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略皺眉,道:“孃家來了人,又是親表兄,說起來該照顧着。只是,寧府身份特殊,該防的得防。”
皇上老了,太子跟六皇子之間,這幾年便要分個勝負。寧寒權高位重、身份敏感。
陳興旺是雲家的親戚,就是寧府的親戚,可不能讓陳興旺這混貨,戳出什麼威脅到寧府的事兒來。
若是因爲陳興旺,寧寒被人抓了把柄,自己可真是……
雲葉又道:“管吃管住又給一兩銀子的工錢,陳興旺沒有手藝、又是外鄉人,我總覺得高了。若他從此安心做工,不惹事生非又沒別樣心思,過年我倒可以給他貼補些。”
上一次回家,秦氏還遺憾沒有幫秦大姨家和姑姑家,若是陳興旺從此上進,自己貼補他些,也算是完成秦氏的一點兒心願。
這次那夥計回來得倒快,忙過了高峰期,雲葉正打算回家,夥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道:“夫人,我打聽了四五家豬肉鋪子,都說像陳興旺這種,一般都是管吃管住、一個月八百文。一兩銀子的還沒有。”
雲葉點點頭,“八百文跟一兩銀子,差得還不算多,就這麼着吧。”
但願他是個安分的,否則,可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
一晃幾日又過了。
這日,陳興旺又來了,還是衣帽光鮮、笑吟吟地提着禮物,只說過來看看,放下水果就走了。
就連金娥都有些奇怪,“難道他改邪歸正了?”
眼看着天便冷了,行人都穿上了薄棉衣,雲葉上午也來得晚了。
金娥身子日漸笨重,店裡就不怎麼過來。
業善才懶得管,十天半月也不過來看一眼;倒是雲葉,閒着無事便到隔壁的梁氏百貨轉一圈。
開業幾個月,梁氏百貨裡的貨品越發齊全。
別院後半山腰上的一片花田,經過這兩年開墾,大大小小的雖不連片,到底也有十幾畝了。
品種也有幾十種,遠遠看過去,已經頗有規模了。
四季鮮花不斷,特別是春季和夏季,半山腰上鮮花盛開,紅的黃的、燦爛奪目。
那些鮮花,光飯莊無論如何也是用不完的,剩下的,都讓花匠晾成了乾花。
除了飯莊裡用的,製成的乾花都放在梁氏百貨裡售賣,也是店裡的一大特色。
每種花的旁邊都寫上效用,再加上店員給貴女、夫人們極力推薦,乾花也賣得很好。
雲葉很是欣慰。
陳興旺來飯莊次數多了,便知道梁氏百貨是金娥家的,十分眼饞,便想進去逛逛。
雲葉冷笑道:“那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趁早歇了心思。若是敢去纏着金娥,樑府的侍衛可不是吃素的。”
陳興旺心裡惱火,臉上卻絲毫不敢露。
這日,雲葉突然接到雲爭的信,說雲強近日成婚,問雲葉和金娥能不能回?
雲葉便知道必是穆氏苦苦求了秦氏。
否則,明知道自己忙、金娥身子重,秦氏愛孩子的一片心,不會讓回去參加雲強這個堂弟的婚禮。
雲葉卻有些想回去。
參加雲強的婚禮,既全了禮節,也給了二叔一家面子,秦氏也省得被穆氏糾纏。
年底金娥要生產,業善那邊一個女人沒有的,自己肯定要日日過去看顧,比往常要忙碌得多。
明年開春分店要開業,開了春自己忙得很,只怕沒有大塊時間回孃家了。
再說了,段欣雨懷孕也有幾個月了,自己跟金娥還沒有去看過一次呢,回去看看也是做大姐的一片心。
還有一個就是,答應齊莊養豬戶製作火腿和香腸的事兒,立冬就要開始的。若是自己不在,他們什麼也幹不成。
所以,此時去了,回來正好趕上做火腿。
打定了主意,晚上跟寧寒說了。
寧寒道:“嗯,該回便回。一年總要回去看望一次的,今年還未回過,這次也是個機會。你定日子,我告假送你們。寧寧和寧遠呢?去不去?”
雲葉道:“把寧遠和寧陽帶上吧,寧寧大了,就不去了。”
雲葉第二日便找金娥商量,看金娥是何說法。
金娥問道:“大姐想去參加雲強的婚禮?”
雲葉把自己的理由說了說,對金娥道:“你也七八個月了,不能回就算了,千萬不要強求。”
金娥搖頭,道:“我身子無事,可以回啊。左右來回不過半月,現在天還不冷。我也想家啊!回!”
