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和吏部的文書還沒發出去,錢塘知府的摺子就到了,看到裡面的數據和錢塘知府的敘訴,大家抽了抽嘴角,全都默了,最後還是左相站出來道:“皇上,李石的確值得嘉獎,不過德勝醫館更應該得到獎賞,臣聽說,德勝醫館是江南名醫鍾士成所辦,自開辦以來義診從未斷過,造福一方百姓。皇上,不如賜德勝醫館一牌匾,以示嘉獎。”
底下本來正打腹稿如何說服皇上不要賞賜的人頓時一頓,都不動作了,如果只是獎一個牌匾,倒也不是不可以,總比賞個官做要好吧,平陽侯已經勢大,若是再添助力就不好了。
皇上點頭應下,“錢塘捐獻前十名者都賜字。”
底下的官員們抽了抽嘴角,齊呼聖明。
人家捐了這麼多東西,皇上動動手,幾幅字就搞定了,雖然字的確很珍貴,拿回去後要供着,但很顯然,人家追求的並不是這個。
大家在心裡腹誹了一下,不過損失的也不是他們,因此也沒什麼人會上前觸黴頭,總不能說皇上的字太廉價,讓皇上賞賜一些貴重的吧。
其他家得到的都是一副字,只有德勝醫館是牌匾,但這正是李石想要的。
德勝醫館能掛上皇帝親手所寫的牌匾,這比任何庇護都要管用,而賴五也快要到府城了,到時候他們與賴五的關係就不再是秘密,錢塘有蘇家,京城有平陽侯,醫館又有皇上的牌匾,李石不相信自己還不能撐起這個醫館。
皇上的賞賜比賴五還要提前到府城,大家看到皇上的賞賜,那些想要下手的人見了紛紛猶豫起來。
就有人不屑的道:“不過是一個牌匾,天高皇帝遠的,皇帝也不過是聽知府大人一面之詞罷了。”
“你別忘了,李石可是蘇家的女婿。”
“蘇家可沒承認過。”
“就算沒承認,他也是,更何況,蘇定對這個妹妹還看重得很。”
大家頓時安靜下來,良久纔有人道:“可我看這段時間也沒人給他出頭啊。”
“再看看吧,若蘇家不插手,我們準備的手段正好能用上……”
李石着人將牌匾掛上去,放了兩封鞭炮,請大家在酒樓裡喝了一頓酒就散了,大掌櫃有些憂心,“公子,我看他們似乎還沒有死心。”
“哪裡這麼容易,一個牌匾還不足以讓他們死心。”
“那……”
“再等等吧,”李石心裡算計着賴五到府城的時間,嘴角微挑,“再拖三天。”
“三天倒沒問題,咬咬牙也就撐過去了,但再長只怕就不行了,醫館裡的藥已經沒有多少了……”
“你放心。”三天之後賴五若是還不到,他還有另一條路要走。李石從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木蘭已經將錦春園打掃好了,裡面嶄新的。
從屋裡所用的帷幔到牀及桌椅等都是新換的,傅氏在一旁幫忙添置了一些東西,讓整個屋子看上去溫馨了不少,木蘭裡外檢查了一下,道:“行了,就這樣吧,讓人每日打掃,等賴五叔他們下來就是了。”
“還有食材也要注意些,”傅氏有些懊惱,“冬天食材實在太少,不然讓賴五叔嚐嚐我們這兒的經典菜也好啊。這時候,連青菜葉子都不見一根。”
“咱們家菜園子裡還留着一些,留下來就是了,再讓周大福出去找找,不過賴五叔又不是過來吃東西的,我們盡力就是了,也不必太花費。”
傅氏笑着點頭應下。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做了菜單交給周大福去買食材,你現在肚子大了,地上還滑,就在屋裡或院子裡走動就行了,一路上讓下人看着些,別去踩溼的地方。”不是木蘭囉嗦,上次傅氏出門就不小心踩到了冰,虧得春霞眼明手快,這才拉住了她,但就是這樣也夠讓木蘭嚇一跳的。
傅氏扶着春霞的手回去,留下陳嬤嬤和春霞,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這才蹙眉抱怨,“她什麼都不讓我插手,也太過攬權了。”
春霞給傅氏倒了一杯茶,輕聲細語的道:“二太太多心了,我看大太太不是那個意思,再有一兩個月您就生產了,也是怕您操心太過。”
陳嬤嬤對傅氏的心早冷了,因此也順着春霞的話道:“是啊二太太,上次您差點摔跤嚇壞了大太太,正如大太太說的,您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事,那大太太怎麼跟二爺交代啊。”
傅氏心中有些煩躁,想起三天前的意外滿臉煞氣,“我讓你們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春霞小心的瞥了陳嬤嬤一眼,陳嬤嬤看也不看春霞,搖頭道:“什麼也查不到,二太太,估計是我們多心了,咱們府上的丫頭少,院子打掃不乾淨也是有的,更何況,那時錦春園纔剛剛收拾,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不僅有府裡的人,還有外頭送東西的人。”
傅氏冷哼一聲,“我不信這是意外,內宅之中哪裡來的意外?這種手段都是家裡姬妾用剩下的。”
陳嬤嬤無奈,“可咱們府上哪來的姬妾呢?別說姬妾,就是通房丫頭也沒有。”
傅氏垂下眼眸,若有所思,陳嬤嬤心驚膽顫,生怕她真將這意外按在木蘭頭上。
府裡內宅的兩位女主人,除了傅氏就是木蘭,若是傅氏疑了木蘭,以木蘭在府裡的地位,以後只怕內宅就無安寧之處了。
“大太太那兒你們查了嗎?”
