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一開始心中還有些疑慮,等收到蘇定的信,就好笑起來了,“看來這知府大人要比我們所想的要聰明得多。”
李江和蘇文不解。
李石就把信給他們看,“府城中誰不知道知府大人喜歡看書談書?投其所好的人也不少,可你們才見一面就能說到一塊兒去……”李石搖頭,“我一開始還以爲是你們的原因,現如今看來,這位知府大人的消息也很靈通,這是有意和你們交往來了。”
李江和蘇文看過信,眼裡都閃過驚喜。
蘇文笑嘻嘻的道:“各取所需罷了。”
李江則板着臉道:“雖然這樣說,但若能真正相交,自然比利益相交要好得多。”
“那你們就當全然不知道這件事吧。”
李江和蘇文應下。
蘇定來信,李江和蘇文被皇上過問,很是誇了一頓。
如果是別的毫無根基的官員被皇上當着滿朝文武的面這樣誇,是福是禍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但現在蘇定是吏部尚書,賴五還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誰也不敢拿李江和蘇文開刀,反而,他們的仕途會更加的順利。
自然,得到了就要付出,以後,大家都會將李江和蘇定劃爲蘇定和賴五的人。
他們當中有一個出事,他們就會受到牽連。
而且,以後他們肯定也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他們的人一些方便。
因爲有了內部消息,李江和蘇文就沒有那麼心急了。
進入二月這才啓程進京,到達京城剛好是春闈放榜。
到城門口接他們的有王家和安國公府的人,只不過互相之間也不認識,直到奔到馬車前這才知道。
王家的下人稍後退了一步,安國公府的下人就上前一步高聲稟道:“小的給二爺三爺請安,國公爺讓小的來接兩位爺,夫人已經收拾好了院子,就等着您二位回去了,國公爺現如今在西山軍營裡練兵,得五天後才能休沐回來,不過國公爺留下了帖子,二爺三爺若是要去拜訪,直接拿了名帖,帶着管家去就是了。”
李江好笑,“你這嘴倒利索,孫大總管上哪兒找來的?”李江見他沒臉沒皮的憨笑,也不再逗他,看向王家的下人,溫聲問道:“現在春闈可放榜了?不知道你家少爺考得如何。”
蘇文也掀開車簾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王家的下人就鬆了一口氣,笑道:“已經放榜了,大爺考中了二甲十八名,二爺卻是中了三甲,我們老爺讓二爺三年後再來。”
“那也很不錯了,你們二爺纔多大?”蘇文高興道:“回頭我就去給岳父請安,你們先回去,就說我稍後就來。”
王家的下人就知道蘇文是要住到安國公府的,忙躬身退下了。
一行人的馬車直接去了安國公府。
孫總管已經帶了下人在大門口候着了,見到馬車過來,忙上前請安,恭敬的道:“二爺,三爺,夫人在內院等着呢。”
蘇文點頭,“辛苦孫總管了。”
“這是小的份內之事。”
李江和蘇文一笑,並不置可否。
他們並不是賴家人,甚至連血緣關係都沒有,怎麼能是他份內之事呢?
現在他當他們做主子,也不過是因爲賴五的情分,可以後賴五不在了,三家的來往也就少了。
所以,不管賴五對他們多親近,他們都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倆人先去給許氏請安,指着外頭的兩輛馬車道:“那是我大哥嫂子給準備的土特產,你叫人給卸下來吧。”
孫總管讓管事去負責,自己親自領了兩人過去。
許氏給李江和蘇文安排的是前院的院子,李江和蘇文除了每天的請安也輕易不到後面去。
許氏感嘆,“所以我才說這門親好啊,對比榮家,我們實在是太幸運了。”
“這是太太的福氣呢。”
“所以我們要惜福,你回頭敲打一下府裡伺候的人,若是有人衝撞怠慢了兩位爺,直接打板子發賣出去,我這是輕的,若是國公爺回來處置就沒這麼簡單了。”許氏頓了頓,又道:“你讓奶孃們帶着旭兒三兄弟去前院,讓他們叔侄也親近親近。”
許氏對李江和蘇文看重,一個重要原因是賴五的態度,還有一個則是因爲木蘭了。
許氏和木蘭的通信一直沒斷過。
倆人年齡相仿,脾氣也都差不多,因此倒成了好朋友。
蘇文和李江拜訪了許氏,只簡單梳洗一下,就帶了東西過去王家。
王家是大族,在這邊也有房子,但也因爲族人太多,住房很緊張。
但王先生是帶着兒子來趕考的,王家對科舉讀書尤爲重視,凡是來京城求學的都可以住在王家安排的房子裡,而若是來科舉的,王家還會提供他們的吃食嚼用,可以說是儘可能的讓王家的子弟全身心的投入到考試當中。
而王家在朝中爲官的子弟就有二十多人,其中還不算在國子監中任博士教書的。
這樣的纔是世家大族。
李江和蘇文對視一眼,雄心激起,都有些豪情萬丈的感覺。
若是他們的家族也能如此……
王先生父子三人住在王家一個偏院裡,李江和蘇文都以學生身份見禮。
王先生欣慰的看着倆人,然後又有些責怪道:“你們怎麼到這時纔來?既要跑官就該積極些,人家早半個月前就進京了,有的甚至二月份就到了京城排隊,你們……”王先生搖頭,“還是太過年輕了。”
蘇文摸摸鼻子,雖然書房裡沒外人,但也沒敢告訴岳父他有後臺,只是和李江垂手聽訓。
倒是李江似真似假的解釋了一句,“因爲沒年輕被聖上點名過,我們怕來得太早遭人眼,來得太晚遭人口舌,所以才選擇二月上路的,到這兒剛好,不早不晚。”
王家當官的不少,王先生那時候又在京城,自然知道皇上誇他們倆人的話,聞言點頭,“不錯,倒是我心急了。”
蘇文就問起小舅子,“……殿試準備得如何了?”
