有加。幾乎從來就沒有人忤逆過她,如今她掏心掏肺,甚至不惜自毀名聲,就是爲了嫁給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告訴她,他對她根本沒有半點興趣,獨愛家中醜妻。
“那醜女人有什麼好,使得你對她那麼好?”楚凝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點,自認爲自身不管什麼都比顧盼兒好,緣何偏生就比不過一個醜女。
其實楚凝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顧清雖然從不去澄清點什麼,可對她這個大楚皇朝的長公卻也沒有任何的熱情,除了在那個醜女人面前,其餘的時候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
可楚凝自信能讓顧清愛上,所以才一直沒怎麼放在心上,總覺得時間久了顧清也就會慢慢地被她吸引,誰料竟會是這種結果。
再怎麼看顧清,楚凝都覺得這是一個玩笑,天大的玩笑。
顧清雖覺得對不住楚凝,可仍然老實回答:“她其實一點都不好,脾氣暴躁,人粗魯,長得不好看,不會做飯……可誠然她再是不好,在我心裡頭還是萬般的好,也只認她一個。”
楚凝聽着這心裡頭就直抽抽,原以爲那醜女人除了長得醜以外,應該是一個特別賢惠的女人,若然是那樣的話,自己還可以改變一下自己云云。可事實上竟是如此一個人,而如此的一個人卻叫顧清如此專情,楚凝就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一時間噎住。
千言萬語化成一羣羣草泥馬狂奔,腦子裡除了那一陣陣的回聲就沒了別的了。
一個女人能如此,也算是個人才了。
楚凝突然間就發現,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顧盼兒,很想立馬就見識一下,特別是顧盼兒那暴躁的脾氣,粗魯的行爲,慵懶的性情……
不得不說,倘若顧清說的是真的,她楚凝真的比不上這顧盼兒。
“在下也不是不想澄清此事,今日本是想帶她來向衆人澄清此事,也算是給她一個交待,卻不料她今日要去葬神山脈,所以在下只好自己來了。”顧清又解釋了一下,卻不去看楚凝,擔心自己會心虛,畢竟一朝長公主被自己利用了。
楚凝雖然與顧清相識許久,卻一點也不瞭解顧盼兒,自信的她並沒有派人去查探,同時也沒有人主動告訴她這些事。楚凝自以爲看到的僅僅是表面,所以聽到顧清說顧盼兒要去葬神山脈,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是呵呵噠了。
“她去葬神山脈?清清你這是在開玩笑嗎?”楚凝忍不住就咯咯地起了出來,只是笑容明顯有些冷:“她這是到葬神山脈去找地方葬了自己嗎?”
顧清蹙眉:“公主何以如此說在下娘子,似乎在下娘子並沒有得罪於公主。”
楚凝道:“她得罪我了,因爲她跟我搶男人。”
此話一出,就是顧清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被人看上並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對方還是個有權有勢之人。
二人在這裡站着說話說了許久,這讓不少人都在疑惑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有些甚至懷疑二人是不是在談論着嫁娶之事,看着這邊悄悄議論着,人也越聚越多。
楚凝可是一朝長公主,自然要個面子,可不想讓人知道二人在這裡談論着這樣的事情,面上的表情放柔和了許多,道:“本公主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想法,之前是怎麼樣子的,現在還是什麼樣子,至少不能讓本公主現在丟了面子。”
說着楚凝又補充了一句:“從來就只有本公主不要的男人,沒有敢不要本公主的男人,你顧清是第一個。”
顧清怔了一下,面色微訕,卻依舊堅持己見。此事是他做得不地道,是他錯了。而既然錯了,那便不能再錯下去。
“跟本公主進去,記得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半點端倪來。”楚凝狠狠地瞪了顧清一眼,心裡頭卻是在回憶起每次見顧盼兒的情景,無論怎麼回憶都是一個十分賢淑的女人,一點都不似顧清所說的那般。
突然又想起什麼,楚凝扭頭:“你說那醜女人要去葬神山脈?”
顧清點頭:“是的。”
楚凝一臉不信:“她不怕死?”
