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分家

又提分家

先不說刀具鋪掌櫃多麼後悔蛋疼,顧盼兒三人一路朝城門趕去,正好趕上最後一波出城。這兩個女人一個文弱小哥兒急着出城,實在讓人有些驚訝,看到的人也不禁多看幾眼,這城外雖看似太平卻也不太安全,要遇上打劫什麼的也不奇怪。

從縣城到鎮上大概要一個半小時,不等回到鎮上就會天黑。不過時間儘管很晚,三人都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出城後就繞道去了千佛寺,目標自然是那口鼎。

不多時就到了千佛寺,而鼎就在剛入門的大院正中央,一眼就能看見。

顧盼兒圍着鼎轉了幾圈,左拍拍右拍拍,對這鼎也是滿意極了。

對別人來說這是個燒香用的香鼎,可對顧盼兒來說這分明就是一個藥鼎,要不然哪家燒香的弄個鼎還連蓋子也配上的?自認出這個鼎是個藥鼎以後,顧盼兒心裡頭就腹誹了,怪不得這千佛寺會倒閉,拿藥鼎來當香鼎用,你不倒誰倒?

安氏有些擔心:“這口鼎有一千斤呢,大黃牛拉得動嗎?”

那邊顧盼兒正把鼎蓋拿下,用着吃奶的勁將鼎推倒,裡面全是香灰,自然要清理掉以後才拉回去。

顧清皺起眉頭:“大牛倒是不用擔心,這一路都很平坦,這鼎的重量跟大牛往年秋收時拉的東西也差不多重。問題要擔心的是這瘋婆娘,一千多斤的鼎她怎麼搬得動,咱這點力氣能那口蓋子都搬不動,自然幫不上……”

話還沒有說完顧清就住了口,抽搐着嘴角看着顧盼兒將蓋子扛上,然後使腳踹着鼎滾動直接出了門口,那樂呵呵的樣子,哪裡像是費勁的樣子。

千佛寺其實在一個小山包上,出了門沒多遠就是一個斜坡,牛車並沒有上來,而是停在了斜坡下面。等到了斜坡的時候,顧盼兒又不怕死地跑到鼎前面,用後背擋着鼎不讓鼎滾得太快,勻速地朝牛車靠近。

“哎,你們倆幫幫忙啊,穩住點牛車啊!”

被顧盼兒這麼一叫,母子二人算是回了神,趕緊跑到牛車那裡安撫有些躁動的大黃牛,把牛車支架放下。順着斜坡比較容易將鼎直接滾到牛車上,要是牛就這麼跑了,這鼎到時候還得搬上來,絕對是個麻煩事。

三人合力,不一會兒就將鼎穩穩當當地放到了牛車上,擺好位置以後顧盼兒又在顧清殺人的目光下,拿起兩摞書用布包好墊在鼎的前後,以防鼎滾動。像簍子這些礙事的東西,則被顧盼兒塞到了鼎裡面,一切就緒以後三人開始啓程往家回。

此時已經天黑,因爲不是月中,所以月亮只露了個牙,不太明亮。

黑漆漆的晚上,連大牛都時不時被石頭絆一下腿,母子二人更是看不清楚路況,眼神比較好的顧盼兒只好自己駕車。之前出城門的時候天還沒這麼黑,母子二人心裡面也沒什麼害怕的,可這天完全黑下來以後,倆人心裡頭就開始打鼓。

人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再利害的人也會害怕虛無縹緲的鬼,雖然從來就沒有人真正見過。

安氏一個勁地嘀咕會不會有鬼,連帶着顧清也心慌得不行。

顧盼兒聽着二人一個不停地嘀咕,一個不停地安慰,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給二人講故事:“哎,我給你們講個故事怎麼樣?”

安氏擠着眼淚連聲應道:“好啊好啊好啊!”

顧清也點了點頭應‘好’,想着聽着故事不但不會覺得路程太遠,還會分散一些注意力,孃親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顧盼兒壞笑道:“那我就給你們講一個太平間的故事怎麼樣?”

