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悍媳,農家悍媳受邀入座 鳳凰 網
阿啾!
顧清打了個噴嚏,將手中的書放下,並且揉了揉微微發癢的鼻子,然後怔怔地看着窗外,明年春天便是童生試,如果想要考上童生進而考中秀才,光靠自學卻是遠遠不夠,再差也要到鎮上學堂裡讀書纔可。
可如今家裡雖然有了些銀錢,媳婦卻不是個會過日子的,顧清擔心自己如果去了學堂,家裡會被媳婦鬧得雞飛狗跳,孃親又把眼睛哭壞。
再說這些錢都是媳婦賺來的,顧清用着也有些彆扭,覺得有對不起這媳婦,雖然自己一直管着錢,還管得挺緊的,可終究用起來還是不那麼理所當然。
“哎,不是我說你,你說你就一直這麼看書就能考上秀才了?”顧盼兒這幾天被虐習慣了,這一閒得下就覺得無聊得不行,眼看着就要吃中午飯她也不想現在上山,不由得找小相公玩耍來了。
“考秀才?”顧清有些愣。
顧盼兒立馬斜眼:“你那麼努力地看書,不是爲了考秀才?對你們考什麼秀才舉人進士什麼的,我可是半點都不瞭解。而且我事先警告你啊,千萬別跟我解釋這些事,我可不愛去聽這玩意。不過我倒是聽說這考上秀才就不用服徭役和兵役什麼的,你要考個秀才回來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顧清再愣:“你希望我考秀才?”
顧盼兒的眼睛更斜了:“別跟我說你從來沒這個打算!”要沒這個打算天天看書來幹嘛?看得跟個鬥雞眼似的,有意思麼?
顧清道:“你眼睛要是再斜一點就正不回去了!我是有想過要考秀才,可你不是挺討厭我看書的麼?哪次我看書的時候你不在旁邊諷刺幾句?”
有這種事麼?顧盼兒還是斜着眼,不過比剛纔好一點。
不過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顧盼兒絕對不會承認這種事情的,正了正色道:“那啥,現在是問你要不要考秀才,要不要去私塾的事情,咋說着說着就跑題了呢?反正吧,這念不唸書是你自個的事情,這以後要是徵收徭役或者兵役的話,也是你自個去,跟我們這些女人沒啥關係。我不過是怕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到時候去了沒命回來,你娘又得哭瞎了眼而已。”
顧清覺得顧盼兒說得沒啥道理:“這徭役都五年都徵收過了,兵役則有十多年沒徵收,現在是太平年間,而且又風調雨順的,哪來那麼多事。”
“這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懂不?”
“我看你是巴不得這天下大亂!”
“喂,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讓人聽見被舉報了可是要砍頭的。”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笨!”
“……”
僅是爲了免役而去念書的話,顧清覺得這樣太沒有出息,一個人一心念書應該是爲了出人投地,望日後金榜題名幹出一番大事。越是思考顧清的思路就越是清晰,對今後的目標也有了準確的答案,眼內充滿了鬥志。
顧盼兒看着暗道不好,不會是不小心給小相公打了雞血了吧?
“等我以後當上大官,你就是官夫人!”顧清將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一副作出了重大承諾的樣子,面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與認真。
顧盼兒瞥了一眼小相公的手,心想剛拍那一下,應該很疼的吧?
顧清皺眉:“你咋不高興一下?日後你可是要當官夫人的啊!”
顧盼兒當即斜眼:“當官夫人有啥好處?”
顧清鄙夷道:“一看就知道你不懂,所謂官夫人自然是名利皆有,進出皆有人擁護伺候,可謂衣來張手飯來張口,最適合你這種懶人不過。”
“聽着倒是挺好。”
“自然是好的!”
“只不過當官夫人還能練武麼?”
“自然是不太適合。”
“那當官夫人能上山採藥下水摸魚,一覺睡到自然醒,閒來無事獵點小動物,躲在藥房裡十天八天不出門麼?”
“這……哪是官夫人該做的事情?”
“只道那生活是天翻地覆。”
“……人哪能一成不變。”
“咋不能,隔壁那裡,我親奶就沒變過,還是那麼的刻薄黑心!”
