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皺眉,“嫂子,你們投入這麼多錢,以後陽陽他們怎麼辦?小毅明年也要鄉試了,過後又要說親,這一筆一筆可都要錢。還有小彬,再過幾年他也要說親了。”
“這些錢我們還是出得起的,本來還說要給幾個孩子多留些東西,但現在看來,以後多半也要靠他們自己掙了。”木蘭的心很寬,“子孫自有子孫福,我們只保證最基本的就行了。”
媛媛和桃子完全不信,“當初對二哥三哥你們也是這樣說的,結果二哥三哥一出事你們還不是急匆匆的趕過去?頭兩年他們花銷的錢還不是你們送的?”
木蘭臉微紅。
媛媛就低聲勸道:“您和大哥也該爲自己留一些銀子,兒女是有兒女的福氣,咱們家的孩子自然是好的,但你們也要爲自己考慮一下。”
媛媛和桃子最擔心的還是木蘭和李石不給自己留個退路。
木蘭微微一笑,“放心,我和你大哥雖會做些善事,但說到底還是建立在咱們家平安富足的基礎上。”
所以錢可能會少些,產業也可能會減少,但生活的質量不會降低的。
在選出來的二十個丫頭漸漸熟悉了東宅之後,李老太太和李太太也到了府城。
得知自家別院的倒座塌了,倆人都有片刻的愕然,看向木蘭。
桃子親自去看過,也詢問過管事,但具體的事情並沒和木蘭說。
李太太見木蘭並不瞭解其中內情,倒是鬆了一口氣。
好好的倒座倒了,要說其中沒有貓膩,打死李太太也不相信,她最介意的無非是讓木蘭看了笑話。
但現在看來,兒媳婦雖然天真些,卻並不蠢笨,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跟孃家人說的。
“老太太和太太不如住在我這兒,您也知道,我這三座大宅子,就住了這麼幾個人,而且,我也是頭一次辦這樣的宴席,有許多的事情要請教到老太太和太太。”
李老太太推辭,“不用,不用,讓桃子留在這兒幫着你,我啊,和她婆婆回榮家看看去。”
木蘭就挽住李老太太的胳膊,“榮家自然是要去的,但去玩一陣再回來住就是了,我和桃子哪知道這些宴會上的忌諱?還得問您和親家母。今兒您和親家母也累了,不如就先在這歇下,我派人去榮家說一聲,明天再回去看看。”
說着讓人將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帶來的人安排到後頭去,把東西送到秋桐院的庫房裡。
木蘭指着秋桐院道:“這個院子大,老太太若是在屋裡悶了,可以出來走走,從那小門出去不遠就是梅園,今年園子裡的梅花開得特別好。”
本來不太想留下的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在看到這個院子後就考慮了起來。
榮家雖大,但卻沒有李蘇兩家加起來那麼大,關鍵是,榮家子孫衆多,都住在那裡,就顯得擁擠了許多。
每次去榮家做客,李老太太都是和自己的嫂子擠在一起,李太太也是擠在客房裡。
所以她們纔會在府城買別院,既是給李登才小夫妻居住,何嘗又不是給她們一個歇腳的地方?
榮家實在是太擁擠了,和木蘭這邊的寬敞完全不能相比。
木蘭見她們心動,更加熱情的扶着李老太太進了正屋,“這是桃子給您收拾的,我也不懂您喜歡什麼樣的,就讓她給收拾了,您看還有什麼改的,告訴我,回頭我就叫人改過來。”
正屋佈置的簡潔大方,李老太太很滿意,拍着木蘭的手道:“你這個妹妹幾乎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這屋子佈置的正和我的心意。”
木蘭又引着倆人去看李太太的房間,卻見院子邊上的一個小屋子有煙火氣冒出,木蘭就解釋道:“那是小廚房,一入冬我就犯懶,平時都是在自個的院子裡用飯,所以這秋桐院和梅園都設了小廚房,到時候桃子和媛媛喜歡吃什麼,只管叫小廚房的人做,也免得湯湯水水的從大廚房那邊提過來,還冷了。”
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就覺得木蘭此舉實在是太貼心了,本來已有了五分意動,現在已變成了九分。
將秋桐院轉了一圈,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就在這兒住下了。
桃子進去伺候太婆婆,木蘭告辭而去。
李老太太對桃子笑道:“你以往常說你姐姐不善交際,我看你姐姐卻看得最通透,一舉一動都沁到人心裡去了。”
桃子就笑道:“姐夫就說姐姐最是體貼人心,但就是不善言辭,平時遇上個陌生人,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也只能乾巴巴的問人家今年收成怎麼樣?日子過得好不好?”
李太太就敲在桃子身上,“你個促狹鬼,哪有這樣說自己姐姐的?”
