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去勤王府,把藥給戎小胖用上,看看臨牀反應如何……”顧夜是那種工作起來六親不認的類型,不耐煩地擺擺手,快步往外走去!
凌絕塵滿心無奈地跟上去,一把將小姑娘抱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備馬!”
顧夜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在空間中製藥,累了就在實驗室躺一會兒,餓了就隨便吃幾口,每天加起來睡不到三四個小時。如果不是她服用了藥劑支撐着,早就倒下了!
凌絕塵知道她的脾性,輕聲道:“你先在我懷裡睡會兒,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顧夜儘管覺得被抱着挺熱,可她實在太累了,凌絕塵的話音還沒落呢,她就睡了過去。
凌絕塵的心鈍鈍的疼,他在小姑娘的額頭上親了親,放穩腳步往外走去。一路上,他上馬、催馬、下馬……小姑娘都未曾醒來。看着小姑娘眼睛下的青黑,凌絕塵陷入深深地自責。
如果不是爲了那些針對他的謠言,小姑娘也不會這麼拼命。本該他將她護在羽翼之下,她卻一次次地救他幫他。他欠小姑娘的,別說這輩子,就連下輩子都還不清了。那就讓他生生世世跟小姑娘綁在一起,每一世都傾盡所有地對她好……
工作狀態的顧夜,起牀氣神馬的,根本不存在!到了地方,凌絕塵輕輕喚了她一句,她就十分警醒地睜開眼睛,進入工作:“到了?不對呀,這不是勤王府啊……”
凌絕塵解釋道:“爲了方便救治,皇上把長樂坊最大的一座空院子撥下來,作爲集中救治的場所。這裡已經收治了一百多位權臣子弟……對了,令師伯前日恰好路過盛京,參與了這次救治。有了他開的藥方,除了一些老弱,和身體有舊疾的患者外,病情還都挺穩定的。”
顧夜一進門,就看到幾個人正噴消毒藥水呢。這種消毒藥水,是月圓帶着王府中的下人,緊急趕製出來的。先緊着各大醫館、藥鋪用。藥師會和長樂坊的這座院子,算是全盛京,乃至全天下最大的醫館了吧?
說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你敢跟進來試試!然後當着他的面,把門關上了!
“差不多了,還需臨牀試驗觀察。”顧夜答道。
顧夜比較暈這個示意圖,前世十五歲的時候,唯一一次獨自旅行,差點在故宮裡迷路,出不來了!要她按照這個示意圖自己去找……那得多耽誤事兒啊!
顧夜一扭頭,跟那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她衝他勾了勾手指。那人沒有絲毫猶豫,就走了過來,恭敬地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這場瘟疫,使得朝中大多數官員和機構都閒了下來。大理寺也是如此,莫大人以爲自己會閒着在家數頭髮,沒想到被寧王一個手諭抽調到長樂坊當起了小工。
在大理寺卿莫大人的帶領下,顧夜來到了林溪園,當她推開東廂房的房門時,一眼就認出自家的醫仙師伯。他和幾位戴口罩的人,圍聚在一張病牀前,正給病人做急救呢!
“讓開,讓開!小神醫來了!讓她看看武老大人!!”季獻戎狐假虎威地吆喝着。他心中頗有怨念,誰把武老大人這個病友安排跟他同一個屋的。這三天兩頭髮病,嚇是寶寶了!
那隻指了指一進門的大木牌,道:“屬下也是臨時被抽調過來的,不太瞭解。不過,這裡收治的病人,都在那上面呢。”
距離門口最近的噴消毒藥水的傢伙,手中的噴頭差點掉在地上。天哪!他一定是病了,出現幻覺了,居然有人敢那麼對待寧王,不但瞪他,還把他拒之門外!!姑娘,請收下我的膝蓋!
“勤王的小兒子在那個院子,你知道嗎?”顧夜問道。
顧夜瞪了他一眼道:“我這次過來,是帶了不少藥……”
“沒事,多練幾次就順手了!抽血的時候注意,儘量不要讓患者的血液,沾到自己的傷口!”顧夜叮囑道。
得知是醫仙和小神醫救了他,武老大人露出感激的表情,想要坐起來,被顧夜阻止了:“老大人剛用了藥,還是躺着吧!”
顧夜心中一驚,難道戎小胖那個小正太不好了?不應該呀!戎小胖年富力強,又有她給的增強免疫力的藥劑,這才五六日,不會出問題的呀!
木牌上是個大型的病房示意圖。哪個病人在哪座院子的哪個房間,都寫得清清楚楚。顧夜輕聲道:“季獻戎,林溪園東廂房……林溪園在哪兒,這位小哥,你能帶我過去嗎?”