雲葉笑道:“你別答應得輕巧,回家問問你家那位。他同意了,你再過來跟我說。大後天走,我這兩天開始收拾東西、買禮物。你身子笨,就不要操心這些了。不去就算了,若是去,讓丫頭們收拾幾件衣服就好。”
金娥答應着走了。
金娥剛走,陳興旺便來了,見了雲葉,笑呵呵地道:“葉子,我發工錢了呢。這是我給孩子們買的點心果子。”
這一個多月,雲葉多次派人打聽了。說陳興旺很能吃苦,在張記豬肉鋪子幹得挺好,不由得放了心。
此時見陳興旺又拿東西來,雲葉道:“孩子們什麼都不缺,你以後別亂花錢。攢着給家裡捎了去,也是你爲人子、爲人父的責任。還有,你的生意不幹了?”
“生意?”陳興旺一愣,又恍然大悟似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哦,那個,不幹了,還是給別人做工輕省些。有吃有住,出些力氣罷了。再說,我也不是幹生意的料。”
雲葉看陳興旺有些不自在,道:“不管幹什麼,都要踏踏實實地。大後天我二叔家的兒子成親,我跟金娥都回永安,你走不走?”
陳興旺忙搖頭,“不走不走,我不走!”
雲葉冷哼一聲,“你怕回家嗎?”
陳興旺便漲紅了臉,道:“不怕!誰會怕回家啊!就是掙錢不多,這纔不想回的。”
雲葉冷冷地看着陳興旺,道:“你的事兒以爲我不知道呢。放心吧,你老婆沒死。大姨賠給你丈人家五兩銀子,你丈人撤了訴狀,這事兒已經過了。”
陳興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結結巴巴地道:“真是的!”
雲葉看着陳興旺,又道:“若是走,便跟我們一起回,你在家裡幹個小生意也一樣。若是不走,就在這裡好好幹。我回來若是聽說你做了什麼,有你好受的!”
陳興旺恐雲葉再說落他,忙站起了身,道:“我走了。你們路上小心,早去早回,見了小姨跟雲爭幾個替我問個好。”
邊說邊退到門外去了。
雲葉見陳興旺逃跑一般地走了,有些唾棄。
果然賴狗託不上牆,嘴裡說得好聽,做事還是個二百五!
第二天,金娥打發人來說,“要跟着一齊回去,這兩天在家裡收拾衣服、準備禮物,就不過來了,等大後天早上直接去別院匯合。”
寧遠知道可以回去見金豆、家昌幾個,高興得不得了。寧寧有些鬱悶,只得忍了。
寧寒把寧寧又交到寧府老夫人那裡。
還跟上次一樣,老夫人十分不滿,嘀嘀咕咕地把雲葉抱怨了一通。
寧寒早就聽得耳朵出了繭子,只是忍着氣辯解了幾句。
“她妹妹懷着七八個月的身孕,這次都打算回呢。她是雲家的大姐,堂弟娶親,豈能裝不知道?!二百里路又不遠,十天八天就回來了,家裡、生意,什麼事兒也不耽誤。您就不能體諒些嗎?”
老夫人見寧寒動怒,這纔不說難聽的了,到底嘀咕了一句,“反正她家的事兒就是多!”
見寧寒轉身要走,老夫人突然又想起來一事,忙叮囑道:“她每次回孃家你都得看着些,給孃家些銀錢也就算了,千萬防着她把古董什麼的弄回去……”
“母親!”寧寒一聲厲喝,打斷了老夫人的話,把老夫人嚇了一跳。
擡眼看寧寒氣得紫漲的臉,老夫人也氣得不輕,“我又說錯什麼了?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兒,也沒說她偷拿了。你看看你……”
寧寒兩手握拳,怒道:“母親,雲葉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這幾天好好照顧寧寧。”
說完,便氣呼呼地走了。
老夫人又委屈上了,衝着身邊的丫鬟、婆子道:“你們聽聽,我說錯什麼了?雲葉是莊戶人出身,哪見過什麼珠玉寶貝?咱們家的古董字畫,隨便拿出一件都價值連城!鄉下人不識貨,她家人拿去,賣個幾千銀子,倒糟蹋了好東西……”
衆人哪敢接腔,任由老夫人發了牢騷才作罷。
雲葉哪裡知道這些?寧寒是不會跟她說的。
雲葉高高興興地準備了不少禮物,大後天一大早,就跟樑府的馬車一起出發了。
雖然出發得早,因爲有孕婦和孩子,路上走得比較慢。天都傍晚了,纔到岸上村。
業善無事,鐵定是要跟着的。而且,打算全程陪同,完了事兒一起回來。
寧寒事兒多,京城還有寧寧,自然只是把雲葉幾個送回岸上村,第二日便回來了。
有業善和衛萍等人在,寧寒也放心。
知道金娥要來,秦氏如臨大敵,家裡早早就備好了厚被子、火爐等物,一應俱全地擺在了金娥的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