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纔回錢塘五天就病了。
那不過是對外的宣傳,真實情況是他被李石狠狠的抽了二十鞭,直接躺倒了。
本來還圍觀熱鬧心思的陽陽等人最後全繃緊了臉,幾個小的更是哭起來。
李石將話說得很清楚,“你們素來無法無天慣了,我們也從不多拘束你們,但我希望你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今天的事,你們都給我記到心裡,刻在腦子裡,一輩子別忘。”
傅氏雖然沒捱揍,但也在祠堂那裡跪了大半天,之後更是被李石罰着打掃祠堂半年,一年內不準出門宴客。
這個懲罰對傅氏來說不可謂不重,但看着被罷職又被打得躺在牀上的丈夫,傅氏全都咬牙受了。
幾個小的孩子驚了兩天,也都回過神來了。
李旭明與木蘭親近,窩在她懷裡,眼睛通紅的問:“大家會瞧不起我嗎?”
木蘭驚奇的問,“大家爲什麼要瞧不起你呢?”
“因爲父親和母親犯錯了,其他人都沒犯錯……”李旭明越說聲音越低。
木蘭就摸着他的腦袋笑道:“真是傻孩子,我們是一家人啊,他們是你父母,也是伯母的弟弟和弟妹啊,更是陽陽和天天他們的叔叔嬸嬸,要是因此而看不起你,那不是連他們也看不起了嗎?”
見李旭明緊繃着的臉微鬆了,又道:“何況,這世上哪有不犯錯的人?別說我們不會看不起你,就是對你父母也不會有異樣的眼光的,因爲他們已經改過來了,不是嗎?”
李旭明這才露出大大的笑容,轉身去拉過兩個弟弟,大聲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不會有人看不起我們的。”
木蘭含笑摸着他們的腦袋,對一羣孩子道:“你們不是想去套麻雀嗎?快去吧,這時候穀場肯定很多人。”
陽陽就帶頭跑出去,朗朗和暖暖穿得圓鼓鼓的,根本就跑不動,不一會兒就落在了最後,兩個人就哇哇大叫起來,陽陽和李旭明無奈,只好迴轉一人抱了一個往外跑。
天天和鳴兒就主動帶荃哥兒和藎哥兒。
木蘭見他們離開了,臉上的笑容就落下來,對秋果道:“去把伺候明少爺荃少爺藎少爺的下人找來,我有話問她們。”
周春忙攔道:“夫人,您這樣問難免會驚動二太太,只怕二太太要多想了。”
木蘭臉上閃過戾氣,“那你去給我查,看看是誰在背後嚼舌根。”
周春知道,孩子是木蘭的逆鱗,不敢深勸,“夫人放心,我這就去。”
周春出來轉身卻去了傅氏那裡。
傅氏雖然被罰打掃祠堂,但她依然管着家裡的中饋,畢竟,木蘭不想管家,大奶奶又有身孕,而傅氏又熱衷中饋的情況下,這是最合理的安排。
傅氏正頭冒細汗的掃着祠堂門前的雪。
打掃祠堂,不僅要打掃裡面,更要打掃外面的院子。
可以說,這一處都要傅氏親自動手,就連她的貼身大丫頭春蘭也不許伸手。
這兩天傅氏可以說是苦不堪言,這才知道,原來掃地是這麼艱難的事,更別說是掃雪。
看到周春,傅氏停下掃把,站直了問,“周春姑娘怎麼過來了?”
周春忙上前接過傅氏的掃把,笑道:“過來看看二太太。”
周春把掃把放在一邊,扶着傅氏到一邊,拿帕子墊了石凳給她坐,“我來看看二太太,沒想到二太太這麼能幹,才三天就上手了。”
傅氏乾笑一聲,“你是取笑我來了?”
“哪裡敢?卻是有事要求二太太,”周春頓了一下,就將今天李旭明在木蘭那兒說的話學着說了,見傅氏臉上鐵青,就道:“二太太也知道,夫人最喜歡孩子,家裡的孩子全都是一視同仁的,聽說有人這樣誤導幾位少爺,夫人氣壞了,本是要親自拿人過去問話的,只是前頭事剛畢,再鬧出事來,傳到外頭去,別人要以爲我們家不和了,所以我的意思,這事還是私下裡查比較好。”
傅氏正色道:“你回去告訴嫂子,我一定查清楚。”
傅氏眼裡閃過兇光,心中恨極。
若旭明沒有說出來,而是憋在心中,只怕就會成爲他的心病,最後養成一個自卑懦弱的性子……
傅氏心痛不已,這可是她驕傲的長子啊。
周春放下心來,叮囑傅氏動靜別太大後就走了。
沒兩天,傅氏過來請示木蘭,“家裡有幾個丫頭年紀大了,也到了配人的時候,趁着快要過年,不如放出去一批?”
