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司予執在冷霧的引領之下走出了交泰殿。
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袖中的緊握的雙手始終未曾鬆開半刻,從交泰殿到後宮並不算長的一段路程,可是司予執卻彷彿走了很艱難。
心始終被什麼東西給壓着。
冷霧直接將司予執往朝和殿中領,後宮有很多空置的宮殿,但是若是這時候整理出來卻也是晚了,更重要的是司予執的身份。
便是再不受重視,她始終還是大周的二皇女。
當年的住所聆風殿早已經荒廢多年了,而翊君如今又仍在被禁足當中,後宮除了鳳後的朝和殿,冷霧還真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地方讓司予執住。
即便是已經離宮多年,但是這般多年,宮裡面卻變化不大,司予執知道這是通往朝和殿的路。
“冷總管,可是要去給父後請安?”司予執停下了腳步,問了一句。
冷霧也停下來解釋,“回二殿下,如今時候不早了,二殿下也一路風塵,想必也累了,所以奴侍打算先去稟報鳳後,讓二殿下在朝和殿小住幾日,待奴侍吩咐人將新的宮殿打掃出來,再讓二殿下入住。”
司予執臉色一白,“冷總管,聆風殿……”
“二殿下。”冷霧看着司予執,神色有些肅然,“二殿下難得回宮,有些事情有些人,二殿下還是莫要提起的好。”
司予執渾身輕顫了一下,她明白冷霧話中的意思,咬了咬牙沉默須臾,“三皇弟如今可也是住在朝和殿?”
冷霧點頭,“是。”
司予執吸了一口涼氣,言語有些滄桑,“冷總管,三皇弟想必不會喜歡我也住在朝和殿的,如今……四皇弟在蜀父君那邊,請否讓我現在蜀父君那邊暫住?”
冷霧聞言,微微蹙眉。
司予執心中苦笑,“不過也許蜀父君如今更不想見到了我……不如這般,便請冷總管隨便先給我安排一個住處,或許明日母皇便會下旨讓我離宮的。”
冷霧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半晌,“二殿下誤會了,年初翊君觸怒了陛下,如今正在禁足當中。”
“什麼?!”司予執大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冷霧垂着頭沒有回答。
司予執隨即知道自己問多了,抿了抿脣,盡力壓住着內心的不安與擔憂,“那徽兒……”
“二殿下放心,翊君只是被禁足罷了,其他的待遇一切如常,四皇子也很好,前不久大皇子病了,陛下下旨讓四皇子出來陪伴大皇子,後來大皇子好了,四皇子想念翊君,便求了鳳後回了承月殿,如今也正在承月殿內陪伴翊君,若是二殿下想見四皇子,可以向鳳後請旨。”冷霧不急不緩地說着。
司予執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是卻也沒有忽略冷霧最後那句話的深意,他讓她向父後請旨,而不是母皇……這些年徽兒在宮中,想來也是如同她一般被母皇厭棄吧?
想起先前得知的那些消息,司予執內心煎熬不已。
都是她和父君連累了他!
父君……
這般多年了,父君可好?
司予執擡起了頭往西北的方向望去,若是她沒有記錯,冷宮便在那個方向。
父君,你可好?
“二殿下請吧。”冷霧開口將司予執從悲傷當中拉了出來。
司予執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便與冷霧一同往朝和殿而去。
到了朝和殿之後,冷霧便從朝和殿的宮侍口中得知了水墨笑在偏殿司以琝的住處那邊,她先是領了司予執到了正殿的大殿等候,隨後便往偏殿而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水墨笑便從偏殿過來。
司予執一見水墨笑進來,便立即起身,便是方纔已經是表明了身份,但是此時她看見了水墨笑進來,心裡卻還是緊張不安,“兒臣見過父後。”
水墨笑坐了下來,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起來吧。”
“謝父後。”司予執起身道,同時也注意到了冷霧並沒有隨着進來。
水墨笑細細看了一番司予執,眉間不禁微微蹙起,官氏的兩個孩子,越長便越是像他!希望性情沒有隨了他的!“坐吧。”
司予執垂着眼眸到了一聲謝之後安靜地坐下。
“你怎麼會和三皇子一同回來的?”水墨笑也沒有繞彎子,“本宮不是要追究你什麼,本宮只是想知道三皇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司予執擡頭,卻沒有立即回答。
水墨笑看了她會兒,然後揮手讓身邊的宮侍都退下,“本宮不想聽謊言,別說是本宮,便是任何一個人一見三皇子的情況便知道有事情發生了!他不過是大半年沒有回來罷了!”