母子二人並不知道顧盼兒口中‘太平間’的意思,以爲是書面上太平年間的意思,雖然顧清覺得顧盼兒的笑聲有些不對,但也沒有懷疑些什麼。想着既然是太平年間的故事,起伏應該不大,屬於很平淡的故事,心裡頭那點擔憂也消去。

安氏連連應聲:“好啊好啊!”

顧清也點了點頭:“你說,我們聽着。”

顧盼兒將故事修改了一下,然後平緩地說了出來:“從前有一對夫婦,養育了二子一女,生活過得美滿而富足。可是有一天,他們其中一個孩子病了,病得很嚴重,爲了給這個孩子治病他們到處求醫問藥,可孩子的病情依舊沒有起色,直到他們遇到一位神秘的大夫,病情纔有了起色……爲了能更好的照顧孩子,他們舉家搬遷,住進了一座有些怪異的半新房子裡……”

明明就應該是很感人的故事,顧清卻從故事裡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可還是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直到顧盼兒講到‘太平間’三個字以後,顧清才猛然問道:“瘋婆娘,你口中的‘太平間’是什麼意思?”

顧盼兒將故事改得很委婉,講到鬼的時候不說是見到鬼,而是說出現幻覺,就等着後面講太平間的時候嚇他們一跳,誰知道顧清就問了出來,頓時就有些不爽快了,這小相公也忒敏感了點。

“喂,你還要不要聽了?不知道打斷人家講故事很沒禮貌麼?”

顧清卻堅持:“你先說太平間的意思。”

顧盼兒也沒法子,這解釋總不能吱唔過去,只好老實答道:“所謂的太平間吶,它就是跟義莊一樣的地方,這下你懂了吧?”

“那三個孩子看到的真是幻覺?”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幻覺,還一個個都同時產生。”

“那就是說他們見鬼了?”

“可以這麼說!”

“……”

嗚嗚……安氏哭了,是被嚇哭的!

顧盼兒嘆氣:“你說你有事沒事這麼直接幹啥呢?看你把你娘給嚇的!”

顧清心裡頭也發毛,可聽到顧盼兒這麼一嘆,頓時就怒了:“要不是你個瘋婆娘講鬼故事我娘能被嚇着?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打算前面的時候講得雲裡霧裡,中間的時候詭異得不行,等那一過你肯定立馬就開始誇張嚇人!”

“臥槽,不要太瞭解我好不好?”

“!”

安氏邊抹着眼淚邊顫抖地問道:“大丫,能不能告訴娘到後面他們家人怎麼樣了?娘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很想知道結局啊!”

顧清:“……”

顧盼兒抽搐着嘴角道:“他們一家人都沒事,那小孩的病也治好了!”

安氏含淚:“那實在是太好了。”

沒怎麼嚇到這倆人顧盼兒實在有些不盡興,想了想顧盼兒又道:“要不我再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就講一個窮書生與富家千金的故事?”

這種故事女人愛聽,安氏一聽立馬點頭:“這個好!”

顧清對這種故事不感興趣,並且相當懷疑顧盼兒的人品,所以暫時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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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個姓劉的富貴人家,養了一個貌美女花般的女兒,因爲其相貌出衆的原因,是這一帶有名的千金小姐。有一天千金出門上香,路上遇到一個上京趕考卻遭遇小偷最後餓暈在路上的書生,善良的千金小姐將書生救了回去。書生才藝出衆,很快就俘虜了千金小姐那顆單純的心,因爲千金小姐是家中獨女,富人並沒有狠心將倆人拆散,只提了一個要求,待書生金榜題名再來提親……”

顧盼兒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回頭莫名地看了一眼顧清,這一眼直把顧清看得渾身寒氣直冒。

安氏聽得上了心,催促顧盼兒趕緊說下去:“後面呢後面怎麼樣了?”

“富人給足了書生盤纏,在千金小姐含淚目送之下,書生上京趕考。春去秋來,千金望穿秋水,每日都在書生離開的碼頭等候書生的歸來。可是等啊等啊,書生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羣流氓,千金帶着僕人寡不敵衆備受欺凌,而此刻書生金榜題名……”

顧盼兒又停了下來,眼神依舊古怪地看了顧清一眼。

顧清就嘀咕了,那千金就是個白癡,長得那麼好看還天天往那裡一待,不明擺着讓人來非禮麼?這瘋婆娘那是啥眼神?顧清暗自撇了撇嘴,明明就長得很安全,就算長得不安全,就憑着這身武力,誰欺凌誰還說不定呢!