“……”
顧清着實無語了,顧盼兒勝利地挑挑眉。
其實顧盼兒說的這些事都不是啥大事,那些事情只要她想做也沒人管得了她,不過也僅僅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古以來哪個爲官之人不是三妻四妾?顧盼兒雖不認爲自己跟小相公就這麼給綁定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親手養得白白胖胖的小相公當官了,然後開始左擁右抱,這心裡頭就各種不舒服不平衡。
不過顧盼兒也不會想着去阻止,畢竟這是小相公的理想,自己不能刻意地去幹涉點什麼。況且那些事還遠着,等於是沒邊兒的事,可暫且不提。
“明天到鎮上找個私塾,先好好唸書吧,一切等考了秀才回來再說。”顧盼兒不打算再跟小相公討論這個問題,不過倒是將小相公心裡頭想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她雖然啥事不管,可小相公心裡頭裝着事,她能猜到一點。
哪有喜歡唸書的人不喜歡去上學堂的?隨便都能猜到的事。
頓了一下,顧盼兒又道:“把小豆芽也帶上,反正他現在身體也不比你差多少,你都能熬着上私塾不累死,他也應該沒問題。”
本來好好的話被顧盼兒這麼一說,顧清臉色也不多好看。
顧清又略猶豫了一下,才道:“一年的束脩要三兩銀子,還不包括文房四寶,我……”
“行了,不就是銀子麼?你都藏了三百兩銀子了,還不夠花不成?”顧盼兒白眼一翻。“得了你,要真不夠話,到時候再賺就是,擔心個毛線。”
千言萬言都被噎了回去,小相公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顧盼兒又道:“你不摳死屎啊!”
小相公:“……”
顧盼兒黑了臉:“行了,別這樣瞪着我,明天我就把前幾天挖的山參給你拿一根去賣,百年人蔘怎麼也得賣個百兩銀子,該夠你花了吧!”
一聽那山參一根就值百兩銀子,顧清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瘋婆娘挖了二十幾根老山參回來吧?那就是百年的老山參?這瘋婆娘還真會敗家,燉一鍋肉就放上半根,這是吃肉還是吃銀子啊!這回顧清心疼的不是那一鍋肉了,而是那些老山參了。
小相公不知,顧盼兒說給拿去賣的是年份最低的,最份最高那根老山根已經達到八百年份。所以小相公認爲百年老山參應該是那根八百年的大參,而不是那根正是百年的小參,若是知道的話又豈是肉疼而已。
見小相公還是不說話,顧盼兒的臉都黑得跟鍋底似的,心裡頭想着要不要再貢獻一株靈芝出來。靈芝雖然不少,可顧盼兒打算拿來當美容品吃的,誰讓這些人一天到晚說她黑說她醜,饒是再不在意也被說得沒臉,開始注意了起來。
“要不,再給你一株靈芝?雖然不如老山參,但也能賣五十兩銀子。”顧盼兒表示自己已經十分的肉疼,心想要是少了一株靈芝使得自己的美容大計以失敗告終的話,自己一定會鬱悶得想要吐血。
不過好在葬神山不會跑,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來用。
小相公已經徹底無語了,到現在才知道這瘋婆娘從山裡弄回來的東西,就數那些獵物最不值錢了。自己卻是丟了珍珠把魚目給當成寶貝,還真是笨得可以。
可誰能想到那些長得跟草沒兩樣的東西那麼值錢呢?
那些藥材裡面自己也就認識一點點,就連認識人蔘還是因爲以前孃親給自己買過一根,後來見這瘋婆娘挖回來的看着像,就隨意問了一下,才確認那長得跟蘿蔔挺像的就是人蔘,然後曬乾以後發現真的很像自己以前吃過的。
至於其它曾用過的幹藥材,誰知道它們生前長成什麼樣子。
就是走一棵貴重藥材跟前過,那也得他認識它才行。
“瘋婆娘,我發現你其實真的挺敗家的,這話你奶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顧清也是愣了好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盼兒倒是莫名了,不解地看着小相公。
顧清又道:“那麼珍貴的人蔘,你燉一鍋肉就放了半根,靈芝更是整整一株地丟下去,你吃着不覺得肉疼嗎?那可都是銀子啊!”
