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被這個消息給雷得失去了平時的伶牙俐齒。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陸鳳儀哪裡會願意啊。
丁菱道:“保不齊是將陸鳳儀給當做替身了吧。”
這難道是所謂的霸道總裁的替身情人嗎?安寧的腦海中突兀地閃過了年少時看過的各種臺言小說,再把那些劇情往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女身上套,頓時被自己的想象給雷翻了。
她抖了抖身子,真是太可怕了。
丁菱的語氣更古怪了,“等陸鳳儀死後,這事瞞不過張老爺子,他氣得讓人狠狠打了張興一頓。”
她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張興現在已經不能人道了。”
安寧眼神飄忽,“我記得他就張興這個孫子吧?”孫子一輩,張興就是獨苗,也正因爲這個願意,所以張興平時纔會使勁作死。他即使打殺了陸鳳儀,估計也不覺得張老爺子不會因爲一個女人而對上自己的孫子。卻沒想到陸鳳儀對張老爺子的意義不一樣,在他心中,那就是年少時候傾慕的小姐的轉世,爲了她,還真對自己孫子下手了。不過張老爺子原先大概只是想要狠狠給他一個教訓,也沒想到唯一的孫子會因此不能人道吧。
丁菱道:“鳳萱小姐說了,張興不能人道,有她的手筆在其中。她早就收買了張家的下人,在打的時候,刻意在板子上做文章,張興沒有被打死,只是不能人道,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
古代打人的板子可是有很多學問的,有的會將板子浸好幾天的水以後再弄乾表面,這樣的板子拿來打人,一板抵得上平時的兩個幹板,水汽侵入體內,還容易引發風溼等各種毛病。
安寧聽到張興不能人道以後,十分幸災樂禍,張興對於鳳瑤所做的事情,她可沒有忘記。她喜笑顏開對丁菱說道:“去賬房支取五十兩,這個月莊子上工錢翻倍。順便再送去五隻的雞,給莊子加餐一下。”
丁菱笑道:“鳳萱小姐已經宣佈工錢加倍了,姑娘可以下個月再加倍。”她對於莊子那些被她們收留的女孩子也分外同情。
安寧嘴角勾了勾。那莊子有陸鳳萱和陸鳳瑤兩姐妹的幫忙,經營得比想象中還要好。陸鳳萱這幾日還在城裡找一家合適的店鋪,準備將她們做好的那些布拿來賣。
她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居然能夠引發後續這一堆的事情,導致她還沒真正對陸鳳儀出手,對方就已經撲街了。
“等下就將張興不能人道的事情放出去,嗯,你們可以去乞丐堆那邊放出流言,讓他們幫忙宣傳,務必要讓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等所有人都知道張興不能人道的事情,張興在京城中恐怕就呆不下去了。
丁菱點點頭。這情報部門中,有不少人的前身就是乞丐,所以他們越發清楚乞丐的能量。
張家雖然撲街了,但是安寧也沒忘記陸家。不過因爲陸家前段時間發賣下人的緣故,導致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等着給自己找下家,這大大地減輕了安寧的收買工作,在陸鳳萱的幫助下,她在陸家安插了至少五個釘子。這些釘子每日都可以向他們直播陸家的雞飛狗跳。
陸良極雖然想要算計安寧,但是聘請那些江湖高手也是需要銀子的,而且一千兩都未必夠。如今陸家支取十兩銀子都得報備用途,所以他根本沒法從賬面上支取銀子,也不敢。陸家和安寧適齡的男孩可不止他兒子一個,若是走漏風聲,其他人哪裡願意讓他們這一房佔據所有的美事。畢竟周安寧只有一個。
陸鳳儀正是清楚這件事,所以同陸良極商議好了,這筆銀子她來出。以她在張老爺子面前的體面,拿出一千兩銀子並不難。
陸良極心心念念等着陸鳳儀搞定,誰知道等來的卻是陸鳳儀小產後大出血死去的消息,所有的謀劃註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陸良極雖然因此對張家恨到極點,有心想要拿捏一下,但陸鳳儀如今是奴婢的身份,賣身契在張家,而且還是因爲小產出血這種明面上沒有啥問題的死法,他想要敲詐一二也沒辦法。
就在這時候,他的父親陸衛明在睡夢中去世了。他死的十分平靜,導致大家都反應不過來。
陸衛明一死,陸良極哪裡還顧得上陸鳳儀,強忍着心中的狂喜,上摺子去申請爵位了。陸衛明死了,他大哥又早逝,這爵位妥妥的應該落在他手中。等有了侯爺的爵位,他要做什麼都容易許多了。
