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回來看見木蘭額頭上冒着汗,就掏出帕子親手給她擦好,微微蹙眉道:“這些事讓他們來做就是了,何必再親力親爲?”
木蘭不在意的笑道:“我又不用親手幹活,不過是在一旁看着而已。”木蘭見李石臉色不太好,就擔憂的摸摸他的額頭,“是休息不太好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李石拿下木蘭的手,見陽陽跌跌撞撞的從院子裡跑過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避開道:“我還是先別抱陽陽了,晚上你把陽陽放在隔壁吧。”說到這裡,李石不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正好趁着這個時機將妻子與陽陽分開,“就這麼定了,我只怕是風寒了,要是傳染給了孩子就不好了。”
木蘭一把截住要撲進李石懷裡的陽陽,點頭道:“也行,晚上讓周春帶着他。”現在的陽陽半夜只要起來一次就好,並不難帶。
陽陽還不知道父親三兩句話就剝奪了他和母親睡覺的權利,此時正窩在母親的懷裡咯咯的笑着,使勁的指着外面道:“去玩,去玩!”
木蘭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今天皮了一天了還不夠啊,快老實回去呆着,不許再往外跑。”
陽陽委屈,還要爭取自己的權利,就想扭頭去纏着父親,卻見一直笑眯眯的父親也肅着臉,頓時縮着脖子不敢再說話。
周春就忙上來將陽陽抱下去。
木蘭割了鹿肉,讓人給李家與鄭家都送去了一些,也好叫他們嚐個新鮮,鹿肉雖然好吃,但許氏和傅氏都不敢多吃,李石又覺得嗓子不太舒服,也只用了兩筷子,倒是便宜了賴五與木蘭,桌子上大半的鹿肉都是他們消滅的。
陽陽的胃口遺傳了木蘭的,同屬於肉食動物,平時看見肉湯都嗷嗷的叫着,更別說這個時候了,木蘭本來不太敢給他吃,生怕他吃了上火。
李石摸了摸他就笑道:“給他吃吧,鹿肉補脾益氣,孩子常脾不足,這幾天他也沒上火,給他吃吧。”
陽陽聽說,“嗷”的一聲就要用手抓,木蘭眼疾手快的要打掉他的手,誰知道陽陽卻還是快一步的從盤子裡抓了一塊鹿肉放進嘴裡啃。
木蘭的手打空,微微一愣,李石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抱着鹿肉吃的歡快的陽陽,賴五微微眯起眼睛。
傅氏和許氏只是覺得陽陽可愛,被他的動作逗樂了,雖然秉持食不言,但還是忍不住誇道:“陽陽真可愛,能吃的孩子有福,既然做大夫的都說陽陽能吃了,就讓他放開肚皮吃吧。”
木蘭回過神來,搖頭道:“哪裡就能放開肚皮吃,這是鹿肉,到底是上火的東西,還是吃一些就行了。”
整個晚餐都看着陽陽,只要她覺得夠了就不再給他吃,往他的嘴裡塞了許多青菜。
許氏飯後就豔羨道:“你們這兒大冬天的還有青菜吃,我們那兒除了白菜就是各種肉食了,偶有一些青菜,也都不夠塞牙縫的。”說到這裡,許氏低聲笑出聲來:“幸虧你叔叔不喜歡吃青菜,只喜歡吃肉,不然就更少了。”
“賴五叔小時候沒怎麼吃過肉,自然喜歡吃,”木蘭很理解那種心裡,扯開話題道:“我聽說京城有的人家在溫泉旁種蔬菜。”
“這京城的溫泉能有多少?加上在直隸保定那邊近的,來去也就那些,早被人給佔了,你叔叔才入京幾年,也不過買了幾百畝的田地,大部分的莊子和地還都是聖上賜的份額,裡面並沒有溫泉莊子,所以我們吃的青菜都是從外頭人家買的,真真是一斤的青菜十斤的肉呢。”
木蘭想了想道:“今年我們南邊也冷,並不比北邊好多少,雖然青菜死的多,但我們人少,勉強還夠用,夫人回去後不如也叫莊子上的人試着弄弄,他們冬天也沒事做,夫人多些賞賜,給些工錢,他們肯定願意賣力的。”木蘭想到京城的局勢,笑道:“只要能種出來,不僅府上不愁青菜吃,過年過節還能拿去送禮,多的賣到酒樓也是一筆收入,何樂而不爲。”
許氏眼睛一亮,拉着木蘭的手道:“多謝你教我,只是我也擔心,這京城裡就沒什麼秘密,我們種出來了,別人自然也能學去,而且人家上門來問,難道我們平陽侯府還巴着這一個方子不成?”
