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沖天火光以及之後的喊殺聲嚇壞了縣城裡的居民,一大早依然窩在家裡不敢出門。
李江爲了穩定人心讓人拿着鑼鼓在街上敲,只說昨晚有謀逆造反攻擊縣衙,現已被全部拿下,大家可以安心云云。
李江安定了人心,這纔有時間查抄四個舉人家的財產。
同時將此事寫成奏摺上報朝廷,而賴五也給朝廷上奏這邊的情況。
李江是他侄子,他自然不會往壞的說,雖然沒有明顯的說李江的好話,但字裡行間也多讚譽。
有賴五在,李石和木蘭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不然,換一個人來,李江就是不死,也脫去一層皮,縣衙被佔,丟的是朝廷的臉,加上又死了十多個人,一個流放至少是少不了的。
李江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受驚加上一連幾天的勞累,李江在一天夜裡發起了高燒。
李石心疼的摸摸他的額頭,沒好氣的道:“這樣的事都經不住……”心裡有些失望。
木蘭擰好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聞言有些生氣的拍了李石一下,“生死之間還不算大事嗎?你對江兒要求太高了,我看他就很好,不過三天就將這件案子料理出來,又將那四家的勢力連根拔起……”
“若是沒有這件事,我看他就是在這裡耗上五年也未必能拔起那四家。”李石冷着臉道:“他做事顧慮太多,阿文做事又不管不顧,”說到這裡,李石無限的頭疼,“他們難道就不能消停一些?以後再不許管他們這些爛事。”不經歷挫折怎麼可能會長大?他們總不能一直在後面護着他們,給他們擦屁股。
木蘭斜睇了他一眼,眼裡明顯寫着不信任,她就不信,要真出事了他能在家裡坐得住。
木蘭坐在牀邊看李江,給他蓋好被子,低聲道:“你也不看他們犯的是什麼事,這可不是可以當作鍛鍊的,敗了還能再爬起來。”這兩個臭小子做的都是成則功,敗則亡的事。就算要鍛鍊,也沒有拿生死來鍛鍊的。
縣丞拿了賬簿過來,“李先生,縣令還沒醒嗎?”
“只怕要到明天才會醒。”
縣丞就有些爲難起來,“四家的田地產業都算出來了,這還得縣令過目之後寫摺子,這……”
“縣丞不如先列一個單子,明天江兒醒了我就讓他去縣衙。”
“這到底太急了,不如再多休息幾日?”捱打之後還要忍傷工作,不病纔怪,只休息一個晚上就好了?
李石一口回絕,“我看他還死不了,休息一個晚上也夠了。”
縣丞抽了抽嘴角,心裡有些同情李江。
賴五正要過來找木蘭,看見李石就招手道:“石兒,過來!”
縣丞看見賴五有些誠惶誠恐的行禮,賴五不在意的揮手。
縣丞就退下,只是腳步刻意放慢,這三天他也看得出,這縣令一家似乎與平陽侯有什麼關係,耳朵努力的支起來,聽到平陽侯道:“軍隊不能在這裡久駐,謀逆已除,我讓副將帶他們回京。”
“那賴五叔呢?”
賴五疏朗道:“我留在這裡,回頭與你們一起回府城,這不是快要過年了嗎?今年我就在這裡過了,我讓人送你嬸子和你弟弟過來,”賴五有些惆悵和感傷的道:“今年也讓他們祭祖,順便請牌位進京。”
這卻是大事了。
李石思索了一番道:“當年賴奶奶與賴大伯是靠着蘇家莊的幾位叔伯幫忙下葬的,賴五叔要不要回一趟蘇家莊?”
賴五點頭,“自然是要回的。”
縣丞心中驚駭,原來縣令的後臺這麼硬啊。
縣丞低頭看向手中的賬簿,一點心思也不敢起了。
四家的財產不少,幾乎佔了整個縣城的一半,也因此過手的東西多了,幾人也難免起了心思,可現在……縣丞微嘆一聲,這未必是壞事,李江上面有人,以後只會越發順遂,到時,他們都有一份交情在了,這都是人脈。
賴五與李石往後院去,李石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縣丞離開的方向,翹了翹嘴角。
傅氏對賴五很尊敬,賴五和顏悅色的對她點頭,問木蘭,“江兒怎麼樣了?”