只可惜陸良極能高興的也就只有這麼幾天了。
他所上的摺子在被天子壓着的時候,他府上的下人百香去衙門狀告陸良極爲了爵位謀殺親父的事情。
因爲這件事牽扯到一個侯爺,自然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矚目。百香言之鑿鑿地說着陸良極爲了爵位,用一種並不常見的毒藥“暗香”給陸衛明下毒,讓陸衛明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睡夢中死亡。
而且還信誓旦旦地說出了陸良極存放毒藥的地點。
這件事甚至還震動了天子,府尹謝峰在得到一個“秉公處理”的旨意以後,便直接去陸良極的屋內搜檢了毒藥。謝峰從秉公處理四個字中窺探出皇帝的心思,知道天子對這陸家已經再十分不耐,保不齊還想趁這個機會直接擼了陸家的爵位。所以他一點都不給陸家面子,說抄檢就抄檢。
陸良極在被告了以後,有些心虛,有有些氣憤。他雖然想過下毒殺死父親,但根本還沒來得及出手好嗎?心虛的是,那毒藥他之前的確是買了,而且的確打算用來毒陸衛明。因爲這件事太過突然,導致當衙役上門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甚至來不及將毒藥銷燬,被找了個正着。
陸良極自然不肯承認弒父的事情,在這時代,殺死自己父親可是要判處極刑的。他只是喊冤,表示這一切肯定是他那些兄弟爲了陷害他而做出來的。在他心中,這個可能性最大。只要告倒了自己這個最有可能獲得爵位的人,其他兄弟纔有希望。想到這裡,他將每個兄弟都恨到了極點。
只可惜他就算把自己說的再無辜,都逃不過死的下場。
陸衛明的死的確是安寧安排的,所用的便是陸良極那些毒藥。在這過程中,她還收買了陸良極身邊的一個丫鬟。
那丫鬟的姐姐因爲容色好的緣故,被陸良極侮辱之後,又賣入了青樓。安寧花了銀子,將這姑娘贖出來,安置在莊子上,這丫鬟頓時對安寧忠心耿耿,在陸良極百般辯解的時候,也跳出來指證陸良極。
在人證物證皆在的情況下,陸良極再多的話語都被當做狡辯處理,直接被壓入了大牢中。
爲了爵位謀殺親父這行徑太過惡劣,陸良極被直接判處了極刑,三天後問斬。陸家的侯爺爵位也因爲這件事被擼掉了,直接成爲了白身。誰讓陸家除了侯爺的爵位,連個當官的都沒有呢。這下子,其他原本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其他幾房直接傻眼了。他們以爲陸良極倒了後,爵位會落在他們身上,誰知道聖上卻藉着這機會,直接讓他們成爲白身。
陸家先前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做過一些,只是那些平民因爲身份之別,也只能忍氣吞聲。如今陸家成爲白身了,這些苦主在安寧的煽動下,一個個去衙門告陸家。
謝峰遵循聖意,秉公處理。陸家被直接抄家,不少作惡多端的要麼被流放,要麼被關個幾年,能夠平安無事的少之又少。
一個侯府就這樣轟然倒塌,再也沒有起復的機會。
陸家其他善終的人也不敢留在京城之中,生怕自己被報復,帶着僅剩的一點銀子,灰溜溜地離開京城了。
安寧給他們計算了一下,剩餘還在的十來個人,他們身上的銀子加起來恐怕不超過一百兩。
該極刑的極刑,該流放的流放,在成功弄倒了陸家,安寧也就丟開手了,報復到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她最多就是做了一個推手,陸家能夠倒塌得如此之快,不少都是因爲他們自己過去造的孽。
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陸家奪爵這事在佔據了幾日的京城頭條新聞以後,很快被萬壽節給取代了。
今年可謂是不少皇子流年不利的時節。除了一向低調的大皇子,排行前五的基本都被皇帝削過。這些皇子自然不會認爲輕易認命,一個個鼓足了盡頭,大肆找尋珍貴的壽禮,以圖能夠重新博回皇帝的寵愛。
安寧對此十分嗤之以鼻,她對凌青恆也算有點了解。知道這位皇帝陛下比起那些奇珍異寶,更希望兒子能夠將心思放在實事上,若能夠爲民做出點貢獻,比什麼夜明珠還要可貴。
這些皇子可謂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安寧聽說其中還有幾個爲此時狠狠搜刮了一把民脂民膏,惹得不少老百姓抱怨,只是被底下人給壓着。
她默默等着這些人萬壽節以後被皇帝給削一頓。