顧盼兒:“……”終於明白小相公爲啥這個表情了,感情不止又在心疼銀子,還在爲逝去的銀子而哀悼了。
這人摳吶,就是有這點不好。
“吃了那麼多,你也不怕消受不了!”顧清繼續哀嘆。
“這還不是擔心你們身體受不了太多,雖然這藥性已經在其它藥材影響之下變得溫和許多,但量大了還是怕你們會流鼻血啊!要不然我就放整整一根了!”顧盼兒一臉可惜。
“!”
顧清差點抹淚,這敗家娘們簡直就是沒救了。
怪不得自己身體好了那麼多,原來都是用人蔘當歸等等這些大補之物給堆起來的,這身體養得他好心疼,有種還不如繼續躺在牀上養病的感覺。
“哎呦,心疼吶!”顧清突然叫了起來,臉色漸漸蒼白。
顧盼兒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他的手把起脈來,沒發現任何問題後又將手放在顧清的胸口,那一絲陰寒之氣依舊潛伏着,心臟處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可這人卻在喊心疼,臉都白成這個樣子,讓顧盼兒很是疑惑,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誰料顧清又喊了一聲:“那都是銀子啊,你個敗家娘們吶!”
顧盼兒略微呆滯,心中有種猜測需要去證實。
只一會兒的功夫,顧清的臉色終於好了起來,自己撫着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是當家的不知道銀子賺的不容易,你這麼一把一把的把鍋裡丟,一丟就是一百多兩,這不是要了人命麼?以後我也不擋着你吃肉了,不過這藥材還是別放了,這種傻不拉嘰的事情還是讓那住在咱家的嬌貴公子幹好了。”
顧盼兒徹呆滯,嘴角一個勁地抽搐着,就跟犯了羊癲瘋似的。
“我看你才傻不拉嘰的,那些東西原本在你眼中不過是草而已,往後你也那麼認爲不就得了?就你說的那個傻鳥,你以爲他不想吃好一些?”顧盼兒爲了自己日後的煉體大計,不得不開口去噴自家小相公。“他就是犯了賤命,吃不得人蔘鹿茸,就只能吃粗糧啃野草,得賤養身體才能好起來!”
“可咱不同啊,咱是吃好了才能長好,這一點你懂不懂?我一看你就不懂,整天傻不拉嘰的,就知道往死裡摳錢,就是人死了錢沒花着的那種。”
顧清也覺得這貴公子挺賤的,這天天粗糧加野菜吃着,身體還一天比一天好。
可這不能放到一塊說好吧?
這人要是活着卻沒錢花,那得多痛苦?這種日子也只有過過的人才知道其中滋味吶!
不過很明顯,自家婆娘似乎一點都不懂,這該如何是好?
……
安氏依舊在隔間做衣服,這棚屋沒半點隔音效果,先聽到顧清說官夫人的時候安氏的眼神有些茫然有些懷念,思緒瞬間飄遠,良久纔回過神來。然後又聽見這二人說起燉肉的事情,安氏就悄悄捂嘴樂了起來,幸好這事從來沒跟兒子說過,要不然兒子鐵定肉疼得不行,說不定都撿去賣錢去了。
說起這些名貴藥材,安氏可是要比顧清懂得多,要不然也不會總說這兒媳婦好了。
想起離自己這棚屋不到十米的那間四不像棚屋,安氏又皺了皺眉。
那司公子什麼時候纔會離開,這天天粗糧加野菜的,上哪吃不成?非得賴在這裡不走。這要是讓兒子看久了,豈不是一直都在思憶過去?那這肉還要不要燉了,這藥材還要不要放了?然後這身體還能不能好了?
安氏也不是嘴饞,就想看着兒子身體一天天見好,兒媳婦一天天強壯。
從見寶哥兒連翻個身都極爲困難到現在能蹦能跳,安氏這心就越來越舒坦,每每想到都忍不住大哭一場,以示自己有多麼的欣慰與高興。
“安妹子,安妹子您在家嗎?”
院門外傳來拍門聲,安氏趕緊放下手裡頭的衣服小跑了出去,邊跑邊喊了一句:“哎,在家呢,來了!”
門打開,顧大海與李氏正站在門口。
安氏忙讓開身子:“你們倆來了,趕緊進來坐坐。”
顧大海與李氏進來以後在院子裡張望了一下,卻不見司南,不由得開口問道:“安妹子,我家公子在家嗎?”
