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得需要一個合理的價錢,聶家現在繡女的月錢,一般的一個月也就二兩,較好的一個月也就五兩,最好的,也就是宗師級別的十兩到二十兩不等。
掌櫃的爲難起來,這銀子不少了,一般繡女也就值這個價錢。畢竟做了繡女,他們家不僅包吃包住,每一季都還有兩套衣服。可木蘭的情況特殊。這孩子過了娘才八歲,虛歲也就十歲,若是和宗師級一樣的待遇,只怕其他繡女心中不服。
她做出來的衣服樣式雖好,但針法一般,比一般的繡女略好些罷了,掌櫃的是專管淑女坊的,自然知道一些繡女們的規矩,在她們看來,針法纔是一切的根本。
暫且不說能否讓其他的繡女心服口服,但說服木蘭他就沒多大的信心。
她一個月能做出三件到四件衣服,除去給淑女坊交的佣金,還收入十兩到十四兩左右,這個價錢足夠一般家庭一年的開銷了。
畢竟,農戶人家,一年二十兩就夠一家五口寬裕一些的過日子了,所以掌櫃的不覺得木蘭會簽約。
畢竟,簽了合約就算是賤籍了,就算合約結束後還是良民,只怕對方也不太願意。
而再高於二十兩,淑女坊請的另外兩位老師傅難免有意見。
掌櫃的覺得實在是太麻煩了。
聶家雖然是科舉出身,但奇蹟的卻是信奉老子的那一套無爲而治。
而掌櫃的從小跟在老太爺身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那種脾氣。
其實世人從不嫌棄銀子少的,如果不是木蘭家庭特殊,換成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和掌櫃的簽約的,因爲正如他所說的,聶家給出的條件很好。
每個月二十兩,還有四季衣服拿,而她們繡女的伙食等條件都很不錯,籤個十年八年的,離開後說不定東家還會額外給一筆嫁妝銀子。
可惜,木蘭還有家庭要累,也不願意降低身份地位,而掌櫃的也沒變通到其他地方。
此時,掌櫃的苦思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決定以二十兩聘請木蘭。
在木蘭和李石再一次給淑女坊送衣服過來的時候,掌櫃的就將倆人請進了包間。
掌櫃的擡眼打量倆人,再一次覺得倆人很不像兄妹。他昨天和二管事商量了一下,覺得先提看看,成則成,不成則算。
掌櫃的打量了木蘭一下,就轉頭對李石道:“小李相公,這次請你進來卻是有事相商。我們繡坊打算聘請木蘭姑娘做繡娘,我也知道木蘭姑娘本事了得,每個月光從我們這兒最少就有十兩銀的收入,可你們到底還要自己出錢買布料和針線,這樣算下來卻有些少了。”說着笑看李石:“我知道小李相公是有大志向的人,以後花錢的地方只怕不少,這些都要提前籌謀,我繡坊願出二十兩月銀聘請木蘭姑娘,小李相公以爲如何?”
掌櫃的能這樣寬容對待倆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知道李石小小年紀就是童生了。
聶家自然不會在乎這個童生身份,可人家天生就對讀書人有好感,對聰明的讀書人好感更多。
李石聽說只是一愣便明白了掌櫃的思量,他思考了一下,便搖頭道:“小子不願委屈了木蘭。”
一句話,掌櫃的便明白了李石的思量。心中對李石更加欣賞,當下就點頭鬆口道:“既如此就算了。”
繡女是匠籍,可又和男匠不一樣。
這個時代對女人要比對男人苛刻得多,很多行業的規定都有些模糊。
像繡女,很容易就由匠籍變成奴籍。
掌櫃見木蘭年紀還小,也怕她把持不住,以後走彎路,見李石心疼妹妹,也就算了。
若掌櫃的知道木蘭不是李石的妹妹,而是未婚妻,只怕這些好感會全都沒了吧?
木蘭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她還以爲要花費不少功夫,甚至可能會得罪淑女坊呢。
卻在李石的意料之內,他看了一眼木蘭,當即道:“小子也知道您的意思,也覺得木蘭的衣服就只做這麼一件兩件的太過可惜,而買家穿出去後多多少少也會被人模仿,小子的意思,不如貴坊在木蘭的衣服賣出去後就使用那衣服的樣式吧。”
掌櫃的嘴角微挑,滿含笑意的看着李石,微微點頭,不僅讀書好,有骨氣,還聰明懂世情,不錯,不錯!
掌櫃的很滿意,“你放心,我們淑女坊也不白拿你們的,以後你們送過來的衣服以後我們就不拿分成了,免費幫你們賣出去,只是衣服一送來我就會叫繡坊的繡娘照着樣子做,不過你放心,同意的料子我不會叫她們做,低於那個料子的我也不叫人做,等你們的衣服一賣出去,我立馬叫人擺上,如何?”