“金榜題名以後呢?”安氏急急想要聽下文。

顧盼兒面色更加的古怪:“書生金榜題名以後自然是洞房花燭夜,因着長相好才情好,書生被公主一眼相中,自此王八對綠豆,相互看上了眼。”

安氏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哽咽道:“那富家千金呢?”

“富家千金啊!她不堪受辱,爲了留住清白投進了河裡,然後順着河流一直飄啊飄,終於飄到了京城,溼嗒嗒地去找書生……”

安氏嗚嗚哭了出來:“富家千金真可憐,千里尋夫。”

顧盼兒幽幽道:“是啊,在河裡飄了七七四十九天呢,找到書生當晚正好是書生洞房花燭夜之時,你說這事巧不巧?”

安氏只注意到‘千里尋夫’,而顧清卻死死記住‘飄了七七四十九天’,作爲一個千金小姐先不說會不會游泳,而就算是會游泳一直在河裡遊四十九天那也絕對不正常,千金若是不死想必應該先回家,就算不回家絕不可能游泳去找人。

所以說那富家千金應該非人!

而顧盼兒的聲音似乎陰惻惻起來,顧清連忙開口打斷顧盼兒:“你個瘋婆娘後面絕對沒好事,給我停下來,不許再說!”再說娘又該嚇着了。

安氏不解:“兒子,爲啥不讓說下去啊?”

顧清黑着臉道:“孃親你沒有聽出來嗎?那富家千金是死的,哪有活生生的人能在河裡飄四十九天的,這分明就是鬼故事!”

安氏:“……”鬼啊,好可怕!

可素安氏還是想知道結果:“可是娘想知道結局是怎麼樣子的。”

顧盼兒覺得自己很失敗,明明故事就到了高潮之處,接下來應該是驚心動魄引人入勝,卻被小相公一個浪潮拍過來,直接死在了沙灘之上。

“後來請了道士,富家千金投胎去了,書生因道德問題被革了功名從此窮困潦倒,公主另尋良緣過得幸福美滿。”顧盼兒不情不願地將結局說了出來,心底下暗自吐槽,莫不是前面的鋪墊太長,所以每次都是講到一半就被打斷?

要不要直接來個驚悚的猛鬼故事,一開始就能嚇死人那種?

未等醞釀好,顧清臭着一張臉威脅:“你要再敢講鬼故事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跟鬼做伴!”

不講鬼故事啊!顧盼兒心道:那講點糉子的故事好了!

對於顧清的威脅,顧盼兒絲毫不放在眼裡,就憑這倆膽小的,要把自己留在這裡估計他們也不敢回去了。

“那我給你們講有關於糉子的故事,你們放心,這次絕對不是鬼故事了!”顧盼兒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讓充滿懷疑的顧清暫時打消了顧慮。

顧盼兒眼珠子一轉,表情變得悠遠及幽深:“古老的深山裡頭有一個古老的鄉村,村裡人的生活習慣都十分特別,從來不與外人交流,並且禁止外人進出。據說進了那個村子的人都會神秘失蹤,久而久之那個村子便成了外界的禁地。隨着時間的推移,禁地漸漸變成了傳說,對傳說好奇之人也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而劉三就是其中之一。爲了解開秘密,劉三集結了一羣同樣對着禁地有好奇之心的人,開始了尋找禁地之旅……”

顧清打斷:“停下,你確定你說的不是鬼故事?”

顧盼兒立馬保證:“我以人頭擔保,這次絕對不是鬼故事!”