司予執沉默半晌,“父後,三皇弟方纔那般……心裡也是難過……”
“單單是一個趙氏不足以讓他這般!”水墨笑打斷了她的話,“二皇女,本宮雖然不是三皇子的生父,但是本宮養了他這般多年,即便他不常在宮中,但是他的性情如何,本宮還是瞭解一二的!”頓了頓,語氣沉了下來,“便是你不說,本宮稍後也會去問陛下!本宮身爲嫡父,有權利過問這件事!”
司予執看着他凝着的面容,知道這件事是瞞不過去的,“父後,三皇弟是……”她慢慢地將方纔在交泰殿內所說的那番話說了一遍,隱瞞着的事情,始終隱瞞着。
水墨笑聽完了這番話之後,自然也是有些疑問,撿了幾個疑問問了一遍司予執,但是司予執所給出的答案卻沒有能夠解開他的疑問,雖然司予執的回答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聽進了心裡,卻覺得仍舊有所不妥,他看着眼前已經幾乎變了一個模樣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轉開了話題,“方纔冷總管已然跟本宮說過了,你大皇姐的住處一直有人打理着,地方也大,你別先住在她那邊吧,過兩日待內務府清理出新殿之後,你再搬過去,你放心,你大皇姐那邊離三皇子的住處有一段距離,只要你不過去,他也不會見到你的。”
司予執起身,“兒臣謝父後。”
“嗯。”水墨笑點頭,沉吟會兒,方纔道:“二皇女,本宮知曉你心裡的牽掛,但是本宮希望你至少在近期之內不要生事,也不要做出任何觸怒陛下的事情!你不在宮中多年,很多事情都不知曉,這段日子宮裡面不太平,有些情況想來你在路上也聽聞了。”
司予執心裡一片微涼,“兒臣明白。”
“過兩日。”水墨笑繼續道,“等三皇子的情況安定下來之後,本宮便會讓人去翊君那裡接四皇子出來,讓你們姐弟想見。”
司予執臉上一喜,“兒臣謝父後!”
“你能夠回宮實屬不易。”水墨笑站起身來,“你年紀也不小了,本宮也不跟你繞彎子,陛下讓你留下來,很大原因是因爲你救了三皇子,本宮希望你能夠好好地珍惜這個機會,莫要再做出任何不該做的事情來!”
即便已經過了五年多,但是他始終還是相信,若是有機會,她定然會想法子去救官氏的!
司予執垂下了頭,“兒臣明白。”
水墨笑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喚來了宮侍,讓他領着司予執下去休息。
司予執行禮離開,而便在轉身而去的時候,眼底始終含着一抹掙扎。
水墨笑也猜出了她那掙扎的源頭,想來是想詢問官氏的情況吧,雖然這些年他對官氏的恨意已經淡了,但是卻也沒有這般仁慈地主動提及官氏。
在司予執離開之後,水墨笑將司予執所說的事情都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更是堅定了司以琝這件事並不是如表面所說的那般簡單,不過他也不急着去弄清楚,司以琝已經回來了,這些事情總有一日會查清楚的。
只要他安然回來了便好。
水墨笑斂了斂心神,然後去看司以琝。
到了司以琝的住處之後,便看見了司以晏一臉苦惱地站在了寢室的門口。
“怎麼了?”水墨笑上前問道。
司以晏一見了父親過來,便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父後,琝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水墨笑回道:“你三皇弟趕路回來,路上辛苦,自然是消瘦一些的,別擔心,養幾日便會好的。”
“不是琝兒的模樣!”司以晏搖頭道,“是……是……是脾氣……還有性子……還有……兒臣也說不上是哪裡,但總是感覺不對勁!父後,琝兒這大半年的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不是說在他的太師父哪裡嗎?難道是他太師父病逝了,他傷心過度,方纔這般?可是……以往琝兒便是傷心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說話的!父後,便是去年五月初琝兒回來的時候還跟兒臣說着心裡話的!可是如今……父後,方纔兒臣不過是多問了幾乎罷了,他便冷冷地讓我閉嘴,還有讓我滾……”
司以晏越說臉上的不安越濃。
見了司以琝這般態度,吃驚傷心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卻是不安。
琝兒一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方纔會這般的!
