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是個識趣的人,阿陸帶她來的時候,將她套在袋子裡,分明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七公子的落腳地。
她還真不稀罕知道,反正那地方,下回也不會去了,幹嘛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所以,窗簾拉得嚴實,她也沒去撩動半下。
阿大是個細心,會做事的,見她忙活了半宿,自己也沒撈到吃口熱乎的。
幫她備好一壺熱茶,四個小碟,都是些精緻的茶點,桃紅柳綠的顏色。
白棠拿起一塊芙蓉糕,抿了一口,甜津津,軟乎乎的,裡面還有棗泥餡子,入口即化。
這麼好的點心,七公子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她本來還同情他三天三夜沒吃飯,這會兒想想,就是富貴病,平時吃太好。
早知道就應該燒碗野菜湯,給他清清腸。
白棠就吃了一塊,不捨得了,用帕子將剩餘的點心都包起來,帶回去給阿悅和石娃嚐嚐。
正包的起勁,忽然她發現馬車停下來了。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她來的時候,路程要長得多,沒道理已經到家門口了。
“趕車的大哥,出什麼事情了?”
她揚聲問了一句,等了會,沒有動靜。
白棠的警惕心不低,特別是上次去平梁鎮遇到劫道的以後,她隨身帶着防身的小錐子,剛纔七公子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倒是沒膈應到。
將小錐子取出來,握在手中,白棠又問了一句:“趕車的大哥,要幫忙嗎?”
門簾掀開,進來個人。
揹着光,白棠認得這張臉,就是不知道他認不認得她。
她把小錐子放在身後,一臉無辜的問道:“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進來。”
餘峻見馬車中果然只有她一個人,稍許放下心來:“你這個賤蹄子,總算讓我逮到了。”
“我不認識你,你怎麼隨便罵人。”白棠往角落裡縮了縮。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餘峻咬牙切齒道:“我說這次怎麼會這麼倒黴,原來是你這個賤蹄子做了內應,我當初眼瞎了,居然沒看出來。”
“你到底在說什麼……”
白棠裝傻裝到底,這人出現在這裡,肯定是算計好的。
馬車是從七公子的別院出來的,她進了餘家做了三天丫環,緊接着餘家就被抄家了,估計這個餘二公子,正想要找個罪魁禍首。
可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說有用嗎,餘峻會相信纔怪!
“我是餘家的餘峻,你別給我裝傻,我不信你會忘了。”
白棠做出恍然的神情:“原來是餘家二公子,那時候見了一面,這會兒又揹着光,我這人記性又不太好……”
她已經不知該拉扯些什麼閒話纔好,如果七公子和他的手下,稍許聰明點,沒準會過來救援,她能做的恐怕只有拖延時間了。
“閉嘴,我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廢話不許多說一個字。”
白棠很配合的故作驚惶狀,眼睛瞪得大大,連連點頭。
“馬車要送你去哪裡?”
“回家去。”
“這個時辰,回家!”餘峻的眉毛都要倒掛了,她第一句居然就敢撒謊。
白棠想想外頭月黑風高的,確實不像是回家的好時機。
但是,她沒說話,她說的是真的。
“還有沒有其他的人跟着!”餘峻目露兇光,要不是覺得留着這個丫頭,沒準可以用來保命,她的下場早就和趕車的一樣了。
“只有我和趕車的兩個。”
餘峻哼了一聲,忽然一把握住了白棠的手腕。
白棠才知道,七公子對她下手真是溫柔中的溫柔了,餘峻這一抓下去,她疼得齜牙咧嘴,差點就把錐子捅上去了。
但是,他收手很快,神情之間略微放鬆。
原來只是要試探她有沒有武功。
“你最好給我老實待在車子裡,一切聽我的命令。”
白棠見他收手以後,原路返回,坐到趕車的位置,本來趕車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馬車重新駛動,卻是向着另一個方向了。
餘峻想要利用七公子名下的馬車,逃亡出去?
白棠飛快的想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如果七公子已經得知餘峻潛逃的消息,一定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能。
既然,餘峻暫時不會殺她,那麼她最好明哲保身,留着關鍵時候的一擊。
她怎麼有種錯覺,看起來要送她半夜回家,其實她就是別人眼中一枚香甜可口的誘餌。
如果,這當真是七公子的計謀。
那麼,她一準和他沒完,把她當誘餌,不拿她的性命當回事,太過分了!
馬車比剛纔行駛得快得多。
白棠一手扶額,真想同餘峻說,你這速度一看就是逃命的節奏,太引人注目了。
既然選擇逃命,就應該氣定神閒,裝作沒事人一樣。
餘二,你這樣子一味衝出去,別說有人特意設置關卡抓人,就是要過守城的門衛,恐怕都很有難度。
但是,她如今的身份是人質,白棠揉揉手腕,一圈青紫色,下手真重。
馬車駛出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忽然一個趔趄,像是被道路中間的大石頭給絆倒了。
白棠沒有坐穩,額頭差點又敲在側壁上頭,幸好她眼明手快,抓住了窗框。
“餘峻,下車來。”
阿陸的聲音還挺神氣的,白棠心想,追得不慢,沒出城門就趕上了,天都沒亮。
別人家都在好生熟睡做夢,她卻被迫在這裡聽打打殺殺的。
餘二這個傻小子,最好不要回頭來扭她做人質,最好不要。
哪壺不開提哪壺,餘峻想都沒想,反撲進來,直接就想抓她的頭髮。
白棠一副簌簌發抖小白兔狀,已經讓你捏疼了一回,你還想有第二回?
餘峻的手已經湊到她臉面前,白棠手中的小錐子看準了他的手背,狠勁紮了下去。
下一刻,也不知道外頭的人做了什麼,整輛馬車四分五裂開。
白棠的纖腰被軟索纏住,直接拖拉走。
朦朧星光下,只有餘峻抱着一手的血,哇哇慘叫不停。
白棠感覺自己像是要長翅膀飛起來了,那根軟索像是長了眼睛,帶着她劃過一道弧線,穩穩當當的落下。
正好落在一個人的懷裡。
她一仰頭,甜甜笑道:“七公子,這麼快又見面了,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