顧清的懷疑依舊沒有打消,可顧盼兒都這麼保證了,而且一點都不像騙人的樣子,顧清猶豫了一下還是暫且信任了一把。

“依照古老的地圖,劉三等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山村,可是很奇怪的是大白天的,村裡一個活人也不見,所見房子也破舊得很,不似有人居住的樣子。可地上卻有着許多大小不同的腳印,憑着印跡可以確定是昨日才留下來的。”

聽到這,顧清又皺起了眉頭,不過並沒有打斷顧盼兒說下去。

“村裡有個祠堂,是這個村子裡唯一還保存完好的房子,大門並沒有鎖住,很容易就能推開。可是沒有人敢進去,包括大膽的劉三,因爲裡面擺滿了大大小小几百具棺材,看起來陰森恐怖。”

聽到這兒顧清儘管心裡頭發毛,仍是沒有開口打斷,畢竟有些地方的確有這樣的習慣,將死人連棺材放到祠堂裡面,而不是土葬。

“劉三猜想村裡的人可能是出去幹活了,所以建議大夥在村裡面找個地方歇息一下,說不定天黑了村裡的人就回來了,大夥們都同意了。太陽下山,天漸漸黑了下來,晚風也呼呼地颳了起來。村裡的人仍舊不見一人回來,最詭異的莫過於老人與小孩都不曾見到,而就在此時……”顧盼兒的音調突然提高了。

安氏立馬緊張了起來:“不會是遇到強盜了吧?”

顧盼兒瞥了一眼不遠處路邊,接着說道:“村子唯一的祠堂傳來一陣陣怪異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棺材打開時的響聲,一聲接着一聲,響個不停。劉三等人面面相覷,以爲是哪個貪心的傢伙去掀人家棺材偷東西,於是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卻沒人注意到其實人很整齊,一個都不少。”

安氏好奇:“村裡人回來了?”

顧盼兒陰惻惻地回道:“錯,並非是村裡人回來了,而是村裡人從來就不曾離開過!棺材聲響起以後,村裡也響起了腳步聲,不過這腳步聲聽起來很怪,並不像是走着而是跳着的聲音,‘撲撲撲’聲由遠至近,月光下人頭涌現。劉三等人出門一看,有人高興地叫了起來‘村民回來了’,可聰明的劉三卻發現了不對,這些村民成羣結隊卻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是正常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四腳堅硬無比……”

顧清緊急叫停:“不是說講糉子的故事嗎?聽了那麼久我都沒有聽到有關於糉子的。”

顧盼兒瞥了一眼正前方路邊,幽幽道:“這不就要講到了麼?急啥?”

“等村民走近,劉三在月下光眼尖地發現這些村民們面色青紫,嘴上有兩顆尖尖的獠牙,眼珠子竟然是紅色的。不防這時有人上前打招呼,村民們動作古怪地齊齊轉身,似乎轉眼的時間那人就被圍了起來,緊接着那人傳出了淒厲的叫聲,不過很快又安靜了下來,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變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劉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知誰喊了一聲‘那是糉子’,大夥才紛紛回神,急忙找地方躲了起來。可村裡如此的簡陋,躲到哪裡也不安全,後來不知誰帶的頭,大夥竟然躲進了祠堂裡面。在陰森森的祠堂裡面,大夥發現,原本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棺材,現在全被打開……”

“槽,大半夜的講特麼棺材詐屍,想嚇死老子啊!”

顧盼兒故事被打斷,卻不是氣急敗壞的顧清,而是從路邊冒出來的一個傢伙,隨着這傢伙冒的出來,路邊也陸續跳出來四五個人。

安氏被嚇得‘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人的長相,可這突然間跳出來的樣子,讓安氏聯想到糉子蹦跳,差點沒被嚇破膽,抱着顧清哇哇直哭。

晚上安靜,幾個強盜也把這糉子的故事聽了一半,見安氏一副見鬼了樣子嗷嗷直哭,並且根本就不像是遇到強盜時的哭聲,幾個強盜心裡頭也直發毛,況且離這不遠處就有一片墳堆。

“孃的,哭什麼哭,打劫知道不?”強盜們不樂意了。

顧盼兒死死地盯着他們身後:“糉子,你們身後有糉子!”

