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族長帶着絲討好的笑道:“阿石,你們住在這裡雖然離府城近,但左鄰右舍全是異姓,哪有回族裡好?到時有個什麼事,族人們聚在一起也好商議啊。”
蘇族長連連點頭,“阿文如今在外地任官,家裡難免也有些照料不到,可若是回去就不一樣了,有族人照料,他也放心些。”
李石與木蘭對視一眼,木蘭起身道:“三叔,蘇家的事要與李家分開來談,我們先到內院坐坐吧,你們還沒見過幾個孩子吧?我叫他們出來拜見幾位叔叔伯伯。”
“……”蘇族長無奈的看了木蘭一眼,看了李族長和靜默的李石兄弟一眼,就帶着族人隨木蘭出去。
蘇族長無奈道:“木蘭,你這直脾氣也要改改,都快做祖母的人了,李家莊那邊畢竟是阿石的族人……”
“三叔,鳴鳳村的李家與李家莊的李家早就分出來了,雖然依然是同族,祠堂卻是分開的。”
蘇族長無話可說。
木蘭帶他們進後院,並沒有叫孩子們出來,而是請大家坐下,開門見山的道:“三叔,您也說了我是直腸子的人,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拐彎,實話告訴您,不管以後如何,現在蘇家是不會搬回去的。”
蘇族長就滿臉愁苦。
木蘭道:“您也不用與我抱怨,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過多少?雖然蘇文不住到族裡,但還是族裡的人,那裡的縣令也都念着蘇文的好,您也看見了,蘇文的家業在鳴鳳村,我們也已經習慣住在這裡了。”見族人們沉默不已,就嘆氣道:“以後蘇文怎麼決定我不管,但現在他沒回來,就是不許搬走。”
木蘭道:“我還活着呢。”
蘇族長臉色一變,頓時瞭然。
蘇文事木蘭如母,木蘭只要活着,他就會在她跟前盡孝,所以不可能棄木蘭而搬回家族。
而木蘭死後,蘇文願不願意搬是一回事,能不能活過木蘭還不一定呢,而下一輩與蘇家的聯繫更少,更不可能搬回家族裡面去了。
蘇族長等人的擔心木蘭也知道,無非是怕以後感情淡漠無所依靠,“族長,村學不是一直辦着?就算這些年沒人讀出來,那十年二十年後呢?你們不能事事依靠蘇文,還是那句話,能幫的,我們都會幫,但也不準做出有損我們名譽的事。”
族人們心思浮動起來,還是蘇族長拍板道:“好,不搬就不搬,只是族裡有兩個孩子讀書不錯,他們在村學裡也學不到什麼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府城給他們找個書院。”
木蘭心中惋惜,陳先生是她花大價錢求來的,不過見蘇族長和幾位叔伯都一副懇求的模樣,木蘭也只好應承,“您回去問過他們,如果他們願意來府城的書院上學,我會給他們找一個好一點的書院的。”
蘇族長鬆了一口氣。
木蘭這邊很快解決。
李石那邊更快,只一句,兩邊已經分族就搞定了。
李族長旁敲側擊的想要重新合族,李江只在旁邊冷笑一聲,回憶了一下年幼時的艱難困苦,李族長就不敢再說下去,生怕惹惱了李江。
李石與李江對李家莊那邊都沒多少感情,幫他們也不過是礙於名聲及希望能在族中找些助力罷了。
真要惹惱了他們,倆人直接甩手不管,外面最多也就說他們涼薄罷了,於他們,卻是直接利益受損。
這也是爲什麼李族長他們對上李石時會這麼氣短心虛。
幾人不由後悔起來,當年不該因爲害怕李家兄弟佔用族裡的資源而把人分出去。
可當年誰又能想到無父無母的孤兒會有今天的成就?
木蘭因爲心情不好,也沒了心思招待他們,李石因爲掛念木蘭,更是沒有挽留,因此兩族的人也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被送走了。
傅氏本來照例收拾出來不少禮物,見李江面色不好,李石與木蘭都沒有提起,就壓下了沒給送出去,李蘇兩族第一次空着手回去了。
李江是有心給他們一個警告,李石和木蘭卻完全是沒有留意到,也因此,他們不知道,因爲這個舉動,兩族心中都有些忐忑,直接導致他們更加的謹言慎行,對鳴鳳村這邊的態度也更加的客氣。
李石見他們走了,就對木蘭笑道:“我們明天就進山。”手指輕輕的搭在木蘭的脈上,跳動有些絮亂。
李石垂下的眼眸中閃過擔憂,這幾天木蘭也不知怎麼了,脈相總是忽高忽低,心緒不寧。
木蘭臉上露出笑來,“那我們今晚早點睡。”
李石笑着點頭。
第二天一早木蘭就起來穿上輕便的衣服,陽陽一看木蘭這個打扮就知道她要進山,看了弟弟們一眼,忍着沒說話。
可等到吃完飯,陽陽就趕了弟弟們去書房讀書,“你們先去讀書,我晚上要檢查你們功課的。”
一羣孩子就“呼啦”一聲,散去了,朗朗和暖暖也和藎哥兒一起手拉這手去玩。
陽陽就偷偷溜進父母的房間,瞥見父親也換了輕便的衣服,就跳出來道:“我也要去!”
