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六房突然被圍了起來,蘇遠驚慌失措,色厲內荏的對鄧茂吼道:“我可是蘇家子弟,你們想幹什麼?”
鄧茂面沉如水的道:“不管是誰,犯法皆與庶民同罪,我們也不過是奉欽差大人的命令行事。”
蘇遠一愣,繼而吼道:“這不可能!”蘇定這麼長時間不追究,又怎麼會突然要抓他?
鄧茂懶得跟他解釋,直接叫人將蘇遠綁了,而同時,蘇家大宅裡,蘇老太爺也幫了蘇家的大管家和好幾個蘇家子弟,靜等鄧茂的到來。
蘇延年急的團團轉,“爹,父親,現在將人交出去不是自毀城池嗎?”
蘇老太爺閉目休息,並不解釋,他解釋了,兒子也未必懂,懂了,他也未必贊同,所以就這樣吧。
鄧茂沒想到抓人這麼順利,不過半天時間,在名單上的人全都抓回來了。
與此同時,江南震動,楊將軍面沉如水,“蘇家想要做什麼?這時候將人交出來……”他心裡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就是,在引起聖上震怒的時候再向皇帝投誠?上位者最討厭左右搖擺的人了。”
楊將軍面色一沉,“可若是他們一早就投誠了呢?”
“這怎麼可能,那他們應該一開始就以雷霆手段抓破壞賦田之策的人才是,怎麼拖到這時候才動手?”
楊將軍不說話。
“難道是蘇家覺得我們不守信,所以惱羞成怒才向皇帝投誠的?”
合作對抗破壞他們重大利益的政策是他們這些人不用宣之以口的約定,這一次,他們違背了這個約定,在蘇家站在他們這邊的時候在背後捅了蘇家一刀,所以蘇家惱羞成怒了?
“爹,就算蘇家向朝廷投誠也不要緊,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也這麼長時間了,只要蘇定……”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低聲道:“那這山高皇帝遠的,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楊將軍眉眼一跳,沒有贊同,但也沒反對,只是道:“給幾家的家主寫信,就說我在珍饈樓裡備了酒席,請大家前去一飲。”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他們還沒來得及聚會通消息,鄧茂就帶着人抓了不少人,其中有周家的,有楊家的,有劉家的,也有尚家的……
監獄裡一時間進入了不少世家公子哥,吵吵鬧鬧的好不熱鬧。
不少人家拿不準蘇家的意思,但也有人隱約猜到了什麼,臉上冒出冷汗來,顧不得避諱,連忙去找人商量,若蘇家真的要魚死網破,他們一定不會好受……
其實他們沒想將蘇家怎樣,只是想將他從江南第一世家上拉下來,蘇家自然還會是世家,不過是損失一點利益罷了……
有人在心中弱弱的想,誰能想到蘇家就這麼烈性呢,跟皇帝一塊兒,以後只怕連世家都算不上了……
只是他們在這邊才聚頭,那邊蘇定就走出了官署,帶着人繼續往下查,這一次卻是大刀闊斧,凡是侵佔公田的,不管是大地主還是小地主全都被揪出來,一點情面都不講。
有與縣衙或府城其他官員勾結的,甚至敢帶着家丁護衛抵抗,此時,定國公分出來的一千人由一個參將帶着,也已經到了蘇定身邊,有這些經過鐵血訓練和殺戮的士兵幫忙,無人能擋。
蘇定還讓人封鎖了消息,設置關卡,凡是他走過的地方,一點消息都送不出去,至於私底下拐了好幾道彎的消息,他想攔也攔不住,反而會將精力與兵力分散,所以蘇定沒有管,府城那邊還有一道門檻,等他們過了那裡,京城那邊也應該有消息了,而鄭參將帶的五萬兵馬也早到了……
柳大人看着被押走的人,微微蹙眉,“沒想到越往南走,竟然越嚴重,蘇大人,這樣一來,只怕監牢都不夠用啊。”
明大人冷哼道:“鄧茂當官還行,爲人也算清廉,只是江南沉冗已久,對外的控制力難免下降,此次正是一個機會,若不趁此整頓江南官場及秩序,只怕以後江南更是得寸進尺。”
“只是,所拘押之人太多了。”柳大人還是擔心,所以他才暗示蘇定可以像平陽侯一樣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拘押,震懾他人。
難道京郊山東等地只有那些人侵佔公田嗎?
