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羽之的燒到了下午時分便漸漸褪去,但還是沒有醒來。
御醫說,這是因爲他身子太虛的緣故,不過只要燒退了,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司慕涵提了整整一日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晚膳過後,司慕涵和雪暖汐還是呆在了蜀羽之的寢殿內看着他。
雪暖汐見了司慕涵疲憊的神色,便道:“這裡有我,不如你先回去歇息吧。”似乎自從兩日前水墨笑出事以後,她便沒有好好休息過,而且還要忙於政事。
方纔晚膳她也沒吃多少,若是這樣下去,她的身子如何支撐的住?!
而之前自己居然還爲了水墨笑那些話和她慪氣!
“朕沒事。”司慕涵笑了笑,“你也累了,先去會休息。”
雪暖汐搖頭,“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
“阿暖,你的身子要緊。”司慕涵勸道。
雪暖汐卻道:“我又沒有懷孩子,有什麼要緊的!你可是大周的皇帝,又有那麼多政事要忙,你的身子纔是最要緊!”
“阿暖……”司慕涵聽了他的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握着他的手,“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
雪暖汐方纔說那句話原本是爲了讓她聽他的話回去休息,倒是沒有多餘的感覺,可是如今聽她這般說,心中便生出了一絲刺痛,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還是懷不上孩子,明明這些日子和涵涵在一起最多的人是他的,可是如今,蒙斯醉懷上了,那水墨笑不過是和涵涵在一起一個晚上,卻也懷上了,若不是蜀羽之不能生孩子,說不定如今他也懷上了!
可是簡御醫明明跟他說他的身子沒問題的,爲何就是懷不上?
難道這真的是懲罰?
懲罰當日他的胡作非爲而孩子了他的孩子?!
雪暖汐不想再爲當日的事情而難過,因爲他答應過了那個孩子,還有涵涵,不會再爲那件事難過的,可是如今他想來想去,卻只有這個理由!
是上天的懲罰,所以他方纔沒有孩子!
雪暖汐的心就像是針扎般疼,然後他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垂下了眼簾,將所有的疼都藏在了眼底,如今發生了這般多事情,涵涵已經夠煩心的,他豈能再讓她陪着他難過?“你說的對,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話說的幾位的鑑定。
雖然雪暖汐極力地在掩蓋這心中的傷痛但豈能真的能夠瞞得過司慕涵。
只是此時她也知道,單單是這些話是不太可能安撫他的,反而越說,便會讓他越發的難過。
雪暖汐見她不說話,便擡起眼簾看着她,正欲說話之時,卻聞牀上躺着的蜀羽之溢出了一聲低喃,“水……”
他們隨即回過神來。
司慕涵握着蜀羽之的手,喚道:“羽之……”
雪暖汐則是立即喚來了宮侍,倒了水過來。
蜀羽之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司慕涵隨即坐在了他的身邊,扶他坐起,“羽之?”
雪暖汐接過了宮侍手中的水,隨後遞給了司慕涵。
司慕涵接過,便喂到了蜀羽之的嘴邊。
蜀羽之此時意識還不算清醒,但是乾燥的嘴脣碰到了水卻還是本能地喝了起來。
司慕涵緩緩地喂着他。
蜀羽之幾乎是將一杯水給喝完了方纔停了下來,喝了水之後,他的意識也漸漸地清醒過來。
司慕涵擱下了杯子,隨後看着蜀羽之蒼白的面容,“覺得怎樣?”
蜀羽之看着司慕涵的臉,臉上先是一陣茫然,隨後,之前的記憶漸漸地回到了腦海中,瞳孔緩緩放大,心猛然顫了一下,隨後生疼起來。
司慕涵見他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便立即揚聲道:“御醫!”
