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娥只得住了腳,“什麼事兒,快說。”
陳興旺看看身邊冷着臉的侍衛們,吞吞吐吐地道:“我回家路費不夠,你能不能借給我點兒?”
金娥本就是個厲害的,此時聽陳興旺一說,便知道頭尾。
看着陳興旺眼神飄忽,一臉心虛的樣子,金娥冷笑着道:“你的錢呢?京城說遠也不遠,既然出來了,自然要把盤纏備得足足的。我不信你的錢都進了貨。果真進了貨,街上便宜賣了,也湊得夠盤纏。說什麼路費,該不是騙我的吧?”
陳興旺漲紅了頭臉,道:“誰騙你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回家問我娘去。”
金娥看陳興旺急赤白臉的樣子,冷哼了一聲,道:“我有那功夫?再說了,我懶得管你的事兒。想當年咱們兩家早就斷了路,此時我叫你一聲興旺哥,還是看在你娘跟我娘一母同胞的份上。我這裡沒有錢給你,你走吧。”
陳興旺見金娥也不理自己,有些急了,見侍衛們過來趕,忙跳着腳喊:“金娥!金娥!”
侍衛們便呵斥道:“混賬,我們夫人的名字豈容你大呼小叫!滾!”
兩人抓住陳興旺,遠遠地扔到了一邊兒。
其他人簇擁着金娥進了梁氏百貨。
陳興旺狼狽地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衝着衆人跳腳。
“等我發達了,才知道我的厲害!這會子看不上我,有你們後悔的那一天!哼!誰還離不了誰?我就不信,我還餓死到京城!”
陳興旺氣鼓鼓地轉身走了。
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聞着小吃攤上的各種香味,陳興旺越發恨死了雲葉和金娥兩個。
正在包子鋪前饞涎欲滴,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喂,這位兄臺貴姓?借一步說話……”
陳興旺轉身,見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後,衣着光鮮,一看就是有錢人。
陳興旺不知道何事,忙道:“好說好說,我叫陳興旺。”
中年男人笑吟吟地道:“陳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看起來是個有大福氣的。怎地眉頭不展,看起來有心事似的。”
陳興旺忙搖頭:“沒有沒有。”
這個男人一看就來路不凡,突然跟自己說話,該不是有什麼打算?陳興旺心中有些忐忑。
中年男人笑道:“剛纔我看你跟樑夫人說話,你們可是親戚?有什麼難處,只管說來聽聽。”
“樑夫人?你說金娥?”陳興旺一聽眼前的人認識金娥和金娥男人,便放了心,道:“我是她姨表兄,金娥的娘是我嫡親的小姨。”
男人挑眉,一臉瞭然地道:“哦,原來如此。如此說來,寧夫人云葉也是你親表妹嘍?”
陳興旺便有些得意,“那是自然。寧將軍再厲害,見了我,也得跟着雲葉乖乖叫我一聲興旺哥!”
男人暗自冷笑,臉上卻一臉和善,道:“陳兄,我跟樑老闆可是好友,跟寧將軍也頗有些交情。說起來能替他們招呼陳兄一次,倒也是應該應分的。”
說着,那男人招呼陳興旺過來包子鋪坐下,“陳兄,愛吃什麼餡兒的?咱們邊吃邊聊。”
陳興旺受寵若驚,“不……”
中年男人衝包子鋪老闆喊道:“肉、素各來一籠,兩碗米粥,爽口小菜兩碟。”
……
金娥在店裡慢慢轉了一圈,又看着衆人上齊了貨,便去了隔壁飯莊。
來到後院,雲葉果然正忙着呢。
見金娥來了,忙道:“你去辦公室坐吧,我這裡一會兒就好了。”
金娥道:“我也無事,你只管忙你的。”說着,到底還是進了辦公室,坐着喝茶。
雲葉不大會兒便過來了,問:“身子還好吧?”
“嗯。”金娥道:“興旺哥去找我借錢,我把他趕走了。他說見過你了?”