水墨笑蹙起了眉頭,“他如何去了哪裡?”
“在浴房沐浴。”司以晏回道,“兒臣放心不下原本是想跟着他一同去的,可是琝兒卻不讓……琝兒不但不讓兒臣在旁照顧,方纔宮侍來報,琝兒進了浴房之後,連原本伺候的宮侍都趕出來了……父後,兒臣很擔心……”
水墨笑臉色也有些不好,“父後去看看。”
“兒臣……”司以晏想跟着去,可是想起了方纔司以琝的態度,卻頓住了腳步,他若是過去,琝兒會不會大發雷霆?
水墨笑看着兒子,“父後去便行了,你幫父後去小廚房看看爲你三皇弟備的吃食準備的如何。”
司以晏點頭,“好。”
水墨笑又安撫了幾句,隨後往浴房而去。
浴房離秦房不遠,水墨笑走幾步便到了。
“見過鳳後。”守在門外的宮侍隨即行禮道。
水墨笑點頭,“本宮進去看看。”
“鳳後……”守在外面的宮侍聞言,面露滿色。
水墨笑蹙眉,“怎麼了?本宮進去不得?”
“三皇子方纔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去……”
水墨笑眯了眯眼,“三皇子方纔差一點便暈倒了,如今裡面一個人都沒有,若是出事了,你們誰擔當得起?!”
門外的宮侍頓時變了臉色。
“本宮是三皇子的嫡父,有什麼見不得!?”水墨笑叱喝道,說完,便要推門進去。
而便在此時,緊閉着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卻是司以琝。
此時的司以琝已經洗去了身上的風塵,換上了一身華服,然而卻沒有洗去那渾身瀰漫的陰鬱之氣,面容始終是那般的憔悴,眼眸始終沒有生氣,一身華衣在身,卻更顯其消瘦。
水墨笑記得,司以琝的衣裳每一季度都會重新做過的,去年他沒有回宮,所以如今的春裝是依着去年他回宮之後所量的尺寸做的,不過是大半年的時間,可是,原本貼身的衣裳如今卻穿在了他身上卻成了寬大了不少。
他究竟瘦了多少?!
“琝兒……”
司以琝看了水墨笑會兒,“兒臣沒事。”聲音有些沙啞,且帶着一縷陰鬱之氣。
“洗好了便先回寢室吧,在這裡着涼了便不好了。”水墨笑壓下了心驚以及疑惑,溫和道,“你頭髮還沒有擦乾,快些擦乾的好。”
司以琝沒有拒絕,只是也沒有說話,起步走出了浴室,然後往寢室走去。
水墨笑頓了會兒,也跟了上去。
進了寢室後,水墨笑便喚宮侍拿了幹毛淨,卻沒有讓宮侍動手,而是自己上前,一邊擦着頭髮一邊道,“如今雖然是春末,但是若是不小心也很容易着涼。”
司以琝坐在了銅鏡面前,雖然沒有阻止水墨笑,但是卻是閉上了眼睛沉默着。
水墨笑自然是覺察出了不對勁,只是卻也沒說什麼,安靜地爲他將頭髮擦乾,“好了。”他將毛巾遞給了旁邊的宮侍,“父後讓人給你做了一些吃食,你若是餓了,父後便讓人……”
“你爲何對我這般好?”司以琝睜開眼睛,卻只是看着面前的銅鏡。
水墨笑一愣,“琝兒……”
“你也想我殺了那個男子對不對?”司以琝繼續道。
水墨笑凝視着他會兒,然後轉身對旁邊的宮侍道:“你們都退下。”
“是。”
宮侍們都退了出去,寢室的房門被關了起來。
水墨笑低頭看着眼前彷彿真如兒子所說變了一個人的司以琝,“這些日子你西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司以琝猛然站起身來與他對視,那張消瘦的面容浮現了一抹戾氣,“我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與你何干!”
“本宮是你的嫡父!”水墨笑聲音沉了些。
司以琝嗤笑:“嫡父?便是如此,你也不是我的父君!”
水墨笑沒有動怒,而是看着他好一會兒,“你知道趙氏的事情?”
