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們把馬好好的喂一喂。”常鬆將馬車上的行李都拿下來,將馬車交給另一個小二,道:“用最好的草料。”
這兩匹馬可是國公從府裡選出來的上等馬,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要靠這兩個小夥計,不管是常鬆兄弟還是李石木蘭都不會虧待了馬匹。
小二也看出這兩匹馬不凡,自然滿口應下。
小二能看出來,客棧裡的客商自然也能。
錢富貴眼睛微閃的看了那兩匹馬一眼,又見李石氣質不俗,扶着李石的木蘭更是大方典雅,雖然衣着簡單,布料也不貴重,但錢富貴還是想結個善緣。
他是山西晉商,跑南北商路的,什麼賺錢做什麼,十幾年下來,也算勉強湊成一個商隊了,但與那些有底蘊的商人完全不能比。
所以,他更希望多結一些善緣。
錢富貴招來小二,耳語了幾句。
小二就對李石道:“這位老爺,那邊錢老爺願意讓出一間上房來給您,您看,您還要嗎?”
“錢老爺?”李石順着小二指的方向去找,見中間座位上坐着一位胖乎乎慈眉善目的老爺,也不由微笑着衝他點頭示意,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多謝那位錢老爺了,我們兩間中等的客房依然要,下等的客房就不必了。”
周春和周婆子跟着小二去整理房間,常鬆則帶着行李上樓去。
常義就留下保護夫妻二人。
李石微微拍了拍木蘭的手,木蘭就扶他過去。
錢富貴忙站起來握拳,“兄臺請。”
李石微笑,“在下姓李,單名石,剛纔多謝錢老爺相讓了。”
“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錢老爺見他被人扶着,就關切的問道:“看李先生這樣,倒像是身有不便。”
李石苦笑,“我身上有些傷,雖不太要緊,但到底有些不良於行。”
錢老爺就忙請李石坐下,目光這才瞟向木蘭,不過只是老實的看了一眼,恰到好處的問道:“這位是?”
“這是內子。”
錢老爺微微彎腰示意,“李太太。”
木蘭微微一笑,行了一禮,就在李石旁邊落座。
錢富貴走南闖北也算見識多廣,而李石知識淵博,什麼都能說得上一些,倆人一時間也算得上相談甚歡。
兩刻鐘下來,錢富貴了解了李石的情況,李石也基本掌握了錢富貴的情況。
在錢富貴眼裡,李石就是一除外遊歷的大夫,但一個大夫,不僅能帶着家眷出門,還能帶着兩個護衛,所用的馬匹更是精良,只怕對方是隱瞞了些什麼,不然就是一些杏林世家的公子隱姓埋名出來遊歷的。
李石知道錢富貴是晉商,這次到北邊是爲了販一些皮草。
這些東西在北方不稀奇,但運到江浙一帶,富貴人家卻很喜歡,也樂意花大價錢買,他賺的就是這個差價。
這次之所以在集寧縣停下,是因爲再過幾日就是這集寧縣的寶雪集,不過是前朝的一位縣令爲了吸引客商,特意在冬季第一場雪下來之前弄的大集市。
每年一次,每年都不一樣,趕在第一場雪之前辦起。
因爲第一場雪總是珍貴的,所以叫寶雪集。
錢富貴沒有什麼特別想要購置的東西了,但還想轉轉,說不定有什麼機遇也不一定,反正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今年這是最後一趟了,入冬之後北方大雪封路,就不好走了,他自然也不願意再花費力氣去跑。
知道對方是抱着善意與他結交,就算目的不純,李石和木蘭也沒介意,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純粹的善意?
因爲利用價值而友好的比比皆是,他們又不是玻璃心,自然不會覺得難受。
周春將上房鋪好,又將熱水打好,這纔下來請李石木蘭,“老爺,夫人,房間都收拾好了。”
錢富貴眼睛微微一閃,起身道:“那李先生就先去休息吧,明日有空了再找你說話。”
“好,錢老爺請了。”
木蘭小心的扶李石上樓。
錢富貴目送他們上樓,直到看不見了才帶着管事回了他的房間。
“老爺,您讓房間也就算了,怎麼還對他們如此禮遇?”目送着人離開,這可算是大禮節了。
“你剛纔聽到那丫頭叫李太太什麼?”
管事疑惑,“夫人?”他有些迷茫,然後突然瞪大了眼睛,“老爺是說,她是……誥命?”
“前朝及本朝,有叫富貴人家太太,奶奶的,但除了高品階的誥命夫人,少有稱呼夫人的,那丫頭脫口而出,可見是叫習慣的,他們又是從京城而來,那地方可比外頭嚴多了……”
“這,看着也不像啊,小的是說,那位李先生不像是當官的。”
錢富貴皺眉,“可卻是貴人,他通身的氣派可不是一般人能養出來的,而且心機也不差,就算不是官,那也是身上帶着爵位什麼的。”
錢富貴雙眼發亮,“真是這樣,老爺我可就走了大運了。”
管事也高興起來,他是下屬,已經和主家簽了二十年的契約,只有對方好了,他才能好。
他正要說什麼,外頭就有些吵鬧,一名美豔的女子推門進來,蹙眉道:“老爺,你怎麼突然叫宋嬤嬤搬出去了?還住到下等房去了!”