也不怪安寧如此討厭這些皇子,自從她年歲越來越大以後,她家上門想要提親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踏平了。其中不少人背後影影綽綽有着幾位皇子的影子,那些媒婆一個個將人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彷彿安寧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一樣,讓人膩歪到不行。如果說以前的安寧是憑藉着蔚邵卿而入他們的眼,現在的她,更多的是因爲她本身的價值。
她本身是聖眷優渥的縣君,手中還握着雜交水稻等多項的功勞。若不是陛下擔心她升遷太快,容易讓她成爲風頭浪尖,早就再給她升級了。
周李氏雖然只是村婦出身,但是她也十分清楚捲入奪嫡之事的哪裡還有好下場。她直接難得登門找蔚邵卿,兩人商議過後,周李氏直接對外放話,她眼力不行,擔心誤了女兒的終身,所以女兒的婚事,還是得請蔚邵卿幫忙掌眼。
意思很明顯了,想要求娶她女兒的,先徵得蔚邵卿同意再說。
這些人不過就是覺得她只是農婦出身,沒啥見識,所以才挑揀她這個軟柿子捏。
周李氏這話一往外放,果然不少人都消停了不少。大家都知道蔚邵卿的性子,別看他冷冷淡淡,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其實最是難纏。那些不開眼招惹上他的,基本都沒好下場。事情往蔚邵卿一推,自然就沒什麼人敢說什麼了。還有人在心中暗罵:不過是一個農女出身的,就算現在是縣君,也改變不了她出身,有什麼好擺架子的。
對於這等人的心思,安寧連理都不想搭理,只要她過得越來越好,將來打臉的機會多着呢。
在皇宮裡的天晴還寫了封信給安寧,給她吐露了一些信息。安寧瞬間明白爲何最近想同她結親的人如此之多。
源頭還是出在那雜交水稻之上。雜交水稻所產出的稻米,論口感,那肯定是不如其他的稻米,倒是架不住產量驚人啊。這時代即使是良田,遇到好光景,畝產兩百公斤都算好了。安寧和凌天晴所弄出的雜交水稻,產量卻足足翻了一半多。雖然今年只在京城地區推展開來,但是等這產量報上來以後,大家都震驚了。
凌青恆之前看過實驗數據,是做過心理準備的,他十分清楚這東西好,產量高。但凌天晴宮裡的試驗田,皆是上等肥沃的土地,又有人精心照料,產量好是正常的。他只是沒有想到,即使是那些普通的田地,產量也能夠大大增加。
至於口感問題,普通老百姓能夠吃飽飯就足夠了,哪裡還顧得上口感。再說這些稻穀味道即使沒有別的那麼香甜,但比起他們平時所吃的粗食相比,已經是美味了。
因此工部的那些大人,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將這雜交水稻在全大周推展開來。
天晴在信上還給安寧稍微透露了一下消息,這次壽宴,安寧很有可能會升爵位。
安寧想了想,她現在是縣君,往上提一級的話,那便成爲了郡君,心中不由也期待了起來。
從信件上來看,這雜交水稻的產量似乎很大地激勵了天晴,現在的她正要努力繼續研發下去,務必要弄出產量更高的雜交水稻。安寧看信上龍飛色舞的字跡,都能夠想象出天晴神采飛揚的模樣,想來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前段時間的流言蜚語。
在信件的最後,天晴還告訴她一件事情,那楊夫人向皇后娘娘上帖子了好幾次,請求入宮向天晴賠罪。皇后娘娘晾了她好幾回,直到第五次以後,才讓她入宮。天晴對於陌生人的看法其實並非那麼在意,那楊夫人爲了女兒真心實意賠罪,她前段時間又從安寧知道楊一茹臉上那些痘痘的事情,便給了楊家一罈的天門冬酒。
這事傳出去後,恐怕大家都會說天晴善良大度,不計前嫌。那楊家日後若是對天晴不敬,只會被人嗤之以鼻,說他們恩將仇報。
天晴在信上同她說的這些,安寧連家裡人都沒透露,畢竟未定的事情,說出來若是不小心走漏風聲反倒不好了。
周李氏則是越接近萬壽節,就越興奮,這是她第一次能夠參加宮廷盛會,還找了衛先生惡補了不少的宮廷禮儀。安寧見她太過激動,很有要失眠的節奏,索性給她做了玫瑰精油,讓她洗澡的時候在水中添加一些,這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會香甜一點。安寧很慶幸,她們參加這宴會所穿的都是禮服。倘若不是如此,她娘肯定會每天各種衣服輪流換,問她哪件合適。
在首飾上,母女兩倒是心領神會地同樣選擇佩戴那紫眼睛手鐲。纖細白皙的手腕套上紫色剔透的手鐲,襯得安寧膚白勝雪。至於周李氏佩戴上,則是另一種富貴氣息。