蜀羽之捂着心口,卻還是止不住疼,眼中的淚水也忍不住開始往下落。
“羽之!”司慕涵緊張地叫道。
蜀羽之沒有回答她,心在聽了她的話之後更是疼得厲害。
雪暖汐在一旁,頓時手足無措。
御醫急急忙忙地進來,“請陛下放下翊侍君,讓臣先診脈。”
司慕涵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隨即將蜀羽之放下,讓他躺在牀上,讓開了一個位置讓御醫診脈。
御醫不顧頭上冒着冷汗,趕忙開始診脈。
好半晌之後,御醫放下了蜀羽之的手,隨即讓隨侍的手下取來了銀針,開始在蜀羽之身上施針,一番施針下來,蜀羽之臉上的痛苦漸漸消失,隨後再一次沉睡起來。
御醫收回了銀針。
司慕涵立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只是染了風寒嗎?爲何翊侍君會這般!”
御醫隨即跪下稟報,“依照翊侍君這情形來看,是心揪之痛。”
“心揪之痛?”司慕涵沉下了臉,“翊侍君無端端的怎麼會出現這心揪之痛?!”
雪暖汐也是驚愕不已,他和蜀羽之認識也算是挺久的,從未見過或聽過他有什麼心揪之痛!
“這……以臣的多年行醫的經驗來看,翊侍君這般情形應該是受了刺激的緣故。”御醫垂首道,“翊侍君的脈象並沒有顯示出心房有礙,因此臣方纔會斷診翊侍君乃受了過大刺激的緣故。”
司慕涵的眉頭隨即緊緊皺起。
雪暖汐也開始尋思着蜀羽之究竟受了什麼樣的刺激?
他莫名其妙地跑去冷宮,而又去過了良貴太君宮中,還有之前涵涵告訴他,皇貴太君對他的態度,還有不能生育的痛苦……
這些事情究竟哪一件將他刺激成了這般?
還是都有關係?
若是這般,蜀羽之該如何是好?!
“該如何醫治!”司慕涵沉着面容問道。
御醫沉吟了會兒,方纔謹慎回道,“臣會用一些補心之藥,再以鍼灸治療,應該可以緩解病況,但這畢竟是心病,若是要完全根治那便得讓翊侍君寬心。”
司慕涵也算是聽明白了御醫的話,蜀羽之這病不是藥物可以治好的,心病還須心藥醫,可是她根本便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他受了這般大的刺激!
他在良貴太君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先前良貴太君爲了不想讓永熙帝認爲他們和蜀家有聯繫,因而隱瞞了蜀羽之請求他們打聽蜀家的事情,還有康王收到蜀家書信一事,只道蜀羽之前去良貴太君宮中不過是尋常串門罷了。
而良貴太君則告訴皇貴太君,他擔心永熙帝是故意讓蜀羽之去他的宮中,最後蜀羽之失蹤,而永熙帝則利用這件事除掉康王和他。
司慕涵揮手讓御醫下去開方子。
這是,原本在小廚房內看着其他宮侍煎藥的蜀青得知了主子的病情有變,便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跪在了蜀羽之的牀前哭喊着:“主子!主子!……”
“哭什麼!”司慕涵卻厲色喝止了他。
蜀青被嚇了一跳,止住了哭喊着看着司慕涵。
司慕涵吸了口氣,“哭哭鬧鬧的成何體統,你家主子沒事,還用不着這般哭!”
蜀青連忙磕頭道:“奴侍知罪,奴侍……”
“好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請罪,“你給朕說說,那日你家主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他會跑去冷宮,而你卻沒有跟着?!”
雖然事情的經過蜀青已經在蜀羽之失蹤之時跟她稟報了一遍,但是如今御醫說他受了極大的刺激,那定然還有其他事情是他沒有說出來的!
難道又是水墨笑?!
蜀青愣了一下。
雪暖汐接話道:“那日我明明是請蜀羽之去朝和殿幫我照顧一下水墨笑的,可是我從流雲殿回去之後便沒有見着你家主子。”
蜀青的心神定了定,“那日,陛下讓主子回宮休息,主子在路上見到了皇貴君,皇貴君讓主子去一趟朝和殿幫忙照顧鳳後,主子便去了,到了朝和殿之後,鳳後卻沒有醒來,主子便一直在旁邊守着,後來,朝和殿的廚房內有宮侍在鬧事,奴侍便陪着主子去處理,主子到了廚房之後,方纔弄清楚裡頭髮生了什麼事情,便又寢殿的宮侍來報說陛下來了,主子擔心……”他的話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司慕涵自然知曉他口中的擔心是什麼,“然後呢?!”