顧清也不知想起什麼,陷入了短暫的回憶當中,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說道:“她不會死,在葬神山脈裡頭,她能過得比誰都滋潤。你是不瞭解她,你若是瞭解她,說不定你也會喜歡上她的。”
“你別做夢了,本公主又豈會與她共侍一夫?!”楚凝冷哼一聲,轉身快步離去,留下顧清滿臉錯愕地站在原地,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顧清幾乎可以肯定,如果跟顧盼兒說什麼共侍一夫之事,迎接他的絕對是一頓暴打,說不準這第三條腿都會被打斷,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雖然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多娶一個,可這種事情連小小地想一下都是不可以的,因爲他實在太瞭解顧盼兒了,只要有一丁點這樣的想法,又被顧盼兒知道,那結果……
瞬間就打了個冷顫,寒毛都豎了起來,不敢去想。
……
同樣是葬神山脈,顧盼兒很好奇這邊的山脈與水縣那邊的有何不同,然而還沒進入葬神山脈就遇上了難題。
也不知是不是這邊氣候太好了的原因,還在葬神山脈的外圍就讓叢林給擋住,茂密的荊棘叢擋住去路,饒是大黑牛不怕死地橫衝直撞也難以行進,根本就看不清楚路,好幾次差點掉到坑裡頭去。
這些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畢竟都長滿了荊棘雜草,又或者乾脆長了樹。
顧盼兒差點就沒忍住破口大罵,也不知是誰家的祖宗幹出這等缺德事來,挖坑不填是有多可惡?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幹的,非得把他們的後輩拖出來毒打一百遍纔是。
不過這倒黴的可不止顧盼兒一個,再次掉進坑裡以後,顧盼兒手裡抓着一個骷髏頭,兩根手指頭在其眼窟窿那裡戳了戳,嘴裡頭髮出嘖嘖嘖的聲音,扭頭對楚陌道:“這年頭的倒黴鬼還真不少,這骨頭可是沒幾年的,不過是因爲日曬雨淋蟲蟻啃食,才變成這副模樣。”
顧盼兒雖然掉進坑裡,可顧盼兒那是一點事都沒有,有事的是黑牛跟楚陌,大黑牛這個皮粗肉厚的也不見得有多狼狽,最狼狽的莫過於楚陌,光顧着給顧盼兒墊背了,他自己卻顧不上自己,要不然也不至於這樣。
“你再不小心,下一個是你!”楚陌顯然憤怒了。
顧盼兒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的,像我這種高手中的高手,若是能被這麼一個坑給坑了,那可是會貽笑大方的。”
楚陌沉着臉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話還真不愛聽,你自己在這裡面繼續好了。”顧盼兒說完就踩着大黑牛的後背,往洞口上跳了上去。
不料腳剛着地就‘哎呀’一聲,人就沒了影子。
楚陌心底下一凜,趕緊跳了上去,尋找顧盼兒的蹤跡,卻不見顧盼兒的身影,正着急的時候,卻聽到腳下傳來聲音。
“我去,誰他孃的這麼缺德,這坑是一個連着一個啊!”顧盼兒又掉坑裡頭去了,而且掉得特別的冤,哪怕差上半步她都不會掉坑裡的。
楚陌趕緊扒開藤蔓往底下看,只見顧盼兒躺在一堆藤條上罵罵咧咧地,頓時這嘴角就狠狠地抽搐了起來,問道:“你怎麼樣了?”
顧盼兒道:“我沒事!像我這種高手,能出什麼事?”
聽着楚陌一次又一次地詢問,顧盼兒也有些不耐煩了,雖然知道楚陌是在擔心她。可顧盼兒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哪怕來一羣狼她也能輕易地將之攆走,又何懼小小的一個坑?
