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這次是翻了個白眼,然後慢慢說“宋鐸”。
“那女子在做什麼!”一個在樓下的侍衛似乎不經意回頭間發現異常,指着顧采薇大聲嚷嚷。
顧采薇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一直在她對面,看清楚她一言一行,卻假裝跟她說話,替她遮掩的懷恩,也白了臉。
顧采薇覺得身後的視線,如同幾十把尖刀把她戳穿。她已經聽到了身後拔刀的聲音。
怎麼辦,怎麼辦?我死了,我死了……顧采薇心裡着急地想着。鄧博啊鄧博,我要是爲大劉哥死了也就算了,偏偏是你這個最不喜歡我,我也最不喜歡的人。
高壓之下,她竟然不知爲何想到這裡。
鄧博腦子一轉,狠狠在舌頭上咬下去,鮮血頓時順着嘴角流下來。
顧采薇難得跟他心有靈犀一次,立刻指着他嚷起來:“大人,大人,那人咬舌頭了。我剛纔就見他嘴皮子動,然後就吐血了……”
懷恩跟着嚷嚷:“咬舌頭那不就死了嗎?”
侍衛們立刻奔下樓去查看,見鄧博果真咬了舌頭,立刻打開囚車,把他放出來。
侍衛首領懊惱地在他臉上狠狠打了兩巴掌,打得他兩邊臉頰都腫起來,然後吼道:“還不趕緊去找大夫!他死了,我們不死也得掉一層皮!”
這時候,顧采薇也帶着懷恩下樓,站在旁邊,似乎是很害怕地說:“大人,小女子不才,正是大夫。”
侍衛首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又是這女子?莫非是要來劫囚的?這樣想着,他的手就按在刀上。
顧采薇似乎是嚇得臉都紅紫了,唯唯諾諾、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小女子真的,真的是大夫。我是回鎮李家村的,上次程知縣的千金犯了心疾,也是我救的……這好多人都見過……”
圍觀的人果真有人認出了她,紛紛附和:“是那個姑娘,真是那個姑娘。神乎其神啊,孟大夫都誇她呢……”
那侍衛見她真是當地人,心裡的戒心就去了幾分,又見她隨身揹着藥箱,旁邊衙役也有人見過她,爲她做證,就示意她上前查看。
顧采薇蹲下身子,柔聲對鄧博說:“張開嘴,讓我看看。”
鄧博怒目相對,一口血吐到她臉上,張狂地笑道:“滾,助紂爲虐的賤人!”
懷恩突然象頭炸毛的小獅子一般,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腳踢在躺在地上的鄧博身上:“我踢死你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敢欺負小爺的姑娘,不睜開眼睛看看你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顧采薇一手拿着手帕擦臉上的髒污,一手拉住懷恩制止他。
懷恩還怒氣衝衝,被拉住了,腳還不斷往前伸:“姑娘,別拉我,我教訓這個不識好歹的賣國賊!”
周圍人見他小小的孩子,卻一副小地痞的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顧采薇似乎很無奈,求救地看向侍衛頭領:“大人,還用我治嗎?”
侍衛頭領揮揮手,示意兩人上前按住鄧博,又讓人強行捏開他的嘴。
鄧博嗚嗚嗚,口齒不清地罵着。
顧采薇從藥箱中找出止血藥,給他舌頭上,又餵了他兩顆藥丸。
“回大人,傷口雖然深,但是沒有大礙。我已經上了藥,再把這藥按時服用兩天,只要別再咬了就行。”顧采薇擦擦手,站起身來回稟道,把藥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侍衛頭領看看她,接過藥瓶,又讓她把髒掉的手帕塞到鄧博嘴裡。
“大人,小女子可以走了嗎?”顧采薇按照他的話做完,顫抖着聲音問。
侍衛首領見她人畜無害又嚇破了膽的樣子,揮揮手讓她走了。
鄧博被五花大綁,嘴裡塞着手帕,重新塞回到囚車上。遠去的顧采薇聽見侍衛首領放狠話:“不到京城,你敢死,我就把你挫骨揚灰!”
顧采薇身子一顫,然後假裝淡然地帶着懷恩往人羣外走去。
“懷恩,你去告訴二牛叔,就說知縣夫人留我住幾天,讓他自己回去。囑咐阿媛好生照顧明珠。”走到無人處,顧采薇吩咐懷恩,“我去客棧,一會兒來這裡找我。”
懷恩“嗯”了一聲,機靈地往城門去。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顧采薇已經在酒樓對面的客棧裡要好了房間,正坐在桌子前,雙手托腮,神情嚴肅。
顧采薇在自責,爲什麼別的穿越女主意一抓一把,到了她,就廢柴一個,幹啥啥不行。從來的時候就狼狽,一路狼狽到現在。挫敗已經開始在腦海中蔓延,讓她懷疑自己。
萬一還連累了明珠,宋鐸不得恨死她?可是鄧博這裡,也未見得是鐵板一塊,被人誘騙出來口供怎麼辦?現在真真是左右爲難。
“姑娘,要不我們去劫獄?”懷恩坐在她對面,躍躍欲試地說。
顧采薇伸手在他頭上拍一下:“閉嘴,沒劫出來,咱倆也被抓走。”就是智取生辰綱,那也得有人配合,憑她倆?一個弱,一個小,要硬碰硬,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是,那不是對姑娘很重要的人嗎?”懷恩問道。
顧采薇點點頭:“是很重要,可是總要想到全身而退的辦法。飛蛾撲火沒有意義。”
“那姑娘找知縣大人幫忙?”說完這句話,懷恩自己也覺得不合適,吐吐舌頭說,“我忘了,知縣大人是官,我們劫囚是不對的。”
對面忽然人聲鼎沸,懷恩跑到窗前去看外面的動靜。
“姑娘,姑娘,你看,他們出來了,他們好像也往咱們這裡來了?”懷恩扭過頭來,壓低聲音叫道。
顧采薇站起身來,走過去探身去看,果然,酒足飯飽的侍衛首領已經帶着他的人,大搖大擺地往客棧裡走來,不一會兒,樓下就傳來一陣喧囂。
“他們不趕路了?這才什麼時辰?”顧采薇遲疑地說,心裡隱隱有些興奮。剛纔她一直擔心這些侍衛吃完飯,馬不停蹄地出發。如果他們能停留下來,那麼她可能還不像之前那麼絕望。
可是,到底該從哪裡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