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挨個錄完供詞後,時間是亥時過半。
這個時辰,放在平日,已經是夜深人靜,進入夢鄉的時候了,可頤錦園依舊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姜皇后叮囑了幾句順天府尹,就與魯郡王妃離開了,還有那些沒上畫舫的女眷也先行一步,留下來的,多是些小字輩的年輕小姐,以及她們的親友。
睿王妃和賢王府陪着兩位郡主留在廳堂上,陶氏與尤雨薇以及珍珠坐在一旁。
“這順天府尹的效率也太低了些,都這麼晚了,動作還不快些。”
陶氏沉着一張臉,她出來這麼長時間,墨哥兒在家非得哭得天崩地裂不可。
她出門的時候,剛哄睡了他,醒來後不見自己,可以讓蕭珺哄一段時間,可是,隔了這麼許久,墨哥兒鐵定哭慘了。
“夫人,要不,您和順天府尹說一聲,墨哥兒還在等着您呢。”珍珠勸說道,“這一時半刻的,可能沒那麼快結束呢。”
“對啊,夫人,您先回去吧,墨哥兒離不開您。”尤雨薇也說道。
陶氏頓了頓,她是可以提前離開,可是,尤雨薇和珍珠她們還在這,她有些放心不下,她作爲當時在場的輩分最高的人,說出來的話也比較有分量,至少沒有人敢隨便往她們身上誣陷抹黑。
正猶豫着,她似乎就聽到了嬰兒啼哭的聲音。
陶氏一愣,這一晃神的功夫,她是出現了幻聽麼?怎麼聽着像似墨哥兒的哭聲。
“墨哥兒來了。”一旁聽得真切的珍珠驚訝地看向廳堂外。
尤雨薇和陶氏同時間也看了過去。
果然,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近。
蕭擎高大威武的身子出現在廳堂外的過道上,手上抱着穿着寶藍色小襖的墨哥兒。
一張緊繃的臉陰沉得快要滴出墨汁來。
墨哥兒在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國公爺!”門外等候的羅睿羅璟還有別的官員紛紛與他打着招呼。
蕭擎勉強點了點頭,抱着嚎啕大哭的墨哥兒繼續往廳堂裡走。
陶氏急忙站起身子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哎呦,孩子的嗓子都哭啞了,你怎麼不哄着點呀。”
蕭墨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股沙啞的氣息,陶氏心疼地接過小兒子。
“怎麼不哄,我和珺兒哄得嗓子也啞了,這臭小子一點情面都不給。”蕭擎狠狠地瞪着哭得快要抽搐的蕭墨。
“喔~喔~墨哥兒乖,不哭了喔,娘抱着,不哭了喔~”陶氏白了一眼蕭擎,隨後輕搖着蕭墨哄着他。
珍珠和尤雨薇走了上來,先和蕭擎見了禮,隨後圍着蕭墨,跟着輕輕哄着。
蕭墨很給面子,小腦袋靠在陶氏胸前,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衆人都鬆了口氣,特別是蕭擎,一晚上的腦子裡都是蕭墨的哭聲,腦門都快要被他哭炸了,看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哭聲,頓覺世界都變得清淨起來。
“國公爺,您來了。”順天府尹聽到屬下回稟,急匆匆跑了過來。
“向大人,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蕭擎冷眼一掃,“怎麼還不放人?”
他早聽到了消息,以爲錄個口供花不了多長時間,誰知道,半個多時辰過去了,居然還不見陶氏歸家,不得已,蕭擎只好帶着哭個不停的墨哥兒尋來了。
“……國公爺,筆錄都做好了,沒有找到可疑的人選,郡主堅稱有人推她下河,而她身旁當時,只有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康雲霞,康三小姐矢口否認,郡主也說不可能是她,可畫舫上的人都有不在現場的證人,所以這事情正僵持着。”順天府尹向港小心翼翼地與蕭擎說着案件的事情。
“向大人,供詞都錄好了,沒有嫌疑的人,應該可以先回去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扣着人不放。”羅睿直言不諱地說道。
“流程走完,有證人證明不在案發現場,理應放人了,向大人,你看,來接親眷的人馬,可是越來越多了。”羅璟示意向港往廳堂外看去,入口陸續又來了幾家人馬。
向港擡手一抹額頭上的汗水,“……郡主堅稱有人謀害她,口口聲聲要下官把犯人找出來,要不然,不許放人,這……”
蕭擎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陶氏抱着哭累的墨哥兒輕輕哄着,原本就有些青黑的眼圈,越發明顯了些,他心疼地抿了抿嘴,一甩衣襬,走向賢王妃與韓玉華那邊。
珍珠悄悄走近羅璟羅睿他們,“大哥也過來啦。”
“嗯,弟妹受累了。”羅睿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看向睿王妃與韓馨月那邊的眼神帶着幾分憂心。
“我沒事,大嫂也沒事,大哥放心好啦。”珍珠說了一句,想了想後,又補充道:“當時,我們裡玉華郡主都很遠。”
“如此甚好。”羅睿頷首,韓玉華落水,就怕牽扯上韓馨月。
“你們怎麼跑到畫舫去啦?”羅璟湊近她問道。
“玉華郡主堅持要去的,大嫂推脫不過只好去了,國公夫人和尤姐姐是陪着我們一起去的。”珍珠解釋道。
韓玉華堅持要去,最後卻是她自己掉落水中。
羅璟和羅睿互看了一眼。
那邊,蕭擎與賢王妃一陣交涉,韓玉華雖然不情不願,也只好同意讓女眷們歸家。
在頤錦園耽擱了一晚上的女眷們,終於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珍珠妹妹,記得要來我家做客喲。”尤雨薇上車前,拉着珍珠的手再次叮囑。
珍珠無奈,只得點頭應下,“等玉生休沐,我和他一起去。”
“珍珠呀,過兩天來看墨哥兒,他可惦記着你啦,記得啊。”
這邊剛應下,那邊的陶氏把睡着的墨哥兒往蕭擎懷裡一塞跑了過來。
“……”
珍珠嘴角微微抽搐,想在家安安靜靜待着,看來有些困難了。
上了馬車,韓馨月拉着珍珠的手,語氣感慨又帶幾分笑意,“你說,她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掉進水裡?”
“當時船身不是晃動了一陣麼,許是沒站穩吧。”珍珠笑容淡淡的,微垂的眼眸裡透着幾分譏笑。
沒錯,韓玉華是她弄下去的。
她站在畫舫二樓的圍欄旁,避開旁人,藉着船身搖晃的時機,從空間裡拿出一根長竹竿,用力把韓玉華戳了下去,然後快速的把竹竿收了回去,她動作很快,一個呼吸間,事情就結束了。
算計別人的同時,就要做好反被算計的準備。
珍珠的笑容帶了一絲冷意。
當然,韓玉華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掛掉,船頭船尾都有船伕護着,河水並不湍急,畫舫行船的速度也不快,人掉下去有足夠的時間救援。
韓玉華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正好,讓她嚐嚐自己釀下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