只是這坑也忒多了點,讓人防不勝防,這才無語至極。
楚陌想了想,說道:“聽說這裡曾經住了一個部落,爲了防止野獸衝進部落裡,這才挖了一個又一個的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顧盼兒就說道:“這部落裡的肯定是神人。”
楚陌小心將顧盼兒拉了上來,說道:“這部落裡的人是不是神人我不知,可你再不小心一點,你這肚子就得成神了。”
顧盼兒豎眉:“別詛咒我,要不然我坑死你。”
楚陌就說道:“這一路上我也沒少被你坑了。”
顧盼兒:“……”
大黑牛在坑底下‘哞哞’直叫,這一次的坑深了一點,它跳不上來啊喂,而且這坑也真的忒坑了一點,正好把它給卡住,連轉個頭嫌麻煩。
“讓你吃,都成胖子了!”顧盼兒罵了一聲,擼袖就準備將大黑牛拽起來。
楚陌皺眉攔住:“你現在不能用力氣。”
顧盼兒再次豎眉:“滾粗,這不行那不行的,你沒來之前老孃還把大覺寺那九千斤鼎給徒手搬了回來。這潑皮貨不過才五千來斤,算個鳥。你要再這樣,老孃可就不跟你玩耍了,你自己一個人玩耍去。”
楚陌哪裡就能放心顧盼兒自己一個人,有他看着顧盼兒都能這麼不小心,倘若沒有他在看着顧盼兒又會如何?楚陌不敢想像。
“我幫你。”楚陌沉下了臉,薄脣緊抿。
於是二人一人抓着一隻牛角,將大黑牛給拽了上來。
大黑牛上來以後就甩了甩脖子,又興高采烈起來,剛想要撒丫子跑,突然想起顧盼兒剛又掉坑了,就伸長脖子四處看了起來。
楚陌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在前面探路,你們跟在後頭。”
楚陌說完也不等顧盼兒反應,隨手砍了一根木棍,然後就在前面探起路來,每走一步都用棍子去用力戳一下。
一向只會坑人的楚陌變得如此,顧盼兒有些不習慣,不過還是老實地跟在後頭。走了一會兒,顧盼兒突然想起什麼,開口道:“你等一下,我給你一樣東西吃,你吃了再走。”
顧盼兒說着就從挎包裡取出一個藥瓶,從裡面倒出來一顆藥丸遞過去。
楚陌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就直接丟進了嘴裡面,拿起水袋來喝了一口水,就着這口水將藥丸給嚥了下去。
藥丸下肚的一瞬間,楚陌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等過了一刻鐘之後,藥效在身體發揮作用,楚陌這臉色就古怪了起來,回頭看了顧盼兒一眼。現在的楚陌感覺自己的身體百毒不侵,而且這還不是跟過去的藥丸一般,只管一天作用,似乎能管很長時間,至於這時間有多長,楚陌也說不清楚。
只是覺得既然有這等好東西,這死女人竟然纔拿出來,也忒摳了一點。
那一眼的意思顧盼兒可是看清楚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這還真不是她故意的,而是老早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畢竟楚陌是她的豬隊友,這麼一顆蛇蘭丸,她還不至於會捨不得。
大黑牛一直盯着楚陌的動作,盯了好久終於是忍不住學了起來,不過大黑牛可拿不到棍子,而是小心亦亦地用着自己的蹄子在試路。
還別說,真讓它給試出幾個坑來,避免了掉下去的厄運。
顧盼兒閒來無事,就一路做起標誌來,以防下一次進來的時候再次掉坑。不過有坑的地方也不是那麼多,進入內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遇到坑,便可以肯定這些坑是外圍纔有的,並且遍佈了整個外圍。
坑裡面多多少少都有些屍骨的存在,其中不乏人類的存在,饒是顧盼兒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對楚陌說道:“這些坑還真夠多的,就是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楚陌說道:“大楚皇朝幾乎每年都會派一隊兵馬進入葬神山脈裡,爲的就是得到山脈裡面的一些天材地寶,然而每一次進來的人多,能夠活着出去的卻很少,特別是進入內圍的,幾乎是沒有活着回去的。”
顧盼兒道:“如此就得不嘗失了。”
楚陌道:“你覺得是得不嘗失,可對於一些權貴來說,人命在他們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只有這些天材地寶,纔是好的。”
顧盼兒就道:“你也是權貴之人。”
楚陌:“……你錯了,我是流浪漢!”
顧盼兒:“!”
前些年楚陌的確是流浪到水縣的,可這不表示他就是個流浪漢吧?顧盼兒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傢伙還真會用詞。
“別跟我說這些人都是掉坑裡死了,這邊可不像水縣那邊盡是毒物,這邊的毒物明顯少了不少,小心一些的話,不至於會被毒死。”顧盼兒說道。
楚陌奇怪地看了顧盼兒一眼,說道:“你說的小心一些,只是相對於一些武功高強的人來說,可這些士兵們又有幾個是有內力的?又豈會有武功高強之人的敏銳。與你想像中的恰恰相反,這些人大多都死於毒物。”
顧盼兒擰眉:“你說歸說,用的是啥眼神?”