這糉子無需解釋衆強盜也知道是指活死人,那種死了還從棺材裡爬起來的非人類,會喝人血吃人肉。

不過顧盼兒還是好心解釋了一下:“你們知道什麼是糉子嗎?所謂的糉子指的是殭屍,死而不僵的屍體。每到夜晚,它們掀開棺蓋從墳地裡爬起來,喝人血吃人肉。它們沒有痛覺,遍體僵硬,先不說它們刀槍不入,就哪怕手砍斷腿打折它們依舊能活蹦亂跳,活人只要被咬上一口就會遍體生寒,得不到醫治的話不出一天就會僵寒而死,哪怕被指甲刮一下,也很容易中其屍毒……還有就是,它們特別喜歡陽氣重的活人,比如純爺們,就如你們……”

這話說得強盜人後脊生寒,腳底直冒冷氣,心裡頭一個勁地發毛。

“槽,這臭娘們說得就跟真的似的!”一強盜狠狠地搓了一把胳膊,強忍着驚恐迅速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之中草木隨風輕輕擺動,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嚇人,不過所謂的糉子卻是沒有,這強盜暗自舒了口氣:“他孃的,就知道是假的!老大,這娘們膽子忒大,竟敢嚇到咱的頭上,得好好收拾一頓才行!”

強盜頭子聽到後也狠狠地呸了一口:“老子幹這行都他孃的有十來年了,還是第一次被這什麼‘糉子’嚇到,呸!待會把他們全捆成糉子,丟到墳堆裡頭,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糉子!”

“打,打劫,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孃的,本來只打算劫財的,你們竟然嚇到老子頭上,老子也不能放過你們。不拔你們舌頭,把你丟墳堆上,看你們一半大小子倆小娘皮會不會嚇死。”

“哼,能撐到天明算他們命大!”

……

衆強盜你一言我一語的,也不問一下顧盼兒的意見,顧盼兒表示很鬱悶,而鬱悶的結果就是伸爪子拍了拍藥鼎。

‘咣’地一聲響起,在黑夜裡顯得無比的沉悶,直擊人心。

衆強盜終於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牛車上那黑漆漆的大東西,只是月光實在太淡,讓人難以看清。

顧盼兒幽幽地開口:“衆位大哥,我等母子三人從前面義莊趕來,要把這香鼎送到前面義莊去。車上的東西不多,衆位大哥若是看得上儘管拿去,但這香鼎還請留下,否則我三人無法跟義莊裡的那些人交待,到時候他們若是來找你們算帳,可就……”顧盼兒說着從鼎裡面挖了一把之前沒掏淨的香灰,朝幾個強盜吹了過去。

香灰撲面而來,尤其是在這黑夜,實在是件讓人驚悚的事情。

強盜們當場嚇到,甚至懷疑起牛車上這三人是否活人,加上冷風陣陣吹着,夜晚顯得更加的嚇人。強盜們敢幹這一行膽子自然不小,可這樣的事情頭一回遇到,還能鎮定地站在原地已經很不錯了。

氣氛僵持了有那麼一會兒,強盜頭子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揮手:“孃的,又差點被嚇到了!這小娘皮子說不好是個神婆子,一天到晚裝神弄鬼的玩意,咱可別被嚇着了!管他們是人是鬼,先抓住了再說!”

衆強盜一聽,點頭稱是,都道還是頭利害,紛紛圍了過來。

顧盼兒幽幽地嘆了一聲:“唉,這麼快就回過神來了,還真是不好玩啊!不就耍大刀打劫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咱也會啊!”說着站了起來,利索地跳下牛車。

顧清護着安氏躲在鼎後面,這黑漆漆的自己連個人影都看不清楚,下去別說幫忙,不幫倒忙算好了。又不是愣頭青,只要好好待着保護好自己比啥都強。至於良心過不過得去這問題,顧清安慰自己,這種事情多遇上幾次就習慣了。

家裡有個兇悍婆娘,連遇到強盜都不用害怕了。

儘管夜色很暗,可顧清還是將情況差不多看清楚了,畢竟強盜是很大個的,而自家媳婦卻是很小一隻。這個媳婦很利害,只要靠近她的或者是她靠近的強盜都會‘啊’地大喊一聲,然後飛出去再摔到地上,就很難再爬起來。

面對這種情況,顧清就算是想擔心也是白擔心,老老實在地安慰自個孃親。

安氏的眼睛雖然大好,可一到了晚上視線還是比正常人要稍微模糊一點,所以對打鬥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只能聽到強盜們時不時‘啊’一聲。顧清邊看着戰況邊小聲給安氏解釋,只是夜色太暗,無人看見顧清那張不停抽搐着的臉。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強盜們就全倒在地上,一個也爬不起來。

強盜們這纔算是明白,遇到硬茬子了!

