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鑰匙給我,我就睡覺……”
“鑰匙……好啊……你要鑰匙,是吧……鑰匙……”
他翻一個身,隨手將腰上的一塊東西摸出來。
“鑰匙……鑰匙……這就是鑰匙……”
他嘴裡迷糊說話,已經打起了呼嚕。
甘甜大喜過望,立即拿了鑰匙。
匣子打開。
發動機赫然在裡面。
甘甜拿着這東西,簡直是欣喜若狂。
久違了。
真的是久違了。
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東西。
她急忙把東西拿出來,原樣把匣子鎖好。
琅邪王躺在牀上,早就呼呼大睡了。
濃郁的酒味還在擴散,她知道,這種昏睡,一般都會持續許久。這時候,別說琅邪王來兼顧自己的行蹤了,就算自己去用力氣打他,他也不見得會馬上醒來。
她想了想,把發動機藏好。
這一夜,相安無事。
琅邪王醒來的時候,頭暈目眩,但他還是支撐着去上朝。
鑰匙在他的腰上,鐵匣子鎖得好好的,他壓根就不知道里面的東西少了。
跟往常一樣,他出門之前,抱了甘甜一下,又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語氣十分溫和:“甘甜,馬上使者都要離開了……等他們走後,我會出去巡視一次,到時,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免得悶壞了……”
甘甜抱着他的腰,沒有說話。
當他出門的時候,甘甜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心底卻覺得有點悶悶的,微微不安……
她想起自己給夏原吉的那一封極其詳細的分析資料和地圖。
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小人了一點?
難道真的還是做了西施??
以前讀西施的故事,她總是對西施很鄙夷。老是覺得,這算哪門子的愛國啊??
爲了勾踐,被送去毒害夫差——結果把唯一真正深愛她的男人給搞死了。
成功的是勾踐。
皇后又是誰??
分明就是中了男人們的毒計,犧牲了一切,結果落得個紅顏禍水的下場。
現在,自己又幹了些什麼????
但是,時間不容許她繼續想下去了。
她在乾清宮看了看,心裡微微惆悵。
她立即來到坤寧宮。
計算時間,從琅邪王下朝到回乾清宮,至少需要三個小時。
有這三個小時,已經可以做許多事情了。
坤寧宮裡靜悄悄的,她把一切侍女都屏蔽了。
“小蒙”又無聲無息地進來。
此時,朝陽初升,彼此把彼此看得清楚。
甘甜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之情。
“大叔……”
“甘甜,你的發動機拿到沒有?”
那時候,她把發動機已經藏好了。爲了萬無一失,做了極好的防備。但是,她並未回答,只是不置可否。
那東西,可以很重要,也可以很不重要。
此時,她不想提。
“大叔,你還要呆在宮裡麼?”
夏原吉臉上滿是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走了……”
她忽然很激動,內心裡充滿了一種狂妄的喜悅——這時候,無論誰都阻攔不了自己了!!哪怕是琅邪大帝親自發現,也沒用了。
比不得上次。
她躊躇滿志。
不如上次的私奔。
自覺自己是個很有用的人,絕不會再拖累夏原吉了。
“大叔……”
就在這時候,他已經將她的腰肢摟住。
“小寶貝……”
“大叔……”
她的嘴脣被他的嘴脣封住。
纏綿的擁抱,幾乎要把她的骨頭生生捏碎。
親吻不是從嘴裡發出來的,是深入骨髓,深入心底的一種迷醉……這一輩子,她從不曾如此的心醉神迷過,彷彿是一個很久的理想,到了現在,終於要開始走向完美的地步了……也或許,是她真正的,希望在末日之前那樣的瘋狂一下。
甘甜如在雲裡霧裡。
那是他慣有的香味,與生俱來,充滿了讓人迷醉的狂野。
這麼幾天的相處,二人面面相對,但是,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今時今日不同了,反正馬上就要離開了,再也沒有太大的顧慮了。
怕什麼呢????
熱戀中的男女,一旦親密起來,便是雷劈也無法阻止。
親吻就如隔了一萬年。
但是,她依舊那麼熟悉他的氣味,以及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灼熱和溫暖……是的,夏原吉就是一個烈火一般的男人,他有一種本領,那麼輕易的,就能把任何女人瞬間點燃。
甘甜第一次覺得,某些事情,肯定會非常非常的美好……她竟然那麼渴望和嚮往……這是第一次,興起如此“古怪的念頭”……
渾身上下,幾乎要癱軟一般。
身子輕飄輕飄的,彷彿要飛上雲端。
“甘甜……”
他的聲音忽然變了。
甘甜從迷醉裡睜大眼睛。
他擁抱的雙手鬆開了,雖然還放在她的腰上,但是,已經感覺不到力度了。
甘甜滿腔的熱情,一瞬間冷卻下來。
她太熟悉他這樣的目光了——
但是,又很陌生。
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目光裡充滿了驚惶,微微的恐懼,甚至是不敢置信……彷彿一個人站在頂端的時候,忽然受到了重重的打擊……
他這一輩子,從未經受過這樣可怕的意外似的。
聲音竟然是囁嚅的。
“甘甜,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
“甘甜……我……你……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甘甜的神情異常平靜。
“沒有!大叔,我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他不可置信,眼裡充滿着一種極度的憤怒和暴烈。
嘴裡,微微的喘息,就如受到了極度的傷害。
她竟然說沒什麼可說的。
一點也沒有。
連一點抱歉的表情都沒有。
前幾日倉促,他沒發現。
前幾日距離太遠,他沒發現。
前幾日只是對坐,彈琴,畫畫……他根本不可能看見。
前幾日還有外人在,他獨處的時候充滿了提防和戒備,生怕被人揭穿身份——所以,不能發現。
……
諸多原因,鬼使神差,他都沒能發現。
不是極其親密的時候,也根本就不能發現。
今日,他纔看得清清楚楚。
當他靠近她,擁抱她,親吻她……當兩個人之間差點沒有任何距離的時候,他纔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上,有一股子奇異的味道——那是另一個男人的味道——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合了,他的味道,便會長長久久地進入她的身體裡面。
因爲,他的一部分,已經在她的身體裡面了。
這是男女之間的差異,這樣的東西,只要她不死,必將一輩子都在她的身上。
是專屬的一種烙印。
但是,這種氣味,尋常人是不會感知的。
唯有夏原吉,他天性精通。
他生性用毒,研究毒藥,所以,對任何的氣味,天生都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敏感。何況,是如此的濃烈。
他的目光散亂,充滿了一種甘甜從未見過的驚惶和不安:“甘甜……你……你和他……你和琅邪王他……你怎麼可以和他……”
甘甜凝注着他這樣可怕的目光。
他要她交代什麼?
他要她說什麼??
那個可怕的夜晚,叫她怎麼說呢??
一個女人,對於這樣的情景,如何描述??
被瘋狗咬一口?
她不能說,也沒法說……
跪在他面前懺悔?
向他說抱歉?
說自己受到了琅邪王的強迫,情非得已?
說自己已經不貞潔了,不完美了,配不上他了???
她好奇地看着他。
他驚恐地看着她。
就像一個人,看着自己一個完美理想的破滅。
也許,她曾經是他的理想。
一個完美主義者的完美理想——
任何事情,都必須是完美的。
事業,愛情,婚姻——
都不許有任何的缺陷。
甘甜的聲音淡淡的:“我想,我沒有什麼需要向你交代的。”
夏原吉不可置信。
她說的什麼?
她何以能夠如此的輕描淡寫???
“甘甜……甘甜……”
他的嘴脣竟然是乾澀的,比經歷了一場失敗更加讓人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