楚陌就道:“平日裡你也不像那麼笨的人,今天怎麼就問出那麼傻的問題來?”
顧盼兒沉默了一下,之後豎眉:“你個二貨,難道沒聽說過一孕傻三年?老孃這是正常現象。”
楚陌聞言無語,嘀咕了一聲:“可別變成白癡了。”
顧盼兒:“你在嘀咕點什麼?別以爲我現在挺着肚子就拿你沒辦法,把我惹急了,照樣揍得你不要不要的。”
“你這死女人都快當娘了,就不能稍微溫柔賢淑一點?”
“那是什麼,可以吃麼?”
“……”
見楚陌已經氣得扭過頭去不願搭理,顧盼兒就悄悄摸了一下肚子,覺得應該去弄點核桃回來吃,否則真的要一孕傻三年去,到時候要是一不小心辦了什麼傻事,那可就樂大了去了。
忍不住戳了一下肚皮,心裡頭好奇極了,怎麼就突然間揣了東西呢?
雖然她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可讓她當娘她還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心裡頭又忍不住琢磨,這生出來以後又是怎麼樣的,又如何教育。
顧盼兒想了又想,覺得娃子就要從小抓起,要學武功學自私學狡猾……總之得學會不能別人欺負了去才行,要不然做人那得多虧。
最重要的就是別跟顧清那樣,做人做成那樣不只虧還累,多不值當。
又往裡走了一會兒,楚陌找了個好地方停下來,對顧盼兒說道:“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不急着往裡面走了。”
如今已經是日上中天,如果要回去的話,現在已經是差不多了。
顧盼兒本打算當出來當天回去的,可在外圍的時候就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如今才進入內圍沒多久,顧盼兒就有點不想回去。
特別是想到回去以後還要面對顧清的事情,顧盼兒就不太想回去,十分乾脆地就選擇了逃避,不想去面對這種糟心的事情。不過顧盼兒打死也不會承認是因爲糟心所以纔不願意回去,而是覺得這是在給顧清單獨思考的時間。
楚陌可不知顧盼兒心中所想,也沒有在林子裡住下來的打算,現在首要的就是爲顧盼兒着想,覺得以顧盼兒情況實在不宜在林子裡住下,否則若是發生點什麼事情,那麼就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休息好了就回去吧。”楚陌如是說道。
顧盼兒卻道:“回去幹啥?繼續往裡頭去看看,我還打算看看這裡面有沒有跟仙境一樣的地方呢!”
楚陌聞言也心生好奇,也很想知道會不會有如同仙境這樣的地方,又或者仙境大到延伸到這邊都能尋到。只是楚陌更擔心的是顧盼兒的身體,所以並不同意繼續往裡面深入,視線落在顧盼兒的肚子上面。
良久說道:“你不顧一下你自己,也得顧及一下你的肚子,倘若真的發生點什麼,又沒有大夫,你可要怎麼辦?”
顧盼兒拍了拍自己的挎包,說道:“萬事大吉啦!我這包裡可是裝了不少應及的藥,倘若真的是出了什麼問題,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處理的話,那別人就更加處理不了了。”
楚陌面無表情:“不作不死,你這是要一作到底,一作到死?”