“小相公,還有小相公他娘,你們說咱要不要把他們綁起來,然後扔到墳堆裡去?”顧盼兒心裡頭有這個想法,就是嫌有點麻煩,其實直接把人殺掉最好不過,不過依着顧盼兒對這對母子的瞭解,是絕對不會讓她下這個狠手的。

話說回來這幾個雖然是強盜,但也不是窮兇惡極那種,還罪不至死。

安氏還害怕着,不敢吱聲。

顧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強盜們,也不知道心裡面是啥滋味,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加上現在已經很晚了,不想耽誤得太久,便道:“畢竟已經打了一頓,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咱還是快點趕路的好。”

顧盼兒點了點頭,不過並沒有依言放過這幾個強盜,而是走到強盜頭子那裡伸出了爪子:“喂,打劫,要錢還是要命?”

衆強盜:“……”

這打劫的反被打劫了!?

最終強盜們還是將身上的銀子交了出來,收到銀子的顧盼兒不滿意,這當強盜的居然能窮成這個樣子,六個人加起來也不過才一百多文錢。

“做強盜窮成這樣,還不如回去種田!”

雖然顧盼兒隨口這麼一說,可是被打了個半死的強盜們心裡頭卻真生出了這種想法,這強盜生涯也並非一帆風順,隨隨便便遇到個婦人還是個高手,這讓強盜們日子咋過?

夜色漸深,已經快到睡覺的時候,小豆芽獨自一人坐在村長家的門口,遙遙望着村口那條唯一通向外界的路。大姐他們說好了天黑前就會回來,可是天已經黑下好久了,他們卻依舊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小豆芽沒有回家,只是隔得遠遠往家裡瞅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看到反而差點被陳氏發現,嚇得小豆芽趕緊跑回村長家。

大姐說了,讓他老實待在村長家,聽話就能讀書認字。

“寶哥兒要是累了就進屋躺着,你大姐他們可能路上遇到點什麼事情耽擱了,說不定明天才能回來。”村長坐在院子裡看了小豆芽有一會兒,越看就越覺得這小豆芽身體比以前好多了,心裡頭對顧清也有了些肯定。

只是這天都黑成這樣,那三口子咋還沒回來呢?

村長心裡頭擔心的不行,以往這個時候他也躺到炕上去了,可這會他怎麼也躺不住,乾脆坐到院子裡就着不明亮的月亮慢慢地編子竹筐來。

要說多擔心這人也不盡然,人家村長實在是擔心自家那頭大黃牛。從小牛養成大牛,好不容易纔養得壯壯實實的,要是不小心弄丟了還不得心疼死。想想都跟剮了自個肉似的,所以村長也時不時地朝路那頭看看,想着不定什麼時候那路上就回來了人。

正胡思亂想着,小豆芽就從門口跳了起來,飛奔出去。

“大姐,大姐回來了!”

村長心裡頭激動,也跟着出了門口,這總算是回來了,不過溜到嘴邊的話卻成了:“這寶哥兒溜得比小奶狗子還要快,難不成這病快好了?”

顧盼兒爽朗的聲音響起:“村長老頭,待我把牛車上的東西卸了再把牛還你,您先在家等一會,小豆芽我就先帶回家了,一會再見啊!”

村長按捺下激動,言不由衷地應道:“哎,不急不急,你先回家歇口氣,卸了東西再慢慢送回來就行。”事實上他恨不得跑上去看一下自家大黃牛,看看這出去了一整天大黃牛有沒有受委屈啥的。

可做爲村長,必須要忍住,矜持啊矜持。

安氏腦子裡還翻滾着顧盼兒講的鬼故事,現在看啥都漆黑一片,心裡面害怕得不行,見到小豆芽奔過來,趕緊一把抱到懷裡,這忐忑不安的心才終於落下來點,看向顧盼兒的眼神兒那個幽怨吶!