蜀青吸了口氣,繼續道:“主子便讓奴侍在廚房內處理那些鬧事的宮侍,隨後便趕回了寢殿……”
“等等!”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皺起了眉頭,雖然先前蜀青也說過了這番話,但是當時她因爲蜀羽之行蹤不明而擔心,所以便沒有深思,如今聽了他這話,卻發覺了不妥之處,“你說你家主子是得知了朕去了朝和殿方纔趕過去的?”
蜀青點頭,“是……”
司慕涵眉頭皺的更緊,她並沒有發現蜀羽之在場,但若是他真的趕了回去,那便定然聽見了她與水墨笑的爭吵。
Wωω◆ Tтka n◆ ¢○ 御醫說他受了極大的刺激,難道正是因爲她對阿暖不擇手段的維護傷了他的心?!
司慕涵沒有想到自己在臨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或許當時她說出那句話之時是在對水墨笑的盛怒之下,也或許,她當他是覺得,那句話根本便不能說明什麼。
其實,說到底了是她內心深處在刻意的迴避蜀藍風已死這件事。
總而言之,此時的永熙帝從未想過蜀羽之會是因爲得知了蜀家的事情而受了刺激。
雪暖汐此時卻是在想,難道蜀羽之也聽了水墨笑的話,所以認定了涵涵也是如水墨笑所說的那般,是個狠心絕情的女子?所以纔會這般的傷心?!
雪暖汐想起自己當時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雖然不怎麼相信水墨笑的話但是也的確是傷心不已,所以也認爲這個可能性極大。
蜀青接下來的話也第一次所說的沒什麼區別。
司慕涵細細地聽完了之後,便生出了一個疑問,爲何蜀羽之會一個人跑去良貴太君宮中?
是因爲他傷心之極,所以想尋求家人的安慰嗎?
良貴太君雖然和他不和,但是他也是出身蜀家,算起來也算是蜀羽之的親人,他若是傷心之下跑去也是可能的。
親人?!
司慕涵心中猛然一沉,該不會是良貴太君跟他說了蜀家一事?
便是司慕涵心中在如何的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但是這個想法終究還是涌上了心頭!
雪暖汐見司慕涵臉色一變,便問道:“怎麼了?”
司慕涵沒有回答雪暖汐,而是盯着蜀羽之蒼白的面容,若是良貴太君跟他說了蜀家一事,他的確是會傷心欲絕,可是他應該第一時間來尋她問清楚這件事方纔對,怎麼會獨自一人去了冷宮?是因爲傷心過度想尋一個地方安靜,還是……
他知曉了,蜀藍風之死也自己有關?!
然而,外人皆知蜀藍風是病死的,誰會認爲是與她有關?!
方纔心中一直迴避的一個細節也隨着涌上了心頭。
昨日她在朝和殿內,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若是羽之真的聽見了她和水墨笑的談話,那便是他也聽到了那句話!
而他的心又一向多思……
未必不可能……
司慕涵頓時心煩意亂。
蜀羽之如今這般,真的是和這件事有關嗎?!
她隨即又想起了蜀羽之的性子,若是他真的知曉了這件事,是絕對不會如雪暖汐一般跑來直接質問於她的……
所以,他會一個人跑到了冷宮那等僻靜的地方,卻也是有可能……
司慕涵凝視着蜀羽之,心裡問道,羽之,真的是因爲這件事嗎?
雪暖汐見司慕涵一直不回答他,但是臉色卻一點一點地暗沉下來,心裡更加不安,但是卻忍住了沒有問出口。
他知曉,此時司慕涵心中的擔憂不亞於他。
自蜀羽之失蹤開始直到現在,雪暖汐是將司慕涵的一舉一動都放在了心上的,便是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蜀羽之在司慕涵的心中還是佔有一定的位置的!