因爲這次多了她孃的緣故,安寧並不像以前一樣,直接就呆在天晴宮裡,從宮外入宮的話,爲了不遲到,那肯定得早點出發。於是安寧這回有幸體驗了一把大半夜起來的痛苦。
她被吵醒的時候,只覺得腦袋都是一團的漿糊,兩眼無神地任憑玉容她們給她用熱熱的毛巾擦臉,洗漱,穿衣,全程都像是傀儡一樣行動。直到坐在桌前,聞到食物的香氣,才清醒了不少。雖然皇宮內肯定會準備美味佳餚,但周家的伙食本身不比那些御廚差。再加上吃飯的話也得等到快中午,所以他們在家中肯定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周李氏比安寧還要更早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興奮,到現在還神采奕奕的,別提多有神了。她還對安寧說道:“過年回去的話,我就可以跟你嫂子他們說說咱們在京城裡的見聞。”
安寧笑了笑,她娘這是打算衣錦還鄉啊。別看她娘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很有貴婦人的氣勢,但本質上還是那個喜歡在鄉親父老面前炫耀,喜歡同她們八卦的村婦。
這樣也好,她娘現在激動心情佔上風,都忘記要緊張了。
安寧吃了一碗粥,又點了兩個包子,便飽得差不多了。
周李氏吃的比她還要多一些,一碗粥、一個牛奶餑餑、一個包子、一個饅頭。
在她們兩個準備出發的時候,聰哥兒和金寶也跑了出來。
安寧看了看仍然黑漆漆的天空,打了個哈欠,問道:“你們這麼早起來做什麼?我記得你們兩個今天休假的吧?”
因爲萬壽節的緣故,所以國子監難得放假三天。
平時每次休假的時候,這兩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的。她和她孃的行動已經非常輕了,根本不會吵醒她們。周貝貝現在就仍然睡得很香甜。
聰哥兒撓了撓自己的頭,嘿嘿一笑,“睡不着,太激動了。”
安寧無語了,“要激動也應該是我和娘激動纔是吧。”這兩人根本沒法去皇宮,有什麼好激動的。
聰哥兒握緊拳頭,“以前的我們,連去州府都不敢妄想呢,如今卻可以住在京城裡,在國子監唸書。奶奶和姑姑還能夠進皇宮參加宴會……”
聰哥兒此時的眼神比夜空上的星辰還要亮,聲音是掩蓋不住的激動,周金寶也沒比他好多少,這兩人今天晚上果然是想起安寧她們要入宮,又湊在一起憶苦思甜了好一番,結果興奮到睡不着。
安寧忍不住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揉頭,兩個男孩,一人揉一個。她聲音在夜風之中顯得格外的溫柔動人,“你們兩個是家裡的男子漢,所以得加油啊,直到有一天,你們能夠憑藉自己的能力,擁有進宮赴宴的資格。”
嗯,那必須也得做到四品官員。別看安寧郡主、侯爺、將軍這些都見到不稀奇了,但那是因爲這裡是京城,隨便掉一個牌子掉下來都可能砸到權貴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的進士,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夠做到四品官。而能夠成爲進士的,放現代,那也是清華北大的水平。不,應該說概率比清華北大還要低一些呢。
兩個男孩也聽得出安寧對他們的期許,重重地點頭。
周李氏也眼眶發紅,出門上馬車以後,還對安寧說道:“金寶和聰哥兒都是好孩子,有他們兩個在,我們周家就不愁了。你爹在底下知道咱們家現在這麼有出息,肯定也會高興的。”
周李氏同丈夫感情頗爲不錯,所以每次一遇到這種事,總是要念叨那死鬼幾聲。
安寧裝作吃醋,“我們周家有我不就夠了嗎?”她知道聰哥兒和金寶最近都很是努力,成績也提高了不少。安寧前幾天,爲了獎勵他們兩個,還做了他們心心念唸的沙盤給他們當玩具。
周李氏忍不住笑了,將她摟緊懷裡,“是是,有你就夠了。你纔是大福星。”她這誥命也是女兒給她掙來的,她雖然命不算好,養的三個兒子都死在她前頭,但一個安寧就讓她前半生吃苦的日子都有了意義。一定是因爲老天看到她後半輩子能夠享福,所以纔會給她以前安排那麼多責難的。
母女兩在馬車上輕輕地聊天。
這一路上,因爲進宮的人不少,他們所居住的西區又屬於權貴地區,加上天色未明,路上馬車川流不息,所以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
等到了皇宮門前,大家領取了牌子,按照順序將馬車給排列好,倒也井然有序。