安氏愣了愣,道:“司公子早上有點吃多,正帶着兩下人在村裡散步呢。”
顧大海與李氏聞言也不多坐了,說明自己的來意以後便出門找人去了。若就這麼回去,或者幹坐在這裡,讓周氏知道那還能了?
原來這倆人是來找司公子到隔壁吃中午飯的,安氏點頭送二人出門。
顧盼兒剛從棚屋裡出來便見到二人已經轉身朝外走去,不免也有些好奇,便問了一下安氏二人來這裡何事,聽得安氏解釋顧盼兒古怪地笑了。
這周氏打了什麼算計先不說,可陳氏那一手算盤顧盼兒卻是知道的。
想將顧二丫嫁到司家去當大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個的模樣,要是司南能看上顧二丫那樣的,顧盼兒會想要戳瞎自個的眼睛。顧盼兒自己雖然看不上司南,可司南在顧盼兒的眼中還是屬於那種比較極品的美男,這種美男的目光就算不至於太高,但也至於跟個瞎子似的瞅上顧二丫那種。
難不成就看上顧二丫腰粗屁股大好生養?作爲一個富家貴公子,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能沒有?想生娃子隨隨便便就有一羣女人替他生。
想到這顧盼兒又皺起了眉頭,爲啥這男人一有錢就靠不住了呢?
咳咳,算了!反正她這輩子也不用靠男人。
不過顧盼兒還是在心底下暗暗打算,不能給小相公多賺銀子了,小相公越是想要存多點銀子,她就越是要努力敗一下家,讓家裡變得窮一點。
現在第一要做的就是找村長買個好地方,花大錢蓋大房子。
……
原來鄉下是這等景色,比起繁榮的縣城或者稍微富裕一些地鎮上,這裡略有一番風色。原來水田是這麼種的,只是他們在水田裡鋤啊鋤的,到了秋天就能有好收穫?司南一臉逗比地表示十分不解,不過他也沒開口去問。
又看向村後的葬神山,這片山脈倒也挺出名,不管到了哪個地方,人們都很有默契地只在山外圍行動,輕易不靠近山脈內圍。
不少武力高強的人曾進過內圍,可十有八九都葬身於山脈之中。剩下的那一個也不曾進入深入,只剛入內圍就退了出來。對於這片葬神山脈有着很古老的傳說,說什麼那裡面是神葬之地,裡面曾居住過很多神仙,可最後不知什麼原因所有的神仙都死在裡面。
對於這傳說,司南嗤之以鼻,都說是神仙了,還能死了,算哪門子的神仙。
在司南看來,裡面曾經有可能住着一羣武力高強的人,後來可能是遇上天災或者乾脆就是被人滅了門,反正就是全坑殺在裡面了。
不過司南心裡想的不是這個,而是顧盼兒其人。
據說這顧盼兒不少次進入內圍,幾乎所有的藥材都是從葬神山脈中取來,若然這山脈內圍那麼容易就行進,那麼這片山脈也是一片瑰寶,說不定能從其中得取不少利益。
可惜這個可惡的婦人,也只是帶田大夫進了一次,便不肯再帶人進去。
“公子,公子,公子您這是打算要上山嗎?”大富大貴可謂望山而畏,黑婦家有剩下的半張刀槍不入的蛇皮,聽說是從這山上獵到的,那大大小小的劇毒之蛇也是從這山上獵到的,那一大羣野豬則是他們親眼目睹是這山上的。
這是一座非常恐怖的山,打死也不想要上山。
司南已經走了有一會,身體已經達到極限,哪裡還能走得動。聽到大富大貴二人問話也不打算回答,只是依舊眼巴巴地瞅着後山。
大富不得已勸道:“公子莫急,待公子身體再好些,奴才陪公子上山就是,只是現在公子身體未愈,還是以多休息爲好。”
司南面無表情地瞥了大富一眼:“黑婦讓本公子多多走動,不能害怕出汗,因爲出汗就等於是排毒。還說本公子的肝臟很毒,要是本公子不小心死在河裡,能讓一條河裡的魚蝦這些生物全部死光,甚至滅絕多年,你們覺得呢?”
大富大貴:“……”
“據說這山中毒物至多,你們說是這些毒物比較毒一些,還是本公子的肝臟比較毒一點?要不你們倆一人去抓一條活毒蛇回來,讓本公子試試?”
