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靠躺在墊得厚厚的褥墊上,透過微微打開的車窗看向外面的景色,媛媛細心的將蘋果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籤子插了遞給木蘭,“姐姐吃一點吧,你這幾天吃的少一些,大哥可擔心了。”
木蘭有些疲倦的接過蘋果,安慰的衝她笑道:“我沒事,回頭走上幾步就好了。”
剛一開始,木蘭坐在馬車上還有些精神,但過了兩三天,就有些悶了,這幾天精神更是有些懨懨的,李石心中擔心,車一停,就想盡了辦法讓木蘭出去走走和消息,平時又是湯湯水水不斷,還將窗戶開了小半邊給木蘭看外面的風景,總算是好了一些。
木蘭心中暗暗算了日程,下了車就對李石道:“江兒他們應該到錢塘了吧?”
“差不多了吧。”李石扶着她在附近走了走,“他們回去後還要宴請書院的先生和同窗,衙門那裡也要打個招呼,等我們回去到,他們也就能將這些事辦好。”
李石之所以讓兩人先回去,就是讓他們回去提前將這些事完成了,免得他們回去後還要忙碌一通。
木蘭懷有身孕,又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回去後根本不宜勞神。
而李石回去還要給兩人請好幫手,打點上路的東西,還要給木蘭找穩婆等,這些都需要花時間。
李石將目光放在媛媛和桃子身上,微微一嘆,鄭致德的年紀也不小了,到那時也該提及婚事的事了。鄭家那樣的情況,怎麼也要給媛媛陪嫁兩房的下人,不然她去到那邊都沒有自己的心腹。
桃子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李石突然一激靈,這事情可真夠多的。
李石想到這些,李江和蘇文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兩人一回到錢塘,才休息了一天,繼續拜託馬家的兩位嬸嬸照顧家裡的家畜等,自己第二天就去拜訪書院的先生。
李江和蘇文他們一去就是半年,一開始不是沒人動過歪心思,馬家也受過不少的騷擾,但好在村長還念着當初的情分,就從中幫忙,加上鄭家和孫家後來也派人過來過,馬家才能在兩家都沒人的時候保下這些東西。
到了春闈結束,上頭的公文就下到了錢塘,李江和蘇文都榜上有名,頓時那些有歪心思都歇了心思,不敢再亂打主意,馬家才輕鬆不少。
村裡的人看着馬家的眼光都不同了,危難之中,馬家對李家和蘇家也算有恩了,李石且不說,那蘇木蘭可是有恩報恩的,以後馬家算是搭上李蘇兩家了。嫉妒的人有不少。
這個時代對讀書人有着不一樣的敬畏,更何況,還是快要當官的讀書人,馬家只有幾個能識字的人,出讀書人,只怕三輩子都不太可能,可是現在,卻幸運的搭上了李家和蘇家,那就和親戚裡出了當官的沒多少差別了。
馬家的人沒說什麼,但馬家的兩位嬸嬸照顧起木蘭家的家畜來更加的用心了。
李江和蘇文雖然沒了解到那些事情,但想想也知道馬家這半年來不容易,因此回來的時候也沒和馬家的兩位嬸嬸客氣,直接請她們幫忙收拾一下家裡,再過不久,李石和木蘭都會回來。
馬家見兩人沒和他們客氣,一顆心更是放下來,歡天喜地的幫李江他們收拾東西,還負責起兩人的起居。
李江和蘇文帶着禮物先去拜訪了王先生。
王先生是蘇文的岳父,在回來前李石就給他寫了信,託他多照顧一下李江和蘇文,此時見兩人過來自然是笑容滿面。
越看蘇文就越滿意,他的眼光真不錯,沒想到隨便挑的一個女婿都這麼厲害,年紀輕輕就考中了進士。
蘇文被他看得臉紅,李江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輕咳一聲道:“先生,學生們也纔回來,正想在醉仙樓宴請書院的先生,以感謝先生們多年來教誨……”
王先生就大手一揮道:“哪裡用去醉仙樓?又貴又不實惠,乾脆就在我們家辦就是了,回頭我請了人過來,再請一場戲,熱熱鬧鬧的唱一天,你們將要宴請的同窗也請來,一天就搞定了,免得還要多跑幾趟。”
李江和蘇文大喜,能在王先生在辦理那是最好不過,那樣應該也無人會爲難他們,關鍵是也算是名正言順。