所以當他認爲蜀羽之是聽了水墨笑的唆擺而認定了司慕涵是個狠心絕情的女子之時,心裡頓時涌出了一股憤怒。
若非此時他昏睡着,他定然給他一頓教訓!
涵涵明明是關心他的,而他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誤會涵涵不關心他,心裡沒有他!
這一夜,蜀羽之也是一直沉睡着,所幸的是他還可以喝得下藥,否則情況定然會惡變。
雪暖汐雖然心中對蜀羽之不滿,但是卻還是認真地照顧着他,幾乎又是一夜未眠。
司慕涵自從心中生出了蜀羽之極有可能知曉了蜀藍風一事之後,便沒有再呆在了蜀羽之的牀邊,但是卻也沒有離開聽雨殿,而是在寢殿外的暖閣呆了一夜。
雪暖汐並沒有發現司慕涵的異樣,反而見她願意休息而鬆了口氣。
司慕涵沒有讓人去詢問良貴太君昨日蜀羽之在他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是因爲便是她讓人去問了,良貴太君未必會告訴他實情,二就是她不想通過第三方口知曉事情的經過。
當日她沒有攔着蜀藍風去做那件事便是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日的到來。
或許就算是蜀羽之不是因爲這件事而惹來了一個心揪之痛,她也該是時候將這件事告訴他。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日她既然做了,那便要承擔所有的後果!
……
是夜,明貴太君寢宮
聽雨殿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明貴太君,雖然他也是知曉昨日下午宮中的一番亂子,但是這件事與他無關,而他也沒有打算插手,所以便沒有過多地打聽和過問,而且君侍出事這等事情在先帝一朝也發生過不少次,他也見怪不怪了。
然而雖然翊侍君的事情沒有影響到他,但是此時,他還是愁眉緊縮。
他的心中,有另一件讓他更加憂心的事情。
藍竹端着參茶走進寢殿見明貴太君正坐在了軟榻上,卻是愁眉深鎖,他走過去將蔘湯擱在了一邊,隨後問道:“安王殿下即將歸來,怎麼主子還這般的憂心?”
先前主子擔心安王會不會在西戎出事,可是如今安王都已經快要回來了,怎麼主子還這般?難道主子擔心安王殿下會在路上出事?
“奴侍聽聞陛下派了蕭玥大將軍前去西戎邊境迎接殿下,殿下定然能夠安然歸來的。”
明貴太君換了個姿勢坐着,“本宮擔心的並非這件事。”
藍竹疑惑,隨即想起了另一件事,“主子可是擔心年底南詔國出使大週一事?”
明貴太君沒有答話,但是眉宇間的愁緒已然表明了他的心緒。
“主子多慮了,先帝駕崩新帝即位南詔派人來也是尋常事情,不會出什麼大事的。”藍竹倒是沒有主子這般的憂心,反而有種欣喜的感覺,他也好幾年沒有見到南詔國人了。
這幾年大周和南詔的關係雖然一直很好,但是南詔也並沒有再派使團前來大周,尋常的節慶南詔雖然有派人前來大周恭賀,但是由於所派官員級別太低,都是由禮部接待。
若是遇上了新年這等大節慶,先帝或准許她們朝見,然而卻還是沒有資格進入後宮拜見明貴太君。
這一趟新帝登基,南詔爲了表示鄭重定然會由南詔皇室之人爲主使的。
“主子也可以借這一次的機會和母族的親人見見面。”
明貴太君嘆了口氣,“你說這一次璇兒前去西戎是做些什麼?”
“不是送西戎皇子的靈柩回去嗎?”藍竹問道。
明貴太君笑了笑,“若是這般簡單,陛下是不會讓璇兒去的。”他說罷,便示意藍竹給他端過來那參茶。
藍竹不慌不忙地遞上。
“新帝登基方纔半年,朝中能夠倚重的人其實並不多。”明貴太君接過參茶卻沒有喝,淡淡地道,“璇兒之於陛下的用途,陛下很清楚,若僅僅是送西戎皇子的靈柩回西戎,陛下是絕對不會派璇兒去的,本宮雖然不清楚陛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絕對不簡單。”
藍竹也是蹙起了眉頭,“主子擔心這一趟南詔來使,也是另有目的?”
