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跟寧夫人相互看了一眼，“月華你說。”
月華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幾個大館子，道：“京城以百味閣、十香園和天泉飯莊爲最好，說來也巧，都在這街上。三家一比，十香園落了末等；天泉飯莊不錯，咱們沒早訂貴女雅室，只怕沒位子。讓我說，論親厚，自然還是百味閣，到底是三哥開的。咱們便去百味閣，兩位姑媽，你們說如何？”
這話一說，寧夫人臉上便有些掛不住。
說到親厚，自然還是天泉飯莊更親厚，那可是寧府的生意！自己家兒子、媳婦開着館子，自己卻要帶人去別家館子吃飯？！
再說了，凌夫人和月華都看着呢！自己可是雲葉的婆婆！今兒個可不能爲這丟了面子！
寧夫人被面子衝昏了頭腦，道：“自然還是去天泉飯莊！”
月華忙道：“不可。聽說貴女雅室都要提前七八天訂位呢！”
凌夫人見寧夫人臉色不虞，一拉月華，佯嗔道：“說什麼訂位不訂位！有你姑媽在呢！”
寧夫人道：“走！”
身邊周氏滿臉憂色，想勸卻不敢勸。只得暗暗吩咐侍衛去找寧寒！
幾人進了館子，齊掌櫃大吃一驚，忙迎上來，道：“老夫人，請進來吧。”
齊掌櫃帶着西南的幾個廚師，一直在寧府住着呢。雖說跟寧夫人見面不多，到底認識。又是雲葉的婆婆，自然畢恭畢敬地把人迎了過來。
寧夫人很受用，“嗯。”
齊掌櫃忙問：“老夫人可是有事兒？我讓夫人過來見您？”
寧夫人冷着臉道：“來館子能有什麼事兒？我們過來用飯的。”
齊掌櫃大吃一驚，心思急轉。
貴女雅室已經早就訂光了！其他雅室此時也都沒有了，若是想吃，不是坐大堂、就得等雅室！
大堂肯定是不合適的，等位？齊掌櫃打了個冷戰！
齊掌櫃忙道：“老夫人，兩位夫人，請隨我來。”
月華三人跟着齊掌櫃到了後院，看着狹小的屋子，寧夫人滿心疑惑道：“這是貴女雅室？”
齊掌櫃滿頭是汗，“不是，這是我們夫人平日所用。三位夫人稍坐，我去去就來。”
招呼小廝給三人上茶。
寧夫人一進屋便不高興，“齊掌櫃，這是幹什麼？我們不去雅室，倒要在這裡坐着？”
齊掌櫃滿臉尷尬，“老夫人，實在是雅室都滿了，勞駕幾位稍等。”
寧夫人臉一黑，猛地一拍桌子，“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兒子拿錢開的館子，誰等我也無須等！”
齊掌櫃不敢頂嘴，囁喏着道：“老夫人，此時都已經滿桌，實在是沒有雅室。”
寧夫人怒：“把雲葉給我叫來！”
齊掌櫃擦擦頭上的汗，道：“老夫人息怒。我……我這就去看看夫人在不在。”
吩咐小廝好好伺候着，齊掌櫃一溜小跑地先去找了顧老。
顧老一聽便知道不好，對齊掌櫃道：“你不要找雲葉，回頭孃兒倆再頂起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好看。你只說雲葉上街採買，老夫人這裡我來應付。”
齊掌櫃一頭汗，“我也這麼想。”
說完，顧老進了後廚，見雲葉正忙，簡單地說了兩句：“寧夫人來了，我去應付。你只管在這裡做菜，莫出去。”
雲葉：“呃……”
不等說話，顧老匆匆走了。雲葉聳聳肩，便忙自己的去了。
齊掌櫃滿心擔憂，急匆匆地過來辦公室，只見三人正等得不耐煩，寧夫人更是氣得要出門。
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出去辦事尚未回來。三位稍等，前邊兒很快便有雅室騰出來……”
凌夫人一聽這話，便知道不好。月華挑眉，只看着寧夫人。
雲葉避而不見、進不去貴女雅室，寧夫人哪裡還有一點兒面子？氣得臉色鐵青，擡手就給齊掌櫃一個耳光！
“狗奴才，今天便從寧府給我滾出去！”
齊掌櫃捂着臉，敢怒不敢言！
凌夫人也皺起眉頭，看着齊掌櫃道：“不知道這是誰嗎？還不快去準備雅室？杵在這裡幹什麼？！”
齊掌櫃正要退出去，顧老進來了。
“兩位老嫂子！”顧老大步走進，笑呵呵地看着凌夫人和寧夫人，施禮，“貴客上門，有失遠迎！都怪我招待不週，哈哈哈……”
見齊掌櫃的樣子，顧老便知道捱打了，對齊掌櫃道：“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等雲葉那丫頭從街上回來了，讓她過來。還有，雅室若空出來了，立即過來請夫人們！可不能讓夫人們久等。我先陪着說說話，你忙去吧。”
