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沒有當過母親,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甚至連母親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也是模糊不清,前世她有g過母親,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十七年來經歷的太多太多,前世的記憶彷彿已經離她十分的遙遠,遙遠的讓她幾乎想不起,而今生,她的母親卻由於各種原因而對她疏遠無比,便是最後她給了她一份深沉的愛,可是卻依然還未足以爲她支撐出一個母親的完整形象。
因而,當宮侍抱着那個方纔出生的孩子向她走來的時候,她的心甚至生出了一絲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好一個母親。
孩子的出生早在意料之內,司慕涵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的,可是如今面對這個新出生的小生命,她卻不敢伸出手去抱。
孩子很小,不知道是否因爲早了十來日出生緣故,還是因爲,當他在孕育的時候,經受了許多的折騰,哭聲也不大,像是隻要旁人大聲說話便可以將這哭聲掩蓋,他的臉皺巴巴的,看不出究竟像誰。
孩子雖然哭着,然而包裹在襁褓中的身子卻是安靜,那小手小腳安安分分地讓襁褓包裹着和保護着,只有那小嘴脣因爲哭着而動着。
司慕涵便這般盯着那襁褓中的孩子看,身子竟是僵硬。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寢殿內的宮侍御醫跪下來行禮。
而司慕涵也在這恭賀聲中回過神來,她伸出了手,像是本能般尋求着支持似的,握上了站在她身旁雪暖汐的手。
雪暖汐此時也是近乎貪婪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雖然不是女兒,也不像他夢中的小涵涵,可是這個也是涵涵的孩子,是她的兒子,雪暖汐想說話,可是卻感覺不知道什麼堵住了喉嚨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孩子一直這般哭着,哭的他的心都軟了。
“陛下可要抱抱大皇子。”那抱着孩子的宮侍笑道。
司慕涵嘴脣抖了抖,好一會兒方纔說出話來,“讓朕抱抱……”她鬆開了握着雪暖汐的手,隨後往前伸去,她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可以說是誠惶誠恐的,孩子很輕,輕的幾乎不存在一樣,可是便是如此,她卻感覺自己手中託着的比天還重,她渾身挺直着腰桿,渾身緊繃,一動也不敢動。
孩子的眼睛還未睜開,但是眼皮卻在動着,似乎在努力地想撐開眼簾看看這個世界。
司慕涵便是這般抱着孩子,許久許久之後,她方纔擡頭看向旁邊的雪暖汐,那張緊繃了一整夜的面容緩緩地舒展,最後綻放了一抹帶着慌意卻是燦爛的笑容,“阿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心也在同時,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司慕涵曾經不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甚至因爲他的存在了苦惱了好一陣子,可是如今當她親手抱着這個曾經不被自己期待的孩子之時,心中卻生出了一份無與倫比的驚喜和感激。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得到了最珍貴的禮物。
是上蒼賜給她的禮物!
雪暖汐也被司慕涵的笑容給感染了,笑容璀璨,他的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孩子皺巴巴的臉,嘴脣顫動着,他想說可不可以抱抱這個孩子,可是卻還是說不出話來,此時不僅是因爲激動,更是因爲不敢,他不敢伸手去接這個孩子,他擔心自己抱不好會傷着這個孩子,他只能不斷地盯着孩子看,將他的每一聲哭泣,將他那稚嫩無比的小臉上的每一個神情都記在心中,便是此刻這孩子臉上根本算不得上有什麼神情可言。
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母親喜歡自己一般,哭鬧聲漸漸地停息下來,彷彿在說,他要當一個乖孩子。
然而他的這般舉動卻將司慕涵給嚇了一跳。
“他怎麼不哭了?”司慕涵臉上的笑容轉爲了驚恐,眸光如刀鋒一般射向了在旁的李院正,帶着野獸般的兇狠,“怎麼不哭?!”
雪暖汐也是驚白了一張臉。
李院正連忙上前看了看孩子,隨即微笑道:“陛下無需擔心,大皇子不過是哭累了而已,並無大礙。”
司慕涵似乎還是不信,盯着她一字一字地問道,“你確定?!”
