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小心翼翼的端水過來,木蘭皺眉揮手,“服侍你家二爺洗浴。” шшш★ ттκan★ ¢○
墨香就忙將水放下,和另一個小廝攙着李江進屋。
李江只覺得手軟腳軟,動一下都艱難,大半的力氣就都放在倆人的身上了。
外頭的下人很快送了熱水過來,服侍李江洗浴。
木蘭則拎着小心翼翼抱着兩朵花的朗朗回去。
木蘭一走,院子裡的人頓時一鬆,墨香拿袖子擦額頭上的汗,誇張道:“二爺,夫人可真威嚴,小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差一點就蹦出心口了。”
李江也恢復了一些力氣,聞言直接灑了他一把水,“胡說些什麼呢?你不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語氣軟綿綿的,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墨香笑嘻嘻的道:“這不是起晚了耽誤了差事嗎?”
“行了,這幾天你貼身伺候着,也連着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算是情有可原,夫人最仁厚,不會追究的,不過下次不要再犯了。”
墨香忙應下。
李江將身上的汗漬洗掉,這才神清氣爽的帶着昨天晚上改過一次的摺子出門。
李江的幕僚只有兩個,好吧,和同階的官員相比,他的幕僚是少了些,但人貴精不貴多,何況,他又不是無能之輩,他是不會承認是因爲請幕僚的錢要自己出的原因而少請的。
兩位幕僚對李江得罪人的本事深有體會,但李江處事圓滑,乾的雖然是得罪人的活,偏偏還能讓大家對他不那麼怨恨,所以對李江得罪人的舉動也就樂意去幫一把,但這次李江卻把得罪人的範圍由太原擴大到了全國。
倆人就不由的謹慎深思起來了。
放奴書,歷代不少皇帝都這麼幹過,史上有成功的,也有半途而廢的,更有旨意纔出來就被人攻殲然後不了了之的,多是開國第一代帝王所爲。
能夠做下來的,在史書上都能留下一筆,不管怎麼說,每次放還奴隸之後人口和經濟都快速發展起來,本朝積累已足,差的就是人口,若是能放還奴隸,那十年之後,國家必定又上一層樓。
兩個幕僚都有些激動,若此事由李江提出,說不定他們兩個都能在史書上出現一把,即使只是一筆帶過,那也很榮幸了。
但也忐忑,李江提出來後要是順利實施了還好,要是不順利,他們不能留名還罷了,說不定還要丟命。
這是個大問題,他們得好好的想一想。
李江可沒給他們機會多想,等他們看完了摺子,就直接下命令道:“你們再斟酌着寫兩份摺子,這事不能一蹴而就的提出來,得先打好基石,而且得快,今年旨意若是能下,放出來的奴隸今年就能佃好田地安頓好,明年就能生產了。”
您計劃得倒是挺美,那也得人家聽您的。
兩個幕僚腹誹,拿着摺子推敲了一下,晚上李江再來的時候就交了兩份摺子給李江,連着李江先頭的那一份,他們也修改了。
李江翻開一看,滿意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李江謄寫好了摺子,第二天就拿出一封隨官折一起發往京城。
皇上拿到李江的摺子,一時還有些不明白,但還是拿出來給左右兩位丞相及四位尚書看,“太原休養生息幾年,卻還是大不如從前,李江說,如今就連官田也難找到租佃之民了。”
六位重臣都狀作羞愧的低下頭去。
皇帝就問侍立在一旁的皇太子,“你覺得此事該當如何?”
朱峰溫潤的聲音道:“看哪裡還有流民,或是地少人多,百姓生計艱苦之地,將人遷移過去。”
皇帝讚許的點頭,扭頭問戶部尚書,“愛卿,如今各地可還有流民?”
戶部尚書低頭彎腰道:“回皇上,自聖上頒佈賦田之策與開荒之策後,加上各地官員鼓勵農桑,流民皆返回故鄉,或就地安居了,現戶部並沒收到流民的消息。”
皇帝微微蹙眉,沒有流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現在也有些麻煩,李江反應,太原現在是急需耕種的農民,官田的佃戶租佃都有些困難,那些地主更是連租佃的人都找不到幾個,這樣下去,好不容易纔開出來的地又要慌着了。
“着各地將人口土地數額都報上來,百姓一年收入幾何也全都要註明,不得弄虛作假,一經發現有假,絕不姑息。”
戶部和吏部兩位尚書應下。
出了皇宮,戶部尚書就慢悠悠的走到蘇定身邊,直視着前方問道:“你妹妹那小叔子到底要幹什麼?”