錢富貴微微皺眉,“那上等房我給讓給別人了,她就住一下下等房怎麼了?”
美豔女子有些不甘,“就算是不住上等房,也不能叫嬤嬤住下等房吧?老爺叫底下的人騰出一間中等房來吧,嬤嬤年紀大了,總不會折騰她老人家。”
“你也知道她年紀大了,這次又爲什麼帶她出來?我早說過,在外跑商不方便,她年齡大了,就該留在家中……”錢富貴冷哼一聲,“下面住的都是得力的管事和夥計,讓不出來,她若是願意住就住,不願意就自己出外找地方住去。”
被當着下人的面這樣落面子,美豔女子心中微惱,但她也知道錢富貴生氣了不好說話,也就沒敢糾纏。
錢富貴的管事則早就退到後面去了,只當沒看見這女子。
美豔女子微微咬牙,心中記下了這筆賬。
錢富貴甩袖,“真是不知所謂,早知道就不帶她出來了。”
管事只是低頭,沒接話。
宋小菊是錢富貴下江南的時候帶回來的,雖然是寡婦,卻很得錢富貴的心,但再得心,她也不過是一個妾,還是一個連孩子都沒有的妾。
管事沒必要去特意的討好她。
老爺又不是拎不清的,平時雖然也寵着她,也樂意偶爾拿出錢來哄她開心,但卻公私分明,一旦對方的利益與底下的人利益相沖突,老爺總是會選擇他們,而非只是做妾的宋小菊。
走出房門的宋小菊恨得牙根癢癢,偏又不能吹枕頭風。
幾年前她不過是試着吹了一下,錢富貴就敢當場把她踢下牀,之後冷落了她大半年,她幾乎花掉了所有的積蓄才讓錢富貴對她回心轉意。
她可不願意再犯這樣的錯誤。
宋嬤嬤看到宋小菊出來,忙上前問,“小菊,怎麼樣?侄女婿怎麼說?”
宋小菊皺眉,“姑姑,說過多少遍了,要叫老爺,要叫老爺和底下人的聽見你這麼叫,非壞事不可。”
宋嬤嬤撇撇嘴,“怕什麼?她娶了你,不就是我的侄女婿?”
宋小菊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出不來,口氣就有些不好,“姑姑先到下面去住着吧,等過幾天客棧的房間空了我再和老爺說給你換個好一點的房間。”
“憑什麼?”宋嬤嬤尖聲道:“明明是我們先住進來的,憑什麼要讓給別人?要我去住下人間,小菊,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我可是你親姑姑!”
宋小菊煩躁,“姑姑既然這樣能耐,不如去和老爺說去吧,反正老爺說了,上等房是讓給貴客了,客棧裡也滿了,沒有了。”
宋嬤嬤一口氣堵在胸中,漲紅了臉,“那,那就算上等房沒了,總能騰挪出一間中等房來吧?”
“老爺只定了兩間中等房,都是能幹的管事和夥計住着,叫誰搬出來?姑姑又不是不知道老爺的脾氣,行了,你快帶着行李下去找間好一些的下等房吧,不然等一會兒下等房也沒了。”
宋嬤嬤氣紅了眼,那下等房就是大通鋪,十幾個人住在一起,算得上什麼好與不好?
她有心想要理論,但見宋小菊都不佔在她這邊,又知道錢富貴一直嫌棄她,也就沒敢鬧。
出門在外,她最怕的是被扔下,她可是見過生病的嬤嬤被車隊扔半道上的事。
但心裡不由的埋怨宋小菊無用,都這麼多年了,連安排個親戚都做不到。
不說讓她享福,竟然拉着她東奔西跑,連一間好點的房間都住不上,一時間又恨錢富貴無情無義,轉頭看到從上房裡出來的周春,又恨他們仗勢欺人。
周春見一婆子瞪着她,莫名其妙的端着熱水去倒掉。
屋裡,木蘭正在給李石換藥。
李石道:“我們住在客棧不方便,人來人往的,也不安全,反正我受傷了,不如在集寧縣裡多休整幾天,叫常義去租個小院子,我們單獨住着,又方便又安全。”
“好啊,我一會兒就去吩咐常義,明天叫他到縣城裡去找找。”
李石昏沉沉的睡過去,而此時,孫莊的村長吃完飯回來才知道李石他們走了,頓時訓斥家裡人,“你們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那李大夫一看就是好的,多留他住些日子,我們能學多少本事去?你們怎麼就把人給放走了?”
後面還有一章,會有些晚,大家可以先睡覺,明天早上再起來看,祝大家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