顧盼兒斜目:“別說得辣麼難聽,我這應該叫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再難聽也是跟你學的。再說了,你這是天天向上嗎?你這是天天作死好嗎?”楚陌可是沒有說錯,這些話是顧盼兒自己說出來的,然後大家跟着她學,同時也覺得這些話說得挺好的。
顧盼兒:“……”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不過說幾句話,就讓人給學了去,還現學現賣的,反過來還給她了。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進去,天天向上也好,天天作死也罷!”顧盼兒耍起賴來,一點要妥協的意思都沒有,說道:“作死作不死都算我的,你別怕我死了會變成鬼來找你算賬。”
楚陌這眉頭就蹙了起來:“你果然是一孕傻三年,還不可理喻了。”
顧盼兒嘴角一抽,也不知該作何解釋了,這‘一孕傻三年’可是她說出來的。
到底楚陌是沒能拗過顧盼兒,休息了一會兒,補充了些體力又繼續往裡面深入,時不時會遇上一些野獸,都讓楚陌一個人給解決掉了。
原本有着仙境,顧盼兒已經很少採集外面的藥材,如今身在京城,這些藥材對顧盼兒來說,還是能起不少作用,所以見到一些好點的藥材,顧盼兒還是會將之採下來,打算帶回去以後煉點藥來備用。
楚陌一路上毫無怨言地護着顧盼兒,不讓顧盼兒做這個不讓顧盼兒做那個,起先顧盼兒還跟楚陌爭論一下,到後頭就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讓楚陌去做,完全將楚陌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顧清原以爲顧盼兒進山脈頂多三天就會回來,然而顧清等了七天都沒有等到顧盼兒回來。
期間楚凝來了數次,都是提出來要見顧盼兒,聽到顧清說顧盼兒進山脈還沒有回來,幾次後就呵呵冷笑了起來。
這人再厲害又如何,葬神山脈那樣的地方,豈是能輕易進出的?說不準此時早就葬身於山脈當中,不知死在哪個旮旯裡面了。
想到顧盼兒很有可能已經死了,楚凝便也不着急了,擔心影響到顧清,便打算等顧清殿試完了以後再找。同時也派人去打探消息,一旦得到顧盼兒從山脈裡出來的消息,立馬就派人去通知她。
最讓楚凝好奇的莫過於是平南小王爺竟然也跟着進去了,還真是不怕死。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八月末的最後一天顧盼兒才從山脈中回來,意想中的疲憊沒有,相反還十分的精神。
本來顧盼兒是沒打算那麼晚回來的,心底下想着往裡面走三四天的樣子,實在是沒有碰到仙境一樣的地方,那就直接回來。然而就在第三天,正打算要回來的時候,大黑牛似乎有重大發現,哞哞叫着讓顧盼兒跟上。
這一走就走了三天的時間,原來是大黑牛感覺出一條巨大的龍脈,卻無法肯定其準確位置,最後是找了三天的時間才找到。
龍脈自然是帶不走的,不過三人很是幸運,找到了一池的龍涎液。
那麼多的龍涎液自然帶不走,二人一獸先是貪婪地將所有的玉器裝滿,甚至還將龍涎晶全部挖掉,然後就泡在龍涎液裡頭修煉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身體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力量,這才依依不捨地從龍涎液中爬上來。
再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九天,二人一獸根本來不及去閉關吸收轉化,趕緊就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返,終於趕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回到京城裡。
九月初一就是殿試,顧盼兒之所以要趕回來,就是因爲這個。
不管如何,顧盼兒不想讓顧清擔心自己,從而影響到考試的發揮。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顧盼兒消失快半個月,顧清感覺自己快要瘋掉,心底下也十分的懊惱與後悔。早知顧盼兒會失蹤,那麼他寧願得罪了凝雪公主,也要跟着顧盼兒一起進山脈去,而不是一直枯等着。
幸而顧盼兒回來了,顧清這才鬆了一口氣,立馬就感覺到了神經的疲憊,沒有與顧盼兒多說些什麼就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吃過早飯後就要進入考場,如此也根本沒有時間去問顧盼兒到底經歷了點什麼。
顧盼兒目送着顧清進入考場,儘管心裡頭一直在安慰自己,可到底是失落了。在山脈裡經歷的一切,顧盼兒迫不及待地想要與顧清分享一下,可顧清卻只是隨便問了幾句便沒有了後文,之後便是直接進入考場,獨留她一人在外,別提有多麼的憂傷了。
不過想到被封存在體內的龍涎液之力,顧盼兒又眉飛色舞起來,封存的這一股力量,足夠她吸收三年之久了。
