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收緊手中的小東西,對來訪的吳安易扯開一個親切的笑容,“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飯吧,你嫂子叫廚房準備不少你和婉玉喜歡吃的東西。”
吳安易忙道謝,蘇定將人請去了書房。
吳安易不動聲色的打量蘇定的書房,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座,蘇定就坐到了書桌後面,吩咐文硯上茶,手卻輕輕地放在了身前,將手中的小東西按進了抽屜裡。
“大哥叫安易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他叫他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爲了給那人打掩護,讓他能安全離開罷了。
但蘇定看着吳安易眼裡的試探,就突然想起昨天才收到的信,就看了文硯一眼。
文硯忙躬身退下。
吳安易心中詫異,沒想到還真有啊!
蘇定和吳安易是被傅氏請出去的,倆人在書房裡相談了半個多時辰,只是到了吃飯時候,也該出去用餐了。
傅氏是京城傅家的嫡長女,其父是禮部尚書,祖父曾是前朝宰相,雖底蘊不比蘇家,但算是當權書香門第,嫁給以後蘇家的家主,算是門當戶對。
吳安易和妻子蘇婉玉用過飯後就走了,在馬車上,吳安易仔細地打量蘇婉玉,弄的蘇婉玉面色微紅,有些窘迫的摸着臉龐道:“可是我臉上髒了?”
吳安易笑道:“就算是髒了也是美人,更何況還沒髒呢?”他只是好奇,那養在農戶家的小姨子會長什麼樣。若不是蘇定親口說起,他還不相信自己有一個小姨子養在農戶人家呢,不過蘇家的那個規矩他也是聽說過的,但道聽途說和聽主人家親口敘說卻是另一回事了。
蘇婉玉不知道丈夫心中所想,只是嗔道:“盡胡說些什麼?這是在外面呢。”他們是新婚夫妻,感情正好,所以蘇婉玉做的很自然。
吳安易不在意的笑笑,突兀的問道:“聽說你有一妹妹寄養在農家?如今也嫁人了嗎?”
蘇婉玉臉上的笑容雖不變,但身子卻一僵。
這自然瞞不過習武的吳安易,只不過他只當看不見,對蘇定的話又多信了幾分。
至於妻子的那些心思,吳安易並無心去揣測,只不過蘇定的態度卻耐人琢磨,按說,作爲蘇家未來的家主,蘇定該對他那個妹妹退避三舍纔是,可從他向他“說情”這一件事來看,卻是與那邊常有聯繫的。
吳安易回到家,就先去了父親護國將軍世子吳庸的書房裡,“蘇定並無異常,但也有可能是他城府太深,兒沒識破。”
“蘇延年不足爲懼,他爹年紀也大了,就算是老奸巨猾,心思到底有限,但蘇定可不一樣,當初他做下那樣的局,蘇翔現在還是廢人,蘇家三房這幾年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反而被打壓得不得不依靠錢塘的老太太才能維持住現在的風光,可見蘇定的心性,不過你也別妄自菲薄,”吳庸打擊了兒子一下,又鼓勵道:“那蘇定對付的比較是蘇家人,有蘇家的那個老傢伙保駕護航,自然要順利許多,你們不過相差幾歲,你更是從小在軍中長大,只要多加努力,再過幾年,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吳安易垂首應下。
其實他心中對蘇定也多有不服,京中四大才子,蘇定居三。
他多在軍中混跡,所以在外面名聲不顯,等他回到京城,還沒出兩年,又與蘇家的女兒定親,更不可能與蘇定發生衝突,但想要一較高低的心思卻從未變過。
知子莫若父,吳庸自然知道兒子的想法,但他從不阻攔,少年人,要的就是這股傲氣!
吳安易收回自己的心思,輕笑道:“只不過兒子今天倒是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哦?”
“蘇氏有一孿生妹妹,纔出生就給送到了農戶人家,安存在錢塘整人,聽說那倆人是她的養弟和夫弟,求到了蘇定這裡,所以他纔跟我說情,讓安存得饒人處且饒人,回頭他叫兩個孩子給安存賠禮道歉。”
吳庸的眉頭就皺起來,“安存又闖禍了?”