安寧之前參加過幾回的壽宴,對於自己所要坐的地方可謂是輕車熟路,就連她孃的座位,她也清楚大概的位置,所以直接就領着她娘過去了。她們兩個進宮的時間在這些人中不算早也不算晚。
安寧先帶着她娘在座位上坐下,她娘還在她那桌裡找到一個平素平素時常來往的夫人,兩人熱絡地說這話。見她娘有相熟的人可以陪着,安寧也鬆了口氣,轉頭便到她的位置上。
這時候天色微微發亮,頭頂的朝霞發出淡淡的光芒,柔和的紅雲稀稀疏疏佈滿了天際。
安寧剛坐下,肩膀就被拍了拍,回頭一看,卻是正打着哈欠的玲瓏。距離宴會時間還有一個時辰,玲瓏今日來得比以前要早,以前她都是半個小時前纔來的。
玲瓏直接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眼眶因爲剛剛的哈欠有些水霧。
安寧輕聲問道:“你今天來得倒早。”
玲瓏聳聳肩,十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睡不着。”
安寧驚訝了,像玲瓏這樣大大咧咧,從沒有心事,一沾枕頭就睡着的人,居然也有失眠的一天。她不由好奇詢問原因,偏偏玲瓏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就是死活不肯告訴安寧。
丁瑜的笑聲卻傳入耳中,一臉促狹地望着玲瓏,顯然她心中十分清楚玲瓏是怎麼回事。
安寧發現玲瓏的臉頰紅了紅,瞪了丁瑜一眼,只是那嗔怪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具備殺傷力。
丁瑜在安寧另一邊的位置上坐下,在她耳邊低聲道:“玲瓏已經定親啦,等萬壽節以後,她那未婚夫一家便要登門拜訪,所以她才緊張的。”
安寧手緊了緊,一臉驚訝地看着玲瓏。她倒是不曾想到玲瓏這麼快定親了,不過考慮到玲瓏已經及笄的年紀,定親似乎也挺正常的。
玲瓏顯然從她神色猜出丁瑜已經告訴了安寧,咳嗽了一聲,輕聲說道:“等過幾天,我再去你家找你說話。”
安寧點點頭,她也沒打算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玲瓏的親事。雖然不知道玲瓏未婚夫是哪位,但是以安家對她的寵愛,一定會給她找一門四角俱全的親事。
只是在她心中,大多數人的親事再好,終究不如閨閣時期快活。想到這裡,安寧心頭又涌起了莫名的惆悵。
今年她這一桌的人同去年差別不大,只是去年還有四分之三的人未定親,今年這一桌已經定下親事的人家就佔了大半。等宴會正式開始的時候,穆芊芊也沒有到來。
玲瓏對此倒是知道一些,直接跟她說道:“聽東平王府的說法,自從穆芊芊同陳俊毅和離以後,便一直在洪州養病,得等到過年的時候纔會回到王府中。不過我瞧養病只是藉口,躲羞纔是真的。京城裡,誰不知道穆芊芊所做的那些事情。陳家都已經同東平王府撕破臉了。”
陳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家,不然也不會被東平郡王看上,給女兒當女婿。陳俊毅對穆芊芊同樣是百般體貼,雖然婚後也有姨娘,但在世人眼中這是常態。所以穆芊芊不僅紅杏出牆還壞了孽種的事情,便顯得尤其大逆不道了。
兩個原本是關係親密的姻親,卻因爲兩家兒女的和離而成爲仇人,對此安寧只覺得喜聞樂見。看見東平王府不好了,她心情就愉快了。
幾個姑娘低聲交流着八卦,宴會時間很快就到了,她們這一桌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今年最大的看點無疑是諸多皇子的壽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皇子凌文澤的壽禮。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居然挖掘出了一具的龍骨。
安寧看到的時候,都目瞪口呆了,這龍骨,說到底就是恐龍的骨架。組合起來後,高度約有十五米,七米左右的長度。安寧曾經在現代看過報道,說曾經挖掘出高二十米的恐龍化石。雖然凌文澤所找出的這骨架不如她所聽過的那些,但在這時代,已經足夠震撼人了。
大周裡,曾經出現過的身高最高的人也就是二米多。而這龍樓骨架組合起來,高度比宮殿還高了。安寧這個見多識廣的人,都被鎮了一回,更別提這些古人了。
玲瓏更是長大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裡喃喃念道:“這就是昌義侯所著的書中曾經提過的恐龍嗎?”