他們兩家以後是親家,李石和木蘭不在,由王先生幫忙辦也算是說得過去。
蘇文就長揖道:“學生回頭就將需要用到的東西送過來,如此,還要麻煩先生了。”
王先生微微皺眉,蘇文臉紅了一下,才道:“幸苦岳父和兩位舅兄了。”
王先生這才滿意的點頭。
回頭就和女兒說,“前院有我們在,不用你們操心,只是這後院還要宴請書院先生的幾位夫人,你回頭注意一些,別怠慢了人家,以後你跟着阿文,這些事都是要接觸的。”
****慧的臉色微紅,雖然有些羞澀,但還是大方的點頭,“爹爹放心,女兒會注意的。”
王先生就滿意的點頭,“蘇文的缺已經下來了,定了定遠縣的縣令,那地方雖然窮些,卻有五品參將鎮守,想要立功還是很容易的,那裡離我們這兒也不過四五天的路程,你要是想我們了,也可以隨時回來。”
以古代的距離來說,四五天的車程算是短途的了,那種動不動就要走一兩個月的才叫長呢,所以李石纔對兩個人的地方很滿意,離他們都不是特別的遠。
****慧眼睛亮晶晶的,認真的聽父親說話。
在李石寫信來之後,王先生就知道李江和蘇文的官缺了,那時候王先生就和兒子和女兒們分析過,兩個人的轄縣雖然看着窮,但都有明顯的好處。
蘇文的不必說,只要能夠剿匪,這就是地方官和地方將領的功績,熬個一兩年就能上去了,而李江的也容易,南陽縣雖然窮,但讀書的人不少,只要李江抓住教育這一塊,在三年後的秋闈中能夠多增長几個人,這就是一個功績,所以蘇定才說他們的地方不錯,是真的不錯,只要有心,就能立功。
而朝中有蘇定和賴五在,他們只要有政績,就不怕升不了官。
他們想的很美好,卻沒想過李江和蘇文他們是否也是這樣想的。
官缺一下來,李石只是一轉念,想到兩個縣的情況就明白了,知道朝中多半是看在上面那位的面子上給他們安排的。
但李石一向不是隻慕權勢的,他的理想,更多的是和儒家的思想重疊在一起,加上有木蘭的影響,就更加的認爲當官就應該爲老百姓做事了。
他們爲什麼要讓李江和蘇文讀書科舉?除了光耀門楣,報仇雪恨之外,就是想減少更多的人受和他們一樣的苦,能夠吃飽穿暖,老有所依,幼有所教,而不只是單純的做官,往上爬。
如果只要權勢,又有什麼意思?
用木蘭的話說,我們現在能吃喝不愁,你們當官也就是能吃喝不愁,這樣千方百計的去當官又有什麼意思?就只爲滿足那指使人的優越感?
只是上頭永遠都壓着一個人,不管你在什麼樣的位置上都不可能隨心所欲,就是最上頭的那位也是約束多多,所以,當官實在是沒意思,也就是爲能爲老百姓做一些事,能實現自己的一些抱負。
那麼,他們的理想是什麼?
當初他們才一考中春闈,木蘭就問他們,他們的理想是什麼?
人,只要有了理想,纔不會失去方向。
李江和蘇文在書房裡關了兩天,纔想明白自己的理想是什麼。
不是關於家庭的,也不是關於自身的,而是對於這個國家,這個天下,他們的理想是什麼。
李石說過,眼光放在哪裡,就能有怎樣的成就。
李石玩笑一般的說起自己幼時的理想,卻讓李江和蘇文眼睛發亮。
李江和蘇文心中雖然知道他們是被李石引導了,但不可否認,那個理想的確是有夠熱心的,也因此,他們註定不會像王先生他們想的那樣,去縣裡歷練個兩三年的就升官。
他們要走得更遠,基礎就要打得更好。
不得不說,兩人有兩個好老師,如果沒有李石和木蘭,他們以後未必有那樣的成就。
現在卻不得不回頭說,李江和蘇文親自去請了幾位先生和山長,又給幾個要好的同窗下帖子,李登才就蹬蹬的跑來幫忙。
鄭致德被鄭致佑留在京城,他想要給弟弟謀一個在錢塘附近的官職,這樣也好就近照顧母親,現在他雖然跟在皇上身後,但當初鄭家的罪名也是經過皇上的手的,因此,在皇上還沒能在朝中完全站穩腳跟的時候,鄭家的事是不能翻案的,也就是說鄭母還不能回京和他們團聚。
所以鄭致德只能想辦法讓弟弟在錢塘附近任職,這樣也可以就近照顧家裡。
李登纔則跟着李江他們回來了,他本來是想跟在李石的身邊的,這樣也算是和桃子他們一起的了,但在幾人的壓迫下到底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李江他們的後頭回來了。
蘇文有些嫌棄李登才,“你祖母和你母親他們不是來錢塘了嗎?你怎麼不在家裡陪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