“已經退燒了,睡一覺就好了。”
賴五就責備李石,“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就算要給他們交代,等他處理好事情後再打就是。”
“那如何一樣,如果不趁着那時候下手,只怕大家心裡存了不滿,就算是我最後下更重的手,也達不到這個效果。”
賴五是領兵的將領,對於收買人心這一點自然也瞭解,想了想就丟開不說了,將自己要回府城的事對木蘭說了,“我先帶着人押送逆賊到保定,接了你嬸嬸就過來,你先給我安排着房間。”
“怎麼還要去保定?直接將人交給副將押回去不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要是林青山搶了我的功勞,那我們不是白忙活這半個月了?我先將人送到保定,進了保定就是我的地盤了,我也放心,我給你嬸子寫了信,讓她在保定等我,你放心好了,左右不過二十來天的時間,過來正好可以過年。我與聖上請上兩個月的假,也好將這邊的事料理乾淨。”
木蘭點頭,“小弟弟才兩個月,這時候趕路要注意一些。”
“你放心好了,”說起兒子,賴五眉飛色舞起來,“那小子結實着呢,纔出生就足有六斤五兩,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會蹬腿了,我都有些要抓不住了。天生的習武材料……”
賴五三十多歲才得一個兒子,別人在他的這個年紀兒子都快可以成親了,所以他寶貝這個兒子得很。
說了一通孩子,賴五才意猶未盡的到前面找副將安排回去的事宜。
“將軍,魏安想要自盡。”
賴五的一張笑臉冷下來,哼了一聲道:“叫人給我看緊來,死人和活人的功勞可是不一樣的,他的那個主子我們都活捉了,沒道理他要死。”
“末將也是這麼和那幾個小子說的,讓他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但其他的好說,他要是絕食怎麼辦?”
“灌下去,這還要我和你教你啊。”
副將苦惱的撓頭,“剛纔末將就是這麼幹的,可我才灌下去他就又給吐出來了。”
賴五狠狠地皺眉,轉身去看魏安。
魏安正白着一張臉狠厲的看着看守他的兵士,就算他們是當了幾年的老兵,生死都看慣了,也被魏安的眼裡的狠色嚇了一跳。
賴五進來恨鐵不成鋼的敲了那幾個小子一下,揮手道:“下去吧。”自己搬了一張凳子在魏安的對面坐下,“怎麼?怕到了京城我們折磨你?”
魏安冷哼一聲,“只不過是不想死在你們手上罷了。”
“那你只管試試,我不叫你死,你就是不能死!”
魏安譏誚的看着他,賴五就回頭對副將道:“你等一下去找一個大夫來,就讓他看着他,我想大夫總有辦法讓他吃下東西而吐不出來。”
副將響亮的應了一聲,賴五冷哼道:“你的主子現在在錢塘等着你,過不多久,你們就可以一起上京了,聽說你對他忠心耿耿,你若活着還好,若是死了,我就將本屬於你的那份折磨也放到他的身上。”
魏安的臉色漲紅起來,被捆綁的手瞬間握緊,“你是如何找到他的?”這一直是他不瞭解的,他一路刻意留下痕跡,就是要將人引到這邊來,他從沒想過要活着,不然他也不會在南陽縣一呆就是三天,三天的時間足夠他逃很遠了。
本來見人久久沒有追來,他還在心中嗤笑賴五,覺得他第一大將的名頭名不副實,有勇無謀,不然也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追來。
可現在看來,對方竟然是直接追着君上而去的。
賴五就低頭與魏安的眼睛對上,咧開嘴笑道:“你就對他身邊的人這麼信任?”
魏安一愣,然後眼睛就幾乎要滴出血來,咬牙問道:“是誰?是誰?”
賴五直起身憐憫的看着他,“你對人心估計不足,你們敗勢已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可以爲了他萬死不辭的。”
魏安就低聲笑起來,眼裡留下眼淚,“是我害了君上,是我害了君上,我不該離開他身邊的……”
魏安擡頭盯着賴五,冷笑道:“如此看來,那三天你是去追君上了?”
賴五冷哼一聲,“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魏安臉上帶上奇異的笑,“你將他放在錢塘?錢塘楊家可不是好相與的,你就不怕他搶你的功勞?”
賴五嘴角微翹,“你太小看我了,將楊家也看得太蠢了。”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人是他抓的,這事整個錢塘的人都看在眼裡,更何況,錢塘還有蘇家在,楊家是腦子抽了纔會搶他的功勞。
“如果不是那女人,你未必能抓的住我……”魏安有些後悔起來,他不該執着於殺了縣衙的人,不然他早帶着人從西門而出,至少能留得一條命在,只要有命在,他就有機會將君上救出來,從錢塘到京城可有一段不短的路走。
賴五聽到他說,更加愉悅,“那是我侄女!”
副將看見賴五得意炫耀的樣子,很想捂住臉。
魏安沒想到那人還與賴五有關係,眼睛就眯起來。
賴五就笑着威脅他:“你若是想對她下手,我就先捏死你的主子,再捏死你。你要是老實一些,說不定聖上突發慈悲饒你與你的主子不死,”賴五歪着頭想了想,“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魏安和他的主子造的是前朝的反,又不是他們的,說起來現在的皇上與朝廷與他並沒有太多的恨意。
魏安也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