不同於身邊其他姑娘眼中些許的驚懼,玲瓏眼裡興奮的情緒更多,“果然好高大!”
三皇子的門人已經率先拍馬屁道:“我們大周能夠得到這龍骨,實在是得天之所幸。”
“這一定是陛下的功德感天動地,才能澤披三皇子,讓他找到這東西,獻給陛下。”
“即使是南夏的龍骨,也就是八米的高度。”而他們大周這具則是十五米!
“這定是龍中之王!”
所有人皆是一臉狂喜和與有榮焉,找到這個的三皇子更是神采飛揚,眼中滿是篤定。
安寧也是看過大周的歷史,所以多少可以理解他們的情緒。在兩百多年前,那穿越同鄉蔚顯曾經著書說過恐龍的事情。那書流傳出去後,一時之間還興起了尋找恐龍骨架的熱潮。草原、南夏、大周,作爲大國,自然也在大家的關注之內。草原花了幾年時間都沒有成果後就放棄了,大周則找到了一具五米高度的龍骨,只可惜卻被南夏壓了一頭。南夏直接找到了八米高的恐龍化石。
大周自認爲實力是三國之間的翹楚,對於這點一直耿耿於懷,南夏也因此覺得他們纔是天命所歸。如今三皇子卻找到了高達十五米的龍骨,這無疑能夠大大地振奮人心。
即使是一項冷靜的凌青恆,都忍不住從自己的座位上下來,望着這龍骨的眼神滿是狂熱和癡迷。
“好!好!好!”三聲重複的好完美表達了他難以形容的心情。
凌文澤脣角勾起,仍然做出謙虛的姿態,“這都是父皇您的庇佑。”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臉色都扭曲了一瞬。其中以四皇子的爲甚,他之前因爲一道旨意,被迫守皇陵,直到萬壽節纔有回京的機會。他爲了取得凌青恆的諒解,這次壽禮也是費了大力氣的。但是有凌文澤的珠玉在前,他那費盡心思尋來的壽禮都被襯托得黯淡無光了,恐怕萬壽節以後,仍然得重新回到皇陵中。他又怎麼能夠不恨三皇子呢!