凌絕塵正要跟着她進來,卻被突然間轉身的她,推到了門外:“塵哥哥就別跟着進去了。你現在肩上挑着國之重任,你要是倒下了,可就被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回去處理公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武老大人已經醒了過來。他感覺自己彷彿已經死了一次,不能呼吸的感覺,比溺水還讓人絕望和無助。這幾日,窒息的感覺反覆折磨這他,如果不是武將過人的意志支撐着他,他說不定早就自我了斷了……
現在,他又淪落成了引路的小廝……唉!虎落平陽哪!!
季獻戎像只討要骨頭的狗兒一般,在她旁邊繞來繞去:“藥呢,我的藥呢?”
小哥?大理寺卿莫大人,摸摸自己的臉……大半都被口罩擋住了。他的實際年齡,能當這小姑娘的爹了,還被她稱“小哥”,看來他還挺顯年輕的嘛!
顧夜一把推開他,親暱中帶着幾分欣喜道:“醫仙師伯,您老人傢什麼時候來炎國的?我師父呢?沒跟您一起?”
他不能死,三個兒子陸續戰死沙場,留下唯一的孫兒不過十來歲,還不到頂門立戶的時候,他這時候死了,孫兒會被那惡狼般的族人撕得粉碎……再痛苦,他也要活下去,爲了小孫子,更爲了武青侯府!
他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幹起了下人的活計。莫大人想撂挑子不幹,可礙於寧王的兇名,不得不屈尊忍辱。唉!防治工作無貴賤,都是爲國爲民!莫大人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表嬸嬸!”正疑惑間,季獻戎一臉驚嚇地撲過來,帶着哭腔地喊道,“表嬸嬸,救命呀!”
顧夜上下打量着他,這小正太臉被口罩遮住大半,看不清臉色如何,但憑着他撲過來還算利索的動作,可以判斷他離需要“救命”還遠呢!
“小嬸嬸,你不會把給我制的藥,先拿去給武老大人用了吧?”季獻戎委屈巴巴,用力咳嗽幾聲,表示自己也是病人,急需藥物。如果表嬸嬸回去重新給他製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第二個六天,會不會像武老大人那麼嚴重。
“太可怕了!”小正太吸吸鼻子,眼睛紅紅的,“武老大人發病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臉都憋紫了,像離開水的魚一樣……我的病以後不會也這樣吧?”
年輕的大夫眼神有些慌亂,道:“月圓姑娘已經教過我們了,不過……還未曾動手抽過……”
醫仙眼睛笑眯眯的,手剛想去撫摸自己的美髯,這纔想起,爲了方便戴口罩,已經剃掉了。他有些尷尬地放下手,道:“老夫在附近的州縣訪友,聽說盛京發生了瘟疫,就趕來看看你這丫頭需不需要幫忙。抵達後,方得知你閉關製藥去了。怎麼樣,有進展嗎?”
其他人聽了,紛紛退開,只留醫仙幫武老大人施針。顧夜走過去,武老大人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只嘴脣有些發紫,呼吸濃重又急促。
“表嬸嬸,我的藥呢?我上次已經貢獻了我的血,你給我配的藥呢?”季獻戎見武老大人穩定下來,不那麼嚇人了,纔敢湊上來。
顧夜先取了一些武老大人的血樣,然後拿出藥劑,用針管緩緩推入老大人的血管中,又給他口服了些,回頭問負責這個病房的年輕大夫:“會抽血嗎?兩個時辰後,再抽一管患者的血,送到寧王府化驗……”
顧夜沒有理睬他,衝圍在病牀前的人道:“都讓開些……”
她停頓了一下,季獻戎眼睛頓時一亮,還有藥?太好了!這下該輪到他了吧。不料卻聽顧夜繼續道:“不過,這些藥,先緊着病情重的用。我瞧你現在狀態還不錯,就發揚風格,往後靠靠吧!”
“表嬸嬸,你不能這樣啊!若是別的事,我發揚風格就發揚風格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季獻戎要哭了。他也難受啊,他咳嗽厲害了,也喘不過氣啊。嚶嚶嚶嚶,他不要拖到像武老大人一樣,多受罪啊!
“如果這些藥物臨牀效果好,我會大量配製。都說禍害遺千年,放心吧,你的小命不會這麼輕易就送掉的!”顧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季獻戎欲哭無淚:並沒有被安慰到!
月圓這幾日也在這座院子裡幫忙,在她的幫助下,顧夜很快給十幾位重病號,都用上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