自然不是。
因爲前朝皇帝對世家地主多有寬容,加上十年戰亂,他們的心也養大了,加上各地官員更換的並不多,依然用的是前朝遺留下的官員,因此,稍有資產的地主商人就敢走關係侵佔公田。
這些人抓是抓不完的,平陽侯只能抓最過分並且害死過貧民的人家,以此來震懾其他人。
那些人見朝廷態度堅決,把柄又落在別人手中,自然不得不將公田歸還,甚至還要交一筆自贖金,柳大人已經能夠預見,此事過後,國庫不會再是赤字了。
明大人卻很耿直,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竊國之賊,因此怒道:“監牢不夠,不是還有寺廟?暫時將其他犯人拘押在寺廟裡吧。”
柳大人皺眉看向蘇定,若是拘押在寺廟,有心人一挑撥,只怕江南局勢不穩。
蘇定也想到了這條,但還是點頭,“依明大人的主意。”頓了頓,道:“只是讓人放出風聲,就說皇帝有意讓他們自贖,抓的人太多,總不能全都砍了和流放吧。”
“這件事皇上已有了決斷?”明大人很不喜歡自贖這條法規,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對有錢人的特赦。
蘇定沒點頭也沒搖頭,柳大人和明大人就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準了。
自贖的規矩古來就有,現在應用倒也無可厚非,只是這贖金的額度,“蘇大人,這贖金只怕得仔細斟酌,既能給他們一個沉重的教訓,又不至於他們家破人亡。”
“所以這事還得柳大人與各位大人商議一番,不僅是贖金的額度,包括贖金的收取及監督也要拿出一個章程來,我不希望再出現貪污受賄的現象。”蘇定眼裡閃過厲色,“等聖上的聖旨到了,我們就先殺一批貪官污吏吧。”
貪官是禁不掉的,他卻可以暫時讓江南官場肅清一段時間。
柳大人和明大人都對蘇定的狠辣果決刮目相看,此人若是能度過此難關,只怕前途不小。
京城中,朝廷還在爲蘇家的事吵吵嚷嚷,誰知一覺睡起來再去上早朝的時候,皇上卻扔下一沓一沓的證據,全都是江南各地主豪族及世家的犯罪證據,從侵佔公田,破壞賦田之策開始,到往年的殺人賄賂,侵佔百姓田地,迫人家破人亡應有盡有,這些東西雖不能使他們滅族,卻能使犯法之人掉十次腦袋,因此而被收回及罰沒的財物不知凡幾。
這些世家中有在朝爲官的頓時都軟了身子,“撲通”一聲軟跪在朝堂上。
這樣的罪名,皇帝就是讓人抄家也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那些與這些地主豪強有過勾結的官員也後背溼透,大熱的天,他們額頭上冒出來的卻是冷汗,而整個人更是像從水利撈出來的一樣,偏偏還覺得通體生寒。
皇上冷哼一聲,“着刑部,大理寺一起調查,朕倒要看看,這魚米之鄉的江南到底藏了多少骯髒事,給蘇定下令,讓他徹查江南官場,讓鄧茂聽從蘇定命令,下令定國公,讓他火速前往錢塘,全力輔助蘇定,再讓保定的鄭參將帶五萬兵馬前去助陣……”
皇帝一通的命令下來,在他的盛怒之下,無人剛反對。 Wωω ◆ttκǎ n ◆¢ 〇
最後,皇帝拂袖而去之後良久,左相和右相才從地上起來,右相看了一眼左相,慢悠悠的道:“左相要忙一段時間了,老夫纔看了一眼,發現那案卷可不少啊。”
左相底下管着吏部及刑部。
左相笑道:“我不過坐鎮,底下的事自然還得刑部及大理寺去做,倒是右相,此次抄沒財產,戶部才更忙碌纔是,要知道一個不慎,就會弄錯,加之皇上今年恩賞各地百姓不少土地及財物,這些都要從戶部而出。期間還要負責賦田之策……”
右相嘴角不可見的抽了抽,點點頭離開了。
賦田之策本來是戶部負責的,皇帝卻派了吏部的蘇定負責監察,這是信不過他?
皇上的旨意傳到江南,跟着傳到江南的還有此事涉及到的家族,蘇老太爺夠狠,直接將江南半數家族都牽扯在內,就是李登才所在的李家都不能倖免,幸虧他們家只涉及到一個旁支子弟與民爭利,搶奪了他們附近幾戶百姓五十多畝的土地。
李登才只覺得掛起的心重重的落地,這樣的罪名雖然會被收監,但只要付得出贖金就好,只是,李登才發狠道:“這事不能縱容,就讓他們自己去走動,族裡也該做出一些懲罰,不然以後給族裡惹什麼禍還不一定呢。”
李父稍顯安慰的看着兒子,“在這讀了幾年書,的確有些進益了。”
李家的罪名輕,甚至都不會牽連到家族,但其他的家族就不一樣了,有些決定是家族裡下的,而底下子弟闖禍後也是由家族出面抹平的,裡面有的甚至還涉及到人命,現在都被一一的扯出來。
李父感嘆:“蘇家這是要魚死網破的節奏啊,也是他們逼迫太過的原因,不然,何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