“臣敢拿項上人頭擔保。”李院正認真地道,心裡卻有些哭笑不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初爲人母之人這般的慌張,而且這個人還是當今的陛下。
見她這般保證,司慕涵方纔放下了心中的擔心,神色也稍稍好轉。
孩子睡着,卻比方纔哭着的時候更加的惹人憐愛。
看着孩子的睡容,笑容也回到了嘴邊,司慕涵忽然有種要將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他的衝動。
那先前抱着大皇子的宮侍隨即上前,“陛下,不如奴侍先抱大皇子去休息吧。”
他在宮中也是有資歷的接生宮侍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陛下這般緊張,當年先帝便是得了皇女的時候也未曾這般的緊張,許是陛下第一次當母親的緣故吧,他曾經聽聞鳳後不受寵,連帶着腹中的孩子也不受陛下重視,如今看陛下的態度,卻也並非如傳聞的那般。
不過終究是嫡皇長子,便是鳳後不受寵,陛下也會在乎的。
司慕涵盯着他,卻不放手,仿若信不過這宮侍一般。
便在她盯着那宮侍幾乎將那宮侍給嚇着了的時候,外邊的一宮侍進來稟報說如今一衆朝臣還在正宣殿中等着她去上早朝。
這般一句話將她從初爲人母的喜悅當中拉了出來。
她看了看那前來請旨的宮侍,又看了看懷中的孩子,最終將孩子交給了方纔那宮侍,沉聲道:“傳旨,鳳後水氏誕下嫡皇長子,今日免朝。”
“是。”那宮侍領了旨意便退了下去。
司慕涵坐了下來,擡頭往內室看了一眼,如今通往內室的入口如今被一張厚厚的簾子遮着,看不清裡邊的情形。
雪暖汐看着那宮侍將大皇子抱出寢室,他心裡是想跟着一道離開,可是見了司慕涵的神色之後,便硬生生地壓下了這個衝動,雖然這一夜過的如同一年一般漫長,可是他卻還未昨晚上的事情,他看了看內室的方向,又看向司慕涵,眼中溢滿了擔憂。
便是如今他始終還是不信鳳後會做出那般事情來。
可是這件事卻太大了,死的人是蜀羽之親如父親的奶爹,而且先帝二十一皇女還說這是因爲蜀青發現了鳳後想謀害蒙斯醉腹中孩子這一原因。
司慕涵沉吟會兒,隨後看向李院正,“鳳後如今的情況如何?”
李院正垂着頭回道,“回陛下,臣爲鳳後診過了脈,鳳後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可能要好好休養一陣子身子方纔可以復原。”
“大皇子呢?”司慕涵凝着面容問道。
李院正回道:“回陛下,大皇子的身子雖然比較弱,但只要好好調養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往後鳳後和大皇子的康健便由你親自負責。”司慕涵沉聲下令,“尤其是大皇子身邊,朕要太醫院時時刻刻都有御醫在大皇子的身邊照料着,不得出一絲差錯!”
李院正領了旨意。
司慕涵揮手讓李院正退下。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她忽然間站起身來,然後往內室走去。
司慕涵掀開了那隔絕着內室和外室的簾子,緩步走了進去,雖然裡頭已經被清理了一遍,可是在幾乎密閉的空間之內卻還是可以聞見淡淡的血腥味。
便如同昨夜的血腥味一般。
裡頭候着的宮侍見司慕涵進來立即行禮。
司慕涵揮手讓他們退下,隨後走到了牀邊站着,水墨笑已然沉睡着,面容已然是蒼白,眉宇之間彷彿還殘餘着方纔經歷過極度痛苦的疲憊。
她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低頭看着他,垂落在身旁的雙手緩緩地握成了拳頭。
水墨笑,你究竟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司慕涵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若是沒有二十一皇女的那些話,她是會相信他的,因爲他真的沒有理由殺蜀青,可是二十一皇女卻偏偏出來指正他,而且理由卻是他意圖謀害蒙斯醉腹中的孩子。
便在兩日之前,她方纔跟他承諾過,她的皇位能者居之。
爲了扶植自己的女兒登上皇位而對蒙斯醉腹中的孩子下手,水墨笑並非沒有可疑。
“涵涵……”雪暖汐走到了司慕涵的身邊輕聲道。
司慕涵轉過視線看向他,“你覺得他會這樣做嗎?”
