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漢子趕着驢車慢悠悠地在村道走着,不時看向道旁的農家小院,心裡有些感慨,他憑着記憶找到了季家二房。
“青磊!青燕!”年漢子一邊大聲喊着一邊下了驢車,將麻繩套到籬笆樁,然後推開籬笆門走進去。
他看着院子裡曬了許多張盤箕,而盤箕裡堆着的稻穀顆粒飽滿,顯然都是好糧,不由兩眼發亮地走過去隨手抓起一把惦了惦。
“大舅?”季青花聽見喊聲走出來,看見來人不由愣了愣,心裡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但還是趕緊走過來朝年漢子福了福,喊了一聲。
原來年漢子便是季袁氏的孃家大哥袁成,還有一個二哥叫袁成華。
小妹跟在二姐後面看着陌生人,有些不知所措。她年紀太小,對舅舅什麼的根本沒印象。
“青花?青磊和你大姐呢?”袁成扭頭看過來也是錯愕,愣了一下才喊出名字。
他印象的青花沒這麼高,也不是像現在這般白白淨淨的,而且那時小小的黃毛丫頭見了長輩怯生生的,如今到有幾分青燕的模樣了。
青燕的模樣?
袁成突然又愣住,印象的大外甥女,只剩下妹子去世後他來弔唁時見過的模樣,強勢、冷漠得連客氣話都不會說的丫頭,當時他心裡是很嫌棄的。
“大姐和青磊都幹活去了,我和小妹看家。”季青花老實地解釋。
“家裡的稻穀都收了吧?還是隻收了這些?”袁成點點頭,一邊問着一邊又扭頭去看那些穀子。
“只有這些。”季青花只好回答,很想說請大舅坐、她去泡茶,可心裡又有些排斥,不知道爲啥。
如果不是娘去世後大舅來弔唁過,她也快認不出這個舅舅了。還有一個舅舅從沒來過,她也不知道有沒有見過面。
“大舅這是……有事要找大姐還是?我去叫大姐回來吧……”季青花也不知如何招待大舅,也不知大舅突然跑來是爲了什麼事,有些尷尬地說道。
“不用了,你在家也是一樣,我來村裡收糧的,既然你們的穀子都曬起來了,我裝一些做樣板,去別家收時也好定價。”
袁成說着扭頭四處找了找,也不關小丫頭都不知道倒碗水給他喝,這些穀子不錯,他弄一些擱車,呆會收糧也好有個例。
“……”季青花傻眼了,這情況要如何應對?她不由着急地扭頭往外面看去,可這時候大家都在忙,也沒人注意他們這邊。
“怎麼有驢車停這兒呢?小花!怎麼回事!”在季青花急着想哭時,救星趕到了。王三叔挑着空籮筐經過籬笆門前大聲喊着。
“喲,原來是舅舅來了,他舅舅最近哪裡發財呀?也不見來看看這幾個沒爹沒孃的孩子,要不是村裡照看着,還不知道日子咋過呢!”
王三叔其實早回來了,他們兄弟往家裡挑稻穀呢,人手不夠也是一邊割、一邊打出來一邊往家裡挑,做完一些算一些。
王大娘早在袁成喊那幾嗓子的時候聽見了,站在屋角聽着那邊的說話呢。
她原本不想管的,畢竟是人家的親舅舅,可這聽着意思不對呀,立刻讓正要出門的兒子趕緊過來看看咋回事。
王三叔一聽故意往這邊走,又喊了王四叔趕緊去找季老爺子。這事青燕再能幹怕也不好處理,還是得爺爺來。
你要外甥家的口糧,得問人家爺爺答不答應啊。
袁成將擱在庫房門口堆着的空籮筐拿了兩隻出來想倒穀子,見王三叔過來不由皺眉,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啊!你是隔壁的王三!”
“袁老闆久不到桃花坳,不認識咱們村裡人也正常,只是你咋一來要拿人家可憐孩子的穀子呢?到是說個理由來聽聽。”
王三叔自然不便來爭吵,也不能這麼放任袁成倒穀子,立刻扔下他的籮筐走過來擋住了袁成,似笑非笑地大聲說道。
“你這話是啥意思?”袁成似乎一愣,繼而黑了臉色不悅道,“我們家的事你管得着嗎?怎麼,欺我久不門,把手伸到我外甥家裡來了?”
“你這話可有意思了,這裡是桃花坳,這些孩子是桃花坳養到現在的,你說是你家裡的事,咋不見你來過問一下他們的生活呢?”
“他們的田是村裡給的,他們的糧是村裡種的,他們沒飯吃的時候,村裡管着,請問你當舅舅的在哪裡!”
王三叔一聽也火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袁成,目光有些凌厲:“你既說是你們家的事,這事好辦了!你等着,小花去喊村長來評理!”
“哎,小花你也不用跑那麼遠,沿路往田裡喊過去,咱們村裡人知道了都會過來的!我老太婆也想見見誰家舅舅進門不問孩子過得咋樣,拿籮筐要裝糧走的!”
王大娘聽到這裡也隔着籬笆喊了起來,似乎嫌季青花走得慢,她腿腳利索地衝到院子外面在村道喊了起來。
“哎!大家快來看哪!袁氏的孃家兄弟來啦!季二家的大舅哥來啦!”
王大娘雖然沒說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一嗓子喊起來,果真附近跑出來好幾個人,有婦人也有剛挑稻穀回來的漢子。
“袁嫂子死的時候,她兄弟不是來過一趟嗎?”
“我記得來過,放了掛鞭炮,了樁香走啦!”
“我聽說袁嫂子生前與孃家斷了往來,這突然跑來是爲啥事兒啊?”
“是來送銀錢的吧?四個孩子還得管人家叫舅呢。”
“……”這都是匆匆趕過來看熱鬧的婦人們在嘀咕的話,漢子們見王三在院子裡和人家舅舅槓了知道有問題,也立刻走進院子問咋回事。
“人家舅舅門不問外甥過得好不好,拿籮筐要裝稻穀走,還怪我多管閒事,你們來評評理,這麼做要不要得!”
王三叔見人多起來心裡也鬆了口氣,剛纔可真怕袁成強行裝稻穀走,若因此打起來總是難看些的,而且也不知道青燕是什麼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