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初春,此時已是二月。春寒料峭,清晨的風吹着還有些刺骨的冷意。
顧誠玉放下毛筆,伸了個懶腰。早晨和晚上練字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是每日必做的功課。今日是二月初七,顧誠玉他們打算今日就前往縣城,因爲明日就要考縣試了。
“小寶!這天兒早上還冷着呢!你咋只穿這麼點?”呂氏從竈間出來,看到顧誠玉只外面着了件單衣,她都還穿着夾襖呢!
“娘!我不冷,爹呢?可起了?”顧誠玉如今可是比一般的壯漢都要抗冷些。
“你爹他去你大伯家了,華哥兒不是也要去考嗎?你爹去問問他們,打算啥時候走,你快回去穿衣裳,可別凍着了。不是聽人說得了風寒會影響考試嗎?”呂氏以前還聽說過得了風寒,在考場上暈了過去,被人擡出來的。
顧誠玉只得轉身回去加了件夾襖,順便收拾要帶的東西。帶上兩件換洗的裡衣,外裳一帶了一件,其餘的就全是書和筆墨一類的了,其他的一些用品空間裡都有,就不擺在明面上了。
這次考試的筆墨,都是在潘掌櫃那買的,比平日裡用的要好些。
“他爹!大哥那咋說?啥時候走?”屋外想起了呂氏的聲音。
“說是吃了晌午飯就走,去晚了,怕找不着客棧,每到考試的時候,家家客棧都是住滿的,去晚了,怕是連柴房都沒得住了。”
顧誠玉卻想到,上次他去回春堂的時候,劉掌櫃就囑咐過,要是來縣城考試,就住在回春堂的後院。
顧家每年都會種上幾畝藥材,除了自家要用的,剩下的都是送到回春堂,也能掙上一筆銀子。
只是顧誠玉也不太想麻煩劉掌櫃,回春堂的後院是有幾間屋子,可是那兒可不光住着劉掌櫃,張大師傅也是住在後院的。自從那次賣金銀花的事後,張大師傅對他們顧家就有了成見,遇上也沒個好臉色,所以顧誠玉也不想去討人嫌。
“爹!那咱就早點吃了晌午飯去吧!我還要到私塾那等夫子一起,我們一行還有三個師兄要去考試,我和華哥兒還得去夫子那拜會一下。”顧誠玉出了屋子,對着站在院內抽着旱菸的顧老爹說道。
“也好!那吃了晌午飯就叫上華哥兒,老二和二郎跟咱一起走,反正他們是找的你家夫子具保。”
顧老爹心裡盤算着,這樣算下來人可不少。他們牛車上得坐上六個人,車廂小,擠擠應該也坐得下,實在不行,就將車廂卸了,應該能坐得寬敞些。
等顧誠玉他們吃完晌午飯的時候,顧大伯與顧萬華他們已經到了顧家院門外。
六人坐上牛車,車廂就已經擠得差不多了,更不要說,還有一些行李。
等牛車到私塾的時候,私塾的門已經開了。顧誠玉他們隨後進了私塾內,他們來的還不算是早的,葉知秋與孫賢已經到了,只差一個何書年。
“這是顧萬江吧?你們夫子近來可還安好?”兩人雖然沒什麼大的交情,可好歹還見過幾面,問候也是禮數使然。
“夫子身子康健,還讓學生一定要拜謝文夫子,若不是文夫子答應具保,學生還找不到具保的稟生。”
顧萬江從進來私塾時,就見私塾內環境清雅,下桑村的私塾比起來就差遠了,下桑村只是改了幾間屋子而已,哪有這裡的園子和長廊?
這會兒又見文夫子氣宇非凡,渾身自有一股威嚴,心裡就有些不得勁。當初也不知道小叔有沒有向文夫子提起他,不然,說不定他早就已經拜在文夫子門下。如今就是去考個試,竟還要靠着小叔的面子,請文夫子具保。
文夫子一聽這話也是一愣,雖然下桑村的牛夫子不是稟生,可是每年考試,也沒有耽擱學生去考的,都是託鎮上相熟的稟生具保。出銀子那是應當,稟生具保也是要擔風險的,銀子自然要收,不然拿什麼來養活一大家子?只是這顧萬江爲何這麼說?
儘管文夫子有些費解,可是他也不便再問,這話頭只能打住。他可是看在顧誠玉的份上,才答應給顧萬江具保的,且分文未收。不相熟的人,他絕不會幫忙,就是使了銀子也不成。文夫子當然不會知道牛夫子是不贊同顧萬江去考試的。
衆人等了一刻鐘之後,何書年才姍姍來遲。
“真是對不住,我來晚了!”何書年提着包袱,額角上還冒出了一層細汗。
“時辰不早了,趕緊出發吧!此次考試不要緊張,你們的學識都是到了的,好好考!”文夫子見人已經到齊了,也就不再囉嗦,催促着大家趕緊上路。
到院門外的時候,顧老爹和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男子說起了話,這人就是何書年的爹了。
孫賢家裡只有一個生病的母親,不可能來送他;葉知秋家也是一家子的女眷,更不可能來送他,所以顧誠玉猜想,應該是何書年的爹了。何書年家也算是富農了,所以父子倆穿的也不差,都是細棉布的衣裳。
因爲人多,所以只能再叫上一輛牛車,不然就一輛牛車可坐不下那麼多人,叫的那輛牛車沒有車廂,所以坐的人能多些。
一個時辰之後,顧誠玉他們纔到了縣城門口。顧誠玉撩開車簾往外看,卻發現城門口有個身影有些熟悉。
“爹!你看,那不是東子哥嗎?”待牛車越來越近,顧誠玉看清了那個身影,才發現,竟然是回春堂的東子。
“哎?還真是東子?他這是在幹啥?像是在等人哩!”
東子看着縣城門口來來往往的車馬,在其中搜尋着顧家的牛車。
突然,顧家的牛車出現在他的眼簾,“顧三叔!”
東子小跑至牛車前,也跳上了車轅。
“你咋來了?可是等人?”顧老爹見東子上車,就有些奇怪。
“是劉掌櫃喊我在這兒等你們的,上次小寶去的時候說了大概的時辰,他想着這時候你們應該回到縣城了,所以才讓我在這兒等你們。”
東子笑着和車廂裡的顧大伯他們打了招呼。
“東子哥!劉掌櫃可真是客氣,只是這次怕是不能住在回春堂了,你看咱顧家這麼多人,我還有這麼多同窗,你們回春堂想是不夠住的,你代我先向劉掌櫃陪個不是。等我們找到客棧安頓下來,我再去給劉掌櫃賠禮。”
顧誠玉沒想到劉掌櫃這麼熱情,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小寶!你說的,我們掌櫃早就想到了,他後來纔想到你家人多,來參考的也多,讓我在這等着,是想讓我帶你們去他給你們訂的客棧,他已經給你們安排好客房了。跟你說的,你家人這麼多,那後院可住不下的。今日的客棧可不好訂哦!離考場近的幾家都被訂完了,連遠一些的都夠嗆!”東子朝着顧誠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