雪暖汐想了想,“我不知道……”後宮君侍殘害皇嗣這些事情在先帝的時候可以發生,那在涵涵的後宮也未必便不會發生,可是……“可是……這件事情似乎還有許多弄不清楚的地方……水墨笑雖然……他雖然心機深沉,可是他會對豫君下手……涵涵,我心裡還是不太相信……”可是讓他明確地說這件事和水墨笑沒有關係,他卻也無法說出口。
若是沒有出貴王那件事,涵涵沒有將暗衛調出皇宮,或許昨夜的事情便可以真相大白了,可是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誰真誰假。
司慕涵看了看他,隨後又轉過視線凝視着沉睡着的水墨笑,沉默不語。
雪暖汐見狀,猶豫會兒開口道:“不管事情如何,涵涵,水墨笑他始終生下了你的孩子,大皇子……他不能沒有父親……方纔我問過那些接生的宮侍,他們說昨夜水墨笑在生大皇子的時候說過便是他死了也要讓大皇子平安……涵涵,他是大周的鳳後,是大皇子的生父。”
這件事不能鬧大。
若是鬧大了,不僅大皇子會失去父親,皇家的聲譽也會受損。
雪暖汐相信司慕涵也是這個想法,所以昨晚她方纔會下旨所有目睹這件事的侍衛宮侍不得泄露一個字,否則便是欺君大罪。
雪暖汐想,若是昨晚鳳後沒有跌倒而早產的話,或許這件事是真的會被鬧大。
“涵涵,大皇子這個時候出生,怕也是爲了保護他的父親……”
雖然有些異想天開,可是他卻相信,從孩子在腹中開始孕育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有了靈性。
如同當初他的那個孩子一般。
司慕涵擡頭看了雪暖汐,似乎因爲他的話而訝然。
雪暖汐正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問外邊一宮侍隔着簾子稟報說豫君前來探望鳳後。
司慕涵微微蹙起了眉頭。
雪暖汐的臉色也微變,雖然涵涵已經下了封口令,但是他還是擔心蒙斯醉會知道昨晚上二十一皇女所說的那些事情,這件事都還未弄清楚,若是蒙斯醉如今知道了的話,那便會更加的複雜了,將心比心,若是他聽到有人想害自己的孩子,便是這個消息未經證實他也會發了瘋似的報復那個想要害他孩子的人。
他如今還未有孩子都如此,更何況是蒙斯醉?
“去告訴豫君,他如今懷着孩子,不方便過來看望鳳後。”司慕涵沉聲說道。
那宮侍領了命令便退了出去,在寢殿之外轉告了蒙斯醉。
蒙斯醉聽聞之後,有些驚訝。
倒是一旁陪同他而來的蒙家主夫卻是明白,“陛下說的沒錯,豫君懷着孩子,而鳳後方才誕下孩子,是不方便進去探望的。”
蒙家主夫的心情很好,因爲鳳後誕下的是一個皇子。
那便是兒子懷着的真的也是皇子無無所謂。
蒙家主夫也是知道自己兒子這般過來不合規矩,只是他卻想親自確認一下鳳後誕下的是一個皇子,便陪着過來了。
如今確定了鳳後誕下的真的是一個皇子,便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嫡皇長子雖然尊貴,然而終究還只是一個皇子而已!