對於兄弟們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凌文澤反而越發自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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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則是神色淡淡地喝茶,還同大公主和二公主交流了一下壽宴的菜單。
雖然大家因爲這龍骨的事情,激動了老半天,但是也不會因此而耽誤下面的流程。不過在龍骨的襯托之下,其他的禮物便顯得平平了。
三皇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來的炙熱目光,那叫一個志滿意得。
在送過禮物之後,下面便上演了節目。
安寧已經參加過三回的萬壽節,對於她來說,這節目再好看,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其中有幾個表演還不錯,她心道,到時候還能夠讓百花樓的姑娘也學着點。最近百花樓歇業中,李豔正帶領人給百花樓的姑娘培訓化妝技術。
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更何況能夠進青樓的女子,基本相貌都是不差的。安寧心知這樓裡的姑娘論長相,還是輸給了迎春樓一籌,但長相不夠,可以化妝技術來湊啊。她爲此還從自己手下抽了兩個人,借給李豔,讓李豔帶着去教導她們。
在她的胡思亂想之中,節目結束了。
本來節目結束後,大BOSS在說幾句話,大家就可以回去愛幹嘛幹嘛去。
偏偏今天凌青恆顯然想給大家放幾顆雷,他直接說道:“朕之二女凌天晴,同周縣君兩人研發出雜交水稻……”
他將雜交水稻在各個地區種植後的畝產量一一講述來開,末了總結道:“她們兩人可謂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深感欣慰,特地冊封二皇女凌天晴爲嫡公主,記在皇后名下。冊封周安寧爲縣主。”
他之前早就想要冊封她們了,但是因爲雜交水稻還沒推展開來,若他直接冊封,恐怕不少人會阻止。但如今各地的產量擺在那裡,這些都是可以看見的,這時候冊封她們也算名正言順。
全場都安靜了下來,陷入震驚的情緒之中。
凌天晴被冊封爲嫡公主,在身份上相當於皇后娘娘所出的女兒,位比親王,從此就有了超品的品級。加上她還是因爲雜交水稻的緣故受封,今日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恐怕在老百姓中的聲望都要越過那些皇子。日後無論哪位皇子上位,都不敢輕易對她下手,不然很有可能會引來老百姓的聲討。
至於周安寧,她的獎賞也很兇殘。她原本就是正四品的縣君,現在倒好,直接跳過了郡君,變成從二品的縣主,雖然這縣主的爵位沒法像公侯一般世襲,但也十分了不得了。
安寧見慣了大風大浪,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到這樣的封賞,都免不了眉毛跳了跳。
其中一個御史連忙說道:“陛下,這越級冊封,有所不妥啊。”若是封爲郡君的話也就算了,這位卻直接跳成縣主。郡王之女也就是縣主的封號,周安寧的身份現在都相當於郡王的嫡女了。
其他官員則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這位御史:傻不傻,不過就是一個姑娘,這功勞也的確是夠大的,陛下愛封就封唄。
凌青恆沉下臉,說道:“倘若你們能夠讓水稻的產量增加五成,別說伯爺,就算是侯爺的爵位朕也可以賞賜下去。”
他聲音擲地有聲,其他大臣連忙直呼天子仁德,一心爲民。
最初表示越級冊封不妥的御史也已經悄悄退下了,天子也沒有追究的意思。
其他人一看這情況,還有什麼不明白。敢情這是天子故意安排的,就怕他們說閒話,所以直接安排這一出先堵上他們的嘴。
安寧自然也看出來了,脣角微微勾起。
玲瓏悄悄地用手肘推了推安寧,“縣主好。”
安寧差點噴笑了。
她收到這樣的封賞,自然得上前謝恩。幸好這次受封的不僅是她,還有天晴,有天晴在,好歹多少分了點衆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凌青恆和季皇后顯然早就準備過了,還送給她們兩人不少的賞賜。
凌天晴之前猜到安寧被封賞,卻沒想到自己也在其中,謝恩的時候臉色還有些恍惚。
因爲在大庭廣衆之下,兩個交情匪淺的姑娘並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只是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臺下的楊夫人則是眼神複雜。凌天晴的受封像是在她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表明之前他們的想法是多麼的癡心妄想。
其中一個同她有些不睦的夫人還輕輕笑道:“嫡公主……這也不知道得多高的身份才能匹配得起。”說話的同時,眼神還不忘看向楊夫人。
楊夫人沐浴在衆人飽含嘲笑諷刺的眼神之中,一時之間坐如針氈。
……
等宴會結束以後,自然不少貴婦涌了上來,向安寧和周李氏道賀。
周李氏雖然心中已經高興到了極點,但是還記得不能給女兒丟臉,還能撐着像模像樣的禮儀,一一回復大家的恭喜。心中早就琢磨着過些天要好好慶祝一下。
安寧的好友也很爲她高興,興高采烈地打趣她。
安寧見她們的態度不變,不由也鬆了口氣,並許諾過些天會下帖子邀請大家過來玩耍。
母女兩好不容易纔應付完所有的人,離開皇宮。
等上了馬車後,周李氏笑得眯起了眼睛,“我兒果真厲害!這可是從二品的縣主呢。”
她看着出落得越發美麗的女兒,心中微微一動:以前的她之所以不希望女兒同蔚邵卿來往,純粹是覺得兩人身份有所差距,安寧容易被人挑嘴。如今安寧已經成爲了縣主,在身份上,卻是足夠匹配起了蔚邵卿。
她不由拉起安寧的手,越想越覺得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