木蘭微微點頭,李石就同意了,將衣服的樣式交給淑女坊,雖然會損失一部分客源,可掌櫃的也說了,同樣的布料他不會使用,這樣一來就保證了這個價位上的衣服只有木蘭做的,情況至少不會太壞。
這次因爲涉及到的利益較多,所以掌櫃的直接叫人擬定了合約,讓李石簽約。
掌櫃直接將合約給李石看,並讓李石籤,眼睛瞄也不瞄木蘭一眼,這讓木蘭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來自這個時代的惡意。
不過木蘭也沒說什麼,只是乖巧的站在李石身邊。
李石將合約給木蘭看清楚,這纔在上面簽名。
掌櫃沒料到木蘭也識字,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方纔滿意的點頭。
李石和木蘭從淑女坊裡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木蘭回頭看淑女坊的牌匾,嘆道:“幸虧當時選的是淑女坊,若是其他的繡坊,只怕不會這麼容易了。”
“聶家一直謹守禮教,在外面的名聲也一直很好。最關鍵的是,聶家的老太爺最喜歡老子,也崇拜老子。”
木蘭心中暗自決定喜歡那個沒見過面的聶老太爺。
臨近過年,淑女坊前停了不少的馬車,木蘭眼睛亮晶晶的,她今天送來兩件同一樣式的衣服,不知道能不能在過年前賣出去。
而不遠處的霓裳閣更是車水馬龍,聽說每天前來霓裳閣挑選樣式定做衣服的貴夫人需要排隊才能得到一個包廂,由此可見錢塘蘇家的權勢和繁盛。
木蘭有些複雜的看了霓裳閣一眼,和李石轉身離開。
幸虧當初選擇的不是霓裳閣這樣的繡坊,以霓裳閣的行事風格,只怕就不是籤匠籍這樣簡單了,只有賣身契纔是最保險的。
李石和人接觸得多,自擺攤以來,就時常關注蘇家,所以知道一些霓裳閣的事,其中就有兩個繡女由匠籍變成了奴籍,這也是李石當時第一個否定霓裳閣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時木蘭纔想起稱讚李石的眼光,“倒沒想到你看店鋪還挺準的。”
李石矜持的一笑,“父親常說我有識人之能!”
木蘭抽抽嘴角,扭過頭去當沒聽見。
李石就拉了木蘭去買釣魚竿。
木蘭不解,“買這個幹什麼?”
“屋後頭的河冰結實了,我們回去砸開釣魚,也好嚐嚐鮮。”
對聯的行情似乎不太好,四家都沒有來補貨,李石瞭解後知道最近不用急着再寫,每天就只抽出半天的功夫寫對聯,小半天的功夫看書,剩下的時間就打算幹家務活,只是這兩天他看着屋後的河就起了主意。
以前在李家莊,每到冬天河冰結實了,父親總要帶他去砸冰釣魚,所以他的釣魚技術還不錯。
木蘭想起這兩天陷阱都沒動靜,也就點頭同意了。
倆人買了釣魚竿,就特意繞到幾個孩子賣對聯的地方,見攤位前圍了不少人,媛媛和桃子負責吆喝,李江和蘇文則負責收錢發貨。
木蘭見了一樂,“以後他們就算考不上也不愁生計了。”
李石卻板着臉道:“他們一定要考上!”不然木蘭如今這樣辛苦是爲了什麼?
木蘭不以爲意,在這方面她要比李石開明得多,就算想要回去找那知縣報仇,木蘭也覺得還有很多種方法。
木蘭在旁邊的包子鋪裡買了十個肉包子,給了李石兩個,就上前去找李江等人。
四個孩子早餓了,只是流動的人不減少,反而增多了,駐足攤前的人也不少,四個孩子都不捨得離開吃飯。
見木蘭拿了包子過來,眼睛都是一亮,忍不住吞嚥口水。
木蘭就把包子給蘇文,推開倆人道:“快去吃吧,這兒有我和李石看着。”
蘇文就高興地應了一聲,拉過李江和兩個妹妹,到一邊將包子分了。
李江吃了一個,將另一個交給蘇文,和木蘭一起招呼顧客。
在賣出三副對聯後,攤前的人總算是少了,只是看着,並沒有購買,李石就讓木蘭去吃午飯,自己先看着。
蘇文就遞給姐姐一個包子,自己抱着第二個包子滿足的嘆了一口氣,肉包子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
木蘭好笑的看着他滿足的樣子,而一邊的媛媛和桃子也學着蘇文的樣子滿足的嘆了一口氣,李江眼角抽抽,轉過身去,就差在旁邊立一牌子,我不識此三人!
木蘭就掏出六文錢給蘇文,“去,到包子攤上買六碗豆漿過來。”
蘇文就拉着李江過去,別以爲你擺出這副樣子別人就不知道咱倆是兄弟。
李江板了臉和他過去。
木蘭看着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