“是！老夫人，小的告退。”齊掌櫃施禮後便去了大堂。
寧夫人冷哼了一聲，瞪了齊掌櫃一眼。
凌夫人一頭霧水，“三弟怎麼會在這裡的？”
寧夫人也是滿臉疑問，“聽話音兒，三弟你竟是在飯莊裡做事的？”
當年結拜時，寧大將軍最大、武安侯第二、顧老最小便是三弟。
三家來往還是非常密切的，是以，寧夫人和凌夫人便跟着夫君們喊顧老“三弟”。
不顧凌夫人和寧夫人滿臉詫異，顧老自顧自地坐下了，“說出來你們不信，我呀，現在可是這飯莊的採辦。”
寧夫人黑線，“當年好歹也是個兵部侍郎！竟然來這裡……是寧寒請你來的？”
顧老笑着搖頭，“不是寧寒請來的，是雲葉那丫頭給我找的差事！”說完，看着月華問道：“這個小姑娘是誰？”
凌夫人道：“凌緒的媳婦、月華公主。”
月華公主過來施禮，“見過叔叔。”
“哦。”顧老點頭，“三位過來吃飯的？”
一說這個，寧夫人登時便氣得粉臉漲紅。
“我跟姐姐來了，竟然沒個雅室，齊掌櫃這狗奴才倒把我們帶到了這裡！這像話嗎？雲葉呢？讓她過來，看我不好好教訓她！哪有如此對待婆婆和長輩的？！”
顧老斂了笑，道：“大嫂，你這就冤枉雲葉那丫頭了。她出去街上根本不在，再說了，貴女雅室可是五天前就頂完了。不是我說大嫂，咱自己家是開門做生意的，只能先緊着食客們，哪能爲了自家人倒往外攆客人？”
“沒聽說嗎？盜亦有道！更何況咱們這和氣生財的飯莊？本來都是高高興興過來吃飯的人，若是趕走了一個，人家不該說咱仗勢欺人？再說了，咱們既然定了先來後到的規矩，就得一視同仁。若是老夫人想嚐嚐雲葉的手藝，傳她回府做上一桌也就是了。”
寧夫人冷哼一聲，“傳她？見了面不氣死我就燒高香了！”
凌夫人和月華自然知道兩人不睦，當着顧老這個外人，兩個人也不好看笑話。
凌夫人只得勸道：“居家過日子，哪有不拌嘴的？雲葉她是莊戶人，不知道將軍府的規矩，你別往心裡去。”
顧老早就答應替寧寒勸勸寧夫人的，所以多說了幾句。
“大嫂，你跟雲葉是一家人，何必搞得劍拔弩張的？何況，又不是有十個八個媳婦，不就雲葉一個？其實我早就想說了，雲葉雖出身農戶，可比多少大家閨秀還強！”
“看看這館子，多人男人也幹不下來！她一個人不是幹得好好的？我看現在倒是平陽城第一了。說句大不敬的話，三王爺也不抵雲葉！”
寧夫人一撇嘴，“你這話也太高擡她了！要不是有寧寒的面子，你以爲這麼多人都是衝着她的手藝來的？”
顧老便笑了，“大嫂此言差矣！這麼多人，還真都是衝着她的手藝來的。大嫂可以進去問問，或者以後見面問問那些貴婦、閨秀們，哪個不是衝着天泉飯莊的美味佳餚過來的？便如今天一般，你們過來，難道是爲了給寧寒撐面子？”
見寧夫人臉色不虞，又無可辯駁，顧老道：“我們飯莊的飯菜，不是我自誇，可比那御膳還好吃！說出來或許你們不信，我過來當這個採辦，不是衝着這肥差和工錢，倒是奔着雲葉的手藝呢！”
凌夫人跟月華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寧夫人氣鼓鼓的樣子，月華道：“雲葉的手藝是不錯，父皇也稱讚有加。這館子我們卻沒有來過，今天也是臨時起意，走到這裡便說進來看看，也不是非吃飯不可。”
凌夫人也忙圓場，道：“既然沒有位子，我們便不等了，去百味閣也是一樣的。等哪天有空了，我們再來！”
說着，便要起身。
寧夫人一看，忙拉住凌夫人的胳膊，道：“說什麼下回再來，今天非得在這吃！雲葉回來了沒有？讓她過來見我！”
寧夫人是雲葉的婆婆、凌夫人是侯爺夫人、月華是公主，個頂個都比雲葉身份高！
顧老知道，雲葉來了必定受辱！
顧老心中不快，沉了臉色，對寧夫人道：“大嫂若是非得等雲葉，那也只好等着了。我去看看，若是回來了，便讓她過來見你；若是尚未回來，只怕三位要多等一會兒了。”
說完，便起身走了。
採買的工作不在飯時，此時顧老其實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在館子裡轉了一圈，見一切正常，貴女雅室尚未有空的，便來到廚房，見了雲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