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子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個個都盯着牀邊的張志禮。
張志禮沉靜着一張臉,耐心的替張老頭把脈,但是神色間卻有着難以掩藏的痛心和難受,此時的張老頭,別說脈搏了,就連氣都快沒有了!
這會兒張老頭的嘴裡含着一片參,這是拿來吊命用的。
張志仁看張志禮已經把脈完畢,着急的問着:“老三,爹怎麼樣?”
張志禮擡起頭,看了眼大家,面色難看的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說:“不行了,大家還是準備後事吧。”
聽到這話,大家都覺得難受極了,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鼻尖也開始泛酸,看着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張老頭,個個心裡都沉甸甸的,不說別的,一個親人即將離去,這種悲傷總是最沉重、最令人無法接受的。
不過因爲張老頭的身體老早就不怎麼好,所以大家倒也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一應後事,都早已經準備好了。
見張志禮斷定了,又看張老頭一副實在不行了的樣子,大家不由得痛哭起來,才哭了一會,楊氏就站出來說:“咱們趕緊把準備好的壽衣給爹換上!”
“是得趕緊換上!”馮氏也反應過來,兩個妯娌趕緊把準備好的壽衣、壽鞋帽拿了出來,這些都是她們兩個老早就準備好的,今天一聽張老頭快不信了,就匆忙帶了東西過來。
兩個人上前忙活着,謝氏也上下幫忙。
至始至終,連氏都盤腿坐在張老頭的身邊,一動不動,也不說一句話,她的沉默,令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擔心起來。
等幫張老頭換了嶄新的壽衣後,人也幽幽的轉醒,閉着的眼睛睜開來,裡頭似乎還有兩小簇火苗,看着挺精神的。
迴光返照!
所有的人心頭一顫,不由自主的靠近張老頭,嘴裡輕輕的叫着:“爹。”
張沁兒幾個孫輩也湊了上去,嘴裡叫着:“爺爺。”
張老頭艱難的把眼睛一轉,看了所有人一眼,這才把目光鎖在張志廉身上。
張志仁幾個見狀,趕緊讓開一點位置,讓張志廉靠在最裡面。
張志廉此時亦是十分悲傷,跪在牀邊,沒有打理的臉上,已經長出了鬍渣,他手緊緊握着張老頭的手,嘴裡悲慼的喊了聲:“爹!”
張老頭打量了他一會,似乎覺得精神不濟了,又重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睜開,嘴脣蠕動着,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張志廉忙把耳朵湊了過去,嘴裡慌忙的說:“爹,你要說什麼?”
“志廉,你是老大,我把張家交到你手上了,記住,我們姓張!”張老頭艱難的說着,又提起馬春花來,這次他是真的被馬春花傷透了心,即使臨到死前,面色也猙獰起來:“你大妹要是再回來,不准你認她!我們和她斷絕關係!”
“爹,你放心,大妹做了這樣的事情,早就逃的遠遠的,她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我們也不會再理她了!”張志廉趕緊說着,心裡則想,莫非張老頭是讓他不要理馬春花,就算此刻張老頭心軟了,要求他照顧馬春花,他沒準也不會聽從的。
那個禍害!害了他們一大家子,就逃的遠遠,真是過分!有本事別逃啊,看他不狠狠的打她們一頓!
張沁兒在旁邊聽了這話,眼神不自覺的垂下,暗歎一聲,雖然張老頭說的這般決然,但是若是知道馬春花一家早已經慘死,估計又是另外一番態度了。
這樣也好,就讓大家都以爲馬春花一家逃的遠遠的了吧!
“老二,老三,你們都是親兄弟,我走了之後,你們要好好的,還有好好照顧你們的娘,她不容易啊!”張老頭吩咐着張家兄弟三弟,提起連氏時,連氏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了,她動了動身體,伸出手握住張老頭的。
張老頭也感應的望了過去,四目相接,兩個古稀老人彼此眼中都有着穿越時間的凝視,沉重而又溫暖。
隨着張老頭的手無力的跌落,張老頭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口氣也嚥了下去,眼皮半睜着,似乎睡的迷糊的模樣。
“老頭子!”連氏陡然大叫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充斥在每個人的耳膜裡,驚的大家都駭住了。
緊接着張志廉也撲倒在張老頭的身上,大聲的痛哭起來,張志仁和張志禮兩兄弟也忍不住痛哭起來,至於楊氏等幾個媳婦,以及張沁兒等幾個孫子孫女們,自然也一起痛哭,頓時屋子裡傳來陣陣哭聲,這哭聲一經傳出,就被附近的人聽到,人人心裡也就有了猜測了。
張老頭的死,給張家添上一抹悲劇色彩,至從李才生強娶之後,再到張家人被錦衣衛抓緊牢房,以及馬春花一家的出逃,都讓張家一直處於不順的狀態,如今張老頭又一命嗚呼,張家的氣氛也就越發低迷了。
棺材等物件,是早已經準備好的,棺材是用柳樹打成的,有道是死人難得活柳埋,所以有些老人很喜歡用柳樹打造棺材。
裝棺之後,大家就忙着佈置靈堂起來。
張老頭的後事,三個兄弟早已經商量過的,由於張志禮家家境一般,所以就由張志仁家出五十兩,張志廉家出三十兩,張志禮家出二十兩,要把這場喪事辦的大氣熱鬧才行。
時人最重厚葬,若是沒錢的人家,都要被喪事給拖累的賣地賣女不成!
張沁兒在前世時,沒有經歷過這等大事,加上前世的葬禮已經簡單了不少,沒有如今這麼繁雜多事,所以一下子就傻眼了,好在她人小,許多事情不用她操心,只要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地上哭靈就行了。
可別小看這個,一天跪着哭下來,整個人都憔悴了,天氣又冷,加上一直跪在地上,客人來弔唁時,都要跟着大人一起回禮的,這樣一折騰,直接導致張沁兒瘦了下去。
張志仁是孝子,哭和跪一點假都做不得,這一點上,對子女也尤其的嚴格,楊氏雖然心疼張沁兒幾個小的煎熬的憔悴下去,不過她事情也多,忙的和個陀螺一樣,每天的臉色亦是蒼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