蒙家主夫是昨晚上便聽到風聲鳳後要生了,他打聽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鳳後爲何忽然間早產,但是卻探的情況似乎不太好,聽說還用了藥,這般情況看來,鳳後若是想再生孩子怕是也得調養好一陣子了。
蒙斯醉沉思會兒也想起了皇家的規矩當中似乎真的有這般一條規矩,昨夜他身子乏了很早便歇下,今早起身之後方纔聽聞鳳後誕下嫡皇長子,因而便過來恭賀,倒是沒想這般的多,“請轉告鳳後,臣侍過些日子再來看望鳳後和大皇子。”
他本是想去看看方纔出生的大皇子的,可是如今鳳後不在場,陛下也在裡頭陪着,他若是這般一個人去看望大皇子,卻也不好。
那宮侍點頭稱是。
隨後,蒙斯醉便轉身離開,當他們方纔走出了朝和殿的大門,卻見雪暖汐宮中的綠兒神色匆忙地跑來。
綠兒看見蒙斯醉,便連忙停下了腳步,行禮道:“奴侍參見豫君。”
蒙斯醉見綠兒神色不太好,有些疑惑,便開口問了怎麼回事。
綠兒猶豫了會兒,還是將事情說了。
方纔聽雨殿的宮侍過來告訴他,翊侍君的吐血了,讓他快些去稟報陛下。
綠兒隨後方纔知曉昨夜蜀青被人殺了。
而那聽雨殿的宮侍卻也是昨夜目睹了一切的人之一,永熙帝昨夜下了封口令,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永熙帝是在這件事情上是在維護鳳後,因爲他見主子雖然吐血,但是卻不敢前來朝和殿直接稟報永熙帝,可是卻也不能不稟報,便想起了蜀青生前和綠兒關係似乎挺不錯,便過來求綠兒幫忙。
綠兒聽聞蜀青被殺了,震驚無比,在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他便問了這是怎麼回事,只是那宮侍一個字也不敢透露,綠兒無法得知真相雖然心焦不已然而卻也無可奈何,便答應了那宮侍前來稟報永熙帝翊侍君吐血的事情。
蒙斯醉聽聞了這些之後心中大駭,“這……這怎麼回事?蜀青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殺了?!”蒙斯醉和蜀青不怎麼熟悉,可是卻也爲這件事震驚不已。
蜀青是翊侍君的奶爹,在後宮當中也算是身份比較高的宮侍,前兩日他還來過他的流雲殿,怎麼忽然間便被殺了?
後宮當中居然鬧出了命案?
綠兒搖頭,“奴侍也不清楚,奴侍也是方纔聽說的,不過聽聞陛下下旨徹查這件事了。”
蒙家主夫也是驚駭不已,深宮內院的出了命案,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情。
雖然後宮當中死幾個人雖然算的不什麼,可是那些死法都是“意外”,而方纔綠兒所說的卻是被殺。
“豫君,我們還是先回宮吧。”
他擔心兒子。
蒙斯醉看了看父親,隨後對綠兒道:“陛下在裡頭,你先進去向陛下稟報吧。”
綠兒連忙應了一聲隨後便跑進了朝和殿。
“醉兒……”蒙家主夫見兒子還是不願意回宮的樣子。
蒙斯醉看着父親,“父親,我想去看看翊侍君。”
“可是……”蒙家主夫不放心。
蒙斯醉笑了笑,“父親放心吧,青天白日的,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而且,前些日子翊侍君爲我腹中的孩子廢了不少的心思,如今他出了事情,我怎麼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再說了,蜀青的事情還未查清楚,也許並沒有我們所想的這般嚴重的。”
……
蜀羽之是在聽到了鳳後平安誕下嫡皇長子之後方纔吐血的。
從昨夜他一時衝動上前推到了水墨笑之後,他的心便處於極度的煎熬當中,因爲二十一皇女的指證,蜀羽之將蜀青的死歸咎在水墨笑的身上,他既恨死了水墨笑,恨不得他就這般死了好爲蜀青償命,卻也不想水墨笑腹中的皇嗣出事情,尤其是因爲他那般一推而出事情,他不想自己的手上沾上司慕涵孩子的血,可是在聽到了水墨笑平安誕下孩子的那刻,他便也意識到,蜀青可能永遠都得不到應有的公道,有嫡皇長子的存在,蜀羽之很清楚,司慕涵是絕對不會殺了水墨笑爲蜀青報仇的!
在這般煎熬之下,他便再也承受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蜀羽之不知道爲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他已經決定了要開始重新生活的事情,上天卻給了他這般一個沉重的打擊,奪走了他生命中極爲重要的人!
蜀青的身份雖然只是蜀羽之的奶爹是他的貼身宮侍,可是在他的心中,蜀青便是他的父親。
這便如同和安皇貴君之於司慕涵一般。
可是如今他含冤而死,可是最終卻連得到一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害了他的兇手已然享受尊榮不用遭受任何的懲處和懲罰!