司以琝沒有回答。
“那你可知道你母皇爲何那般寵愛他?”水墨笑正色道,“因爲趙氏告訴你母皇,他是你父君借屍還魂。”
司以琝的神色在聽見了這句話之後驟然大變,眼眸睜得大大的,像是很震驚,而眸底同時也燃起了兩簇熱烈的火焰,不過這兩簇火焰卻沒有維持多久便湮沒在了一片的死寂當中,他笑了出聲,卻顯得極爲的瘮人,“你不信吧?”
水墨笑攥了攥拳頭,“除了你母皇,基本沒有人信。”
司以琝身子又踉蹌起來。
“琝兒……”
“不要碰我!”司以琝似乎很抗拒別人的觸碰似的,自己踉蹌地走到了牀邊,然後坐在了牀沿上,扶着牀柱輕輕地喘着氣。
水墨笑眯着眼睛,“待會兒本宮會讓御醫過來給你診脈。”
司以琝擡頭,“不……”
“本宮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本宮卻知道,若是你父君在這裡,不會願意看見你這般糟蹋你自己!”水墨笑冷着臉道,“你說的沒錯,本宮是想讓你殺了趙氏,但是,本宮卻沒想過讓你把自己給搭上去!你在西北被人追殺卻碰見了二皇女,這樣的巧合和運氣不是常有的!焉知這一切便不是你父君……”
“我父君沒有死!”司以琝雙眸瞬間迸發出了吃人般的怒火。
水墨笑也不懼,“本宮從來便不曾認爲你父君死了!”
司以琝盯着他,“你不想我父君死嗎?你們不都是想讓我父君死嗎?!你如今不想,是因爲那個趙氏良貴君吧?!”
“你愛如何想便如何想!”水墨笑沒有解釋,“你先休息,本宮去讓御醫過來。”
“爲何要關心我?”司以琝盯着他繼續問道,聲音卻顯得有些虛弱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父後,也不喜歡我們……”
水墨笑這下子終於怒了,“這幾年來本宮雖然做不到如同你父君那般對待你們,但是三皇子,你自己捫心自問,本宮可曾虧待過你們?也可曾沒有用心?你可以覺得本宮這般做事沽名釣譽是爲了博你母皇喜歡,但是本宮自認爲對不起你父君!”
司以琝沒有說話。
“若是你真的想要一個答案的話,本宮也可以給你一個。”水墨笑繼續道,“不久之前,你大皇兄病了一場,差一點便不成了,那時候你母皇安慰本宮說,當年你大皇兄還是嬰兒的時候病的比如今更加的嚴重,但是都熬過來了,也便是在那時候,本宮方纔知曉,當年晏兒病了的時候,你父君在晏兒病牀前守了十天十夜,直到御醫診斷晏兒沒有性命之憂他方纔力竭暈厥了過去,本宮爲何關心你,便當本宮還了當年欠你父君的人情!”
司以琝眼眶中溢出了一行淚,眼簾半垂,“我……不是……故意……我不是……”話語在哽咽當中斷了。
水墨笑怒意斂去,“本宮知曉這些日子你在外面受了苦,也知曉趙氏的事情讓你很受打擊,可是琝兒,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趙氏便是你不殺,父後也會想法子對付的!你母皇……你母皇這般寵愛趙氏,何嘗不是證明她真的很愛你父君?”
司以琝沒有回答,只是淚卻落的更慌。
水墨笑上前一步,將他摟入了懷中,“好了,不管什麼事情,如今你回家便不會再有事!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方纔父後得到了消息,你母皇已經讓人去召你皇姐回來了。”
司以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臉卻僅僅地貼在了水墨笑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響起了司以晏帶着驚惶的聲音。
“父後……”
水墨笑擡頭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你大皇兄許是拿了吃食過來了,你先用些再休息吧。”
司以琝離開了水墨笑的懷抱,眼眶中的淚水已經止住了,雖然有些僵硬,但卻還是點了頭。
水墨笑擰了擰眉頭,隨後便開口,“進來吧。”
門被緩緩打開。
司以晏果真端着一個托盤緩步走了進來,眸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司以琝,“琝兒……你先吃些東西吧……”他將托盤擱在了一旁,然後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問你話的,還有,你若是不想讓我在這裡,我可以出去……不過你一定要吃東西,你看你,都瘦成這個樣子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我不說了,不說了,你不要生氣,我這邊出去,父後,兒臣出去了!”
