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舉着傘在河灘旁看了看,雨滴打溼了她的裙襬,她沒有理會,轉身朝林蔭道上走去,林道上都是被大風大雨打落的枝丫與落葉。
“胡姑娘,您不是說要回去了麼?”大錘急忙問了一聲,她剛纔明明和那個男孩子說要回去了。
珍珠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是說一會兒就回去,現在離一會兒還有點時間。”
說着,繼續往外走,她要去河提那邊看看。
大錘苦着一張臉,老實跟了過去。
雨天的清晨天色昏暗,河堤邊上,不少村民在看漲水。
看見珍珠走來,都紛紛打招呼。
“珍珠呀,下雨呢,你咋跑出來了?”
“珍珠,你家河灘被河水泡了不少了吧?”
“珍珠,你也來看翠珠的藕塘吧?”
“哎呀,瞧你,那麼好的裙子都淋溼了。”
“……”
衆人七嘴八舌與她打招呼,珍珠一一笑着應答。
等她走到藕塘附近,半邊裙子都溼透了,好在今天穿的裙子顏色深,且不是那種沾了水就貼皮膚的料子。
藕塘邊上,趙文強和趙繁茂在隨時戒備着,水位一旦高過警戒線就要開始往外排水,其餘的時間,就把被風雨折斷的蓮葉荷花打撈出來。
藕塘旁,一些半大的孩子穿着蓑衣,卷着褲腿,在哄搶折斷的蓮葉荷花,平日裡,塘裡的蓮葉和荷花都是隻能看不能動的,難得有機會能摸到新鮮折下來的蓮葉荷花,他們當然不能錯過。
“村長,你們沒事吧?”
趙文強雖然帶着斗笠,披着蓑衣,可身上依舊溼了大半,趙繁茂身上也差不多都溼透了。
“珍珠,雨這麼大,你咋來了?”趙文強擡頭看見是她,吃了一驚。
“出來看看河水漲了多高,河灘那邊地勢有點低,怕河水漲到了岸上,學堂和家裡就危險了。”珍珠把心裡的擔憂告訴了他。
趙文強作爲望林村村長多年,對於歷年河水的警戒水位應該很瞭解,她想問清楚,自家需不需要做防範準備。
“……”趙文強想了一會兒,冷靜回答道:“這四五十年內,村裡只經歷過一次三天兩夜的大暴雨,那時,河灘那邊是被淹了的,這邊的河堤也是那時候修建的。”
“當年,村子裡沒有進水,被淹的是河道兩邊的莊稼,以及低矮一點的河灘,不過,雨停後,水退得也快,莊稼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所以,大家都沒把那次當成洪澇災害。”
“你們那片,確實有些危險,不過,後面的雨勢不像昨天那麼大,應該也沒問題。”
趙文強看了看河水,又擡頭看天,慎重分析道。
珍珠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只要雨不再下得那麼大,河灘那邊暫時還是安全的。
“那場雨,我也記得,確實把你們家現在住的地方給淹沒了,不過,那時的暴雨下得比昨天大呢,還一連下了兩天,雨勢才變小,你看現在,這雨已經比昨天小不少了,河水應該不會再漲了。”趙繁茂接着說道。
珍珠心裡安定了不少,“也是我疏忽了,應該把河灘邊上修上河堤的。”
她決定,等到入冬水位低的時候,就請人把河堤修建起來。
趙文強和趙繁茂皆是一驚,那片河岸可不短呀,修建河堤的耗費也不小。
當然,如今的胡家財大氣粗,倒也不在乎這點錢銀。
“村長,你們身上都溼透了,小心着涼了,藕塘排了水就成了,那些折斷的荷葉等天氣好了再打撈,都別在這淋雨了。”珍珠看兩人渾身溼漉漉的,不由勸道,“萬一生病了,可得不償失了。”
“咳,這些我們知道,就是看着那麼多荷花被大風颳斷了,心疼呀。”趙文強再次嘆息。
“沒啥好心疼的,過陣子又長出來了,村長,凌老先生已經把規劃圖紙弄好了,等天氣好就可以動工了,你們呀,先把大局佈置妥當,等整片河堤和山嶺都修建完工,風景獨樹一幟,以後的生意還長久着呢。”珍珠繼續勸道。
趙文強和趙繁茂面面相覷,被她描繪的前景說得心情激盪。
“爺,爹,大嫂叫我來喊你們回去吃飯,家裡熬了老薑雞湯。”十歲的趙柏成撐着油紙傘,卷着褲腿過來了。
“哎,我們這就回去。”趙文強看了看雨勢,知道一時半會藕塘的水不會漫出來了,回去吃了飯換了衣裳再出來也來得及。
“珍珠,到家裡去吃飯吧?”
他一臉熱情的招呼着。
珍珠搖搖頭,“不用了,村長,我吃過纔出來的,我得回去了,出來久了,家裡擔心。”
“哎,對的,下那麼大雨,你一個姑娘家的,出來幹什麼,快回去吧。”趙文強看她溼了大半的裙子,忙朝她揮揮手。
珍珠失笑,這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
轉回到岔路口時,珍珠在羅十三的府宅前面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一會兒,她上前拍了拍門。
姜書媛一個人在家裡,昨夜雨下得那麼大,也不知道,屋子裡有沒有哪裡進水了?
大錘一直跟着她,待在離她幾步之外的距離。
“……誰呀?”拍了好一會兒,大門內傳出姜書媛有些緊張的聲音。
“姜姐姐,是我。”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露出姜書媛略白的臉色和溼了半邊的衣裳。
“姜姐姐,是你家哪裡進水了麼?身上怎麼這麼溼”珍珠眉頭緊皺。
姜書媛髮髻有些散亂,顯然有些忙亂,“屋裡沒進水,就是雞舍和菜園子的積水了,我剛纔忙着排水,所有身上有些溼了。”
“你在這開門等着,我讓羅巢領兩個人過來幫忙。”
姜書媛的菜園子不小,她一個人得弄到什麼時候,珍珠擡腳往一邊的羅府走去。
“……這,那,謝謝啦。”姜書媛看着她疾步朝羅府走去,只得大聲道了聲謝。
想到後院那片渾濁的泥水,她自己一個人確實很難快速把積水排掉,能有人過來幫忙,就太好了。
羅府的門房處是喬桂當值,珍珠叮囑了他幾句,喬桂恭敬應下,立即去回稟了羅福。
珍珠沒多逗留,大雨天的,她出來不短時間,再不回去要被罵了。
等她回到家中,蕭珺和陶氏兩人坐在廊檐下,等候她多時。
“哎喲,珍珠呀,你的裙襬都溼透了,趕緊的,先去換身衣裳。”陶氏一眼就看見了她溼透的裙子,“你說你,這麼大雨,有什麼事情,吩咐大錘他們去辦就好了,幹嘛非得親自跑出去,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陶氏眉頭微蹙,朝她直搖頭。
蕭珺把剛纔的事情都跟她說了,陶氏嘆息,這孩子就是這點不好,主意太正,脾氣太倔,認定的事情,誰說也不聽。
“夫人,我先去換衣裳。”
珍珠咧嘴一笑,一口素白的牙齒熠熠生輝,分明沒把她的話聽進心裡。
陶氏與蕭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