大富大貴冷汗直冒,下意識死命搖頭,打死也不要上山去。
“果然……”司南無限鄙夷地瞥了一眼兩人,然後轉身向回走:“十個你們都比不上一個黑婦,那黑婦是個有本事的,只讓本公子好奇的是,這黑婦前十六年一直平平淡淡的,甚至還是個傻子,怎麼就會……”聲音越說越小,最後說了些什麼,估計只有司南他自己才能聽得到。
大富大貴對望了一眼,擦了把汗,趕緊追了上去。
三人路上正好遇到了出來找人的顧大海夫婦,夫婦二人稟明瞭來意卻不認爲司南會應邀,不料司南竟然沒有當場拒絕,而是說要考慮考慮。
說起來這已經是第九次來請了呢!司南心底下莫名地想到。
前三次是自己親口拒絕的,後面五次是被那黑婦不耐煩地替他回拒的,爲了‘折磨’他,那黑婦還真是無所不用,是擔心他到隔壁躲避麼?
想到那難吃的稀粥從半碗到一碗,又到兩碗,然後又變成半碗米飯,一碗米飯,這其中的過程……司南甚至想要抹一把心酸淚,這黑婦也忒狠了一點,直到現在腮幫子還是疼的,摸了摸手臂,青的,碰了碰頭皮,腫的……
實在太殘暴了,簡直就不像個女人!
不過這些苦難倒是沒白受,至少感覺身體比以前有力多了,也不再感覺那麼的空虛。以前不管吃多少藥,都覺得自己如同漫步在雲端,隨時有掉下來的可能。現在這些粗糧雖然很難吃,不過比起那些難喝的藥來說,也不是那麼的難以下嚥,偶而還能喝上幾口野雞湯,也算是特大的轉變了。
只是可惜,可惜……
可惜點啥?司南怔怔然,竟然想不出個所以而然來。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司南那張俊俏的臉突然就黑了下來,基本上能比得上鍋底的顏色了。可惡的黑婦,該死的顧清,竟敢說他司南天生賤命一條,披着富貴的人皮,長着泥腿子的胃,只能吃糠咽菜,沒那個命享受好的。
顧大海與李氏面面相覷,不知主家公子這又是咋了。
“行了,本公子考慮好了,今天中午就上你們家坐坐。”司南修長白皙的手擡起輕揮示意了一下,然後對大富大貴罵道:“你們兩個狗奴才還不快點過來扶本公子回去?沒點眼色,就沒看到本公子累了嗎?”
大富大貴連連點頭稱是,趕緊過來扶住司南往回走。
顧大海與李氏再次對望了一眼,二人都有些無奈,也不知主家公子到家裡吃飯是好事還是壞事。二人雖然都在司家裡幹活,可因爲兩人是三年一簽的短工,所以司家裡面的事情夫妻二人可謂十有八九都不知,對這主家公子也是不甚瞭解,所知道的事情大多都是偶而聽來的。
如今看來,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主家公子這脾氣果然不太好。
不過主家公子看起來亦不是那種胡亂打殺下人的人,至少這大富大貴打小跟在主家公子身邊,至少已經有十五年。主家公子雖然時常罵這兩人,卻從不曾真正打殺過他們,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趕緊回去說說吧,這下娘可滿意了。”顧大海道。
李氏不知想起什麼,狐疑道:“我倒是覺得今天這事跟老爺子有關。你忘記了,上午咱在田裡幹活的時候,老爺子曾提過讓咱倆跟公子借馬的。咱倆那時候不是沒答應?老爺子就自個生了悶氣,扛着鋤頭直接回了家。然後就鬧了這麼一出,讓咱出面前公子家裡吃個飯。”
顧大海想了想,略爲遲疑地說道:“這事又不是一次兩次的,說不定這次還是孃的意思。甭管啥事,反正用不了咱去操心,咱把事情辦好了就行了。”
李氏不高興:“這要是惹了公子不高興,可就是咱的事了。”
顧大海不說話了,因爲不知該如何反駁,雖說忍不住想要替自個爹孃辯解點什麼,可相較起來他還是比較願意相信自個媳婦的話:“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這事還是到時候再說,現在說起來也沒用,人都已經請了。”
李氏心道:這不請也不行啊!