他如何能夠甘心如何能夠安心。
蜀羽之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往後的生活更不知道如何面對司慕涵,他感覺他的人生彷彿重新回到了半年多前,回到了那一片黑暗的日子。
蒙斯醉趕到聽雨殿的時候便見蜀羽之蜷縮在牀頭滿臉淚痕渾身顫抖,他的嘴脣被他死死地咬着,嘴角處還可以看見鮮血的痕跡。
“翊侍君……”
便是蒙斯醉已經有了準備,可是當他看見蜀羽之這幅模樣,卻還是驚了一驚。
這好端端的怎麼便發生了這般事情?
蜀羽之沒有應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沉溺在他自己的世界當中。
蒙斯醉想要走進蜀羽之卻被蒙家主夫給拉住了。
“醉兒……”蒙家主夫看着蜀羽之這般模樣,生怕他會一時傷心過度發瘋傷到了兒子。
蒙斯醉擰着眉頭道:“父親,我沒事。”隨後卻還是堅持走上前,“翊侍君……”
蜀羽之還是沒有反應。
“蜀青的事情我聽說了,你也別太傷心了,免得傷了身子。”蒙斯醉坐在了牀邊安慰道,“陛下定然會找出兇手還蜀青一個公道……”
他的話還未說完被截然而止了。
因爲蜀羽之倏然間以極快的速度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翊侍君……”蒙斯醉心中一顫,只因蜀羽之此時的神情極爲的瘋狂。
蒙家主夫見狀連忙上前將兒子的手臂從蜀羽之的手中解救了出來隨後便拉着兒子走離了牀邊好幾步,隨後警戒地盯着蜀羽之。
蜀羽之下一刻便從牀上起來。
蒙家主夫擋在了兒子面前,只是讓他意外的是,蜀羽之並未如他所想的做出傷害兒子的事情,反而是下了牀便跪在了地上。
便在蒙斯醉說出方纔那句話的時候,蜀羽之猛然驚覺,他還有一個機會爲蜀青討回公道,還有一個機會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便是不能讓他償命也可以讓他受到懲罰。
“我求你……幫幫我……幫我爲奶爹報仇……我求你……”
如今能夠爲奶爹討回公道的便只有眼前這人,只有他!
他沒有孩子,甚至沒有誕育孩子的能力,說到底他和陛下之間有的不過是當初那般一個虛無到飄渺的承諾,而這個承諾根本便不足讓她不顧及自己的兒子而對水墨笑動手。
奶爹之於他是如同父親般的存在,而在她心中奶爹卻不過是一個宮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如何會爲了一個下人而對自己兒子的生父動手。
從昨夜她狠戾地下旨封住了所有人的口的行爲,他便已經知道了!
可是眼前之人卻不同,他和她之間有過一段美好的過往,有着真切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他如今腹中還懷着她的孩子!
蜀羽之明白,在司慕涵的心中,蒙斯醉或許比不上雪暖汐,但是絕對比的上水墨笑,只要蒙斯醉要追究,便是不能要了水墨笑的命爲蜀青償命,也可以讓他得到懲罰!
蒙斯醉驚愕,“翊侍君……你先起來……憶古,快扶翊侍君起來!”
憶古領了命令上前但是卻被蜀羽之給推開了。
蒙斯醉不清楚爲何蜀羽之會有這般行爲,“翊侍君,你先起來……蜀青的事情陛下定然會查清楚的,也定然會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不明白他爲何會這般求他。
蒙家主夫心中卻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蜀羽之還是沒有聽蒙斯醉的話,如今在他的心中蒙斯醉便是唯一的希望,他不可能放棄,因爲一旦放棄了,那蜀青便死不瞑目!“豫君……我求你……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陛下不會幫奶爹討回公道的……她不會的……”
蜀羽之一邊哭着一邊哀求。
“他已經生下了孩子了,他平安生下了孩子,那是陛下的孩子,他是陛下孩子的生父,陛下如何會爲了奶爹而讓他償命?!豫君,我求你,幫幫我,幫幫奶爹!我不能讓奶爹死不瞑目!”
蒙斯醉臉色倏變,“你這是什麼意思?!”如今宮中誕下陛下孩子的只有一人而這個便是鳳後,“你是說……蜀青的死是鳳後……”
這怎麼可能?!
蒙家主夫立即將鳳後早產和蜀青之死聯繫在了一起。
蒙斯醉越過了蒙家主夫走到了蜀羽之的跟前,“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鳳後怎麼會殺蜀青的?!”