李石瞪他,“你知道我們去幹什麼?”
“你們進山!”陽陽篤定的道,“我前兒看見春姨把孃的弓找出來了。”
陽陽纏着木蘭道:“娘,你就帶我進去吧,我保證聽話。”
“明天吧,娘今天心緒不寧,只怕帶不了你,何況這邊的林子娘也好多年沒進去了,今天我和你爹先去探探路。”木蘭想了想又道:“你和天天旭明鳴兒四個,年紀也到了,也該鍛鍊鍛鍊,以後每隔幾天我都會帶你們進山一趟。”
陽陽歡呼起來,瞥見父親臉色不佳,就剋制的道:“我先去讀書了。”就飛奔而去,只是沒多久,木蘭與李石就聽到一聲大叫:“我真是太高興了——”
李石滿臉黑線,木蘭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捅了捅丈夫的腰,道:“好了,我也只帶他們在外圍,到時讓常鬆帶幾個人跟着。”
“我也要去。”
木蘭斜睇他一眼,“我求之不得。”
李石被木蘭看得心中一蕩,他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板正了臉道:“那我們走吧。”
因爲許久沒有人進過山林,曾經的路灌木雜草重生,好在木蘭方向感很強,只略站了一下就找到了路。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藥草,木蘭停下腳步看李石,李石看了一圈,只選了一些,剩下的留下他們自然生長。
兔子極速奔跑過來,乍然看到生人嚇了一跳,轉身就跑,木蘭“撲哧”一聲笑出來,眉角間都帶了笑意,“以前的兔子可沒有這麼笨。”
“鳴鳳村沒有獵人。”
“是啊,師父走了以後,也就我進這裡來打獵,府城的人都喜歡走遠一點。”
“你要打獵嗎?”李石問。
“看看吧,如果有心動的。”
倆人就這麼順着以前木蘭打獵的路線前進,這樣一來,以後帶孩子們進來也少了許多危險。
也許是奔跑發泄了心中的情緒,也有可能是山林撫慰了木蘭焦躁的情緒,總之等到下午出來的時候,木蘭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李石見了心中微鬆,握住木蘭的手。
出來倒水的何錢氏見李石和木蘭手牽手走出山林,一時看呆了眼。
木蘭和何錢氏打了一聲招呼,何錢氏就扯了笑問,“木蘭進山打獵了?打着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
何錢氏的臉色頓時有些怪異,不過見李石的揹簍裡放了藥草,就以爲她是專門陪李石進山採藥的,就笑道:“李相公現在要什麼藥沒有?怎麼還跑到山裡去摘?”
李石只是一笑。
孩子們知道可以進山裡玩,小的羨慕大的,大的向小的炫耀。
李石一句話就把他們打回原形,“弓箭還沒打造,就算要學箭術,你們的功課也不準減少。”
四個大孩子頓時哀嚎一聲。
荃哥兒解氣的拍掌,藎哥兒和朗朗暖暖也湊熱鬧“哦哦”的叫着。
李江就停在門口看着。
傅氏最先發現,忙起身過來,“二爺回來了。”
李江點頭,進門來,對李石木蘭道:“書院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明天開始我就要去書院了。”
木蘭:“要不要在那邊給你租個小院落休息?”
“不用,”李江笑道:“中午我去先生那裡,晚上坐馬車回來就行,就算有事耽誤,去先生那裡休息一晚也沒什麼,當初我和阿文的房間都還留着呢。”
木蘭就對傅氏道:“庫房裡還有皮子嗎?回頭你找出幾件來,讓江兒帶去,上次去看親家的時候只帶了些土特產。”
傅氏頓時就知道他們說的是王氏的父親了。
當年李江和蘇文跟着王先生一起唸書,算是師生關係,就算蘇文娶了王氏,日常見面寫信也多是口稱“先生”。
李江拍拍幾個孩子的腦袋,道:“開春他們總不能還在家裡唸書,所以我想走走關係,看能不能都塞到松山書院裡去。”
木蘭看向幾個孩子。
天天就挺了胸膛道:“孃親,我要自己考。”
另外幾個則擡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
木蘭就知道這幾個沒把握。
李石沉吟半響道:“就讓天天自己去考吧,陽陽他們幾個也去試試,考不中咱們再走關係。”
進松山書院,說難卻也容易,說容易卻也難。
第一條路徑就是考進去,這比童生試還要難考一些。
第二條路就是招收的童生,此童生非彼童生,指的是年紀小而聰慧的小孩子,規定年齡在九歲以下,這類學生進學雖然也需要經過考試,但條件就要寬些,而府城四品以上官員的嫡子是可以免試入學的。
第三條則是官員世家推薦。
作爲本府的知府及以上官員都有一個舉薦名額,其他世家鄉紳手上也都有名額,當年蘇定要舉薦李石進書院讀書,用的就是蘇家的一個名額。
還有部分名額,則是書院和書院的先生們掌握,屬於機動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