聽到老二倆口子真將主家公子給請了過來,周氏可謂是喜出望外,而陳氏更是急切地將顧二丫拉回屋裡,花了不少心思給顧二丫打扮了一番。
“可惜你這孩子這兩天曬多了,都黑了不少。”陳氏直嘆可惜,本來白白胖胖的一個人,不過才曬了幾天,就黑了一圈,還是往臉上打了一層米分看起來才白了些。
左看看又看看,又往腮幫點打了點腮紅,陳氏這才滿意地收了手。
“這盒胭脂還是年後你大姑家來的時候送的,娘自己都沒捨得用,就光緊着你用了。”陳氏看着白白胖胖的閨女,滿心的算計,要是閨女能嫁到司家去,自己可就是那司公子的丈母孃了。那司公子家裡那麼有錢,隨便指縫裡漏出來一點,就夠自個一家人花好久了。
顧二丫美滋滋地對着鏡子看了又看,只是不知那模糊的銅鏡能看出來點啥,值得她一照再照的。陳氏的話顧二丫也聽見了,不過顧二丫絲毫不放在心上,想着自己要是能嫁了那美公子,日後想要什麼上等的胭脂沒有?誰還會稀罕這些便宜的貨色。
打小顧二丫就聽陳氏與周氏說的,長成自己這樣纔是最好看的,所以顧二丫也認爲自己是最好看的,至少在這個村子裡就沒有比自己長得更有福氣更好看的姑娘了。
自己長得這麼好看,那美公子見了自己一定會被迷上的。
“行了,別照了,娘教你的可記住了?”陳氏將銅鏡搶了過來,放回梳妝檯上,摸了一把被劈壞的地方,狠狠地說道:“這回你一定要給娘爭氣,只要能讓那司公子看上你,咱就不怕沒有好日子過。你給娘再次聽好了,城裡人都喜歡比較斯文一點的姑娘,說話細聲細氣的,走路也要緩慢一些,可別再那麼大大咧咧的,還有就是……”
“行了,娘你有完沒完,這些事情你都說了百八十遍,我都聽膩了。”
“聽膩了也得聽着,娘還不是擔心你到時候做不好,你就嫌煩吧你,到時候人家司公子要是看不上你,看你上哪哭去。”
“娘你放心好了,絕對沒問題!”
說着娘倆又在房裡嘀咕了一通,直到周氏尖着嗓門又叫了起來,陳氏才依依不捨地出了門口,又回頭叮囑了一番才滿腹心思地應了周氏一聲。
周氏見陳氏終於捨得出來,立即破口大罵:“客人都要來了你還躲在屋子裡幹啥?捂着生蛋呢!”
陳氏心不在焉地應道:“行了娘,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周氏一聽立馬就瞪大了眼睛,指着陳氏的鼻子又要罵人:“行啊你,居然學會頂嘴了。老孃我最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要不是看今天有客人要來,老孃非打死你個不孝順的玩意!還不趕緊給老孃幹活去,愣在這裡等飯吃呢?”
這話倒是真的,若非有客人來,周氏真想給陳氏兩巴掌嚐嚐。
司南迴去以後就十分得意地對顧盼兒道:“黑婦,今天我應了隔壁的邀約,要上他們家吃飯,所以今天我就不在這吃飯了,你們自個吃吧!”
所謂黑婦,就是黑心的醜婦,這是司南的最新解釋。
本以爲這黑婦會大怒,然後跟他吵上一架,可惜等了半天也沒動靜。
司南就納了悶:“喂,黑婦,你不說點啥?”
顧盼兒盯着已經擺好的桌子,想也不想地回道:“恭喜今天中午脫離苦海,轉而跳入狼窩之中,你一定會爲這一次的用餐之旅而回味無窮,說不定畢生難忘。最重要的是,你千萬不要餓着肚子回來,否則別怪老孃……”顧盼兒說到這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司南,手裡掰得‘咯咯’直響:“辣手催草!”
司南抽搐着嘴角道:“喂,黑女,你用錯詞了!”
顧盼兒微微一笑:“沒用錯,在我眼中你連喇嘛花都算不上,就只是一棵草而已。”
司南:“……”
顧清將碗筷放到桌面上,擺好以後拿起一隻碗先替顧盼兒盛起飯來,邊盛邊對司南說道:“說實話這幾天看你吃飯我都嫌難受,好不容易你到隔壁蹭飯這頓就不用再看了,我覺得我今天一定能夠吃得很香,你就放心去吧!”