春霞和陳嬤嬤的心都是一緊,春霞小心的道:“實在是無從查起,那些東西是大老爺買了叫人送來的,如何擺設卻是要看大太太的意思,因此大太太是一直在錦春園的……”
傅氏倚靠在靠枕上,揮手道:“行了,我知道你們也查不出什麼來,這內宅可是她的天下。”
“二太太,贖老奴說句話。”
“嬤嬤說吧,您是我乳孃,有什麼不能說的?”
“大太太這樣做,對她一點益處也沒有,這些年我冷眼瞧着,大太太是將二爺當兒子養的,上次縣衙之危還是大太太親自去解的,您肚子裡懷的是二爺的骨肉,換句話說,這是她孫子般的存在,從沒聽說過哪個做祖母的會害了自己的孫子。”
傅氏垂眸沉思。
陳嬤嬤和春霞站立在一旁,良久,傅氏才揮手道:“行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剛纔聽她的意思,我們家的菜園子裡還有青菜?”
說到這個,陳嬤嬤臉上露出了笑容,“有的,是大太太種的,我們這幾天吃的都是菜園子裡出的。”
“這大冬日底下還有青菜?更何況,入冬以來可是下了好幾場雪的。”
“我聽周春說,那菜園子的青菜是一直種着的,一到入冬,大太太就讓人釘了幾根細細的木樁,其中間隙就這麼大,做好了木板備着,早晚都放上,頭上再栓兩根鐵絲,將編好的茅草放上,就抵禦了風寒,到了中午太陽大的時候再拿下來,將板子也去掉,雖然麻煩了些,好在我們家人多,青菜就一直能供應着。”
“只是今年的年成到底不好,太寒,凍死了不少青菜,所以今年給我們送去的青菜才少了。”
“我以爲他們送去的是府城裡買的,畢竟府城裡什麼都有,買一些青菜給我們嚐嚐鮮也正常。”
“哎呦,太太沒到集市上去過,哪裡知道青菜的價格,從秋末開始,那青菜的價就一直往上漲,到現在都沒停下,現在的一斤青菜可是一條鹿腿的價。”說到這裡陳嬤嬤一笑,“不過若是我們府上去買,倒是可以便宜一大成,幾乎和夏天買的青菜一個價。”
傅氏微微提起了興趣,“這是爲什麼?”
“這以前大冬天的哪來的青菜吃呀,也就幾個有溫泉莊子的富貴人家可以在溫泉旁種一些,只是那些青菜都不夠自家主子吃的,偶爾有剩餘的也都當作禮品送了人,只是幾年前我們大太太用這個法子種出了青菜,就教村裡的人一塊兒種了,以前家裡種的青菜,除了留下一些吃的,大多數還賣了出去。現在集市上賣的青菜都是附近的村民學了這個法子種出來的,雖然費力費時,但大冬天的還能賺一些錢。”
“他們都感激大太太,因此只要府裡的人買菜,他們都按最便宜的算。只是老爺和大太太不願佔他們的便宜,說民生本就艱難……”
“行了,有青菜就好,只是平陽侯夫人什麼沒吃過?你再着人去打聽打聽錢塘有什麼特色的吃食,平陽侯夫人好容易來一趟,怎麼也要讓她嚐到一些不一樣的吃食纔好。”
陳嬤嬤和春霞心中無奈,卻也只好應下,等出了院子,春霞見左右無人,就低聲道:“嬤嬤,得想個法子勸勸二太太,老爺那樣疼大太太,二爺更是事大太太爲母,這要是真鬧出來,只怕我們都要受掛落。”
陳嬤嬤也滿心發愁,只是傅氏對這種事有一種天生的追求,她怎麼可能勸得住?
“大太太仁善,應該不會有事的。”
春霞沉思,傍晚李石回來以後她就悄悄的去了李石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