吳安易不在意的道:“也不算是闖禍,只不過不許他們家用錢代兵役罷了。”
吳庸冷哼一聲,“本來將人送去錢塘,就是怕他在開封惹禍,誰知道還是惹禍了,如今形勢複雜,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回頭將他送回老家嚴加看管,若是再闖禍,直接將人給我送進旗衛營裡去。”
吳安易沒想到連累了幼弟,他說這個本想博父親一笑的,在心裡默默地給幼弟點了一根蠟。
吳庸對蘇家的那些醜聞不感興趣,只是囑咐自己最得意的兒子,“現在是關鍵時候,既然決定了要做,那就要做得更好,在這之前,別叫人搶在了我們前面。”
說起這事,吳安易還是有些猶豫,“父親,您能肯定安樂王真的能成功?朱有德現在的勢力也不小。”
吳庸就冷哼一聲道:“安樂王素來有賢王的美稱,底下謀士不少,手中的勢力與朝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糾葛,那朱有德不過是草莽出身,當年官品比爲父手下的一員大將都不如,底下的那些人更是草莽罪犯之流,這樣的人不過是爭匹夫之勇,想都不用想的。最可笑的是他的告文,安樂王比他更有資格,也只是說清君側,他倒好,直接說了要取而代之,天下士林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吳庸雖然看不起文人,但不可否認,有時候文人的那張臭嘴真的能活生生的氣死人。
吳安易卻有不一樣的理解,安樂王就是因爲與朝廷羈絆太深,到時候反而會成爲他的拖累。
朱有德其他的話吳安易不敢苟同,但有一句話卻是大實情,朝廷無德,就沒了再存在的意義!
只是這個決定是吳家上下一起做出的,特別是祖父和父親,更是押上了吳家,信物已經送出去,就不容有失。
木蘭並不知道上層人物的這些爭鬥,她只是關心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
李江和蘇文被罰跪祠堂一整晚,然後就被關在書房裡讀書,李石向來不喜歡體罰,他更喜歡精神折磨,所以,這幾天,李江和蘇文都是嚴重的睡眠不足,本來還算紅潤的臉蛋變成了菜色,要不是伙食不錯,倆人直接變成慘白色了。
木蘭看着心疼,卻狠下心來看着他們受苦。
就算這件事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也該受一個教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也虧得這次對方是想好好玩玩他們,不然他們未必有時間和機會向蘇定求救,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全家都搭上。
他們好容易活到現在,怎麼能輕易的就這樣死去?
木蘭的態度,李江和蘇文看在眼中,想起那可惡的吳安存,蘇文咬牙道:“總有一日,我們不再是被欺辱的地位。”
李江眼微沉,“你說得對!”
於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江和蘇文就提出要參加今年的鄉試。
這次是恩科,又只提前了兩個月通知,能趕來參加的考生一定很少,加上現在雙重稅收和兵役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必定會影響到不少人的心境,所以倆人都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
這就是一種取巧的考試了,以往,倆人是不屑爲之的,但現在,倆人只想快點成長起來,因爲只有如此,才能護住他們的親人。
李石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那明天你們就去報名吧,再過五天就結束了。”
等人走後,木蘭就擔憂道:“我們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狠了?”
李石不在意的道:“當年我們的壓力不知比他們大多少,我們都能挺過來,更何況他們?”
那倒也是。
不過木蘭想想他們的年紀,還是笑道:“他們這時候年紀還太小了,不過是去蹭蹭經驗罷了。”
就算兩個孩子一直很聰明,但也沒聰明到十四五歲就能中舉的地步。
李石卻不這麼想,形勢比他原先預料的還要好。
現在,安樂王和寧遼大將軍朱有德都漸漸的將江南圍攏起來,而義軍原先遭受的打擊最大,如今只能停留在荊州,依靠天險保存自身,所以,能真正趕來考試的書生真的很少,願意這時候冒險出來考試的書生更少,而能在兩月之內趕到的就更少了。
若是在平時,李江和蘇文去參加鄉試也就混混經驗,但這次還真說不準就能考上,李石擔心的是,不知道新朝廷成立後能否認同這次鄉試。
不過,就算不認同,大不了重考就是,就當做積累經驗好了。
李江和蘇文則是完全沒想到這點,他們只是想在剩下的時間裡多看些書,多記一些東西。
李石總算是不再折磨他們了,只是帶了禮物去見他們的王先生,鄉試不像院試等那麼簡單,必須要有先生指導。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但李石也希望他們多點把握,所以出手很大方,禮物的價值多達五十兩。
而李江和蘇文的先生對他們的家境有所瞭解,本身就很欣賞倆人,推脫一番後就收下了,卻將倆人留在府中居住王家居住,開始悉心教導倆人。
一個多月,他只能根據倆人的優缺點劃分教導重點,然後教他們一些應試技巧,除此外,就是調節一下他們的心理,在這一點上,教學多年的王先生很顯然比心軟的木蘭和狠心的李石更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