“有四分準了。”
以小舅子謙虛的程度,那就是八分的把握了。
不過殿試的名次和會試一般都相差不大,只要不殿前失儀和說什麼犯忌諱的話,都能過的。
自然,若是對答優秀,也是有一躍成名的。
蘇文和李江就傳授了一些技巧和介紹了一下當年他們殿試的情況,讓兩個即將參加殿試的考生心裡準備更足了一些。
王先生暗暗點頭。
雖然他也參加過殿試,但那是前朝的,有些知識和應對已經不適用,最關鍵的是,蘇文和李江參加過當今的殿試,這對兩個兒子來說是非常珍貴的經驗。
王先生對跑官還沒李江熟悉,因此並沒有多少建議可以提,但王家門生故舊不少,加上王家又是書香世家,出仕的子弟也多是在中上及下的官職上任職,他們的人脈比蘇定和賴五的人脈更合適李江和蘇文。
李石當初與王家聯姻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一連兩天,都由王先生帶着兩人去拜訪幾位故舊親戚。
李江和蘇文考覈全優,政績有目共睹,又有皇帝的御口誇讚,就算沒有五品官職,六品是鐵定的了。
他們不可能再去做一方縣令,那麼今後要交際只多不少,人脈就是必不可少的。
而中等及中下等官員的人脈對他們來說尤爲重要。
而李江和蘇文結交王家的人脈,無疑會分去一些王家的資源。
王家的人自然不願意讓外人插手其中,若是和他們一樣的世家子弟,至少還能資源交換,但李蘇兩家根基淺,沒聽說過李江蘇文的王家子弟自然覺得倆人白佔王家的便宜,很看不慣兩人。
若不是因爲王先生輩分高,早鬧出事來了。
但總有王先生看不到的地方。
這一次,李江和蘇文就在通往偏院的一條小道上被攔住了。
王家的幾個子弟攔住李江和蘇文,嘲笑道:“兩位來得倒是勤快,這幾****怎麼日日都能看見你們?”
蘇文挑眉,吐句道:“那真是奇怪,我竟是一次也沒見過仁兄。”蘇文上下掃了他一眼,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輕蔑的語氣讓人光火。
“你這是什麼意思?嘲笑我?”
蘇文詫異,“仁兄怎會這樣想我?我只是覺得自己太不留心,仁兄幾乎天天能看見我們,而我們竟然一次也沒發現過仁兄。”
這不是在罵他偷窺嗎?
那人冷下臉來,也不顧及後頭拉着他衣袖的堂兄,諷笑道:“你們自然是看不見我們的,只怕彼時你們眼裡只有升官發財吧?用着王家資源做着美夢,倒是一點也不害臊。”
蘇文也冷下臉來,李江則可憐的看了那人一眼,攔住蘇文,搖頭晃腦的道:“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蘇王兩家既已聯姻,自然是要常來常往的,何況,蘇文不過是來拜見他岳父,這位仁兄卻說這樣的話,難道還不許蘇文盡孝心不成?”
婚姻結兩姓之好,李蘇兩家自然不可能單方面從王家獲利,那樣的合作關係並不長久。
王家從李蘇兩家身上獲得的同樣不少,別的不說,殿試之後,蘇文肯定是會把兩個小舅子介紹給蘇定認識的。
蘇定是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去向選拔考覈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