“他們來問夫人自然要告訴他們的,就是讓管事帶他們去看一遭也沒什麼的,這也算給賴五叔結個善緣,但夫人只要依然重賞莊子上的農夫,讓他們不斷的創新,也就不怕那些人趕上,咱們可以先試青菜,然後再試着種種其他的瓜果,比如黃瓜西瓜這些,都可以試着種種……”木蘭將藍圖給許氏畫好,最後到:“這種地也看本事,就比如同樣好的田地在不同的人的手裡收成就是不一樣,是他們的種植不同還是氣候不同?都不是,種地也是要用心和技術的。”
許氏聽着木蘭給她說農事上的事,與木蘭的隔閡倒是消除了,兩人相視一笑,距離頓時拉近了不少,倒是成了可以談天說地的好朋友般聊起天來,到最後許氏更是對木蘭笑道:“你該叫我一聲嬸嬸的,只是來了這麼久你也不叫,莫不是嫌棄我年輕?”眼珠子轉了轉,許氏扯住木蘭的手道:“快叫我一聲嬸嬸來聽聽。”
木蘭就扯着韻調喊,“嬸——嬸——”
“調皮!”許氏點着木蘭的額頭,兩人頓時笑起來。
許氏攏着手爐嘆道:“我在閨閣中的時候倒是有一兩個手帕交,只是嫁人後就各奔東西了,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我們嬸侄兩個現在倒是可以日日談天說地,可再過一個月我上了京城,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木蘭好笑道:“你以後總會再找到朋友的,難道京城這麼多人,找個興趣脾性相合的就這麼難?”
許氏微嘆,“哪裡這麼簡單?各人身後有各人的考量,你叔叔是才進京,又是跟着新皇發家,京城裡那些但凡有些年歲的人家,面上客客氣氣,骨子裡瞧不起我們,使勁兒湊到跟前的又多是有所求的。”
木蘭不在意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覺得現在這困難,那難過,但現在的日子不知道比當初好多少,人知足了才能快樂。”說到這裡,木蘭想起許氏從出生起就榮華富貴,只怕操心最多的是姐妹家庭之間的矛盾,對外面的世界反而沒有太多的憂愁,就嘆道:“等你經歷過了外頭那樣的生活,你就會覺得,這一切的算計和姐妹兄弟間的矛盾簡直就是幼稚,心中反而會開闊不少。”
許氏點頭,“當初祖父也是這樣和我說的。”
許家書香門第,雖然是皇上賜婚許家不得不從,但其實許家從許氏的祖父到許氏的父親都覺得這門親事不錯,許氏心裡怎麼想卻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許母卻覺得女兒受了委屈,家裡的幾個姐妹更是或同情同幸災樂禍的看着她。
在她們女子看來,賴五實在算不上良配。
第一,賴五長得不帥,年紀還太大。女子哪有不愛俏的?許氏的姐妹嫁的或定親定的都是與她們年紀差不多的青年才俊,而賴五已過而立,整整比許氏大了一輪。作爲書香門第出生的女孩們渴盼的都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賴五與芝蘭玉樹相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第二則是賴五的才華。賴五大字不識一籮筐,還是跟了皇上之後纔開始學着認字的,寫一封家書,裡面有三分之一是錯別字……
許氏一開始也有些怨,但她溫順慣了,認爲女子出嫁後自然要順從丈夫,一心爲整個家庭。好在賴五千不好萬不好,對她卻是好的,當時她小日子來提議給他安排通房,賴五想也沒想就揮手拒絕了。
許氏也是有私心的,奶孃一直叫她主動給賴五安排一個通房,但她就是不再主動提起,她已經提過一次,既然賴五已經拒絕,自然沒必要再安排,現在他們長子有了,賴五也沒有收通房納妾的心思,許氏很幸福,至少現在她是幸福的。
知足才能常樂,她臨出門時,祖父就與她說過。
木蘭與許氏在這裡說話,那邊傅氏也知道了這事,問春霞,“大太太與侯爺夫人說的什麼說這麼久?”
春霞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大太太沒讓人在跟前伺候,許夫人身邊也只跟了一個紅葉,紅葉的嘴巴緊着呢,實在打聽不出什麼,不過應該也沒說什麼的,侯爺和老爺在前面書房說話,大太太才和許夫人在客廳裡坐着說話的。太太要是想知道,我再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傅氏揮手道:“我不過白問一句,二姑奶奶快要生產了,給她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太太要不要檢查一遍?”
“你去看一遍就是了,順便再去問問前面,有沒有二爺的信來。”
春霞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