“這是實情啊,姐姐的確不擅言辭,但總是教我們要設身處地的爲人着想,給人予自己想要的方便,所以姐姐在外頭總是吃虧。”
“你姐姐說的沒錯,吃虧是福,貴在能爲人着想。”
李老太太微微一眼,悵然的想到,自己的女兒若是能有木蘭一半的覺悟,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姐妹三人一起打理,加上有李老太太和李太太的指點,宴會的準備工作進行得井井有條。
李登才也護送着他兩個嫂子過來了,一個秋桐院住着就有些擠,木蘭乾脆將旁邊的鬆桂園也給收拾出來給李家的兩位嫂子住。
而二十六這天,才過正午,天就陰沉沉的,黑壓壓的一片,直到傍晚才下起雪來。
木蘭就讓人在秋桐院的廳堂上起了火爐子,對李老太太道:“今天晚上我們吃鍋子,也暖和暖和。”
“那也該老婆子過去,幾個孩子跑過來小心摔着。”
“有我們呢,而且孩子摔摔長得快,您是老壽星了,可不敢摔着。”
李老太太一笑,打眼看見桌子上的鹿肉,“這還有鹿肉?這幾年鹿越發難打了,今年泉州城也不過抓了幾隻,一家也才分了一些,還是北來的商戶帶了一些下來,只是他們的鹿都是家養的,加上又醃過,並不新鮮。”
“這是上個月我設在林子裡的陷阱抓到的,都冰在雪裡,老太太喜歡多吃一些。”
李老太太更加高興。
他們大人一桌,孩子們卻單獨設了一桌,那邊熱熱鬧鬧的,有丫頭和乳孃照應着也並不用她們多擔心。
李老太太看着感慨道:“這纔是子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啊。”
李大奶奶和李二奶奶舉着筷子的手一僵,木蘭卻道:“李太太若是喜歡,可以多住一些時間。”
李大奶奶和李二奶奶見蘇木蘭並沒有往深處想,也沒有夾槍帶棒什麼的,俱都一鬆。
這一個晚上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二十八一大早,周春就把木蘭的誥命服和首飾拿出來,看着頭冠上碩大的珍珠,兩眼發光道:“太太,不對,夫人,您看,這好大的珍珠啊,聽說是東珠呢,別的誥命夫人可沒有,這是皇后娘娘特意賞賜的,內務府的人就把它鑲到頭冠上了。”
木蘭掂了掂,“好重啊,幸虧只帶一會兒,要是帶上一整天,我的脖子也不用要了。”
周春吐吐舌頭,服侍着木蘭換上衣服。
誥命服一層套着一層,若是沒有人幫忙,一個人還真的很難穿整齊。
請來的梳頭嬤嬤就幫木蘭好頭髮,小心的綰好頭髮,將頭冠戴上,然後纔打開盒子要給木蘭化妝。
木蘭就道:“打一下粉,畫畫眉毛就好,不用鋪太厚的。”
嬤嬤應下。
嬤嬤愣愣的看着轉身過來的女子,在對方蹙眉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夫人,您看還滿意吧?”
木蘭點頭。
嬤嬤呼出一口氣,見身邊的周春還瞪大了眼睛看木蘭,就伸手悄悄的掐了她一下。
周春痛呼出聲,反應過來,忙上前爲木蘭端茶送水。
木蘭喝了一口茶,道,“行了,我們走吧,前頭客人們應該也快要到了。”
木蘭扶着周春的手出去。
李石正站在院子裡,出神的看着院子裡的一棵板栗樹,上面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那是他們搬進來的那一年,木蘭進山打獵,看到了山裡的板栗,專門帶着他們進山撿了不少回來貯藏做了冬糧,但那裡畢竟太深,她害怕遇上野獸沒法保護他們,就和他一起挖了一棵半大的板栗樹回家種在了院子裡。
這棵板栗是五年後纔開始結果的,現在,每年秋天,滿樹都結滿了板栗……
李石的手心緊了又緊,他也不知道爲何會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明明早已經知道妻子被封爲二品誥命,卻是到這時候纔有一點緊張的感覺……
木蘭看着院子裡的李石,對嬤嬤和周春揮手,兩人畢恭畢敬的退下。
木蘭輕輕地走到李石身邊,握住他的手,李石低頭看了一眼木蘭的手,這才順着手向上,待看到穿着誥命服的妻子,李石眼孔一縮,咽喉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下。
木蘭看着呆呆的丈夫,不由抿嘴一笑。
李石的眼睛更直了。
眉眼彎彎的妻子。
李石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眼角,見木蘭溫柔的看着他,就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脣。
木蘭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就刷在了李石的臉頰上,李石心中一動,不由的抱住妻子的細腰,加深了這個吻。
李毅跑進來看到的就是父親抱着母親在樹下擁吻,樹上的雪不時的飄落在兩人的肩頭。
李毅臉一紅,卻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然後就悄悄的退出去蹲在院門口發呆。
前面客人已經來了,小姨和小姑讓他來叫父親母親出去,可現在怎麼辦?
父親好像不太希望自己去打擾。
李毅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