小豆芽也抱了抱安氏,然後衝着顧盼兒喊道:“你們怎麼纔回來,我都急死了。”

顧盼兒瞥了他一眼:“屁大點人,你能急啥?”

安氏忙從包裹裡拿出糖人,塞了一個到小豆芽手裡:“給,姨給你買的糖人,可甜了!”

顧盼兒掃興道:“晚上吃糖容易長蟲牙,到時候變得黑黑的超噁心!”

小豆芽拿着糖人那股開心勁沒了,氣呼呼地瞪着自家大姐噘起了小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顧清捏了捏小豆芽的臉蛋,哄道:“別聽你大姐那個瘋子的,想吃就吃,吃完以後再漱口就是了!”

“還是大姐夫好!”

村長家離自家不遠,走不了幾步就到了家門口,顧盼兒從牛車上跳下來,走到門口正要開門,發現門口坐了個小傢伙,正跟只跟小狗似的蜷縮到一塊睡着。因爲門前的陰影太大,小傢伙又是卷着的,顧盼兒一時也看不出來是誰。

顧盼兒猶豫了一下,將小傢伙拎了起來,走到有月光的地方仔細瞧了瞧。

小傢伙被拎着後領子,脖子微微有點勒人,終於糊糊塗塗地醒了過來,對上顧盼兒那張探究的臉先是愣了愣,緊接着一臉驚喜:“大姐,你終於回來了!”

得,這聲音一出,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我說小四兒,你怎麼在我家門口睡着了?被家裡攆出來了?”顧盼兒嘴裡疑問着,心裡頭卻毫不懷疑這是隔壁那家的作風。

不過顧盼兒還是猜錯了,人家四丫是專門來找她的。

“嗚嗚,大姐你可回來了,爹他不好了,你快去看看爹。”四丫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眼睛吧嗒吧嗒一個勁地往下掉,哭的傷心得那個欲絕啊。

又是包子爹,顧盼兒聽着就皺起了眉頭,心裡頭煩躁不已。

顧清走上前來:“怎麼了?”

顧盼兒煩躁地將四丫鬆開,也不管這麼高掉下去會不會摔着她,轉身朝門口走去:“你不是已經聽到了?明知顧問什麼的最討厭了!”

顧清:“……”

門‘咔嚓’一聲被打開,顧盼兒朝院子裡看了看,然後又朝牛車走去,經過坐到地上哭的四丫身邊的時候,伸出腳將她推到邊上點,才繼續向牛車走去,一聲不吭地開始卸起東西來,先將買的東西卸下,然後纔將藥鼎給卸了下來,也不叫人幫忙,自己一個人悶聲推着藥鼎翻滾着進了門,等擺好蓋上蓋子以後纔出門將卸下來的東西一一提回去。

緊接着顧盼兒又打算去歸還牛車,一副看不着四丫的樣子。

顧清伸手擋住顧盼兒:“你個瘋婆娘也別忙活了,這牛車我去還就行了。你跟着四丫回去看看,說不定真有你能幫上忙的。行了,別瞪着我,我還就不信你心裡頭一點都不擔心,怎麼說那個也是你爹,你還沒狼心狗肺到那種程度!”

這算是被垮了麼?顧盼兒心中鬱結,一股悶氣無處發泄。

正說着還待在門口的安氏叫了起來:“不好了,四丫昏過去了!”

聽到四丫昏過去顧盼兒還是有些擔心的,趕緊跑過去將四丫抱了起來,握脈一探,顧盼兒的臉就黑了下來:“冷餓交加,不昏纔怪呢!”