說完,還真的還轉身離開。
“大皇兄。”司以琝開了口,“對不起……”
司以晏停下腳步,還是那般小心地看着司以琝,“琝兒……”
“對不起。”司以琝卻是正色,“方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琝兒你不要道歉!”司以晏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心裡難過的!我知道的!”
司以琝看着他。
司以晏眼睛紅了,上前坐在了司以琝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琝兒,你不開心那便對我吼沒關係的,可是琝兒你不要嚇我!方纔你真的嚇壞我的!我……我還以爲……不說了,不說了!”擡手抹去了眼眶的淚水,然後端起了旁邊放着的那托盤中的清粥,“琝兒你先用些清粥吧,餓着不好的,先喝清粥,待會兒小廚房會送來其他的吃食。”
司以琝點頭,伸手要去接,可是還未接過那碗粥,他便整個人往後仰,像是要暈厥一般。
“琝兒你怎麼了?!”司以晏大驚。
水墨笑也眯起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安。
司以琝撐着身子晃了會兒頭,“我沒事……”
“琝兒……”
司以琝擡頭,臉色卻比方纔差了很多,便是嘴脣也白了,“我沒事……”
司以晏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伸手將司以琝扶好,讓他靠着牀頭坐着,然後對兒子道:“你喂琝兒吃吧,他許是餓着了。”
司以晏一愣,“哦,琝兒,你快些吃……”
司以琝沒有說話,安靜地吃着司以琝送到嘴邊的吃食。
或許水墨笑真的說對了,司以琝吃下了那碗粥之後,臉色緩和了不少,司以晏也發現了,嚷嚷着:“琝兒你是真的餓壞了,怎麼在外面不吃東西了?我再去小廚房拿一些過來……”
“大皇兄。”司以琝卻開口道,“我累了,想休息……”
司以晏怔住,猶豫着。
水墨笑開口,“先休息吧,待休息好了,再用。”
司以琝點頭,然後自己掙扎着躺下。
司以晏始終是不安心,但還是道:“那琝兒你先好好休息,我在這裡陪着你。”
司以琝點頭,然後合上了眼睛,像是真的很累似的,很快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水墨笑心裡的憂慮卻更深,過了會兒,宮侍來報說御醫來了,水墨笑點頭,“讓她進來吧。”
“是。”
半晌後,御醫走了進宮,行禮過後便在水墨笑的命令之下上前跪在了牀邊爲司以琝診脈,即便司以琝已經睡着了,但是卻也並不妨礙診脈。
只是,當御醫的手放在了司以琝的脈搏上沒多久,原本謹慎恭敬的神色頓時變得極爲的可怖,不過很快,她便低下了頭,繼續地診脈。
司以晏一直注意着司以琝的臉色沒有發現,但是水墨笑卻發現了,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的更緊,他甚至可以注意到,那御醫搭脈的手指有過一瞬間的顫抖。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那御醫終於鬆手了,只是卻一直沒有擡頭,而是垂頭跪着。
水墨笑不等她說話便問道:“三皇子如何了?”
“三……三皇子……勞累過度……且氣血兩虛……還有便是……心有鬱結……”那御醫斷斷續續地道,“好好調養便無大礙。”
“真的?”司以晏重新確認。
那御醫道:“是。”
司以晏安心了,“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水墨笑極力地收斂心神,“既然沒事,那便下去開藥吧。”
那御醫擡頭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眯着眼睛,“下去吧。”
“是。”那御醫領悟到了意思,起身退下。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以琝,然後對司以晏道:“晏兒,你現在這裡照顧你三皇弟,父後出去一下。”
司以晏點頭沒有多想,“父後放心,兒臣會照顧好琝兒的。”
水墨笑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走了出去,那腳步顯得有些急促。
出了寢室,便看見了那御醫。
“隨本宮來!”水墨笑沉聲道,然後便起步往前面的正堂走去。
半晌過後,正堂內
水墨笑屏退了宮侍,下旨外面的宮侍退後十丈,然後凝着面容盯着那御醫問道:“三皇子身體到底有什麼問題?!”
那御醫臉色大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方纔自己診脈所得顫抖地說了出來。
水墨笑聞言,那原本便不好看的神情頓時扭曲到了恐怖,比見到了鬼還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