待這股力量吸收完畢,至少也會達到地階境界,說不準還會達到地階後期,這龍涎液比起藥物來說,顯得更加的純淨,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而且傳說吸收過龍涎液的人氣運會增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顧盼兒摸了摸肚子。
原本還擔心有這大肚子,日後行動不便,又不能服食藥物,境界的進展會變慢,如今天看來這大肚子是她的幸運星,有了它後第一次進山就找到這等好東西,除了龍涎液以外還有龍涎晶,光是這些東西就足夠她修煉到天階,就連這大肚子都會得到好處,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想到顧清已經進入考場,自己又無事可做,與楚陌商量了一下之後,雙雙決定閉關。爲了防止有人打擾,二人選擇進入山脈中閉關。
不過並不是進入內圍,而是在外圍,尋一個坑洞進行閉關。
閉關的時候,顧盼兒讓元寶護法,以龍涎液作爲獎勵。元寶看到龍涎液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給了它一塊巴掌大的龍涎晶,這才認真起來。
有了元寶護法,顧盼兒與楚陌還有大黑牛都進入一個最大的坑洞中閉關,對外界的事一概不理,只待將體內力量穩定後這纔會出關。
要想將之全吸收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將之封印,以後一點一點地解封掉。
二人都在爭分奪秒,以免拖得久了使得力量消散,那可就浪費了。
而京城卻沒有因爲殿試的開始而變得平靜,反而變得沸沸揚揚起來,無數人都在猜測着這次殿試的結果。如顧盼兒這般,丈夫在參加殿試,自己這當娘子的卻一點都不擔心的,實在是少見。
不說別人,就是楚凝都是緊張不已,一個勁地念叨着,希望顧清考得好。
與此同時,楚凝也沒忘了要找顧盼兒的麻煩,每天都會到福滿樓數次。
可楚凝的運氣似乎不太好,每一次都沒有找到人。
顧盼兒在閉關的時候可不知道楚凝找了她數十次,一直找到殿試完畢都沒有找到人,差點就派人將福滿樓給砸了。
不過爲了自己溫柔又而善解人意的型象,楚凝到底是忍住了。
幸而楚凝還有理智,並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否則就要倒黴了。
要知道這福滿樓若是被楚凝給砸了,雖很有可能就連司家都沒有辦法找回公道,可顧盼兒卻不會管這個,哪怕你是天皇老子,顧盼兒也照削不誤。
更何況顧盼兒本就是個脾氣暴躁,又不太愛講理的。
時間一過就是九天,此次爲殿試,時間與會試的時間一樣,都是近九天的時間,所以到了這天,就是殿試完畢的時候,考生們會陸續從考場中出來。
顧清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走在中間偏後,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四下找顧盼兒,可找了又找卻只找到了司家的奴僕,從其口中得知顧盼兒去找地方閉關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估計是不會來接他了,顧清這心頭別提有多麼的失望了。
若是換作是從前,顧盼兒是一定會在考場外等他出來的,自己出來的一瞬間,也定然會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看到顧盼兒。
可如今他興沖沖地跑出來,卻見不到半個人影,一股熱情被生生潑了盆冷水,那股重重的失落感讓人生不起半點喜悅,整個人變得悶悶不樂。
“清清,你考得怎麼樣?”倒是楚凝在外等着,見到他出來就急急迎了上來,緊張地開口問了起來,似乎顧清成績的好與壞,與她有莫大的關係。
可惜對了時間卻沒對了人,顧清這心頭的滋味就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楚凝見顧清不回答,不由得再次重複:“我問你考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可能考中狀元?”
顧清怔怔地看着楚凝,哂然一笑,果然這楚凝再好也比不上自家的瘋婆娘,若是自家瘋婆娘在,先問的絕對不是他考得怎麼樣,而是會問他身體如何,有沒有感覺很吃力,完後就會叨唸着怎麼給他補身體。
“你在笑什麼?”楚凝不開心了。
顧清說道:“考得一般般吧,這個在下說不好,只能等放榜才知。”
楚凝不死心地想要再次追問,話剛到嘴邊不知想到了什麼,當即就嚥了回去,流露出一臉嬌俏的笑容,就要去挽顧清的手,嘴裡頭說着:“不管結果如何,本公主都要與你慶祝一下,恭喜你從考場中活着出來!走,本公主在水雲軒訂了包間,現在可是來親自接你過去的。”
這話倒是沒有恭喜錯,畢竟殿試也是種體力活,沒那體力就很有可能會在考試的過程中猝死,每年科舉又不是沒有死過人,相反死人那是相當正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