司南覺得,這倆人不是一對纔是可惜了,倆人果然很般配。
倒是安氏有些可憐地看着司南,安慰地說道:“你這到隔壁吃飯,也不用擔心什麼,要是沒吃飽的話,就回來吃,我給你剩着。”這幾天司南吃的菜飯都是安氏準備的,因爲大富大貴做的實在難以下嚥。
司南很想說不,可是對上那倆人的眼神,司南還是蔫了。
說實話他也怕這安氏的眼淚,一哭起來就跟發洪水似的,半天也停不下來。而且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不管這安氏因何而哭,這倆人都會將憤怒的目光瞪向他,似乎認定了就是他做的一樣,實在太冤枉了些。
於是乎司南又在考慮,要不然回縣城算了。
“司公子,我奶可是好人,我二姐是個美人,這頓飯你一定會吃得很高興的,不用擔心。”三丫來是來叫顧盼兒過去吃飯的,不過早上的時候顧盼兒就拒絕了她,現在因爲張氏又在家裡唸叨,所以三丫又過來了。
纔過來就聽到司南要到隔壁吃飯,三丫立馬就幸災樂禍起來了。
噗~!
顧盼兒差點一口湯噴了出來,趕緊豎起大拇指:“這是真事!”
三丫衝着顧盼兒喊道:“大姐,娘叫你回去吃飯!”
咳咳,這回顧盼兒真的噴了。
“行了,我就不去了,有空我會去坐坐!”顧盼兒抹了抹嘴,趕緊揮了揮手。“我這也能吃飯了,你要不要來吃點,你安姨的手藝可是進步了不少。”
三丫搖頭:“我還是回家去吃吧!既然你不去,那我先回了。”
顧盼兒揮着手點着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哼,小美人都走了,我也該到隔壁去了!”司南目送三丫出了門,回頭衝着顧盼兒與顧清二人翻了個白眼,也帶着大富大貴向隔壁去了。
司南對隔壁沒啥印象,哪怕是顧大海夫婦,也從未在意過,答應到隔壁吃飯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本來就不曾抱過什麼期待,可見衆人的反應,司南就生起好奇來,對這隔壁也有了一絲期待。
至於期待什麼,鬼才知道!
剛走到門口,門裡頭就迎出來一個胖大嬸,笑得跟花兒似的卻露出了兩排大黃牙,看得司南直倒胃口,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陳氏一見,忙招呼:“還愣着幹啥,趕緊進來啊!”
說着就要上前拉人。
司南哪肯讓她拉住,趕緊躲到大富身後,然後側身從門口進去,嘴裡說道:“別碰本公子,本公子自己能走!”
陳氏僵了一下,有些訕訕地縮回手。
不過很快陳氏又換上一副笑容,引着司南走向堂屋,對着滿桌的菜道:“是是是,司公子這邊請,家中簡陋,粗茶淡飯的,還望公子見諒纔好。”
有雞肉、魚肉、豬肉,還有各樣用肉做的素菜,果然是……粗茶淡飯。
司南看着這滿滿一桌的菜,不知爲何竟想念想隔壁的野菜。
雞肉是手撕的,司南看着就想起陳氏那一口黃牙,懷疑對方撕這雞肉的時候有沒有洗手。這魚肉遠遠就聞到一股腥味,讓人作嘔。這豬肉實在太肥,而且還白白的,看着就覺得膩歪了。還有這些是什麼?豬肉熬白菜、肉絲炒白菜、水煮白菜……這家就窮得只剩下白菜了嗎?那各種各樣的野菜在哪裡?