蘇定微微皺眉,“李江是太原左布政使,而我妹妹不過是一婦人而已。”
戶部尚書哼一聲,“一個二品夫人的婦人?蘇大人,別把別人都當傻子,這些年李江在太原的所作所爲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了,若是將事情鬧大,到時誰也保不住他,令妹既然已經嫁到了李家,那自然是與李家同甘共苦,何況,你們蘇家真的還能再接一個妹妹?”
蘇定面色一冷,如出鞘的劍般冷冷的看着戶部尚書,戶部尚書有片刻的凝滯,但很快就又理直氣壯的看着蘇定。
他也並沒有說錯。
其他幾人沒有察覺到李江的企圖,只怕連聖上都還沒反應過來,但作爲戶部尚書的他對這些事向來敏感,何況,自本朝成立後,他一直就關注這方面,想着應對之策,雖然這些年因爲聖上沒有動作而有所放鬆,但聖上纔拿出李江的摺子他就立馬反應過來了。
戶部尚書其實並不怎麼擔心放還奴隸的事,雖然這樣無償放還奴隸是會損失一些,但只要控制得好,對他們來說就不會有多少損失,可放還奴隸之後呢?
後續必定會統計人口……
戶部尚書隱晦的看了蘇定一眼,眼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像他們這樣的家族,隱戶是必不可少的,老二不說老大。
蘇定面色沉鬱,甩袖離開,一回到家就將兩個弟弟和幕僚叫來,他有些頭疼的道:“也不知道李江打算做什麼,竟惹得戶部尚書這樣大的反應。”
只能說李江的暗示太隱晦,前期動作太溫和,蘇定也沒領回到他的意思。
其實當時在場的人,除了戶部尚書反應過來,誰也沒明白李江的意思。
幾人對坐着半天,還是沒想出李江的真實意圖,蘇樂乾脆道:“直接寫信去問他就是了,大哥不是和他們一直有聯繫嗎?”
蘇定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我多是和李石聯繫,和李江,倒是隻通過幾次信……”
“就算不通過信,二姐不是還在那裡?直接寫信去問就是了。”
蘇定不想木蘭爲難。
蘇可就瞥了蘇樂一眼,“你這聲二姐倒是叫得挺順的,只是不知道人家認不認你。”
蘇樂一呆,“二哥什麼意思?”
蘇可冷哼一聲,正要說什麼,就瞥見大哥警告的眼神,他只好把到嘴的話咽回去。
幕僚們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好似沒有聽到兄弟三人的話。
蘇可收拾好心情,道:“李家既然沒信來說明,那就是不用我們操心的,還是靜觀其變吧,聖上才把摺子拿出來給大哥看,大哥就巴巴的派人往太原送信,聖上知道了必定不喜,一個不好,就是結黨營私的罪名,這還是輕的呢。”
蘇定沉吟,“那就再等等看,你派人盯住戶部尚書家,我總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沒多久,蘇定就猜到了李江的意圖,因爲他的第二封摺子到了。
這一封裡講的卻是太原及附近幾個城鎮豢養奴隸的情況,當然,李江不會突然說這個,裡面特意講了一個悲慘的故事,一家人因爲戰亂而不得不爲奴,卻又骨肉分離,而李江恰巧遇到了其中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求人幫他尋找失散的姐姐及母親……
最後,李江感嘆了一句,戰亂禍人,百姓命苦。
這下,連皇帝都明白過來了,誰讓他的兩道摺子這麼相近呢?
這一次,皇帝只把李江的摺子給臣子們看,沒叫他們討論,然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御書房裡就只剩下皇帝和皇太子父子倆了。
皇帝嘆氣道:“李江,蘇定與蘇文都是朕要留給你的,還有郭賢顧謙等人,除了蘇定,朕將他們分散各地,一直不升任回京,就是讓他們多歷練幾年,你登位後再施恩於他們……”
朱峰儒慕的看着父親,“父皇而兒臣竭慮至此……”
皇帝揮手,“我們父子之間,何必說哪些?只是朕沒想到李江的表現會那麼好。”
皇帝嘆氣,“朕本打算把李江調往別處,慢慢的從四品往上走,等朕退位,他在三品就好了,只是北方不穩,太原的情況比朕想的要嚴峻,朕不得不讓他治理太原,本來想,他若是能安安穩穩的做到朕退位,你施恩讓他進京就是,沒想到……”
沒想到李江會提出這件事。
皇太子瞭然。
這事要是不成,這人只怕也就活不成了,當然,以父皇的魄力,多半會成。
而他既然做成了,功績累積在那裡,那麼,等他登基,或再過幾年,他進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到時也沒有什麼恩惠不恩惠的說法了。
只是,他與李家並不是毫無關係,想起當年在江南被李石他們救起一路相送,皇太子就緩慢的道:“父皇,李江忠君,施不施恩並不是非爲不可之事。”
皇帝嘴角微翹,有些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