雲葉點點頭,“嗯,先來找的我,我哪有功夫理他。說什麼進貨把錢花光了,跟我借錢回家。若是天天過來相擾,才讓人煩心。你這個時候,可生不得氣。”
“我想着等會兒給雲爭寫封信,問問怎麼回事兒。陳興旺好吃懶做,現在上有老下有小的,該不是惹了事兒跑出來的?若是那樣,定要把他送回去纔好。”
金娥道:“我也是這麼想,這不,纔過來跟你商量商量。大姐,你忙着吧。我這就寫信去,正好明天貨幫要往北去,讓他們把信捎過去。真有什麼事兒再說,不能留這個禍害在這裡。不說以前他對你的心思,就他今天說要借錢,就知道是無底洞。”
姐妹兩人商量好了,金娥回府,雲葉接着忙自己的了。
一連幾天,也沒有見陳興旺過來。
雲葉知道雲爭的信還沒來,也不着急。
這天,雲葉正在後院忙着,齊掌櫃道:“夫人,您那姨表兄陳興旺又來了。您要是不想見,我把他趕走。”
雲葉皺眉,“我去看看。”
陳興旺正在大堂裡東張西望,見雲葉從後院過來,忙笑道:“葉子。”
雲葉倒吃了一驚,“你這是……”
只見陳興旺衣帽光鮮,手裡拿着點心,一臉諂媚的笑。
陳興旺有些得意,道:“我把貨就地賣了,說起來也是幸運,賣了個好價錢。我踅摸着京城的錢好掙,打算留在京城了。掙多些錢,過年再回家孝敬父母。這不,我買了些點心,過來看看你和孩子們。”
雲葉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對於陳興旺的話半信半疑,雲爭的信沒有來之前,他說什麼自己也就是聽着。
看着點心,雲葉淡淡地道:“你拿回去吧,我們家裡不缺這個。”
陳興旺也不以爲忤,把點心放在桌上,笑着道:“我那天還見着金娥了。你們姐妹倆離得近,相互照應着,你大姨知道也該放心了。我住的離這兒也不遠,飯莊裡有什麼活兒,用得着的,招呼一聲,我就過來幫忙。”
說的話聽着還挺像回事兒的,雲葉卻始終保持着警惕,道:“嗯。我知道了,我這裡忙,顧不上你。東西也不要留下,你自己吃吧。”
陳興旺道:“是我這個大表舅給孩子們的一點兒心意。好了,葉子你忙吧,我走了。”
說完,竟當真轉身走了,一點兒要糾纏的意思都沒有。
看着陳興旺的背影消失在人羣之中,雲葉皺眉,轉臉對齊掌櫃道:“讓個機靈的夥計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
齊掌櫃忙喊住一個跑堂,“去,趕緊追上陳興旺,悄悄跟上,打聽得細些。”
那夥計飛一般地去了。
雲葉看着桌上的點心,對齊掌櫃道:“跟夥計們分吃了吧。”
不到中午,金娥便過來了,往辦公室一坐,氣呼呼地道:“大姐,陳興旺果然是逃出來的!你看信吧。真真把人氣死!”
說着,把手裡雲爭的信遞給雲葉。
雲葉打開一看,便氣笑了。
“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黑天白夜的,敢摸寡婦門,一看就像是他乾的事兒。活該被人家打、被丈人家打。只是,他把他老婆打成那個樣子,該下大牢!”
金娥喝了一口茶水,嘆了一口氣,道:“大姐,下回咱們再見了陳興旺,把他抓起來送回家去。給二姐夫說說,把他弄到牢裡關上一年半載的,嚇唬嚇唬他。看他以後還敢不?”
雲葉冷笑道:“上午還過來呢。穿得衣帽光鮮的,還買了點心。說住下京城不走了,錢好掙要留下,等掙夠了,過年再回家孝敬父母。”
“聽聽,說的倒像是人話,誰知道到底在哪兒鬼混。我派人跟着他了,午後便有消息。你回去吧,我這裡自有辦法治他。”
金娥“噗嗤”笑了。
“聽他吹牛,陳興旺哪裡敢回家?他把他老婆打得暈厥,定是以爲死了,嚇得連夜逃了出來。不知道他老婆生死的準信兒,他哪裡敢回去?再來找我,定把他抓了,送給二姐夫關起來。”
雲葉道:“這事兒你別管了。你懷着身子呢,可不值當跟那渾人生氣。有我呢,這幾天你不要過來了,在家多歇息吧,看信上娘和雲爭都擔心你。”
金娥抿嘴笑,“擔心我什麼,我好着呢。大姐,你忙吧,我回去了。”
忙過高峰期,跟去的夥計還沒回來,雲葉便回了別院。
第二日,一到飯莊,那夥計便忙過來回稟。
“夫人,陳興旺在青石街西頭張記的豬肉鋪子落腳呢。張屠戶一個月給他一兩銀子,管吃管住。鄰居們說,平日裡殺豬、燒火、褪毛、洗腸子、燎豬頭,張屠戶把他指使得團團轉。”
“陳興旺懶、又沒幹過,聽說張屠戶有時候拿着棍子追着滿院子跑、打得他嗷嗷叫,只怕日子也不好過呢。”
雲葉看了齊掌櫃一眼,“豬肉鋪子裡的雜工,一兩銀子一個月,是高還是低?”
齊掌櫃皺眉,“咱們聽着一兩銀子是不多……要不,再去其他鋪子裡打聽打聽,就知道高低了。”
說完,看了那夥計一眼。
雲葉道:“我聽着倒是不少。說起來一個大男人……算了,還是去別的豬肉鋪子裡打聽一下才放心。”
見那夥計又去了,齊掌櫃看着雲葉,問:“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