安氏‘啊’了一聲,趕緊掏出一個糖人來:“那快給她吃點糖。”

顧盼兒接過糖人,粗魯地撬開四丫的嘴巴將糖人塞了進去,小小的嘴巴被塞得鼓鼓的,明明就已經昏過去,還很自覺地自己咽起口水來。

“這年頭明明就風調雨順,家家戶戶都是豐收,可就有人窮人這個德性,先是把大的給餓倒,然後又把小的給餓趴,剩下一個半死不活地躺在那裡又能活着?”顧盼兒罵罵咧咧,狠狠地呸了一口,又繼續嚷道。“那是想把人家那幾口全餓死了一堆埋了,連棺材都省了呢!”

夜深了,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躺到炕上準備睡覺了,突然就響起了這叫罵聲。

於是乎村民們睡覺的心思淡了點,個個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全福家一家人都沒有睡,最是將顧盼兒的話聽在耳裡的一家人,這一整天除了三丫以外,誰也沒有注意到四丫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回家。聽到顧盼兒這把難聽的聲音,一家人都不以爲然,以爲顧盼兒那是瘋病又犯了。

誰知道顧盼兒抱着四丫怒氣衝衝地上了門,把門踹得‘咣咣’直響。

“顧大丫你又發什麼瘋!”顧三丫還想出門看看熱鬧,心裡頭正猜測着誰又惹到了這傻大丫,誰知剛到門口就被踹開的門扇了個正着,額頭上被扇出個大包來。

“走開,好狗不擋道!”

“你……”

顧三丫開口就想罵人,可看到顧盼兒懷裡那軟趴趴的小人,顧三丫立馬就住了嘴,眼珠子一轉,趕緊到上方去通風報信去了。

經過顧三丫這麼一說,全福家才知道四丫餓昏了。

周氏就不爽了,破口大罵:“一家人都在一起吃飯,咋就這幾個賠錢貨天天喊餓,還一天到晚吃不飽,今天這個餓暈明天那個餓暈。明明就一羣喂不飽的飯桶,還能怪到咱頭上來,黑了心肝的,一個個餓死鬼投胎……”

看看比豬還要胖的陳氏母女,周氏那口悶氣就越是消不下去。

自從這大丫嫁到隔壁,家裡的風氣就給敗壞了!難不成真像老話說的,這同姓人不能嫁娶不然落不着好?想着周氏就有些後悔,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大丫就是個攪屎棍,每次回來都能整出點事情來。照這樣下去別說是落着好處了,到時候把這個家整理亂七八糟那就虧了血本了。

陳氏小聲嘟嚷:“要是把老三一家子分出去不就好了?”

說是嘟嚷,這聲不大卻剛好能讓周氏聽着,要是在以前周氏肯定轉手就給陳氏一巴掌,可現在聽着心裡頭卻有了那麼點意思,不由得瞄了一眼老爺子。

老爺子正皺着眉頭想事情,又哪裡知道周氏心裡頭那些歪歪道道。

三眼毒獸魔音驚人坑爹的穿了捅了簍子不去看敗家的來了齊齊受創打造短刀終章準備治腿再次入京毒死他們手鐲變異準備治腿貪嘴婆娘被蜂蟄了古戰場一魔音驚人家中遇險事不過三磨牙顧家老四災難來臨前滅族老先生二認親佛子三坑爹的穿了帶人入深山扔出門外又到鬼節又一坑貨敗家的來了準備出發殞落十年之變難解衣服離開京城再次作死準備出發小豆芽受傷又一坑貨真是你妹苦膽難嚥搭棚子豬一樣的隊友十頭豬也不換幻境元寶一南雨醒了掉坑裡了氣死隔壁的來銀中毒看戲大卸八塊鎖給砸了算計母子尋來買年貨搶了搶了磨牙眼皮跳跳被包圍了離開京城相對無言齊齊受創死摳鎖給砸了皇族秘辛掉下懸崖黑色森林你也是豬算盤落空曾賣了誰聞香而醉水田飛蟲養養再吃來銀中毒皇族秘辛開始深山奇遇一齊昏倒苦膽難嚥遠行前葉青葉藍眼皮跳跳算盤落空鬧心撿到寶了三丫恨意十頭豬也不換顧家村來信一起看熱鬧小豆芽受傷過期藥酒拒之門外謠言進山淡定的安氏本公子不走了三隻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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