“南詔此趟來使有什麼具體目的本宮不清楚,只是大周……”明貴太君沒有說下去,“如今的陛下看起來甚是溫和,彷彿好欺,可是這半年來,所有欺辱過她的人基本都消失了。”
藍竹渾身一凜。
“這些年來,大周雖然一直在援助南詔,但是同時也是一直壓着南詔,本宮的皇妹是什麼性子本宮很清楚,她是不會願意這般一直被大周壓着的,可是若是脫離了大周,那南詔便只能單獨面對來自東海上的襲擾。”明貴太君嘆息道,“而大周這幾十年來付出了這般多,也絕對不會允許南詔脫離掌控的。”
還有一句話明貴太君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南詔沒有能力吞掉大周,但是大周卻有這個能力可以吃下整個南詔!
不過在這之前,大周必須先有足夠的能夠直面東海上的侵擾!
“主子,這趟南詔來使應該會前來朝見你的,不如……”
“本宮什麼也不能做!”明貴太君打斷了他的話,“若是本宮真的做了什麼,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糟糕。”
他的臉色漸漸地凝重起來:“當今的陛下是不可能任由本宮做出這等事情的,本宮若是這般做了,會不會使得南詔的境地更差尚不知曉,但是卻絕對會連累到本宮的璇兒!若是先帝在,或許會念在璇兒是她的骨肉而手下留情,但是如今的陛下並非先帝,雖然如今她重用璇兒,也未曾又害璇兒之心,但是她與璇兒畢竟沒有多深的姐妹之情,本宮不能冒這個險。”
他頓了頓,繼續道:“若是本宮沒有猜錯,她同意南詔出使大周,除了尋常的兩國交往之外,還有便是要藉機試探一下本宮和璇兒最終會如何選擇!”
明貴太君如今這般的憂心,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明明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卻什麼也和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有時候他真的想,若是當初先帝宣了他殉葬,如今他便不需要爲這些事情憂心,而璇兒也可以徹底和南詔斷了關係,安心做她的大周安王!
“如此,主子打算如何做?”藍竹憂心問道。
明貴太君抿了口參茶,卻沒有回答。
先帝在時,他尚且什麼法子也沒有,如今先帝去了,他之於永熙帝不過是先帝的君侍,好聽些是長輩,不好聽些,根本便是一個佔着這座奢華的宮殿的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當初他之所以沒有領她的好意出宮入住安王府,除了心中對先帝的那一份情之外,便是自願留在宮中安她的心,好讓她對他的璇兒更加的放心。
……
次日清晨,司慕涵在看過了蜀羽之之後便去正宣殿上早朝。
蜀羽之雖然服了安神的藥,但是一整晚卻還是睡不好。
他一直在做夢,一會兒夢見了小時候母親和父親都在的情景,一會兒夢見了母親對自己的萬般寵愛,還有新婚那些快樂的日子……
可以說一開始所夢見的都是一些愉快的事情,然而漸漸的,這些場景開始扭曲,開始被黑暗籠罩……
原本慈愛的父親忽然間對他怒目相對,說他害死了母親,而總是對他溫和地笑着的母親倏然伸出了枯槁的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了血似,她說最該死的人是他……
他夢見了死了的沈茹化成了厲鬼對他張牙舞爪,說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獄……
還有他的妻主……
一手抱着他,一手持着劍,面目猙獰地刺進了他母親的胸膛……
血染滿了他的視線……
“啊!”
一聲尖銳的厲喝打破了滿是的安靜。
也將正坐在牀邊打盹的雪暖汐給驚醒了,他猛然一顫,隨即看見了蜀羽之不但醒了過了,而且還自己坐了起來。
一直守在牀邊的蜀青見自家主子醒來,連忙喚道:“主子!”
蜀羽之此時並沒有第一時間聽見了蜀青的叫喚,雙手抱着肩,不斷地顫抖着。
雪暖汐先是一愣,隨即便疑惑:“蜀羽之,你怎麼了?!”