光看着,司南就倒盡了胃口,哪裡還有食慾。
別說是司南了,就是大富大貴也看不上這一大桌子菜,覺得那不是人吃的。
“請坐,快請坐!”顧大江堆着一臉的笑容趕緊招呼司南坐下,還親自給司南擺上了碗筷。
司南盯着那筷子,許久也不曾接過來,嘴角可疑地抽搐着。
好黑的筷子,第一次知道筷子竟然可以黑成這個樣子。
老爺子仗着自己是長輩,不宜招待小輩,自己率先坐了下去,見人也差不多齊了,便大手一揮,開口道:“都開吃吧,司公子可千萬不要客氣。”
司南嚥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將筷子拿了起來,可眼前這一幕卻讓他驚呆了。
這吃飯就跟打架似的,瞧這兩男娃子,就跟百八十年沒吃過肉似的,一個勁地往嘴裡頭塞肉,都要塞不進去了還使勁塞着。特別是那個小的,嘴裡頭不曾停過,還拼命地往碗裡頭夾肉,眨眼的功夫就把碗給堆滿了,弄得到處都是油。
不禁又咽了咽口水,好反胃,好想吐怎麼辦?
老爺子皺了皺眉,下意識敲了財哥兒一筷子:“成何體統!”
都成了飯桶了都!司南捏着筷子,額間青筋直冒,忍得很是辛苦。
“哎呀,司公子怎麼不吃啊,小女子來替司公子佈菜吧!”有客人在一般女人是不上桌的,顧二丫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一桌子的菜還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吃一頓。
不過爲了讓人家公子有個好印象,顧二丫還是努力地忍了下來。
一屁股擠開守在司南旁邊的大貴,拿起一雙筷子就替司南夾起菜來,可看她夾菜的樣子,似乎每一筷子都有種恨不得塞進她自己嘴裡的樣子。
大富大貴對望一眼,替自家公子哀嘆:公子您自求多福吧!
“公子快吃啊!你看這肉多白嫩多汁,一看就很好吃。”顧二丫夾起一塊肉示意司南張口,一副要喂司南吃肉的樣子,如果忽略那拼命咽口水的聲音話,也許還會好上一些。
司南終於從呆滯中回神,順着眼前這塊肥肉看到筷子,再從拿着筷子那隻肥手看到這隻肥手的主人,頓時眼角直抽,胃裡頭翻騰得更加厲害。
擦,哪來的醜女人,比黑婦那個女人還要醜!
而顧二丫卻不自知,見司南終於正眼看自己,顧二丫面上一片羞澀,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問道:“司公子看着奴家做甚,莫不成這肉不好吃?”
司南呆呆道:“好不好吃,你自己嘗過不就知道了?”
顧二丫一聽,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趕緊將肉塞進自己的嘴裡,巴嘰巴嘰地嚼了起來,頓時肥油橫飛,若非大富眼疾手快趕緊擋住,非濺了司南一身不可。
而顧二丫見狀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捂住嘴邊吃邊‘呵呵’傻笑:“這肉挺好吃的,就是汁多了一點,呵呵……不過司公子若是不喜歡這豬肉,這還有雞肉,奴家再給公子夾塊雞肉好了。”說着又伸手去夾雞肉。
大富暗暗抹汗,趕緊擋住顧二丫,急道:“不好意思,我家公子胃淺,最近還在吃藥,大夫說過不能吃肉,勞煩姑娘不要多心纔好。”
“不能吃肉啊,那吃點素菜,我給司公子夾點素菜。”顧二丫快速將夾起來的那塊雞肉塞到自己嘴裡,然後伸筷子去夾素菜。
老爺子看得直皺眉,覺得這二丫還真是上不得檯面,有些丟人。
你說你是來給人家佈菜的,卻自己吃得滿嘴是油,這像話麼?
“司公子不要客氣,想吃點什麼自己夾。”老爺子面帶微笑地說司南說着,又扭頭衝二丫道:“二丫先別忙活了,去給司公子倒杯水。”
二丫一臉不樂意,可老爺子一瞪眼,也只好聽話地放下筷子,依依不捨地對司南道:“司公子慢用,奴家這就去給公子倒水,很快就回來!”
你還是別回來了吧!司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覺得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這滿桌子的菜也就他們自家人吃得香,司南是半點也吃不下,甚至看着他們吃就感覺自己飽得不行,胃裡一直翻滾着,哪裡還有胃口吃得下。
畢竟是司南,連場面都不做一下,直接就放下了筷子。
司南就不是個會爲了別人而委屈自己的人,況且真讓他吃上一口,說不定半個月都要吃不下東西。說實話司南挺後悔的,應該在看到那對夫妻幸災樂禍的笑容時就敏感地拒絕過來纔是,可那麼聰的自己卻上了當。
還是三丫好,笑着提醒了他,雖然當時他沒有注意到三丫說的是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