“他不是要殺奶爹而是要殺你腹中的孩子!”蜀羽之擡起頭一字一字地道,他的聲音充滿了恨意讓人聽了心底一寒。
蒙斯醉和蒙家主夫皆是臉色一白。
蒙家主夫也顧不得身份立即上前對蜀羽之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鳳後要殺豫君腹中的孩子?”
“沒錯。”蜀羽之咬着牙,將所有可能影響他爲蜀青報仇的情緒都給壓在心底深處,他如今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要爲蜀青報仇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停下了哭泣,忍住了顫抖,隨後將昨夜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讓寢殿內原本不知道實情的蒙斯醉、蒙家主夫和憶古給嚇的厲害,尤其是蒙家主夫。
蒙家主夫不是沒有生出過要除掉鳳後腹中孩子的念頭尤其是在知道兒子腹中懷着的極有可能是皇子之後,只是想歸想,他還不至於瘋狂到那個地步,因爲要做這件事便是拿兒子和蒙家所有人的性命作爲賭注,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不敢做鳳後那等沒了母族支撐的人居然敢動這般念頭!
蒙家主夫除了心有餘悸之外還恨得牙癢癢的。
蒙斯醉有些不信,若是鳳後真的要對付他腹中的孩子爲何現在方纔動手?自從懷上孩子之後他也不是未曾和鳳後接觸過,他若是想害他,也不必等到這個時候,可是翊侍君說的卻是言之鑿鑿而且還有二十一皇女的證詞,蒙斯醉想不到任何二十一皇女陷害鳳後的理由。
可是陛下……
她讓人封了口……
蒙斯醉不想去猜測司慕涵這般做是不顧他和孩子的安危,可是在聽到了她的這般決定之後心頭卻還是不禁顫抖了一下。
他明白她這般做定然是有理由,可是明白歸明白,心裡的感覺卻是在告訴他,他並非完全的不在意。
若是這件事是真的,若是蜀青沒有發現,若是鳳後殺蜀青滅口而沒有被二十一皇女撞見,那他的孩子還能平安出世嗎?
蜀羽之說完了這些事情繼續哀求着,不惜一切代價地哀求着。
蒙斯醉心裡亂的很,他根本便無法給蜀羽之明確的答案,他只說他會盡力,隨後便讓人將蜀青扶上了牀,安撫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他的心很亂很亂,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
蜀羽之見蒙斯醉走了,淚水氾濫成災,便是這最後唯一的希望他都失去了嗎?
奶爹,我只能這般看着你枉死嗎?!
奶爹——
淒厲悲傷的痛苦之聲從寢室之內傳來,這般的哭聲讓原本心慌意亂的蒙斯醉更加的難受,他腳步匆忙地除了幾乎讓他窒息的寢殿,然而卻在寢殿外,遇見了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司慕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寢殿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的話。
蒙斯醉沒有行禮沒有說話便是這般蒼白着臉看着她。
司慕涵是聽見了綠兒的稟報趕來的,只是過來之後聽見的卻是蜀羽之方纔的那一番話,她知道蜀羽之會怪他,也會着急地想爲蜀青討回公道,只是她卻未曾想到他居然會將這些事情告訴蒙斯醉。
兩人對視了好半晌之後,蒙斯醉終於說出了一句話,“陛下是不想算追究這件事嗎?”他的聲音顫抖的,有着夏季不該有的寒意。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直沉默地凝視着蒙斯醉,在眼底誰也看不見的深處閃過了一絲受傷的痕跡,良久之後,她緩緩道:“醉兒,朕在你心中便是這般的一個人嗎?”
蒙斯醉張開了嘴,然而卻說不出話來。
沉默,又一次在兩人之間蔓延。
便在蒙斯醉想再一次嘗試着說話的時候,卻見一御醫提着藥箱匆匆忙忙趕來。
那御醫見司慕涵和蒙斯醉在便立即行禮。
司慕涵僵硬地轉過身,“好生診治翊侍君,朕要他平安無事。”隨後又看向蒙斯醉,面容沉靜的近乎冷凝,“朕會給你一個交代。”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着司慕涵離去的背影,蒙斯醉雙腳往前走了一步,嘴脣也是動着,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便在她的身影消失了之後,一滴淚滑落了他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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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椎病貌似犯了,難受的很,只能八千更了