“主子,可是心口還痛?!”蜀青滿目的擔憂,恨不得如今躺在牀上受苦的人是他,心裡也自責那日自己爲何沒有一直跟着他,所以他在,或許主子便不會受這等苦!
可是那日主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誰做了什麼事情刺激了主子?!
蜀羽之聽了這話,木然地將頭移向了蜀青,蒼白的脣抖動着,隨後擠出了一句話,“奶爹……”
蜀青聽了這句熟悉的稱呼,便不顧如今的主僕身份,站起來將蜀羽之抱在了懷中,如同小時候一般。
蜀羽之雙眸中開始蒙上了霧水。
雪暖汐見了這情形,心裡也是不好受,本來他還想問問蜀羽之是否是因爲信了水墨笑的話方纔如此,可是如今看了他這幅模樣,卻不忍心苛責。
許是身邊還有一個親如父親的人,蜀羽之心中的恐懼和不安漸漸地消失。
雪暖汐見他的臉色似乎好了不少,也鬆了口氣,隨後便讓宮侍將候在外邊的御醫給請了進來。
蜀羽之沒有反抗地任由這御醫診了脈。
御醫言燒沒有發作,又問了蜀羽之是否還覺得心痛。
蜀羽之這時緩緩回過神來,卻搖頭。
御醫聞言,便更加肯定自己昨日的診斷,隨後又說了大堆讓人聽不明白的專業術語,最後方纔下去開方子。
雪暖汐雖然聽不懂御醫的話,但是卻知道她的意思,蜀羽之的風寒之症已無大礙,至於那心揪之痛,也不過是受了刺激引起的,只要心平氣和,莫要過於傷心,便不會有大礙。
蜀青終於可以送了一口氣。
雪暖汐見蜀羽之醒了,又想起這兩日他除了喝藥和一些蔘湯之外便沒有吃過東西,便讓蜀青下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
蜀青立即起身出去操辦。
蜀羽之靠在了牀柱上,心雖然不痛,但是卻慌的厲害,他擡頭環視了寢室。
雪暖汐見狀,便道:“陛下去上朝了,這個時辰應該也快下朝了,你不要着急,她說下朝之後便會過來看你的……”
他雖然說得很溫和,但是此時的心還是有些難過!
蜀羽之聽了雪暖汐的話,身子頓時顫了一下。
“蜀羽之,你到底怎麼了?”雪暖汐蹙着眉問道,“怎麼會一個人跑去了冷宮,御醫說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水墨笑跟你說了什麼?”
蜀羽之愣愣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蜀羽之,你知道這兩日涵涵有多擔心你嗎?”雪暖汐見他這般反應,心中有些不滿,但還是溫和地說道。
蜀羽之心中頓時一陣揪痛。
擔心他嗎?
她擔心他嗎?
但是爲什麼……
蜀羽之曾經不斷地說服自己永熙帝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母親的,可是種種跡象都讓他的這個說法無法成立!
那一日,他從良貴太君宮中跑出來之後便漫無目的地在宮道上跑着,他不願意面對這件可怕的事情,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一個事實。
他不斷地折騰着自己,直到自己再也撐不住了方纔停了下來。
身體支撐不住了,再也跑不下去,所以他只能躲。
他只記得當時他停在了一個荒涼敗落的宮殿前,沒有多想,便闖了進去。
蜀羽之並不知道那是冷宮,只是想尋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這樣,他便不用面對這個可怕的事實,不用面對這樣殘忍的真相!
他的妻主殺了他的母親!
冷宮?!
蜀羽之看着雪暖汐,露出了一個淒厲的慘笑,或許他還真是走對了地方了!
雪暖汐了蜀羽之這般模樣,不禁嚇了一跳,“蜀羽之,你到底怎麼了?!”
蜀羽之沒有說話。
“你真的不要相信水墨笑那人的話,他如今心裡恨極了涵涵,所以方纔會這般抹黑她的!”雪暖汐此時心裡是既着急又生氣,怎麼蜀羽之就是這般的不信涵涵?!