“這些事你做決定就好,不過在配人之前問問她們的意思,若是不願意就多留兩年,她們家裡有中意的也可以放出去配,總之,別作孽。”
傅氏低頭應下了。
周春眼裡閃過疑惑,出去後秋果就在她耳邊道:“……放出去了四個,其中一個家裡有未婚夫,本以爲賣身進來是沒指望了,如今府裡寬容,她就拿了賞錢回去了,還有兩個就配給了府裡的人,依然要在府裡當差。”
“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是春蘭姐姐。”
周春眼睛微眯,“春蘭?她年紀也不是特別的大啊……”
“她被二太太配給了底下一個莊子的莊戶人家,說是恩典她贖身……”
周春冷笑,“需要依附莊子的莊戶能有多好?只怕連飯都吃不上呢。看來之前挑撥明少爺的就是春蘭了,只是她好端端的幹嘛跟明少爺過不去?她不是二太太的丫頭嗎?”
秋果轉眼看周春,幽幽地道:“就是因爲是二太太的丫頭啊。”
周春臉色一變,啐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規矩擺在那兒,竟敢動那樣的心思。”
秋果心有餘悸的點頭,“幸虧二太太發現的早,要不然出了事,夫人不知多震怒呢。”
“你回頭將丫頭們都給叫來,有些規矩長久不說,她們就忘了!”
秋果低頭應下。
周春雖然只是木蘭身邊的大丫頭,但誰都知道她不一樣。
連傅氏見了她都要稱呼一聲“周春姑娘”,陽陽更是叫她“周姨”。
以前木蘭身邊只有這一個丫頭,不太重要的事都是交給她管,後來事多,更是直接把內宅的事交給周春。
現在,中饋雖然交給了傅氏,但各府庫的鑰匙還在周春身上呢,所以她要給丫頭們立一立規矩還真是一句話的事。
木蘭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轉身去看書,不再關注了。
李石晚上回來帶回來一個消息,“李家莊和蘇家莊的人快要到了。”
“他們來幹什麼?不是還沒到年節嗎?”
“你忘了我們回來時老村長和何錢氏說的事了?”
木蘭沉默片刻,道:“你是說他們來提遷家的事?”
李石點頭。
木蘭氣笑了,“我們有說過搬家嗎?”
“好了,”李石拍拍她,“快別說氣話了,李家這邊好應付,蘇家那邊,阿文還在邊關呢,而且,岳父岳母他們的老房子也一直留着……”
木蘭冷哼一聲,“不用等蘇文,我就在這兒,他們敢不認我這個姑奶奶?”
李石好笑道:“人現在還沒到呢,你倒是先氣上了,他們可能只是試探呢。”
“我就是不高興,覺得很麻煩。”
“我知道,所以這事讓我與江兒去應付,你就別管了,到時候你帶着孩子們去寒山寺拜拜佛,走一走,散散心,如何?”
木蘭就抱住李石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脾氣特別爆。”
李石抱着她,“要是覺得心裡不舒服,我就帶你出去走走,家裡有江兒和傅氏在,要是不放心孩子,我們就把朗朗和暖暖帶上。”
“我想進山。”
“……”
“我想打獵。”
“……”
“我覺得我到山裡逛一圈,發泄一通,可能就好了。”
“……你想太多了,”李石柔聲道:“才下過雪,山裡冷颼颼的,你別忘了你的腿還寒痛着呢。”
木蘭不開心的靠在李石的肩膀上,手扯着他的頭髮。
李石忍了半響,還是沒忍住的“嘶”了一聲,投降道:“好吧,不過只許在外圍,得讓我陪着。”
“你進去幹嘛?我還得分心照顧你。”
“……”李石幽幽的道:“你同意就進山,不同意我改天帶你去月牙湖玩。”
木蘭權衡利弊,還是勉爲其難的同意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進山?”
“這兩天不行,山裡太冷,”李石無情的鎮壓她,“你的老寒腿當年就是這麼落下的,現在還不吃教訓?等雪完全化了我們再進去。”
“好吧,明天是大晴天吧?”
“對。”
還沒等木蘭進山,李家與蘇家的人就先到了。
木蘭讓人將他們安排在西園,這一次兩家來的竟全部是上了五十的老人,無一不是李石和木蘭的長輩。
木蘭皺眉,“叔叔們怎麼這樣就過來了?也不讓村裡的青壯跟着。”
蘇族長笑道:“村裡趁着冬閒要挖渠,抽調不出人手,你別看我們老了,力氣可不輸青壯,所以就自個過來了。”
“是啊,他們來了也是浪費,還不如留在家裡幹些活呢。”
李石與木蘭對視一眼,就問道:“幾位叔叔這樣急着趕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蘇族長和李族長對視一眼,示意對方開口,見對方推拖,想了想,就齊聲道:“我們來是想問一聲,你們要不要搬回族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