“抹黑?!”蜀羽之溢出了一聲低喃。
雪暖汐認真地點頭,“對,水墨笑他說……”隨後,他便將水墨笑的話都給說了出來。
蜀羽之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還是聽了進去,最後,待雪暖汐說完之後,他忽然間問道,“你愛陛下嗎?”
蜀羽之雖然知曉這些話都是鳳後爲了打擊雪暖汐而說的,但是此時他卻沒有說破,不是相看着雪暖汐痛苦,而是此時,他只是想知道,他的心中,便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嗎?!
雪暖汐沒有任何的猶豫,“自然愛!”
“若是鳳後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了?”蜀羽之愣愣地問道。
雪暖汐一愣,隨即怒道:“蜀羽之,你便真的信了水墨笑的話?!”枉涵涵這兩日爲他這般的擔憂,可是他居然卻連最簡單的信任都不願意給涵涵,太過分了!
“若是真的呢?”蜀羽之沒有理會雪暖汐的憤怒。
雪暖汐瞪着他,“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只要我愛着她便好!”
蜀羽之愣愣地看着他,隨後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抹蒼涼悽然的笑容,這便是她這般不擇手段維護他的原因嗎?因爲他的心中只有她,只相信她!“可是皇貴君……我沒有你的好運氣……”
雪暖汐一愣,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不對勁,“蜀羽之,你到底怎麼了?你心裡到底再想些什麼?你明明是個聰明之人,爲何偏偏信了水墨笑的話?你不是也愛着涵涵的嗎?爲何如今你情願相信水墨笑也不願意相信涵涵?!”
“若是陛下殺了你母親,你還這般愛她嗎?”蜀羽之緩緩地道,雖然聲音輕柔,雖然臉上還是帶着笑意,但是卻給人一種瘮人的感覺。
雪暖汐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蜀羽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驚愕了良久,最後方纔憤然道:“蜀羽之,你太過分了!”
他不但信了水墨笑的唆擺,居然還說出這等亂七八糟的事情!
什麼叫做涵涵殺了他的母親?
難不成涵涵殺了他蜀羽之的母親不成?!
雪暖汐氣極了,也因爲心中根本便不相信司慕涵會做出這等無情之事,所以便憤怒地吼了出來,“什麼叫做陛下殺了我母親?!難不成陛下殺了你母親不成?!
蜀羽之你莫要這般的沒良心,當日你母親所作的那些事情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還有蜀羽瑢,雖然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水墨笑,但是下手的可是蜀羽瑢!
蜀家還參與了瑞王謀逆一事,甚至可以滿門抄斬!可是涵涵不也放了他們了嗎?!雖然當初是因爲有先帝的旨意,但是你便沒有發覺涵涵其實也是爲了你嗎?當初你爲了這件事已經跟涵涵鬧了許久了,你可知當時涵涵心裡有多難過!難不成如今你還要將這件事給挖出來再鬧一次?!
方纔你問我若是涵涵殺了我母親我還愛她是不是?如今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因爲我不會讓我母親去傷害涵涵!涵涵是大周的皇帝,雖然爲了大周的江山不得不殺人,但是她卻絕對不會毫無理由地殺人的!她從來都是人不犯她,她便也不犯人!
沒錯,我曾經也是覺得她當了大周的皇帝之後,性子變了不少,心也狠了不少,但是這些都是別人逼她的!先前她爲了引沈茹和寧王上鉤而殺了犧牲了前禁衛軍統領,那時我也覺得她的心好狠,甚至生出了害怕之心,但是她卻沒有枉殺無辜之人,那禁衛軍統領也是該死之人!就算最後她真的殺了無辜之人,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雪暖汐跟蜀羽之說了這般多話只是爲了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司慕涵並非絕情之人。
可是蜀羽之卻似乎並沒有領會到了雪暖汐的用意,依舊問道:“若是她殺了你母親,你還會愛她嗎?”
雪暖汐氣極了,他瞪着蜀羽之,咬牙切齒地道:“就算她殺了我母親,我還是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